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白肠, 羊杂汤!”

  “好吃不贵的牛乳馅饼儿!牛乳馅饼!”

  “冰糖葫芦嘞!官人给孩子买两串啊!”

  互市一开,西南街瞬间变得热闹非凡,平时只有些沿街叫卖的商贩, 现在整条街都是摆摊的摊主,就算是飘着小雪都不影响他们的热情。

  因着此次都是使臣们外出, 其他各国的百姓并未跟着来, 但大渊还是安排了一条巷子, 方便之后其他国的百姓居住, 自然也是要交租金的, 由此都方便了很多。

  大渊所处的地理位置不错, 因此庄稼品种多不说, 若无天灾意外,产量也是极好的, 因此街上许多摊主贩卖的就是自家存在地窖里的粮食,普通百姓虽不会买这种家家户户都不缺的东西,但许多达官显贵就喜欢这种百姓亲自种的粮食。

  使臣们看到难免有些惊讶,在他们国域粮食都是堪堪够吃的,哪能有多余的能拿出来卖?

  “诸位随意逛便是, 回去也可与百姓们说说咱们互市的情形。”夜辞渊温声说道,脖颈处的白色绒毛披肩衬的他有些病弱。

  使臣们早就按耐不住了,听到他这话立刻笑着打了几声哈哈, 然后...分散开了。

  此次外出主要是让他们感受互市的氛围,谢潇澜并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便早早带着一家人悄悄离开了。

  何意身穿妃色衣裳, 袖口和领间绣着的是洁白的绒羽, 将那张本就能与冰雪相较的容貌衬的多了些凡间气息, 站在俊美无双的谢潇澜身侧平添了一丝温润气质。

  “可还有想吃的?我瞧着倒是有不少新鲜的摊子。”谢潇澜本对这些不感兴趣, 但见何意喜欢,便不由得上了心。

  何意双手塞在手笼里,扭头看向谢潇澜,他左手拿着刚剥了皮的红薯,右手拿着一袋炒栗子,后面跟着的阿魏和预知手里也拎着好些油纸包。

  他便摇了摇头:“暂时不要了。”

  暂时?

  谢潇澜失笑,夫郎说什么便是什么。

  谢母听着他们的谈话笑了,许是谢家根上就懂疼人的缘故,连带着她这个儿子都青出于蓝了。

  “娘也不求你以后嫁个富贵人家,只希望你来日的夫君有你大哥一半会疼人就行。”谢母对谢潇潇低语,这个小儿子事她最放心不下的。

  谢潇潇脸颊泛红,终于像是知事一般有了羞意,他哼唧道:“哥哥这样的肯定是世间少有,轮都轮不到我,再说了谁说一定要嫁人的,万一我能招婿回府呢?”

  “蠢蛋,你兄嫂还能养你一辈子不成?”

  谢母嗔怪着,虽说眼下他们没有孩子,可保不齐哪日就突然有了,到时候谢潇潇可不就成了“碍眼”的?

  自古以来,兄嫂供养弟弟的,哪个最后不是闹的难看?

  谢潇潇可不管这个,当即跑到何意面前扮委屈:“嫂嫂,你以后有小娃娃就不喜欢我了吗?”

  “怎会?”何意将手从手笼拿出,捂得热乎乎的手捧住谢潇潇冰凉的脸蛋,“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们潇潇呢,养你一辈子也没关系,你哥哥很有钱。”

  最后一句话装作声音很小,实际上站他身边的人都能听到。

  谢母无奈莞尔,孩子们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不过却已经在悄悄给谢潇潇攒嫁妆了,不能事事都让老大做。

  得到满意回答,谢潇潇便欢天喜地的跑到前面去闲逛了,谢潇澜示意预知跟上,他们则是慢悠悠在后面走着。

  何意时不时咬一口递到嘴边的红薯,偶尔是颗栗子,各个都香甜软糯,连心里都泛着甜意。

  越往前就越热闹,谢潇澜喂他吃完东西,用帕子擦干净手后赶忙去牵他,生怕跟何意走散了,他叮嘱道:“贴紧些。”

  顺着人群往前,就见前面严严实实地的围着好多人,人都是随波逐流的,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觉得有好东西。

  何意也稍稍来了兴致,便带着谢潇澜也往前去。

  “娘!娘!我也想玩!套圈圈!”

  “套什么套!怎么可能套得住!都是骗你们这些小孩的!”

  母子的对话隔着人群传到耳畔,何意忍不住笑弯眼睛,从前他也觉得应该很好套,但实际上木圈根本不会按照自己想的那样精准无误的落在小玩具上。

  只是小孩子们看不明白,大人却瞧得真真切切。

  自然也有技术好些的,十个圈总能套得些小玩意儿,得意的在人群中炫耀,让那些不被允许玩这个游戏的孩子们哭个够呛。

  十八眼尖,目光掠过人群时就看见何意他们了,立刻给蝎尾使了眼色,让他把手里的圈圈给何意玩。

  谢潇潇期待的目光跟着蝎尾转来转去,见圈圈给了何意,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没有我的吗?”

  十八想了想从自己手里数出十个给他,小家伙瞬间开心了,气势汹汹的就要去套,紧张兮兮的样子把脸都给激动红了。

  何意扎针还行,玩这种小游戏确实没准头,十个圈套中了一个木头雕的小兔子,主要是兔耳朵长,圈圈刚好落在耳朵上,就这也满意的很了。

  他们是自己人,一直在这会打扰蝎尾他们做生意,玩的差不多就退开人群了。

  谢母到底岁数大了,转了一圈就觉得人群吵闹,她无奈道:“我去酒楼等你们,走了几步就累了。”

  “好,红叶柳梢好生招呼夫人。”谢潇澜叮嘱道。

  “是。”

  没了长辈在身侧,谢潇潇更是撒开花儿的玩,瞧见好看的东西都要停下步子拨弄两下。

  他站在一处木簪前迟迟未动,拿起一根细细瞧着。

  “老板,你这簪子如何卖的?”

  身后骤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谢潇潇扭头就见雁北戎像之前那样站在他身后,想来是北域人就这般身材,雁北戎也不过十六的年纪,已经十分高大了。

  老板被他的高壮模样给吓到了,讪讪道:“略素些的五文钱一根,样式复杂的十文钱。”

  “这么便宜?”谢潇潇啧啧称奇,也不知这小贩卖这般便宜能不能交得起摊租,不过这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对方这么定价,自然是赚的。

  雁北戎瞧着谢潇潇直白问:“我送一支给小贵君如何?上次的兔子不是没使银子买吗?”

  竟还记得呢!

  谢潇潇其实并不愿意接受,但一想到只要使臣一日不离京,他们就总有见到的时候,不由得有些紧张,这人若是刻意害他兄嫂怎么办?

  他沉重点头:“那便以此为证,日后本公子与雁皇子就两不相欠了,登门拜访这样的多余举动更是不必有。”

  雁北戎微不可察的轻挑眉梢,不愧是谢潇澜的弟弟,他还什么都没做,就这般警惕了,可见日后不便再刻意接触了。

  他原本想着若是能与谢潇澜交好,从而会搭上大渊的太子,看样子此事不容易。

  “小贵君说的是。”

  眼下他也唯有暂时答应了。

  谢潇潇从没和他客气,选了样式复杂且最贵的簪子,尽管如此也只是二十文罢了。

  不过二十文若是能买他安心,买他兄嫂平安,也值。

  谢潇潇接过簪子:“多谢,本公子——”

  “谢潇潇!”

  “哥哥!”

  谢潇潇扭头看见谢潇澜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兄长本就不喜欢他和外男接触,眼下还瞧见他收人“礼物”这种事,别不是要误会这是定情信物?!

  他赶紧开口:“哥哥你听我解释,这根簪子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北域皇子上次在席间的赔礼,此后再无任何瓜葛!”

  “潇潇。”何意轻喊一声。

  谢潇潇赶紧看向他,就见何意神情淡淡,虽说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温和,但他还是觉得里面藏着些怒气,可他真的和这劳什子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他惊慌失措地走近何意,喃喃喊:“嫂嫂……”

  “无事。”何意笑着牵起他的手,“既然是歉礼,收下后自然两不相欠,跟我去前面玩吧,你大哥还有话跟雁皇子聊。”

  谢潇潇赶紧点头:“好好!”

  何意走时不经意扭头看了一眼,眼底半点笑意都无,莫说谢潇潇,就连他起初都以为是北域人热情,所以因为那么一点小事都要想办法找补。

  可听了谢潇澜的话他才明白,这人分明就是刻意接近岁数较小的谢潇潇,为的就是巩固他在北域的地位。

  从那些使臣的态度就能瞧出,这位皇子可是半点不受宠爱,北域派他来的心思自是昭然若揭,根本就是不管其死活罢了。

  “嫂嫂,哥哥生我气了吗?”谢潇潇很紧张,仰着小脸看何意,眼底红红的,“我只是不想他上门拜访,否则那些坏人说哥哥通敌叛国怎么办?王伯伯家就是这样没的……”

  他说这话时小小的手掌紧紧攥着手里的木簪,惶恐不安的样子让何意心里难受的厉害。

  何意曲起手指学着谢潇澜的样子轻敲他额头,笑道:“蠢蛋,谁敢这样说?咱们谢家不做那些事,也不怕别人说,你只管安心便是。”

  何意不愿与他多说这些,带着他左逛右瞧,没一会的功夫小家伙脸上便重新挂起笑了,全然忘记了方才发生的事。

  约好在酒楼见面,何意示意谢潇潇先上楼找谢母,他则是在一楼的厅里等着谢潇澜的到来。

  若说他不紧张那便是假的。

  谢潇澜的性子着实恶劣又狠戾,虽说不至于当街杀人,但保不齐就会闹出什么意外。

  许久后,他远远瞧见一道身影踏着轻薄的雪走来。

  “我来了。”

  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没有评论,我像饿狼一样嗷呜嗷呜的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