酒楼一楼要比外面稍微暖和些, 但何意一直站在风口里,脸颊都被风吹的泛着红,谢潇澜常年体热, 一双大手更是暖和的不得了,捧着何意的脸给他捂了一会。

  两人模样出色, 且多数人都识得他们, 两人略聊了两句便在掌柜的亲自带领下去了楼上厢房。

  挨着窗子的厢房夏日还好, 冬日里难免觉得有些冷, 谢母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 并未像之前选择靠窗的。

  厢房内烧着炭盆, 进屋倒是暖洋洋的。

  店小二看着他们坐下后便开口道:“马上送壶新的热茶来, 大人可要现在点菜?”

  “上招牌菜,鱼要做的可口些。”谢潇澜又说了几句何意的忌口, 这才让人去准备菜。

  谢母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们,越看越满意,要是再有个孩子就更好了,她也能再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心头不可避免的划过一丝失落,但转念一想顺其自然便是,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也强求不来。

  何意畏寒,右手被谢潇澜温热的左手暖着, 而他的左手则是抱着暖炉,嘴巴里吃着的是谢潇澜喂的点心,很是满足了。

  “娘, 我喂您吃!”谢潇潇献宝似的拿起梅花状的点心递到谢母唇边, 还不忘踩他哥, “我可不像哥哥那样只想着嫂嫂, 不想着您~”

  谢潇澜挑眉:“谢潇潇你欠揍是吧!”

  “娘!你看哥哥,就知道凶我!”谢潇潇柔柔弱弱地抱着谢母的胳膊,下一秒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谢母笑的合不拢嘴:“好好说话。”

  谢潇潇耍宝没耍好,气闷的坐到旁边不理人了,但耳朵却竖着听他们的动静呢。

  原本互市开通,掌柜还以为酒楼不会有什么生意,没想到居然飘了小雪,稍微金贵些的就要往酒楼里钻,生意反而还不错。

  他招呼后厨给谢潇澜他们做快些,想着等会自己再亲自送去,可要在贵客面前得些脸才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厢房门口传来动静。

  谢潇潇立刻起身:“我去瞧瞧。”

  他刚站到门前,方才紧闭的厢房门瞬间从外面推开,连带着些许凉意都跟着往里面吹,谢潇潇赶紧往旁边站了站。

  掌柜没想到有人,立刻点头哈腰:“惊扰贵客了,给您几位上饭菜。”

  “端过来吧。”谢母温声说道。

  谢潇潇知道何意怕冷,刚欲关门,就听得一道尖锐的声音,紧接着便有几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挤到门口了。

  他被推了个踉跄,表情也跟着不好了。

  “这不是谢夫人吗?我当是瞧错了,您竟然会来这种地方用饭?”

  “哎呦这是和孩子一起吃呢?您儿子当真争气,娶的夫郎都是顶漂亮的,就是……”

  “就是听说成婚也有两年了,怎么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光是见她们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没想到说话也是够难听的,谢母听着当即黑了脸,家里的孩子们何时轮到别人说三道四了。

  这几个爱嚼舌根的,无非就是因为那件事……

  她蹙眉:“潇潇关门,别让外面的冷风进来,吹坏你嫂嫂金贵的身子。”

  “哟谢夫人这是不欢迎咱们呢?”一妇人撇撇嘴,“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做那些登不得台面的事,免得叫人笑话!”

  谢潇澜瞬间站起身,站在门口的谢潇潇眼睛一瞪:“你个老妇在这指什么桑骂槐呢?一把年纪还这般不知羞耻的堵在别人门口!”

  “听听!听听!还是哥儿呢,这般嚣张跋扈,看你日后如何嫁得出去!”

  “我弟弟就不劳诸位操心了,若几位不想给府上添麻烦就趁本官心情尚可时赶紧滚,否则外面的侍卫可不会留情面了!”谢潇澜强势站在谢潇潇面前,将他和身后的家人悉数挡住。

  富贵人家总是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女子们之间的事,男子不便插手,往往都是旁听旁观,因为会觉得丢面子。

  因此这几个妇人并没想到谢潇澜这个男人会站出来,眼下都如鹌鹑似的缩着不敢说话了。

  “少在这吓唬人,你敢——”

  “这位夫人。”何意突然朝她们走来,他看向那个推门而进就冷嘲热讽的女人,唇角轻轻勾起,“如何我记得没错,你儿媳之前还来善仁堂瞧过病,说是她婆婆嫌她不能生,日日都对她冷嘲热讽,原本我是不信的,今日瞧见夫人你,我倒是不得不信了。”

  谢潇澜冷笑:“身为女人,竟对同身为女子的人那般苛责,如今才发现,女子的痛苦都是女子施加的,当真荒唐!”

  “我们谢府的事就不劳您关心了,您说我娘一把年纪,竟不知这位夫人家里是没有镜子吗?闲来无事也该照照,多看看自己面目可憎的模样吧。”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面前几位来势汹汹的妇人怼的哑口无言,她们本就以为谢潇澜不会出面才这样大胆,却不想最后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掌柜和几位店小二目睹了这一切,各个都低着头躲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那两张毒舌对着他们张嘴。

  何意也是扭头看见他们才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他轻咳一声,恢复方才的温和模样:“有劳诸位,稍后有需要会叫你们。”

  “是是!”

  掌柜立刻招手把人全都喊走了。

  桌上摆放着一堆美食,连摆盘都透着精致,可见他们是费了心思的。

  只是桌前坐着的四人都莫名没有动作,谢母微微叹息:“先吃。”

  吃完再说。

  谢潇澜心有所感,整个变得有些防备,何意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往他碗里夹了块肉,以作安抚。

  谢潇澜略有些防备的脊背瞬间挺直溜,也许会有什么不一样才对,毕竟如今的所有事都和前世不搭边,他不该担心这些。

  原本还算美味的饭菜,被他们平平淡淡的吃完,享受的意味浅淡,都是急着填饱肚子。

  “说来着实可笑,是先前和几位夫人去吃茶认识的,但我没那个意思,我岁数不小了,哪还能有那些心思。”谢母温声说着,孩子小时她不曾为了所谓的依靠嫁人,如今孩子们有担当,她就更不会了。

  她只不过是和几位夫人一同吃茶认识了方才那几位妇人,却没想到因此招惹了所谓的桃花,那几个妇人觉得是她刻意勾引,便撕破了脸,处处给她难堪。

  今日更是直接闹到了谢潇澜面前。

  据说那男子中年丧妻,后为了孩子便不曾再另娶,说来是和她一样的人,但她却不愿有这种所谓的第二春。

  否则,那是对她亡夫的不忠不义。

  谢潇澜听着她描述,才发现那人和前世的并非同一人,稍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全然放心。

  “身为晚辈,儿子不该干涉娘的事,待我查清楚些,此人若是值得也无不可。”谢潇澜率先做出表示。

  谢潇潇茫茫然的附和:“无不可无不可……”

  谢母微微瞪大眼睛,转而笑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一顿饭吃到最后气氛才活络些,谢潇澜没了继续逛的心思,叮嘱下人们跟紧他们,便匆匆回了谢府。

  他将白洛邑找来,让他去调查那个男人,京城略有些名堂的他都一一记在心里,突然冒出来的人,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他如今的软肋暴露的着实明显,所以,他也得有保护亲人的实力才行。

  谢潇澜急昏了头,交代完事情后竟觉得脑袋沉沉的,他撑着额头缓了缓,那股子胀胀的劲儿并未削减。

  “宋元!”

  “学生在。”宋元推门而进,冷不防抬头就瞧见他脸色难看,赶紧快步走过去搀扶,“大人可是难受,我即刻去请正君回来!”

  “别!扶我回屋躺会儿。”

  他夫郎现下想必玩的正开心,哪能就因为这点小事把他叫回来。

  宋元不敢多说什么,搀扶着谢潇澜回了卧房,按照他对谢潇澜的理解,若非是难受的厉害,断然不会示弱让他搀扶。

  因此,他前脚将谢潇澜扶上床榻,后脚就匆匆跑去善仁堂了,不能叫何意回来,总能叫其他大夫来瞧病吧?

  虽说善仁堂是印商陆家的医馆,但小少爷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反倒是因为何意的缘故,善仁堂的大夫与谢府的关系极好,见着宋元也是笑意满满的打招呼。

  “宋先生来了,今日医馆好多大夫都去互市了,何大夫也不在这。”

  宋元摆摆手:“快…还有哪个大夫在,谢大人病了。”

  “我立刻去叫!”

  片刻后,从后院冲出一个手拎药箱的老大夫,匆匆跟着宋元去了谢府。

  老大夫把着脉耷拉着眉眼,宋元瞅见大夫们这个表情就害怕,怪不得那些病人都喜欢找何意看病,长得好看不说,也不做这种让人害怕的神态。

  宋元急的不得了:“大夫您说话啊!怎么回事?”

  “邪风入体,感染风寒了。”老大夫摸着山羊胡慢吞吞说着,“开几贴药喝下就好,来势汹汹啊!”

  “您说这话也不怕挨打!”宋元急的跺脚,“那您快写药方,我即刻去抓药!”

  片刻后宋元绷着脸冲出了谢府。

  “嫂嫂?你怎么了?”

  谢潇潇紧张的看着他,何意手中原本拎着谢潇澜爱吃的糕点,也不知怎么回事,心口一跳手也跟着一疼,糕点就掉了。

  何意愣愣盯着那几包油纸包,动了动喉咙:“回……”

  “什么?”

  “回府!”

  刚赶到谢府门口,就见宋元神色匆匆,何意立刻叫住他,宋元苦着脸解释:“突然就病倒了,大夫说来势汹汹,正君我去抓——正君?!”

  “嫂嫂!”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