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下的肌肤,柔软顺滑,那双眼睛,与纪华清很像。
顾以柠看着这双眼睛,透过时光,似乎看到了纪华清的幼年,姑侄很像。
“去睡觉,明天,妈妈送你去上学。”
顾以柠松开纪宁宁,目光描绘这张精致的小脸。
纪宁宁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妈妈,你不上班了吗?”
“明天、不上班。”顾以柠吞吞吐吐地回复,剩下的话吞入咽喉,目光逐渐平淡下来,她还是忍不住揉揉宁宁的脑袋,“去休息。”
“那我去睡觉了。”纪宁宁同她挥挥手,蹦蹦跳跳地上楼去了。
看着小小的影子消失,顾以柠抿了抿干涩的唇角,纪华清,你看到了吗?
她很像你。
顾以柠望着虚空,像是被施法定住了一般,僵立不动。
她只能在纪宁宁身上,看到些许纪华清的痕迹了。
十五年了。
一个漫长又遥远的数字。
顾以柠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走到客厅,摸索到平板,打开班级群,群里老师说了些复习的事情,快考试了。
一年级快要结束了。
真快啊。
顾以柠痴痴地看着平板,不由屏住呼吸,心如死灰,如同一面镜湖,泛不起一丝波澜。
“小柠。”
顾以柠猛地回神,苍白的肌肤下,血管凸起,她朝着母亲笑了笑,“您还没有休息吗?”
“你怎么回来了,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顾母陆曦意外,眼角皱纹叠起,眼中浮现慈爱。
顾以柠抿唇,心口蓦然发疼,平静的眼眸逐渐幽深,“解决了,妈。”
顾母看着她,“今年怎么回来这么早?”
往年都是到七月底回来的,今年提前了一个月。
“想回来了,想宁宁了。”顾以柠歪靠着沙发,她抱起自己的双腿,歪头看着母亲,“妈,别担心我,有你、还有宁宁,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不会丢下你们。”
顾母看着她,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疼得不行,“还是忘不了吗?”
“忘了,早就忘了。妈妈,你别管我的事情,我哪里不好吗?”顾以柠故作轻松,“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明天要去送宁宁去上学,我先睡觉,你也早点休息。”
顾以柠走到妈妈跟前,伸手抱住她,“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都那么多年了,谁会想不开呢。
顾以柠去顶楼,跳进了水里,冰冷的窒息感,让她慢慢地沉入水里。
水下睁开眼睛,幽深的眼眸失去了光华,心中的渴望,在这一刻,被狠狠击碎了。
很快,她自己走出水面,没有人再催促她出来。
更没有人在岸上等她。
站在岸上,她抬头,看向了摄像头,不断说服自己,纪华清在看着她呢,她还活着,只是,不肯回来而已。
纪华清,我等你。
****
早起,纪宁宁悄悄摸进了房间,爬上了床,伸手摇着睡梦中的人。
“妈妈,我要迟到了。”顾以柠徐徐睁开眼睛,眼内弥漫着血丝,她翻身抱着纪宁宁,用被子将人裹了起来。
“看不见啦、看不见啦……”
“害怕吗?”顾以柠肆意笑着,伸手将人拉了出来。
看着纪宁宁蓬头垢面的样子,顾以柠忍不住笑了起来,摸摸头上的炸毛,纪宁宁咬咬牙,扑上前,压住她,“你欺负我……”
“要迟到了、老师要让你站外面了,快找王姨梳头发,快去。”
顾以柠被压着喘不过气,笑得不行,纪宁宁生气得不行,哼哼两声,“我去梳头发了,妈妈,你也快点。”
纪宁宁跳下地,欢快地跑了。
顾以柠莫名笑了。
母女两人匆匆出门,坐上车后排的时候,纪宁宁常常地松了口气,“妈妈,你下回起来早点。”
顾以柠:“……”
下回不送你了。
学校门口是堵车的,几百米的距离,堵得人山人海,顾以柠打开车门,牵着纪宁宁下车。
目送孩子进入校门,她怔怔地看着,像是看什么遥远的景色。
回到公司,副总巴巴地凑过来,“我的顾总啊,你又受刺激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事情多,回来了。”顾以柠低着头看报告,面无表情,再精致的妆容也只会显得那张脸发冷。
副总紧张地打量她的神色,皱眉想问,又不知怎么问。
最后,她提醒一句:“时总找你。时家的时序。”
顾以柠蓦然抬首,想起梦境中的一切,双手抓紧报告的边缘,“她找我,有事儿吗?”
“那份订单,她要和你亲自签。”副总小心地开口,“您看,要不您见一面?”
“你约个时间。”顾以柠爽快地答应下来。
副总看着她,不敢笑,心里重重的,像是压了一座山。
“好,我去约。”
副总走出办公室,关上门,回头去看,顾总姿态未变,可总觉得她好像哪里变了。
变得更加深沉,笑容给人一种即将破碎的感觉。
时间约了,今晚就有时间。
顾以柠淡淡地说记住了,低头处理事情。
副总欲言又止,说什么呢?无话可说,再多的话都说完了,再多的话,显得累赘了。
她略迟疑,顾以柠抬头看着她,说:“周校长那里想建一间科技馆,你让财务的人对接一下,预算也是看看。”
“好,我这就去。”副总点头答应,她顿了顿,又问:“您和时总的事情……”
顾以柠疑惑:“什么事情?”
“没事儿。”副总尴尬地走了。
晚上下班,顾以柠带着销售总监去见时序。
时序先到的,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顾以柠掐着点到的。
时序爱穿旗袍,姿态优雅,她站起身去迎顾以柠,笑容得体,“顾总。”
顾以柠回之一笑,“时总越发好看了。
“顾总心情不错,竟然会拿我开玩笑了。”时序看着她,眼中沾染着笑意,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
销售总监下意识想退出去,她发现时总一个人来的,她站在这里就很多余了。思考后,她将合同书留下,与顾总说了一句后,去隔壁包间了。
隔壁包间是时序定下的,她的下属,就在那里。
包间里只有两人。顾以柠恍若没有看到销售总监地离去,拿出合同,时序却说:“顾总很急吗?”
“家里女儿盼我回去,你说急不急?”
“顾总不像生育过孩子的样子。”
顾总淡淡一笑,“故友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时总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看着面前笑意不达眼底的女人,时序眼前闪过赞赏,她笑了笑,“我想见见你而已,你好像不高兴。”
“见见我?”顾以柠唇角动了动,仔细琢磨这三个字,心潮涌动。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见见你’三个字的含义,是喜欢、是爱慕,更是思念。
顾以柠望着对方,唇角弯了弯,“时总,我们可以谈生意谈趣事,唯独不能谈感情。”
“为什么?”时序唇角弧度压了压,“我哪里不好吗?”
顾以柠轻轻笑了,双手托着下颚,眼中凄楚,如同沙漠中行走的孤独者,漫无目的地走着,不在意方向不在意能否回去。
她注定一个人过下去了。
孤独。
她说:“因为我不想和其他人谈感情。”
时序叹气一声,抬起酒杯,轻轻地晃了晃,酒液晃动,“过不去吗?”
顾以柠坦然:“过不去了。”
“有人说忘记前一段感情的最好办法是进入下一段感情,你不想试试吗?”时序凝着玻璃杯里的酒液,语气诚恳,“我觉得我很优秀,足以让你忘了。”
顾以柠依旧笑了,像是带着笑容面具,微笑回应每个人。
“时总啊,你很优秀,值得更好的。”
“顾以柠,我就是觉得我们很相配。”
顾以柠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我以为我们今天来谈公事的。”
“可以,你的合同,我可以签下,说完公事,可以适当说些私事。”
酒让人清醒,辛辣感让人不得不正视眼前美丽端庄的女子。她是那么高傲,出身好,相貌好、聪明优秀。
她可以直接表白,因为,她有底气。她有能力摆平表白失败后的烂摊子。
顾以柠说:“我觉得感情,这个事很伤人。我不会和你结婚的,所以我们之间一旦崩了,两家生意不好做。时总,你想想。”
时序紧紧地看着她,带着骄傲:“我和你,想结婚。”
顾以柠又是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喉咙里如同着火一般,却让人很舒服。
“时总,我有孩子,你懂吗?”
“又不是你生的,我不介意。”
顾以柠又说:“我心里有人,放不下你。”
时序回答:“我也不介意,我与你,是联姻,你懂吗?没有感情的联姻,你心里依旧可以装下旁人,我不在意的。”
“可我在意,时总。”顾以柠再度拒绝,“我和你可以做很好的盟友,没有必要为了一纸婚约,那张纸绑不住人心的。”
时序皱眉,“盟友依旧会背叛。”
顾以柠拒绝:“领了证的夫妻也会背叛。我的父亲会赚钱,但他死后,他的钱,不知道在哪里,转移走了。你说,一纸婚约有用吗?”
时序轻笑了,“那是你的母亲太过信任了,换做是我,他不可能做到这些的。你应该知道,我想要时家转型,可景城明华科技已经在国内都有名气了。听说你们在准备开拓国外市场,我时家在国外也有很多项目,我们可以互助互利。”
“时总,你不知道我的本意,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养活家人,至于明华科技的未来会怎么样,我不在意。”
时序沉默了。
她懂顾以柠的意思,一时间,竟无力反驳。
顾以柠给自己倒了杯酒,纤细的指尖托着杯底,酒液中映着她苍白的脸色,“所以,你还会和我合作吗?和一个随时都会逃跑的兵合作,你的危险在每一时刻。”
“我好奇顾总的过往。”时序坦然。
此刻的顾以柠分明是一个商人,然她的表现又像是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
顾以柠说:“我的过往,很简单,你可以查到的。”
“查到的与眼前看到的不一样。”时序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和程清棠不是也……”
“我和她,从未有过,朋友罢了。我有很多朋友,尊贵的时总、双语学校的周校长,都是朋友。”
时序笑了,“顾总,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模样,有很大的诱惑。”
“死去的人,对我也有很大的诱惑,我能得到吗?”顾以柠怔怔地看着时序,眼眸迷离,她的视线,总是无法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时序骤然明白了,顾以柠心中的人,死了。
很少有人为一个人守着,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她说:“顾总,我可以等你,你回头的时候就会发现,我在等你。”
“签合同吧。”顾以柠将合同递过去。
两人顺势签了字。
顾以柠拿着合同准备走了,时序说:“去玩射.击吗?我有一间俱乐部,很有意思的。”
“我回家看孩子。”顾以柠微笑着拒绝。
冰冰凉凉,笑意不达眼底,总觉得她的魂魄失去了,留下一具行尸走肉。
时序目送她离开。
顾以柠出门后,将合同递给销售总监。
对方接过合同,讨好地笑了:“还是您厉害,时总点名要见您。您说,她对您,是不是有意思?”
顾以柠抬首,冷冷地看她一眼,她立即敛了笑容:“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回去吧。”顾以柠没有苛责,转身走了。
宋明瑶赶紧跟上,她瞪了销售总监一眼,然后唉声叹气地跟上去。
“顾总,去哪里?”
“射.击俱乐部。”
车子疾驰在道路上,穿梭于昏黄色的路灯间。顾以柠的目光紧紧凝着两侧的路灯,神色呆呆。
前排的宋明瑶绞尽脑汁找话题,说了会儿,顾以柠还是没回应。
宋明瑶头疼,又无奈,“顾总,您今天的药吃了吗?”
“吃了。”顾以柠随口附和。
宋明瑶不信她的话:“药是什么颜色的?”
顾以柠瞎蒙:“白色?”
宋明瑶:“您是吃了吗?”
顾以柠不满:“谁吃药看颜色啊,宋明瑶,到底谁是老?”
宋明瑶:“是你。”
顾以柠:“那你别管我。”
车子停在了俱乐部门口,顾以柠下车,刚一露头,就间俱乐部的老板霍明艳站在了门口,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霍明艳手中夹了根烟,见到顾以柠后就将烟灭了,“哟,你来了。”
“还抽呢。”顾以柠扫了一眼地上的烟头。
霍明艳惊讶,“你不也抽了。”
“是哦,我也抽。”顾以柠兀自笑了,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唇角勾出弧度,“去玩玩啊。”
霍明艳请她进去,“你每年都要去杭城祭拜故人,今年没去吗?”
“回来了。”顾以柠跟着她的脚步。
拿到仿.真.枪的那一瞬,冰冷又熟悉的感觉涌向心口,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空空荡荡。
没有人与她比肩。
哪怕没有人,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万一这才是梦呢,万一纪老师回来了呢。
她看了三分钟,脖子疼了,才转回头,拿起.枪,对着箭靶,扣动扳.机,砰砰砰几声。
脱靶了。
霍明艳皱眉,“想美人呢这是,你看看你,心不在焉的。”
顾以柠也很惊讶,没多想,继续打。
又是一轮,中了红心,霍明艳给她递了一杯酒,“喝点?”
宋明瑶坐在沙发上,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将酒接了过来,“刚喝完呢。”
“喝过来的呀,难怪手不稳。”霍明艳调侃一句,随后跟着宋明瑶一道坐下来。
顾以柠没有停下,声音刺得耳膜发疼,她下意识摸上耳朵,没有戴耳机。
她怔了怔,下意识又转身,还是空空荡荡。
顾以柠低头看着脚下的空地,为什么不在呢,或许,从未来过。
她又抬首看着箭靶,纪华清,你也喜欢玩射.击的,对吗?
她站着发呆,神色痴呆,霍明艳看了两眼又想走过去,宋明瑶看着她,“别靠近她。”
很快,顾以柠走了过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回家。”
一天,过去了。
顾以柠躺在家里的床上,肆意翻滚,看着浴室的玻璃,走过去,打开了玻璃的开关。
透过浴室的玻璃,她看到卧室的一切。
她走到床上,抱着双膝,看着空荡荡的浴室,唇角弯了起来。
她翻身躺在床上,裹着被子,酒劲上涌,很快就睡过去了。
她睡得很好,闹钟响起来,伸手按灭,迷迷糊糊看到床头柜,上面空空荡荡。
她记得,有结婚证的相框。
哦,那是个梦境。
顾以柠唇角扯了扯,似是自嘲。
打开纱帘,太阳照射进来,清晨的光,带着希望,一头扎进了眼睛里。
门外响起脚步声,纪宁宁又来了,爬上她的床,“妈妈,今天送我去学校吗?”
“自己去,妈妈今天有事。”顾以柠爬起来,伸出魔爪,吓得她直接跑开了。
卧房再度安静下来。顾以柠不急着起来,翻身躺下,扭头看着窗户。
似想起什么,她像个孩子一样爬起来,坐在飘窗上,眺望窗外的景色。
她不懂纪华清什么喜欢看窗外,她不懂,但她可以有很多时间去细细探索。
宁宁才八岁,十八岁成年,她还有十年的时间去探索呀。
早上吃排骨面,王姨的拿手菜。
纪宁宁匆匆去上学了,顾母嘀咕高考是不是出成绩了,又惦记顾家的事情。
顾以柠吃了口面条,闻言后说:“妈,你要不要去看看外婆。”
“不去。她死了,我给她披麻戴孝。”顾母一口就拒绝了,口吻中带着冰冷。
顾以柠说:“何必呢,妈,你不想有亲人吗?”
“不想。”
顾以柠劝说不了,麻木地喝着汤,对着王姨夸赞:“王姨,你的汤熬得很好喝,又进步了。”
“你喜欢吃就好了,多吃一口。”王姨从厨房走出来,擦着围裙,脸上挂着笑。
吃过早饭,顾以柠准备要走,母亲拉住她:“你三叔的女儿高考怎么样?”
“我不知道,没问。”顾以柠摇头,“你已经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了,不欠顾家的。别惦记了,不如想想要不要找外婆和好。比起顾家,陆家很有骨气。”
陆曦‘哦’了一声,讪讪转身走了。
顾以柠失笑,“妈,你好好想清楚,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陆曦不回应。
顾以柠去公司了。
坐在落地窗前,喝了一杯酒,遥望着景城的上空。
副总推门进来,“哟,你这日子够潇洒呀。”
“昨天时序说喜欢我,要和我结婚。”顾以柠嗤笑一声,享受般闭上眼睛,心如止水。
“挺好的呀,你俩很般配。”
“是吗?你和她也般配,你和她结婚。”顾以柠仰首,光照着她的脸,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她说喜欢我,可算盘珠子快蹦我脸上来了。”
副总望着她,皱眉:“如果没有算计,您会答应吗?”
“不答应,一个人过着,不好吗?我没力气、没精力去猜度另外一个人的心思。”顾以柠阖眸,脑海里浮现另外一人的容貌,“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找个伴儿过日子的,我就不适合。”
“您怎么就不适合了?”
“因为我这个人,薄情寡义。”
副总:“……”
顾以柠闭着眼睛,左手搭在自己右手的脉搏上,脉搏一下一下,跳跃有力,这是活着的迹象。
她说:“时序这个人,很不错,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副总不理解,夸赞她,又不答应。
阳光落满全身,像是被希望笼罩住。
一步步走来,钱财不过是傍身之物,她没有太多的心思继续去争抢,累了,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息。
她说:“因为我和时序不是一样的人。如果我喜欢她,我会努力适应她的生活中。可我不喜欢,没有必要为了公司委屈自己。你懂吗?”
心死了,何必去祸害其他人呢。
副总沉默许久,悄悄退出办公室。
顾以柠享受着一人的时光,时不时抿一口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就在一杯酒见底的时候,她看到了休息室的门。
她的休息室与办公室是相联的,一道门。
推门进去,就可以去休息。
她站起身,眼眸微凝,一步步走过去,最后停在了休息室门前。
领证的那天,纪华清在里面休息的,推门就可以看到人了。
顾以柠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地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