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我陪你去医馆!”

  因为使臣进京, 圣上怕皇家书院的学生们扰了清净,惹出事端,便干脆直接给了他们假, 待使臣离京之后再重新授课。

  谢潇潇性子跳脱,最是闲不住, 再加上他有些日子不与何意亲近了, 总想粘着他, 大清早的也不嫌折腾, 穿戴整齐就在偏屋等着他了。

  “怎的不在家陪娘?”何意坐到他旁边用早食, 煮的软糯的白米粥清新香甜, 他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口。

  “娘说不用我陪, 她这几日和几位夫人走的近,怕是要跟人家学吃斋念佛呢!”谢潇潇嘿嘿笑, “不过不吃肉会没有力气吧?”

  毕竟他可是无肉不欢的。

  何意轻笑:“万事万物都有度,荤素搭配才是最营养的,不可贪嘴。”

  “好哦。”

  天子脚下本就纪律严明,此次使臣们进京后尤为明显,京兆尹亲自带兵在街巡逻, 势必要阻绝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影响不好的事。

  百姓们虽照常沿街贩卖,但都不如以往热情洋溢,甚至有些铺子都不怕赔本的关了门。

  何意瞧着这一切蹙起眉, 既是要开通互市以表四国友好,却偏偏弄的百姓人心惶惶,知道的明白这是好事, 不知道的只怕是以为要打仗了。

  谢潇潇都看出不对了, 他低声问道:“嫂嫂, 街头巷尾安静极了, 那些忍着惊惧还出门做生意的,定是家中不好过。”

  “是啊。”

  何意觉得不妥,连潇潇都能看明白的事,上位者又怎会不明白?

  “烧饼!外酥里嫩的烧饼!好吃不贵的烧饼!五文两个的烧饼!”

  这声音……

  何意掀开帘子看去,果真就瞧见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身影担着货箱沿街叫卖,声音清朗有力,全然不受影响。

  只不过这声音的主人,前几天晚上还在炫耀自己“小宝”咬人的蝎尾。

  “我要两个烧饼。”何意朝他喊道。

  “是,贵君。”蝎尾担着货箱走到马车旁边,利索用油纸包好两个递给他,“五文两个,贵君趁热吃!”

  何意从荷包拿出铜板给他,低声问道:“可有发现什么?”

  “感觉有些奇怪,我会再看看,您放心。”蝎尾说罢,扬声道谢,“多谢贵君赏脸,您吃好。”

  何意点点头示意马车继续往前开,谢潇潇傻愣愣的盯着他嫂嫂,有些不明白他和那个烧饼小贩怎么会认识。

  他有些坐不稳,屁股在座椅上挪来挪去的,时不时就要瞧瞧打量几眼何意,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坐垫有刺?”何意似笑非笑的斜乜着他。

  谢潇潇脸上瞬间堆起笑,亲亲腻腻的挽住他胳膊撒娇:“嫂嫂~跟我说说嘛~”

  “这是秘密,你可以转动脑袋瓜去思考,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哦。”

  “我会的!”

  善仁堂这几日来的病人都很少,来的多数也是匆匆来匆匆走,生怕在街上惹到什么麻烦。

  堂里的大夫们见何意还带了小哥儿来,恨不得都围上来瞧瞧,夸人的话不要钱的往外秃噜。

  何意见谢潇潇嘴角都合不拢了,赶紧示意他们打住:“可不能再夸了,否则就要上天了。”

  “快来吃烤地瓜,最近闹的来问诊的都少了,你家谢大人在朝中做官,可有听说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们虽平日里看着疾言厉色,但到底医者仁心,关心百姓和吃瓜看戏并不冲突,都想从何意这打听一些情况。

  连京兆尹都上街巡逻,可不是要把普通百姓们给吓坏了?

  何意也不知道,这几日谢潇澜一直跟着太子和楚王,起早贪黑的,回来说几句体己话就累睡着,即便他想知道些什么也不舍的再问了。

  “我也不知。”何意摇头,手里的烤地瓜都不香了。

  胡大夫摆摆手:“不提这些,你们听说了吗?不只是使臣,据说其他三国为表重视,还派了各国的皇子来,今日只瞧着车马走过,倒是没瞧见人。”

  “听闻西陵多出哥儿,北域的汉子则是各个生的粗犷高大,南阙倒是这三国里最尊敬大渊的,年年上贡也及时。”

  “咱们潇潇也该相个郎君了,可有中意的?”

  “孩子还小,三两年才及笄,早点相看……也成!”

  何意听的好笑,不由得想到之前在临洋县时孔大夫他们也问过类似的话,谢潇潇的豪言壮语,他至今都记得呢。

  智慧要能比肩谢潇澜,身体要能强过武状元,可不是人人都能做他夫君的。

  岁数长了,心智也跟着长了,谢潇潇才不理会他们这些问题,只是心里不免想起临洋县的小伙伴们,也不知他们过的如何了,回头可要写封书信问候一番。

  谢潇澜眼下还真没那么忙,忙劲儿过去,现在就是跟在主子们身后当陪衬,只管听他们聊就好,何况这些事前世都不曾发生,他也不愿多说惹事上身。

  招待使臣们的宴会自是极尽奢华,海陆空的倒是都准备齐全了,彻彻底底给使臣和别国皇子们开了眼,更加明白了开通互市的好处。

  “此次前来,亦是为大渊献出我国新得的宝物。”南阙皇子说完,他身后的使臣们便恭恭敬敬的呈上礼物。

  ——两人抬着一只木箱,箱子里放着两只脸盆大的蚌,但那蚌瞧着不像是活物,两个侍从轻松就将蚌打开,露出两颗拳头大的紫珠!

  瞧见的官员无一不是震惊赞叹,就连谢潇澜都微微睁大眼睛,倒真是好东西。

  夜辛十分满意:“难为二皇子这么贵重的礼物带来,大渊向来与南阙交好,如此礼物破费了。”

  “大渊圣上喜欢便好。”南阙二皇子微笑点头。

  西陵和北域自然不愿落了下乘,毕竟互市开通对他们都有好处,若是大渊只顾着南阙而忘了他们,岂不是白瞎了他们这一趟。

  北域向来在马背上打拼,送的自然是畜牧,也是大渊最缺的马匹。

  西陵出美人,且是哥儿当国君,哥儿的地位极高,这次来自然也是带了一批容貌美艳的哥儿。

  西水烟起身盈盈一拜,声音娇媚:“我们西陵没有紫珠也没有矫健的马匹,但我们西陵出美人儿,还望大渊圣上不嫌弃!”

  话音一落,立刻进来一群眉心带鲜艳孕痣的哥儿,各个穿着紫色薄纱,露着一截细腰,走起路来弱柳扶风,一举一动都带着风情。

  不少人都看直了眼睛,遑论是夜辛,但他心中有杆秤,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他笑道:“诸位爱卿可有瞧得上眼的,亦可带回去红袖添香。”

  他说这话时不懂正色的看了一眼太子,对方立刻看向谢潇澜。

  谢潇澜:……懂了。

  他立刻扬唇轻笑,故作一副想受不敢受的样子:“家中爱妻管的严,微臣是无福消受了,诸位大人好福气了!”

  方才眼睛还瞪的直直的官员们,听到他这话才立刻反应过来家中已有妻妾,若是再带一房回去,怕是要闹翻天了。

  便纷纷开始附和谢潇澜。

  “谢大人夫郎容貌绝色,自然是瞧不上这些胭脂俗粉!”

  “若论美貌,自是无人能与谢正君相较,论才情,谁还不知何大夫医术高明?”

  “多谢圣上抬爱,西陵太子带来的美人儿,自是养在宫中好,方能提现圣上对西陵友国的看重。”

  …

  话题便再次从美人转移到国事上,西水烟美眸微抬,眼波流转间视线便落在了谢潇澜身上,他可听的分明,若非此人三言两语,风向也不会转的这般快。

  他虽有些不满,但还是没说什么,此人如此受追捧,还是不得罪的好。

  今日宫宴也是开了眼,什么好东西也都见到了,宴会结束后,夜辛便让太子几人亲自带着他们去宫苑休息,也算是给足了体面。

  走到长街,夜楚渊累的厉害,嘴里的话便停不下来:“可真是要给本王累坏了,先前还从未见过那般大的紫珠,还有那些美人……当真是风情万种!谢爱卿你很出淤泥而不染啊!”

  “王爷赞誉了。”谢潇澜也不客气的应了这一声夸。

  太子笑出声:“行了,今日也算是忙过了,你且快些出宫陪你夫郎,待几位皇子休息好,明日怕是就要提出上街的游玩的要求了。”

  陪同游玩这种事自然不是夜辞渊这个太子能做的,此事便落在了爱玩的夜楚渊和住在宫外的谢潇澜身上了。

  谢潇澜便没再多说,告辞出了宫。

  夜辞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夜楚渊一眼,见他一直苦着脸捶腰,无奈叹息:“回去让宫人好生给你按按,明日你陪同,万不能出岔子,万事你心中有数。”

  “臣弟明白。”

  谢潇澜是赶在宫门下钥前离开的,到谢府时天都黑的彻底,身体虽冷,但门前亮着的灯笼却让他心头暖洋洋的。

  这几日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前世发生过的,看到这些昏黄的明亮,空落落的心瞬间回到了实处。

  披星戴月而归,沾染一身寒气,他推开房门便觉得热浪袭来,瞬间驱散周身的寒意。

  再往里走,就见何意身穿月白寝衣,青丝散于脑后,怀里抱着谢潇澜的枕头静坐着看书,瞧见他回来立刻放下书,唇边扬起笑:“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谢潇澜褪去外衣,坐在榻边拥住他,这份温情时光,更是他前世不曾拥有过的,何意的存在一遍遍提醒着他那些曾经都是真实,眼前这个顶着烛光等着自己归家的人,更是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