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帕尔决定去喝点酒。

  他逮着路过的人问清楚了最近的酒馆在哪儿,就直直地往那边去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沿路的灯光昏暗,他走在路上还瞧见了一对贴在一起的小情侣,不由得啧了声,感慨一句不愧是年轻人,明目张胆地搞小动作。

  他没怎么打算遮掩自己的动静,甚至还特意在落脚时踩得重了点。

  脚步声果然引起了那对小情侣的注意,阿什帕尔发现他们立刻分开了,其中长头发的那位女性不甚自在地往他这里瞟了眼。

  这一瞟可不得了,那双绿松石一样的眼眸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亮极了,立刻引起了阿什帕尔的注意力。

  他的脚步顿住了,停在原地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这眼睛越看越熟悉。

  半晌,他犹豫地出声:“……温塔拉?”

  那双绿眼睛顿时瞪大了,像是受惊的小猫,将信将疑地喊出他的名字:“阿什帕尔?你怎么会在这儿?”

  随后响起的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看了看明显是认识的两个人疑惑地开口:“温塔拉,这是谁?”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阿什帕尔就想起他们刚才这是在干什么了,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动手。

  “天杀的!敢搞老子的女儿!”

  莱欧斯利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他动手的第一瞬间就伸手阻拦,把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挡下来。

  阿什帕尔的表情很是诧异,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说你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原来是仗着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双手双脚都开始招呼起来,动作迅猛,每一下都直直地往男人的下三路去,看着狠心极了。

  幸好莱欧斯利当初也是个实打实从地下拳击场熬出头的狠角色。

  在他接管梅洛彼得堡之前,上任管理人是个只看重利益而没有良心的家伙,地下拳击场都是得靠命去搏才能赚到钱的,他自然也不例外,眼下面对阿什帕尔这种狠戾的打法完全不落下风。

  温塔拉试图阻止,只可惜难得有一场汗快淋漓的战斗,两人都有些打红眼了,纠缠许久,直到莱欧斯利趁着阿什帕尔刚打完一套连招呼吸不稳,把他压到地上才消停了下来。

  “停停停,我说你们能不能靠谱一点,一见面就动手怎么活像两个小孩子似的。”

  她先是把莱欧斯利拉了起来,而后才朝着躺在地上的阿什帕尔伸手,只是位置踩得精准,挡在前者的面前,完全不给后者再动手的机会。

  明目张胆的偏袒行为让莱欧斯利受用的眯着眼,看向阿什帕尔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臭小子……”阿什帕尔咬牙,不爽极了。

  见他还不依不饶想要动手,温塔拉脸一沉:“阿什帕尔!”

  莱欧斯利乐得拱火,从后面贴上来搂着她温声道:“温塔拉,想必他是喝醉了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吧,虽然这家伙下手是真的重,不过我不介意,毕竟要是让你为难了可就不好了。”

  嗯,醋味没了,现在变成茶味了。温塔拉面无表情地想着。

  可惜,他遇上对手了。

  不就是说点茶言茶语吗,他阿什帕尔也会啊!

  蜜色肌肤的男人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嘴里嚷嚷着:“哎呦喂!我这把老骨头真是受不了了!好端端地出远门给宝贝女儿赚点生活费,前一秒还在惦记着给她买点纪念品回去,下一秒就看见宝贝女儿和野男人约会。”

  “想给野男人一点教训,结果野男人还一直被宝贝女儿护着。”他假模假样地抹着眼泪,“但是没关系,我知道她只是被野男人给骗了而已。”

  温塔拉当然能看出来他是在瞎说一通,毕竟须弥的镀金旅团各个骁勇善战,四十来岁的年纪正处于壮年呢,哪来的老骨头一说,但是不得不说,阿什帕尔嘴里的那一通赚生活费和纪念品的事确实戳到她心上了。

  某人念旧,对熟人自然心软得很,更别说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还是她养父的熟人了。

  她半蹲下身,主动把阿什帕尔扶了起来,无奈极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一个照面就动手啊——”

  温塔拉甚至还低头帮他拍着身上的灰尘。

  这么一来也就错过了阿什帕尔回怼莱欧斯利的眼神。

  偏偏这个时候莱欧斯利不敢造次了,错愕地在脑海中理着阿什帕尔刚刚的话。

  “宝贝女儿?”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你……您是温塔拉的父亲?”

  完全不像啊!莱欧斯利在心中呐喊,一个典型的须弥人长相,一个典型的枫丹人长相,怎么可能是亲生的?!

  阿什帕尔啧了一声:“怎么着,看不惯养父母啊?温塔拉被她父母送到我这儿的时候,你小子怕是才丁点大。”

  温塔拉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少说点。

  莱欧斯利立刻明白,他口中的“父母”或许是德拉斯科夫妇,消失的这十年温塔拉就是被德拉斯科夫妇送到了他那里去。

  或许多少是当初最疼爱的那一个,德拉斯科夫妇哪怕是在物色买家的时候也上了点心,阿什帕尔显然对温塔拉很好,这从两人的相处方式中就可见一斑了。

  他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好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一般,但随即就又因为自己刚刚才得罪了“岳父”而重新吊了起来。

  阿什帕尔哼了一声,显然对他很是不满。

  莱欧斯利绞尽脑汁地想要找补:“阿什帕尔先生想必是刚来柔灯港吧?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要不要来我们这儿?温塔拉这段时间经常念着您呢,您要是能来陪陪她,想必她会很开心。”

  这话当然是说着好听的,要不是今天见到了阿什帕尔,他完全不知道温塔拉还有一个养父,但是这种话身为父亲的应该都爱听吧?

  温塔拉忍不住捂脸,完全不想看他这副笨蛋的样子。

  知道温塔拉是什么性子的阿什帕尔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但耐不住这话是真的好听呀!

  虽然还是看莱欧斯利不爽,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缓和了不少:“得了吧,温塔拉我还不知道,瞒着我偷偷跑出来这事儿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哪里会天天想着我。别的不说,就连现在都不肯喊我一声爸爸,纯纯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说到这儿,阿什帕尔瞥了眼站在一边的温塔拉,后者一脸无辜。

  他无奈地摇头:“算了,反正也习惯了,她要是真的叫了我反而还不适应呢。不过到你那儿去住就算了,我来枫丹也是有正事的。”

  他出门前只说有人雇佣了他,可能要走个几个月,完全没和温塔拉提过要来枫丹。

  温塔拉也就顺口问了句:“这回是什么任务?”

  阿什帕尔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做保镖而已。碰上个至冬的商人,说是想来枫丹做生意,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想找个人保护他。你说好不好笑?至冬的人想到枫丹做生意却先到须弥找保镖,一下子横跨三个国家,他倒是不嫌麻烦。”

  不过须弥的镀金旅团是出了名的拿钱办事,只要钱给够什么事都能办,往往有很多干事触线的人会选择他们,阿什帕尔曾经也是其中一员,不过在有了温塔拉之后就没这么干过,最多也就接些像保镖这样的小活。

  无他,担心哪天遭报应了孩子没人带。

  不过像弗拉基米尔这种钱给够了的家伙,只要不把他牵扯进去,他倒是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个方便。

  “至冬商人”这个关键词一出,温塔拉和莱欧斯利的表情立刻都变了。

  “商人?阿什帕尔,你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吗?”温塔拉追问。

  她脸上的表情阿什帕尔很熟悉,向来是遇上了要紧的事才会出现的,阿什帕尔也严肃了起来:“你在查这事?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弗拉基米尔防着我呢,几乎没跟我说过他来枫丹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想必是别人给他介绍人的时候也特意提过他的忌讳。

  “他没把那些货物带在身边,三天前让手下的人分了几路到这里会合,货物什么的应该都在手下那里。”

  什么货物需要用这种方式带到柔灯港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但是疑罪从无,除非真的在他们那里找到美露莘,不然也不能直接动手。

  莱欧斯利已经到一边想办法把弗拉基米尔这个名字传到那维莱特那里申请调取更多的资料了,阿什帕尔和温塔拉面对面坐着,后者却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什帕尔一心想要为女儿分忧,想了半晌终于有了主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温塔拉还以为他说的回去是回须弥,顿时不解地皱起眉头,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

  “我的意思是,跟我一起到弗拉基米尔那里。”阿什帕尔解释道,“他们防着我,但不一定会防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我有个女儿是他们都知道的事,就当你是特意来枫丹找我的,这段时间我当然得把你带在身边。”

  只要能想到办法留在那边,想找证据自然方便得很,就算弗拉基米尔再谨慎也绝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到时候阿什帕尔在明面上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温塔拉完全可以在暗地里调查。

  “唉,虽然这么做可能会损失你爹我的声誉,不过谁让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呢——”

  话虽这么说,阿什帕尔却笑得开心极了,显然觉得能让温塔拉找他帮忙是个相当值得骄傲的事。

  温塔拉白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