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完结】>第159章 睡着就睡着之

  走廊灯光明亮。

  顾清晖眼看着江声挪了一步又一步, 黑色的头发蓬松卷翘起,嘴角抿起凶狠地瞪他:“什么叫你特意洗澡等我来。”

  顾清晖静谧地望着他。

  江声:“别说这种怪话,被人听到会误会我的人格!我绝不是那种人!”

  站在江声对面的男人有着一张清冷隽秀的脸孔,表情平静, 疏离有礼, “让您感到冒犯了吗?江先生。”

  江声还在瞪他:“……”

  顾清晖解释, “您误会了。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认为这样更体现我对江先生的尊敬。”

  “……你穿这个……”江声觉得他这个理由很蹩脚, 低头看了眼他穿着浴袍衣衫不整的样子, “……我觉得也没有很尊敬的意思。”

  顾清晖这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 又看向江声。

  江声无语:“去换一下啊看我干什么!”

  今非昔比了。

  江声现在已经是有自制力的江声,是有意志力的江声,小小伎俩,左右不了我。

  “您来的比我预想中更早,我还没来得及准备。”青年颔首,“稍等。”

  门再打开的时候,顾清晖已经穿好衬衫。

  精致的纽扣认真仔细地扣到了最上面, 开门的时候, 他修如梅骨的手正在搭理袖口。

  看起来很正经、端庄,体面。

  但是他头发很湿, 一直在往下滴水。

  江声眼睁睁看着水把他肩膀的布料浸成半透明,贴在身上。

  江声:“……”

  脑袋嗡嗡的。

  诚然顾清晖身材很好,手臂线条力量感很强,肩膀宽阔。常年健身, 是典型的穿衣显瘦类型, 赏心悦目。

  但是是不是真的不太对。

  据江声的浅薄了解,这应该不是聊剧本应该出现的场景吧??

  他耳孔钻入嗡鸣, 有一种理智受到冲击的错觉。

  楼梯传来细小的动静,江声立刻一激灵,紧张地左看右看往后退,一副见不得人做贼心虚的样子。

  顾清晖平静地说:“江先生。没有人上来。”

  江声:“……我知道!”

  顾清晖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你真的没有在那个我的意思吗??

  没有吗!!!

  顾清晖的表情好正经,甚至说,“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江先生,我们尽快处理完好吗?”

  可恶好像真的没有。

  江声:“……算了,你说得对,我们速战速决。”

  他乐观地想,算了,男人之间不应该如此介怀。不就是穿穿浴袍吗,楚漆不也穿给他看过。

  很快,想到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江声恍惚了下,忍不住捂住脸浅浅崩溃了一下。

  不对不对,江声,想错了!换个思路!

  不就是衣服湿湿的吗,湿湿的怎么了,沈暮洵也在他面前穿过湿湿的衬衫!

  想到那天他们穿着湿湿的衬衫做了什么,江声感觉心脏都提起来,忍不住把脸埋得更深了。

  不,不能这样啊江声。

  不能因为别人这样那样,就觉得顾清晖也这样那样!他们每个人是不一样的!不当普信男,从你做起!

  江声抬起头。

  何况他还要进去和江明潮打电话呢,当着别人的面顾清晖还能做什么?

  江声走进顾清晖的房间,还是和江声上次进来的时候一样。同样的房间格局,唯独顾清晖的房间让人觉得色调冷硬,不近人情。

  但令人奇怪的是,房间里很香,是一种十分缓和的香调,很温暖,像是在雪地里见了篝火一样的温暖。

  江声挺喜欢这个味道,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关门的顾清晖,“你点香薰了吗?”

  “咔哒——”

  清脆的声音。

  江声头皮稍稍一紧。

  顾清晖棕褐色的头发湿润地被捋到脑后,露出一张疏冷俊美的面孔。男人看向他,轻声道:“最近有些失眠,舒缓情绪用的。”

  江声是过来人,“这些都没什么用的。”

  顾清晖道:“是吗?”

  江声路过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床,想起上次这里发生了什么,有点轻微的别扭感一闪而过。

  他扭过头,“我用过,但是这些产品的作用也就那样,约等于无。我得到的结论是不如熬夜,熬到困为止自然就睡着了。”

  顾清晖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嗯。”江声随便在房间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我哥。

  这个称呼竟然如此轻易地让江声脱口而出。

  顾清晖坐在他旁边,“请便。”

  江声打通了江明潮的电话,趴在桌子上,手指玩着窗帘的流苏。玩得乱七八糟。

  顾清晖有点强迫症,肯定很看不爽他。

  江声有些恶趣味地想。

  电话响起还没有两秒,江声就听到接通的提示音。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很轻柔地隔着电流响起,“怎么了?”

  江声听到他那边引擎发动的声音,“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顾清晖把流苏从江声手里拯救了出来。

  江声抬头看他,顾清晖轻声道:“脏。”

  江声扬起眉毛,把手张开看了看,对顾清晖挥了挥。

  顾清晖琉璃般的眸子安静地注视他,“江先生,窗帘很脏。”

  江声正想说话,听到江明潮的声音,“顾清晖又在你的身边吗?”

  江声抬着眼皮看向顾清晖,“啊,是的。”

  “这么晚了,在玩什么呢。”

  江明潮说。

  “和他玩的,和哥哥的人也能玩。甚至可以更懂礼貌,知进退,让江江玩得更——”

  啊啊啊啊!

  江声忍不住了:“呃咳咳咳!”

  他飞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还在工作吗?”

  “忙完了,我在散步。”江明潮轻声说。

  夜风吹开他的长发,披着厚风衣的男人长腿交叠,看向不远处婆娑树影后的二楼小屋。

  有一间的窗帘被人抓着不停摆弄,影子都能透出烦躁来。他唇角弯了下。

  江声,他唯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

  念着这短短一句话,江明潮都会在沉重的躯壳内感到一阵轻快。

  风有些大了,吹得他遍体发冷。

  他关上窗,冷淡沙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回去吧。”

  江声趴在桌子上玩窗帘,“散步?你?好少见。”

  “人总是需要享受生活的。”江明潮轻笑,“说起来,我刚走到你家楼下,严落白似乎还在工作。你和他相处还算愉快吗?”

  “还可以,”江声说,“我现在来听顾清晖讲剧本了。你怎么忽然想到让我和你一起拍戏的?听起来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很想和江江一起留下些什么。”

  江声连忙呸呸两声!“别说得好像要死了一样。”

  江明潮笑了声。他一笑就开始咳嗽。

  身体虚弱的病秧子。像是一节枯萎的竹子,被风一吹就轻易垮掉,“我不会死的,我会活很久,看我的弟弟长命百岁。不然怎么都不会不甘心。”

  江声沉默两秒。

  江明潮又轻声问,“现在只有你和顾导两个人吗?”

  江声:“是啊。”

  他晃着腿,旁边的顾清晖已经把剧本递到了江声的手里。

  江声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不算特别厚,也不是特别重,但江声还是觉得头疼,甚至老毛病犯了,有些昏昏欲睡。

  江声忍住想把剧本推远的欲望,翻开剧本第一页,认认真真地看了两三行。

  他忍不住道,“让我拍戏这件事本来就够荒谬了!何况就算撇开这个因素你也不建议你这么做。江明潮,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别到时候一个大总裁在片场过劳死,谁看了都得笑话你。”

  江明潮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很轻地笑了声。他声音有着些砂砾般的质感,落在耳廓让人觉得有些磨人的痒。“谢谢乖乖的关心。”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江声不耐烦地扣着剧本。

  旁边的顾清晖递来一杯水,江声转过头看他,下意识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花茶,有些清香味,但不浓,水温适中。

  江声把他的手推开,听到江明潮在那边又在说,“明天我来接你。”

  江声奇怪道,“为什么?”

  江明潮:“很想见见你,不可以吗?”

  “别把话说得这么恶心。”江声咕哝着,又说,“严落白那边你要打好招呼,我不负责和他沟通。”

  “很讨厌他?”

  “不讨厌,只是。”江声沉默了下。只是什么,只是他现在和严落白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有点奇怪。隔着网线说话也就算了,面对面的时候,江声总是觉得不再像以前那么自在。

  是因为那个吻吗?当时爽爽是真的啦,结果搞得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不那么不正当。

  江声有点后悔,“算了,你别问了,反正你什么都不知道。”

  “嗯?你这句话给我的感觉好像回到叛逆期了。”江明潮轻笑了声,“好吧,我不管了。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和哥哥讲。你要知道,哥哥会站在你这边。”

  叛逆期。

  在那些被粉饰太平的过往一幕幕里,江声偶尔能感觉到一种异样。江声不是很乖的孩子,他会闯祸,踢球不小心打碎过别人家的窗户,逃课去网吧通宵过。当犯错的江声装可怜不起作用的时候,还是会被老师不轻不重地教训一下。

  江庭之指望不上,楚鱼更和他合不来。只有江明潮会来接他,病恹恹的身躯高大,握着他的手说,我们回家。

  他不会说江声做得有多错,总是把江声的错误浅浅地带过,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所有人都很糟糕,只有哥哥会永远爱他。

  江声的三观成型那么晚,可能就是有江明潮的一份功劳。

  挂断电话,江声盯着剧本,耳边开始响起顾清晖枯燥无味的声音。

  “剧本梗概就是……”

  “江先生也不必太过担心,你的角色难度并不高,本色出演……”

  “何况我看江先生的粉丝其实很期待你能留下什么……”

  江声脑袋里面想着的东西又杂又乱,在加上顾清晖的声音让他觉得他在上课,他忍不住就开始犯困。

  他一边“哦哦,嗯嗯,你说得对”,一边把剧本摊着小鸡点头。

  等顾清晖的声音停了很久,空气中一片寂静,江声才猛地从困倦中抽离,茫然地扭过头。

  样貌清隽清冷的男人穿着衬衫,胸口的布料有些透明地黏在身上。头发半干,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剧本沉默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有着冷傲的矜贵感,睫毛垂了下,继续讲剧本。

  江声总感觉不对,但是困意让他睁不开眼,他张了下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真的好累。

  昨晚上就没睡好,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又那么多,江声是真的有点困了。

  再加上助眠的香薰和花。

  还有被顾清晖喂到嘴边的那口花茶!

  还有这种长文本工作根本不适合他的脑子!

  现在面对的这一切,对江声而言简直就是叠buff。

  从中学时候开始,江声最容易睡着的课就是文本量大大课程,除非是讲到什么很有意思或者矛盾冲突很大的节点,否则江声能趴在桌子上直接睡死过去。手里抓着的笔能从桌子上涂出去很远,常常一觉醒来,就发现同桌顾清晖的手臂上全都是黑色的笔印。

  想到和顾清晖同桌的那段时间,江声就回想起海边的风。

  风很凉爽,夏天也会很热,源源不断送来咸湿的海味。江声很少吃海里的东西,但在海边的小城卖的东西又总是那些,雨水还多,活在那里江声每天都好烦。顾清晖就是他的情绪沙袋,折腾他会让江声觉得愉快。

  不过放到现在看来,他当时是个很糟糕的人。

  那时候,除了每周末楚漆会来小城给他加餐,就是顾清晖自己买菜做饭给他吃。

  在顾清晖家里,那个干净窄小的地方发生了很多事情。

  燥热的夏天,身上单薄的衣服彼此绞在一起。

  江声恍惚地想,还好那时候顾清晖没那种病,不然岂不是要爽死。

  意识渐渐有些涣散。

  感觉侧脸磕到了一点特别硬的东西,他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一闭就睡着。

  顾清晖讲话的声音自然戛然而止。

  他看着江声,看了两三分钟,然后关掉了房间内的大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昏暗的灯光。

  他按着江声的肩膀,极轻地推了推,“江先生。”

  江声被推得晃了晃。

  青年柔软侧脸抵着坚硬的椅背,头发凌乱地铺开,垂落。漆黑到好像会把一切颜色都压住,衬得他的肤色更加冷白。这冷白的皮肤上又带着一点微妙的红,好像来到他这里之前,才和别人有过什么。

  总是让人恨的一双清澈的眼睛闭上,睫毛纤长的影子都没有片刻的抖动。

  顾清晖站起身离开,去卫生间洗手,用干净的、带家徽的真丝手帕擦干净,才向睡倒在椅子上的江声走近。

  “江先生。”顾清晖的声音平稳无波澜,“您的预感很准,其实您应该更信任自己一些。”

  江声混沌中感觉有些在说话,努力倾听,却怎么也听不清。

  “我有些坏事要做,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也同样理解您,您现在有男友,当然不会轻易迈出道德底线的那一步。”

  江声毫无防备的样子很乖巧,无意识地对所有人施以信赖,哪怕他不知道别人会对他做什么。

  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他的侧脸往下,很轻地托起他的脸颊,避免江声脸上留下印子。

  赤.裸的肌肤相贴的感觉,对顾清晖来说是一种足够上瘾的快感。只是触碰都够他失去自控力,再往下顾清晖都不敢想。

  冷静而有条理的思绪告诉他,远离江声,一切就能回到正常。

  暧昧而浮躁的情感却在说,别理他太远。

  江声是他的症结。

  在用触摸把他驯养得令行禁止,为他所用之后,离开他的时候却连一句命令也没有。

  他至少应该留下几句话,说点什么的。

  江声的头发滑落,呼吸温热,一下下地扫着他的手腕,顾清晖泛着冷意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轻轻痉挛,逐步升温。

  男人表情依然冷静,像是观察什么考究的瓷器一样,没有情绪地望着江声。

  但对江声来说没有必要。

  顾清晖,只不过是他流落在小城人生最无趣的时候找到的一个玩具。

  丢弃玩具的人,不会询问玩具的意见。

  “人最忌讳的就是得到。”顾清晖轻声道,“一旦发现有什么东西能够得到,却并不属于他,就会想抢过来。”

  修长手指抚摸过喉结,发热的指腹贴着皮肤摩挲,顺着凸出来的骨头一路轻抚。

  江声没有反应。

  巨大的错位感笼罩顾清晖。

  他不该这么做,不能这么做。上次这么做,江声罚他写检讨,险些连被饶恕的机会都丢掉。

  “江先生,请放心。如果他足够信任你,我就不会影响你和他的感情。”

  手指顺着脖颈落到狭长的锁骨,江声嘴唇似乎抿了下。

  “反正,你们也没有多少时间。”

  顾清晖想听一听江声的心跳。

  可手指按到胸口,力度就开始稍显克制。顾清晖有些迷茫了似的,像怕碰到那里,动作迟疑,始终没敢真的碰到他。

  “声声。”

  从他的喉咙里,忽然生涩地吐出这两个字眼。

  手指被扣住,锁住,温柔而不容抗拒地抵住。摩挲半晌后,顾清晖已经略有些颤抖的手才慢慢把他松开。

  如果江声醒着,或许能想起这是曾经那个醉酒后昏睡的夜晚。他曾经听到的那样的口吻。

  而在那一天之后,顾清晖再也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江声腰被扶着,整个人往前倾倒。

  一个拥抱。

  顾清晖动作很轻地接住江声。他睡得迷迷糊糊,无力地往下歪,被扶着正回来,就会乖乖靠在人的颈窝。

  这一次的接触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比起牵手,拥抱才是更好的解药。

  很舒服,让人头皮发麻的快感窜到天灵感,雀跃满足洋溢起来,而后是更夸张的不满足反刍。

  江声穿着碍事的衣服,能给他的温度和接触都远远不够。

  但顾清晖也不敢更进一步。

  江声只是睡着了,不是昏迷。

  江声似乎皱了下眉毛,被顾清晖异常的体温烫得有些难受。

  他脸颊在顾清晖的颈窝埋得更深,流墨般的黑发散落,嘴唇不由自主地抿紧。手无意识地搭在顾清晖的手臂上,喉咙里溢出微不可察的细微声响。

  江声很适合被拥抱。腰很细,轻松就能环抱住,好像能把他整个人都悦纳进胸膛,感到一种饱胀的嵌合,就像他们天生如此登对。

  顾清晖的呼吸渐渐开始有些不平稳,喉结攒动。

  总是冷静的眸光像是一滩死水。失去太阳照射,仿佛没有光芒。

  “你和他在一起,对我来说真的是很麻烦的事。”

  顾清晖头发颜色偏浅,清冷的长相透出一种很淡泊寡净,不太好接近。他轻轻地叹息,“什么时候才能分手呢,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