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锻炼了一天的学生们分成两拨,一部分跟着盛禾去切肉喂巽棘兽,一部分跟着金崎几个女孩子做饭。

  殷榭把手中的异兽肉放到桶里交给盛禾后,转头看向神不思蜀的少年:“花睿,季哥去哪里了?”

  花睿收好季阁离开前交给他的储物手链,确认盛禾他们已经拎着异兽肉离开后,才拉着殷榭说话。

  “季哥今早离开前说了些话,我想了一天还是觉得跟你商量一下比较好。”

  说着便把季阁单独跟他说的话说了一遍,末了提醒道:“季哥单独叮嘱我,估计就是怕你和盛禾冲动之下乱来,这里不是始源星,惹出事了可没人给我们撑腰。”

  殷榭虽然对季老师有超出师生关系之外的情谊,但季阁从来没有给他半点除去师生关系之外的错觉,时间久了,情窦初开少年也就懂了。

  虽然还是会对跟季老师有关的事上心,但至少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也不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如今听到花睿这么说,他也和花睿一样,觉得季老师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回不来。

  殷榭想了想,道:“季哥说了他去研究所有什么事吗?”

  花睿摇了摇头:“没说,但是季哥这么晚没回来,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两个第一次来到主星的学生人生地不熟,老师不见了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殷榭又问:“光脑能联系上季哥吗?”

  花睿有些犹豫:“不会打扰到季哥办事吧?”

  季阁今早只说去研究所一趟,没说是因为什么事,也没说找谁,就连回来的时间都不确定,所以花睿的犹豫也不无道理。

  万一季哥在研究院里有认识的人,他过去是找对方办事呢?

  殷榭蹙眉想了一会,妥协道:“那你发消息给季哥吧,就算是办事,也总有休息的时候吧?”

  不能马上联系到季哥也不要紧,离开幕式还有三周时间,只要季哥安全,他们总能收到一条消息的。

  花睿觉得这样也行,便低头给季阁的光脑发了一条信息,看着发送成功的字样,他送了一口气。

  “信息发送成功,季哥那边应该没有问题。”

  实名光脑会实时监测主人的生命体征,如果季阁那边连不上网络,花睿这条消息就不会发送成功,如果季阁已经死亡,光脑也会直接自动注销光脑号。

  更何况以季阁展现出来的身手,花睿不觉得普通异化者能对他造成伤害,更何况研究院里大多都是从事脑力工作的研究员。

  只不过今天季阁离开时说的话有些严重,所以他才担心了一整天。

  看着已经暗沉的天色,殷榭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默默地希望季阁真的没事吧。

  而被学生们挂心的季老师坐在床上,冷眼看着拿着一根抽血管进来的男人,语气讥讽道:“早上不是说一管血就够了吗?我说盛研究员,你们不会用我的血进行什么不法实验吧?”

  对于他的质疑,盛泽一脸淡然:“自然是合法的。”

  “你是想自己动手,还是我用点手段?”

  被电得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狼狈躺在厕所里的回忆袭来,季阁翻了个白眼,撸起袖子:“赶紧的,动作轻点,我现在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

  对于他识时务的态度,盛泽十分满意,抽了一管血后才慢悠悠道:“放心吧,你做为实验的供体,我会让你的身体经得起折腾的。”

  季阁把冰凉的手臂缩回袖子里,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所以YQ-Ⅱ药剂什么时候配给我?”

  盛泽想了想:“唔,大概要等确认你喝了药剂,身体的状态也没办法对我造成威胁的情况下。算算时间,下周就可以了。”

  季阁的体检报告他看过,以青年如今的身体情况,即使能把他打倒,也无法孤身逃出研究院。

  要不然盛泽也不会这么大胆,敢在季阁手脚自由的情况下直接靠近抽血。

  他知道季阁是个聪明人,以前接手季阁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青年为了活下去,可以忍受一切的不公平。

  那段时间他每天去拔季阁头发,收集对方指甲或者皮肤屑去做化验收集数据。

  即使在治疗过程中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季阁还是很识时务地任由他取样研究,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

  直到确定自己有能力离开研究院后,青年才在某一天对不设防的他动了手,打晕他之后凭借一己之力逃出研究院。

  盛泽再次听到季阁消息,是在恢复神智后,这个胆大妄为的青年挟持了帝国二皇子殿下,并且差点成功杀死了对方。

  后续情况他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皇族先一步退让,对季阁的举动既往不咎,反而因为二皇子安迪下药的举动而赔偿季阁一大笔损失费。

  有了前车之鉴,也知道季阁的底线,这次的盛泽才不打算让季阁的身体恢复得多好,顶多就是保持如今的模样罢了。

  研究院里有重要的实验需要季阁,盛泽清楚,季阁应该也猜到。

  所以两人都维持着那点心知肚明的虚伪在试探,可惜的是盛泽有了防备,季阁也不是当初那个无法动弹的实验样本。

  盛泽笑道:“如无意外,以后每天我都会过来取血,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

  季阁也无所谓道:“行吧,希望你来的时候我没有因为缺血而引发休克。”

  盛泽收好抽血管后安抚道:“放心吧,不会的。”

  等到那扇玻璃门关上,铁栏门也紧紧锁上,季阁才小心翼翼取下耳垂上的坠子。

  他不知道盛泽晚上也会过来,不然早就定时一条消息,趁对方开门那会有信号的时候发送了。

  看到来自花睿的消息,季阁删删减减,把一些消息编辑之后点击发送,不出意外出现了发送失败的字样。

  不过无所谓,等光脑再次连接信号的时候,这条发送失败的讯息会重新发送,以盛泽开门关门的时间,怎么都能发送成功了。

  这一晚季阁睡得很不安慰,这间禁闭室里没有恒温系统,比外面冬天的夜晚还冷,单人床上什么也没有,他只能裹紧身上的大衣蜷缩成一团。

  此刻的季老师甚至庆幸自己当初挑了楼砚北这件外套顺走,而不是随便拿一件衬衫聊以慰藉,不然他非得冻死在研究所里不可。

  翌日,季阁是在一阵头晕目眩的恶心中睁开双眼。

  他昏昏沉沉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无语地想,昨晚说的话成真了,他果然要准备休克了。

  从门口监控看到季阁睡醒的盛泽,拿着两管抽血管走进来,季阁侧头瞥了他一眼,目光在那两支抽血管上停留了一下,又回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呆。

  饿死了,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再不给他点吃的他就要嗝屁了。

  在之前治疗季阁的时间里,盛泽见多了他这幅予取予求的姿态,自然地走到床边蹲下,耐心抽了满满两管血。

  一支一百五十毫升的抽血管装满,紧跟着另一支也被装满,一下子失去三百毫升的血液,对于这副虚弱的身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季阁两眼发黑,连映在瞳孔里的天花板都蒙上了一层灰,他正想说着什么,一支营养剂就被抵在唇边。

  是他最讨厌的肉类营养剂,黏黏糊糊却带着生肉的腥臭味,吃到嘴里却仿佛被人嚼烂的饼干一样。

  躺在床上的青年双唇紧闭,盛泽也不恼怒,低头看着拒不配合的青年,慢条斯理道:“老老实实吃吧,毕竟你的孩子还要靠你的血液才能活下去。”

  果不其然,他的话引起了季阁的注意力:“我的孩子?什么意思?”

  除了跟楼砚北睡的那段时间外,他又没跟别人乱搞过,哪来的孩子?

  想到自己接二连三被抽了好几管血,又想到当初被研究院收治后盛泽从他身上收集的各种数据血液。

  季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揪住床边人的衣领,狠狠把盛泽掼到床上:“给我说清楚!”

  “咳咳!”

  手里的营养剂被甩飞出去,猛然被按到床上,领口的手还用力抵住胸口,盛泽狼狈地咳了起来。

  “你……冷静!”他一边安抚季阁,一边摸到了口袋里的遥控器。

  指尖轻轻一点,气势汹汹的青年瞬间被强大的电流电得瘫倒在地。

  盛泽喘着粗气拿出遥控器看了一眼:“啧,按到中档电流了,下次你还是别乱来了。不然我一时慌乱按到高档,你可就真没机会见你孩子了。”

  蜷缩在地上抽搐的青年死死咬住后槽牙,双眼赤红地看着他整理好略带褶皱的衣服,拿着收集盒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盛泽还回头说了一句:“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等我今晚过来的时候,再看你表现决定说不说吧。”

  “哦,对了。你作为血液的供体,每天的餐标只有两管营养剂,下一管也要到今晚才能给你了。”

  季阁张了张嘴,却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浑身发抖看着这个男人施施然走出去,关上了通往外界的门。

  *

  另一边,在盛泽进入禁闭室时收到定时消息的花睿找到了殷榭:“你看看这条消息,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

  这条讯息不长,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季阁说自己如今安全,但不确定后面情况如何,所以开幕式那一天他没能回去的话,就让花睿联系始源星的人来接他们,确定比赛结束有人能马上接他们离开主星后,再带着同学们开始比赛。

  第二件事就是,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之前,不能为了他冲动闹事,免得害了他和无辜人的性命。

  殷榭垂眸看着这条讯息,终究还是忍下了去研究院找季老师的冲动。

  “如今情况不明朗,我们按季哥说的做,既然季哥说可能会牵扯到别人,那我们别贸然行动,等季哥的指示。”

  不知怎么的,花睿还是冷静不了。

  他总觉得季阁如今的情况不太乐观:“其他的就算了,可是比赛开始前让始源星的人来接我们,比赛结束后立刻返回始源星是什么意思?不等季哥了吗?他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吗?”

  “而且我们只是想去研究院确认一下季哥下落或者安危,不算闹事吧?怎么会害了季哥和无辜人的性命?这个无辜人是谁?”

  眼看花睿越来越慌,殷榭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你冷静一点,说不定季哥在出任务,你忘了出发前校长说的话了?”

  “校长说的话?”花睿愣了一下,慢慢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当时季阁在跟金城主寒暄客套,关校长带着学生们一起把巽棘兽送到生物舱里。

  当时关校长说了什么来着?

  「你们运气好能遇到季老师这么有本事的老师,能从皇家军校毕业的普通人可就只有这么一个。你们路上要听季老师的话,知道吗?」

  “对。”看到花睿冷静下来,殷榭帮他回忆:“你应该记得吧?关校长说季哥是皇家军校毕业的,他是校长,能看到季哥的履历,肯定不会有错的。”

  不知道是想说服花睿还是想说服自己,殷榭笃定道:“季哥很可能是出任务去了,所以才说如今安全,但不确定后面情况如何,甚至还有无辜人员牵扯进来。”

  听到这个可能性很大的解释,花睿这才收敛了情绪。

  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现在离开幕式只剩三周时间,我们等两周,两周后季哥还没有回来,我就要通知关校长,让关校长通知执教者和始源星的执政官。”

  殷榭张了张嘴,到底是同意了花睿的想法,他也担心季阁的处境。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有多么弱小,弱小到想确认季阁的安危都难,最后还得求助关校长和执教者他们。

  与此同时,远在始源星的王管家也收到了一条光脑讯息,他看着通讯备注,兴高采烈地找到在院子里喝茶消磨时间的男人。

  “主子,有季老师的消息!”

  刚才还一副百无聊赖的男人瞬间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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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泽:是的,你有一个孩子,跟永生者的孩子。

  季老师手里的大刀缓缓收起: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