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叶紫珠回到府上便开始大发脾气, 她万万没想到那样的下贱东西都敢和她叫嚣,竟还故意给她下套!

  思及此,她反手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就是一巴掌:“都怪你个贱婢让我去防己堂找他, 要不是你让本小姐去,也不会这么丢人!”

  婢女立刻跪在地上哭泣求饶:“小姐饶命, 莲香也不知他那么心机深沉, 竟这样暗害小姐, 都是奴婢的错, 求小姐饶恕奴婢!”

  莲香聪明, 话里都是何意如何不堪, 才害得叶紫珠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

  她气势汹汹进了防己堂却灰溜溜的离开, 不消数日,城中人便都会知晓她今日的糗事!

  当务之急就是嫁给谢潇澜, 如此一来,便不会再有人敢嘲笑自己,至于那个何意,大不了杀了他,一了百了!

  看到她眼底的杀意, 莲香忙转着眼珠膝行上前,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从前会试结束会有宴会,只是上位者怕其居心叵测, 便免了个宴会,只有殿试结束才会有礼部举办的琼林宴,届时会有许多高官暗中抗衡, 倒也免去了不少麻烦。

  殿试时考策论, 先由考官出题, 以笔作答, 后便是圣上看卷再问些问题,何意知道谢潇澜文采,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反倒是谢潇澜对他百般叮嘱。

  “楚王身体已经好些,殿试一事不由他负责,若实在没了办法就去楚王府求得庇护。”

  “不过你安心,云连知你独自一人,已经和商陆说好了陪你,你无需有压力,该用着时用他们就是。”

  “我与他们私交甚笃,都是可信之人,我也定然会在殿试大放异彩,定会让你满意。”

  提起殿试之事,何意想到自己从前没反驳的话,他知晓谢潇澜有着这时候男人们独有的特殊脾性,所以言语间才说那些都是为着自己的话。

  尽管知道他没有将所有事都归咎于自己的意思,但听在何意耳朵里总归是有些不太舒服的。

  他性子直,不想因为这种不经意的小事伤了彼此感情。

  “我知晓你本事,但你不能觉得是为了我才这般奋力去科考的,否则日后有不顺心的事你会将错误都归结到我身上,我不想成为你的压力。”何意抬头看着他,表情柔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是为了你,但不能只为你。”对谢潇澜来说,何意这番话他是不理解的,毕竟身为男子,支撑起整个家庭是没有为谁不为谁的,但何意想要他的保证,他说便是了。

  左右,日子都是过给他们自己的。

  何意满意了,继续帮他收拾东西。

  殿试只消一日便可结束,从明日天不亮就要赶往宫中,此次只录取了一百二十名贡士,和往年的人数相比少了有上百人,因此留下之人定然都是有能者。

  翌日天不亮,何意将他们送到门口没再跟着送,毕竟此次殿试是礼部亲自派官兵来接送,一人一车,连他们自己的马车都用不到,更别提让何意跟着去了。

  上位者多思多疑,惜命是应该的。

  官兵对何意礼敬有加,对他抱了抱拳便驾着马车扬长而去,何意打了个哈欠回屋继续睡觉了。

  等天大亮时,穆云连和印商陆几人就已经在院子里闲坐着了,他听着动静洗漱好便出去了。

  “怎么都来了?”何意有些诧异,“我那药室若是再小些怕是要占不下你们。”

  穆云连赶紧凑到他身边,手持折扇给他扇着:“之淮说了,让我们寸步不离,若是被叶家找了麻烦,可不是要遭罪了?”

  “是这个理儿,你先前不在京城不知,那叶紫珠是泼辣至极,据说将叶府的庶女们打压的不像话,连她的嫡亲妹妹都得瞧她脸色,至今无人敢娶。”印商陆可是消息通,说这话时表情生动的不得了。

  何意已经同叶紫珠简单接触过了,自然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但是见这些世家子弟谈之色变,就知道那姑娘这几年怕是跟着那三王爷跋扈过了头。

  他笑:“那你们跟我去防己堂,这几日在配制新药,正好看看有没有病人需要。”

  “是治何病症的?从京郊挖的药草我还养着呢,可好了!”

  “我也养着呢!每日都浇水,长得很青翠。”

  像是一群迫不及待要得到认可和赞赏的小鸭崽儿,何意自然不会吝啬,将他们夸了个遍,拎着药箱在他们的陪同下去了防己堂。

  防己堂最近早就见惯了世家子弟们,在何意的示意下把他们请进了药室里,也不会打扰到别人,若是何意有需要帮助的,还能随时“召唤”。

  这几日都要来医馆晃悠的叶荣又来了,他盯着何意时再没了那股色意,毕竟他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每每想办那档子事时总是不行,害得花楼的姑娘都不乐跟他了。

  “何大夫,劳烦帮我瞧瞧。”叶荣面色苍白,眼下乌青,可见被此事烦恼。

  何意撩起眼皮搭上他脉搏,淡声道:“药可有一直喝着?你这是虚不受补,药一顿都不能落下,你若是在叶家不方便熬煮,多出些银子在医馆煮也行。”

  许是因为寄人篱下的缘故,叶荣心思敏感,何意的话虽说是好意,但处处都透着“你叶荣在叶家没有一点地位”的意思,对方好强,自然要逞强。

  果然。

  何意说完,叶荣就立刻变了脸,他强装凶狠:“胡说八道什么,叶家是我家,怎会不方便!你再开些强健体魄之药,我定能好。”

  何意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的表情,吩咐药童按照药方给他抓药。

  像是突然想起何意昨日是如何教训叶紫珠的,叶荣嚷嚷完神情又变得臊眉耷眼,不敢再同何意叫嚣,拿到药草后就匆匆离开了。

  他在叶家当然是没有地位的。

  叶家各个宅院都有小厨房,偏叶紫珠那个小贱人一句话害得他不能在叶府熬药,每次都得带着药去破旧的小偏院里,里面都生杂草了,但他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可眼下何意不同他联手,他一时半会也只能忍气吞声,只希望叶紫珠赶紧倒大霉。

  他像往常那样端着药去破旧的院子熬,却不想刚生起火,叶紫珠便带着家丁气势汹汹的来了,她今日心情不痛快,自然要好好发泄。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不许在我府上熬煮这些闻着作呕的东西吗?”叶紫珠拿帕子虚虚掩着口鼻,看向叶荣时嫌弃至极,“你是不是得了什么脏病?”

  “没有,只是最近身子不适,过几日便好了。”叶荣谄笑着,“表妹再忍忍,我这还有个把时辰才能熬好。”

  叶紫珠闻言拨弄了一番打开的药草,都是些枯枯枝枝的,也没瞧见有什么名贵的药草,这才随意拨弄了两下摆摆手示意他继续熬了。

  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是施舍了一碗冷饭给叶荣。

  叶荣突然就很想知道,叶紫珠要是被踩进泥里,到底是什么落魄样,更想知道这个死丫头能不能禁得住折磨。

  阴暗的想法一经发散就恨不得立刻实施,他看着叶紫珠离去的背影,神情变得贪婪又淫·靡。

  叶紫珠走出破败院子,轻轻挠了挠略有些发痒的手指,语气傲然:“去打听一番,别真是惹了什么脏病,这府上还如何住?”

  婢女立刻点头表示知道。

  叶荣走后,何意立刻将自己新配制的药又悉数收好,不动声色的放进了药箱里,旁人要么忙着自己的事,要么认为他是在整理药箱,根本不会多想。

  何意给楚王爷看病的消息传早就了出去,有些胆子稍微大些的官家小姐们,都想着能不能在何意这里碰到楚王爷,因此临近晌午时候便看见几位模样姣好的千金小姐来了。

  何意一人自然是看不过来的,便想着招呼其他的大夫一同瞧,哪知当下就被拦住了。

  “我们只想找何大夫瞧,你就随便帮我们把把脉就好。”一身穿粉色裳群的小姐浑身都是浓重的香气,脸上还带着红晕,毕竟她们也不是真的来瞧病,却也不好意思说。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因为有叶紫珠在前,他见到这几位温婉柔和的姑娘总归是喜欢的,何意便用心帮她们号了号脉。

  不把不知道,一把倒还真把出点东西来。

  何意看向粉裙姑娘:“姑娘有自汗之症,府医可开过药了?”

  “你、你怎的还真号脉了?”粉裙姑娘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两个腋窝处。

  看这模样便是知晓自己身子不适,却碍于脸面没好意思让大夫瞧。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世家小姐,哪里好意思浑身带着汗味,想着若是让别人知道估计会被笑话,传出去怕是觉得要丢脸。

  何意微笑:“若是正常出汗自然无不对之处,但你出汗较多,乃是气血虚弱,若是讳疾忌医变得严重该如何?”

  “如何治……”

  何意当即叫了药童来,自己口述对方写,片刻后将一纸药方给了她。

  之后他又帮其他几位姑娘也把了脉,都是些不严重的病痛,但若是拖得久可能会吃些苦头,把完脉,这几位姑娘和他亲近了不少了,连其中瞧着最冷然的都多说了几句话。

  “谢夫郎……”

  一听这个称呼,何意就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不简单,他微微点头:“有话直说。”

  “我们听说你每日都有客人陪同,不知今日来的是哪几位啊?”身穿黄裙的夏香馥开朗一笑,问的毫不避讳。

  何意瞬间明了这几位的意思,唇边带了些笑意:“只有几位世家公子。”

  话音刚落,这些姑娘的脸上都有些失望,原来没有楚王爷啊?

  只是她们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也不好意思得了答案便离开,免得被笑话是为着男子来的,太羞耻了。

  几人便闲聊了起来,话茬子就点在了昨日来闹事的叶紫珠身上。

  连爱笑的夏香馥都蹙起眉了:“我们都瞧不上她,世家小姐中佼佼者众多,唯有她是以跋扈出名的,实在是有损名声。”

  “她自己都不要脸了,自然不用旁人给她兜着,也不瞧瞧叶家是什么小门小户,成日里肖想别人的郎君。”苏绫枝冷笑,“活该她说不上亲事。”

  她们几位不曾说亲,是因为家中要多留她们些时日,可叶紫珠不同,是京城无人喜欢她,因此才说不上。

  何意不便多做回应,只时不时微微一笑表示在听也就罢了。

  “何大夫!”

  听见叫声,何意站起身瞧着匆匆赶来的婢女,有些陌生。

  婢女平复着呼吸,急急问道:“何大夫,可能告知我家叶公子得了何病?家中老爷担心的紧,您能不能说说,也好让我们心中有数。”

  何意一听,带着她往旁边走了走,神情有些复杂和嫌弃:“你们公子得的是那种病,不过你们放心,喝着药便能治好。”

  他后面的话婢女一点都未听进去,只听得了前半句,立刻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她得赶紧回去告诉小姐去,可不能让这样肮脏之人污了叶家的宅子!

  “叶家哪位少爷病了?”

  “嫡子叶自明不是殿试去了?”

  “何大夫,你快与我们说说,叶家肯定有得闹了!”

  何意微微一笑:“事关病人私隐,不能轻易告知,你们既已等不到人,便先离开吧。”

  几位姑娘要面子,自觉在此处留了这般久会有些打扰,便起身同他告辞了,口中还说着明日再来找他玩的话。

  何意自然也知道叶家要有的闹,就怕闹不起来不说,这叶紫珠还要时时将视线放在谢潇澜身上,他怎会允许?

  思及此,何意蹙眉叹了口气,若导师知晓他做的这些事,不知道是不是要骂他医者不仁,但他已经找到了和医术同样重要的东西。

  婢女匆匆赶回叶府,忙不迭的将何意说的话全都告诉叶紫珠,谁知这叶紫珠听完好一阵干呕不说,甚至开始觉得浑身不舒服,她知道是因为叶荣这只臭虫的缘故。

  叶紫珠大怒:“来人!把他的衣物全都拿去烧掉,把他赶到方才的破院子里住着,找护院把他看起来,没有本小姐的允许,不许他踏出那院子半步!”

  叶荣还没从破院子离开,就见她们又回来了,他狐疑:“你们做什么?”

  “叶少爷,您得了那种病,为了整个叶府的名声,在您痊愈之前都要在此地住着了!”一狠厉嬷嬷沉声说道,“要怪就怪您没管住下半身!”

  叶荣一时语塞,每次抓药都是他亲自去,即便是近身伺候的都不知晓,怎么她们就知道了?

  叶紫珠居然背地里调查他!

  “大夫说过了,这病养养就好了,这破院子是养病的地方吗?”他怒不可遏,竟是连下人都要骑到他头上了!

  嬷嬷冷笑:“是与不是您自己受着!”

  “让我见叶紫珠!她竟敢这么对我,给我把她叫来!否则我就一头碰死!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叶家小姐是如何逼死自己表兄的!”叶荣是真的气红了眼,早知道叶家没良心,他竟还不全信。

  死少爷和死婢女可不同,嬷嬷狠狠瞪他一眼,即刻让人去找叶紫珠了。

  叶紫珠现在一想到叶荣都觉得浑身瘙·痒,想到前不久还和他走那么近,已经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了,却被婢女告知他以死威胁,更是气愤不已,但她不能不去。

  叶荣死在哪都行,就是不能死在叶府。

  她赶紧穿戴好去了那破院子,只是看向叶荣时恶心的不得了:“说罢,找我何事?”

  “何事?你将我逼到这般地步,我还没问问你何事!我这病很快就好了,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叶荣阴测测的看着她。

  “好?你得了那种肮脏之病如何能好!没把你一把火烧了都是看在你是我表哥的份上!”

  叶荣算是明白了,她根本没有打探清楚自己的病,就迫不及待的要给自己扣上帽子,分明就是要抛弃他了。

  他爹娘早逝,从小在叶家长大的他也算是一条听话的狗,可如今只是一句话,就想把他给踢掉。

  要他怎么能忍?

  他哼哼几声笑,下一秒快速朝叶紫珠冲去,扑到她身上狠狠咬住她手臂,听着对方的痛苦呼喊他痛快极了!

  心中带着愤恨和不满,下口也极重,本就是夏日穿的薄,叶紫珠的手臂被咬出老大的牙齿印,还汩汩冒着血。

  人人都知道花柳巷的那种脏病是会传染的,因此当护院一脚把叶荣踢开后,无人敢去碰叶紫珠……

  叶荣口齿里都是鲜血,见她那副模样哈哈大笑起来:“你嫌我脏,你现在和我一样脏!叶紫珠你下地狱吧!”

  婢女们忍着惧意将叶紫珠搀扶回房间里,小厮立刻去外面找大夫,因着动静太大惊动了府上所有的妻妾们,其他经常被欺负的庶出小姐们听到这消息都乐坏了,糕点都多吃了两块。

  叶家闹的这般大,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叶荣在外面染了脏病,却又咬了叶紫珠一口也过给了她,就算日后真的治好,这叶紫珠名声是彻底毁完了。

  人群散去,叶荣躺在地上痴痴笑着。

  他有没有得那种脏病何意最清楚了,叶紫珠的婢女也只会去找他打听,之所以被误解的这般彻底,定是他从中作梗。

  可笑他以为自己能联手,却不知自己早就被利用了。

  “这叶家是怎么回事?”

  刚进酒楼,就听了一耳朵的闲言碎语,印商陆鄙夷不屑的轻嗤着:“嫂子,若是叶家喊你可别去,小心被他们过了病气!”

  何意抿唇轻笑,叶紫珠可不会由着叶家请他去,是嫌她自己活得久吗?

  果然,没有道德,就会很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痛快~

  今天可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