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完结】>第111章 打架就打架之

  江声一开始还是希望用朴实无华的方法劝架的, 比如:“你们别吵了!”

  然后会得到沈暮洵这样的回答:“我没有和他吵架。”

  卜绘:“他还不至于让我动脾气。”

  江声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劝架的方法,有时候还是要极端一点。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

  冷少:【所以具体要怎么做?】

  屏幕另一边,楚熄嘴角顿时咧开。

  吵得好哇, 多吵吵, 情绪这么不稳定还想争番。尤其是沈暮洵!他也吃太多了!真的好贪心, 太不公平了。

  楚熄:【对A说B更好,对B说A更好, 然后说其实你们在我这都是一样的好朋友。紧跟着他们就会开始打得不可开交!】

  【到时候哥哥今天上午就不用工作了。我带你出去兜风怎样?】

  【哎, 真是的, 劝架也很累的好不好?他们也太不懂事了,识相点吵得差不多就该停了[可怜]】

  【是我的话,就不会舍得哥哥这么累的[可怜]】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挑拨意图和目的性似乎有点太过明显,楚熄警觉地挺起了背,咧开的笑顿时又收了回去。

  少年捏着下巴想了想,慎重找补。

  【其实我都是书上看的。哥哥你是知道我的, 我不爱看书, 所以也不太懂这个[乖巧]】

  江声咕咚咕咚把一整杯水灌进嘴里,然后把杯子往桌面一放。清脆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其他两个人的视线, 他立刻活学活用道,“沈暮洵,其实卜绘是我很欣赏的一个歌手。”

  此言一出,沈暮洵的话音顿时停了下来, 空旷的房间陷入一片死寂。两个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

  两个人的视线都相当锋利和直白, 沈暮洵笑出声来,“你和他认识几天?你欣赏他?”

  江声甚至都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 他欣赏沈暮洵这样的话。

  他的拳头都攥了起来,青筋跳动着。

  江声想了想,“你们两个风格也有相似的地方,可能这就是赛娜姐让卜绘来帮忙的原因吧?其实也不奇怪,没什么可疑的。”

  这句话倒是实话。

  他和卜绘之间本来就是清清白白的关系。

  沈暮洵脸色几经变化,最后脸色铁青地望着他。

  卜绘抵着下巴笑了声,“听到没?只有你自己心脏才会把别人也想得脏。”

  江声再看向卜绘,“你别看我还来沈暮洵这里玩,其实我们已经不是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先撇清关系。

  “当然,哪怕不作为恋人也不作为朋友,我看沈暮洵都是充满欣赏的。客观来说,他真的是一个很出众、很优秀的人。”

  然后夸夸沈暮洵。

  沈暮洵肉眼可见地怔了下。

  “见到你的时候,我其实就隐约觉得你们风格这么像,只是表达的方式有所不同。你们两个或许会很合得来。”

  再给一记闷棍!

  卜绘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回去。

  “合得来?”

  别开玩笑了。

  沈暮洵和卜绘的关系,客观说是关系一般的圈内人,可是从商业角度来看却是对家。两家的粉丝常常吵得不可开交,就连卜绘前不久发的那些微博,都有沈暮洵的粉丝来他微博底下跳脚。

  很奇怪,明明沈暮洵粉丝对江声一直都抱有怨气,但这时候却又着急忙慌地跳出来,说卜绘特别坏,在知三当三。

  当然,他们口中的原配不是林回,而是沈暮洵。

  很好笑不是吗。都是前任了,在一部分人看来江声却迟早会和沈暮洵复合,因此才来声讨他,认为他抢走了本该属于沈暮洵的“恋人”。

  这些事情在卜绘心中短暂地闪过一瞬间,都无法攫取他的注意。

  他不懂江声的意思,耳朵孔里挤着破碎的字句。

  江声说这些话是要表达什么?

  为什么要在沈暮洵面前称赞他,又为什么要在他面前称赞沈暮洵?上一次卜绘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影视剧里最低级的离间术。

  而且。

  “你们”“很像”,江声反复强调的这些字眼,是什么意思?

  他想。

  作为圈内人,他早就听说江声有收集替身的癖好,连那个影帝都为了江声沦为替身自甘堕落。该不会……

  卜绘拧起眉毛,心脏重重跳动了下。

  碰巧在这时,他的手机响动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解锁屏幕一看,发现是林回给他发送的消息。

  那瞬间,有难言的清醒和后怕袭来。

  好像要为明明没有发生的事情担上责任,而引动的罪恶感和抗拒,以及侥幸的辩驳,全都在这一瞬间卷土重来。

  表弟:【看到江江了吗?】

  卜绘屏幕被光线照得发黑,他眯起眼睛用力地看着屏幕。

  要说什么?

  耳边是江声和沈暮洵的声音,交错交织交融,像是混合在一起的糖浆,他无法分辨。

  事实上这不应该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他和林回是亲人、家人,从小一起长大,林之姮对他有诸多帮助。而林回只是在问他有没有看到江声,他没有理由不去诚实地回答。

  哪怕林回要他帮忙把江声追回来,卜绘都应该帮忙才对。他的立场天然就该站在林回这边。

  但是。

  卜绘的手掌动了动,从手腕一路攀爬蜿蜒到手指上的纹身也轻微抖动了下。

  【没有。】

  只是因为如果回答:看到了。会需要解释很多,很麻烦而已。

  如果林回追问下去,卜绘又要接连回答很多。他要对林回说江声和沈暮洵之间的亲密吗,那样林回会很难过。

  倒不如一开始就用谎言,拦住尚未发生的一切。

  卜绘紧盯着这简单的两个字看了许久,仿佛上面被灌注了巨大的魔力。

  可是好像也有什么洪流在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敏锐的直觉让他感到烦躁、反感,和一种轻微的战栗。

  他深邃的脸上笼罩了阴影,那转瞬而逝的想法,在认真思考之前就已经实施的行为,在思考之后开始找补的延后决定,让他察觉到自己无形中暴露出的丑态。

  暴躁。

  干涸。

  陌生又熟悉的鼓噪。

  卜绘轻啧了声,眉眼间的颓意便像是某种灰白的烟雾,越发凝实成了灰烬。

  他抿直唇线,手指一动,撤回了上一条消息。

  卜绘:【看到了。】

  卜绘:【气色很好,还在向我问你的近况。】

  林回回得很快,也许根本就看到了他第一次发送的那条消息,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道。

  【他人真好啊。】

  卜绘看着这句话半晌,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很空,又好像塞满了东西。既觉得沉重,又感到莫名的轻松。

  表弟:【这样说会不会让你为难?请代我向江江问个好。】

  卜绘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点上键盘。

  就这一两秒他迟疑的时间里,表弟:【还是算了】

  还是算了。

  卜绘笑了声,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人作为一种智慧生物,却常常无法摸清楚自己的想法,还真是古怪。

  他把手机息屏,关掉,塞进口袋。抬起头的时候,江声正在说,“大家都是来工作的,为什么不坐下来好好谈谈。”

  卜绘耷拉着眼皮看他,睫毛的影子让视野中灯光出现了拖影,江声的身影影绰起来。

  他一向觉得江声长得很有欺骗性。这样的欺骗性凌驾于语言,凌驾于表情,从而让人无法判断——他表达的诚恳,是真的诚恳吗?他表现的真诚,是真的真诚吗?他嘴里说的话,是实话吗?他看着我的眼睛,是真的在看我,还是在透过我在凝望着谁吗吗?

  越是让人摸不清楚,越是让人觉得讨厌。

  可是讨厌中,是否也带了两分探究,两分好奇,两分期许。

  “江声。”沈暮洵蓦地开口,手指在胳膊上又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你三句话里面两句话都在让我好好认清楚,我们已经……”

  话音一顿。

  沈暮洵目光极快速地瞥过一眼卜绘,然后抿直唇线,把未尽之言全都咽了回去。

  显然他很快意识到,有些话题并不适合在“外人”,也就是卜绘面前提起。

  于是他也在说:“算了。”

  林回也在说“算了”,沈暮洵也在说“算了”。

  到底什么算了,怎么叫做算了。

  卜绘说不出自己在因为什么而觉得不爽。他覆着眼笑了声,手指夹着笔转来转去,然后才抬起眼睛。

  “你也太敏感了。”他说,“江声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三句话有两句都在夸你,我还觉得烦。”

  沈暮洵越听卜绘的话越觉得刺耳。

  表现出这么了解的样子,他到底算什么东西。

  他和江声才认识多久,才见过几次面?

  站在江声的角度替他说话,到底抱着什么心思。

  沈暮洵心中的暴躁已经压抑又压抑。如果不是因为不愿意在江声面前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疑心病疯子,如果不是因为没有一个切实的证据,沈暮洵当下就会像对待萧意那样扯着他的领口掐着他的脖子叫他滚。

  沈暮洵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情。

  他的性格一直都不好,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

  情绪敏感,个性固执。

  很久以前被江声捏着歌词单讥笑的时候他还觉得无所谓,第一次签公司,把作品给专业人士看的时候,被骂得体无完肤,从作品攻击到人格、家庭、恋人的时候才最难过。

  沈暮洵记得那天。

  他关掉灯抱着江声,不让他看到自己红着眼睛的废物样子。一边不爽不甘地骂人,一边说让他们都等着吧,以后他会有很了不起的成就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江声一边打着游戏头也不抬,一边撸狗一样摸他的头,哼哼着取笑他,“就跟小孩子置气一样。”

  一周之后,就有出品人找到沈暮洵。

  沈暮洵不是傻子。

  他知道以他当时的人脉,一个贫瘠的学生,一个尚未展露天赋的普通人,是谁动动手指就能帮他。

  沈暮洵看向窗外投影到桌面上的阳光。手指在光的窗棱上抚摸了下,凌厉俊美的脸上有些阴郁的缄默。

  现在的江声不会再撸他的头发,说他像小孩子置气了。

  他的手永远搭在他的胸口,或者肩膀,偶尔扯着他的头发。

  呈现的永远是拒绝的姿态,要把他推远拉远,要和他保持着一两分钟在情欲之外的清醒距离。

  那时候对他那么那么好的江声;取笑他又包容他的江声,不着调、很懒散、很温柔又那么耀眼的江声;他悄然仰望,在最爱的时候都带着两分嫉妒的江声。

  他很喜欢,也同时恨着的江声。

  他一边恨着,一边无奈着;一边茫然无措着,一边一次次反复心动、冲动的江声。

  已经离他远去了。

  沈暮洵无法接受,和他之间的缘分,因为江声的三两句话就斩断。无法接受,江声一句“我希望你过得好”,就从此退出他的生活。

  他现在真的有了过往无法想象的金钱、地位,实力。但已经不再在意他了不起的成就会不会被过去骂他的人看到,他也不在乎那些人有没有对他刮目相看。哪怕重逢时,看到对方恭维逢迎的姿态,沈暮洵的心里都已经不会再有波动。

  不觉得可笑,也不觉得解气。

  他想要的,原来不是站到高处、被人仰望,万丈星光的感觉。他要的是那个人的目光、注视,属于那个人的认可。

  沈暮洵看向江声。

  江声也回过头来看他。

  这一瞬间短暂的视线交汇,让沈暮洵的心体会到了片刻轻松的安定。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

  大街上到处都是这样的颜色,可唯独出现在江声的身上,让沈暮洵会觉得移不开眼。

  “江声说得对,既然大家都是来工作的,也就别浪费这么多时间。”

  早点解决,早点让卜绘滚蛋。

  留在这里碍什么眼,看他一次沈暮洵在心里都要咬碎牙,反感一波又一波如同潮水起伏推涌。

  真的很想让他滚,干脆一脚把他踹下去算了。

  江声悄悄低下头。

  冷少:【有用,五星好评[大拇指]】

  虽然江声感觉沈暮洵事后就要进行一个促膝长谈的样子。

  但是当下有用就行,江声从来都是一个当下爽爽不顾以后的人。

  楚熄:【哥哥,我是不是很有用】

  冷少:【什么?】

  楚熄:【在他们还在让你觉得很烦的时候,我已经在替你出谋划策帮你分忧了。我已胜过他们太多!】

  江声笑了一声,正想回复,听到沈暮洵说:“江声,走了。”

  江声抬起头。

  沈暮洵和卜绘都已经走到了门口。卜绘顿了两步,就走了出去,沈暮洵靠在门框边等着他,眉眼俊美,有些不耐地捻着那颗红宝石的耳钉。

  江声:“好。”

  他顺便把手机收回去,于是也就没看到楚熄的下一句话。

  【我来接你。工作结束后,我们去悄悄兜风吧?】

  事情已经不会继续糟糕下去了!

  江声很乐观地想。

  *

  听说沈暮洵和江声有新歌合作,大多数人都是异常兴奋的。

  要知道他们当时在音综《你我的歌》里面共同创作的那首半成品,到现在已经全网过亿播放,都没有售后的消息流出。江声真的好残忍,又真的好没有责任心,他是真的觉得把记忆和那首歌一并留在当时就是最好的!

  所以有沈暮洵和江声的合体消息流出,cp粉喜大普奔,事业粉也嚎啕大哭。

  【洵子哥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出新歌了,不管怎样还是感动,江声我真的有点恨你,但看在你让我哥出新歌的份上先不那么恨了,浅爱一下好了(抽噎)】

  【别急着爱,你哥的风格一向是让江声白嫖来着,大家都忘了吗】

  【笑得,写做《合作》,读作《为江声写的歌》,别告诉我是这样的吧?】

  【沉默。别告诉我是小情歌(惊慌)】

  【沈哥为爱创作,沈哥又幸福到了,羡慕沈哥】

  【沈:一款罕见的,可以因为够恋爱脑所以搞事业的恋爱脑】

  【好愁,洵子哥未来到底要怎么办啊??不会就和江声耗着了吧。江声真的是很会让人沦陷的一个地狱,一个轮回,一个掠夺爱意汲取生命的恶魔!!】

  【够了。。别人想和江江耗着都没机会(啪拍上萧意照片)(啪再拍上顾清晖照片)(啪再拍一张卜绘照片)】

  【卜绘,你小子升咖了?竟然也能上桌了!】

  因为这一波热度,沈暮洵早期的歌曲也被重新翻了出来。

  早期的歌还是相当为人津津乐道的。

  还不具备后期成型的强烈个人风格,并不高高在上、不傲慢,不讥讽,甚至有些千篇一律。就是普通的小情歌。

  不喜欢的人觉得烂俗,但受众还是会很喜欢。那样温和的、暖融融的情感,像是金秋时节硕果累累的丰收感满足感,沉甸甸又好幸福地萦绕在心间。

  大洋彼岸的小绿在随机日推里听到了这首歌,根本没办法想想这首歌竟然是沈暮洵创作出来的。

  和现在相比,差别真大。

  耳机里,还有些青涩的男声在轻声唱。

  【你要如何夺取我的自由?】

  时区不同,S国刚刚步入秋天,金色的落叶在街角翩飞着。

  窗外的路灯像是嵌在夜空中的小月亮,小绿伸出手去碰,然后听见歌词也这样唱:

  【当我把橘子看成你回家那天路灯的时候/

  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起你的时候/】

  吉他弦拨动越发缓慢,像是临到面前忽而慢下来的一阵风。要慢慢地、慢慢地擦过脸颊。如一次慢动作的回眸,唱着歌的人、讲故事的人,他无形的目光,在看着谁。

  然后轻声笑,唱。

  【没错/当我爱上你的时候.】

  简单的曲调,轻快的吉他音,沈暮洵在唱歌的时候,很清晰地叫人品味到他嘴角的笑意。毕竟他唱歌的声音这么地,温柔。

  而这样的唱法,只存在于这些不被在乎的小情歌里。

  在之后,沈暮洵创作出来的,无数获奖作品、无数叫人惊艳的作品、无数狂赚骂声和眼泪的作品,无数引导潮流的作品里,都不再有了。

  他的爱无人问津,他的恨举世皆知。

  不知道沈暮洵是否会觉得可笑,觉得荒诞,觉得这一切都是在昭示他和江声最后的结局?

  她沉默好一会儿,转过头,戴着耳机和朋友说。

  “他那时候一定很幸福。”

  小绿说,“幸福到已经没有办法说话,写进歌里都让人想笑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了。

  *

  干枯的树叶凋零,残破地飞扬在风里。

  音乐开始在空旷的房间里萦绕起来,是沈暮洵一开始就和江声约定好的,吸血鬼的故事。

  创作这首歌,沈暮洵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绝望、阴暗,不断地抨击;到软化、哀求,无望里和解。

  曲调全程充满狂猎的尖锐感,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让人想到血液、火焰,残缺的肢体。

  血一直在流,火一直在烧。键入的水滴音贯穿整首歌曲,滴答滴答,和心跳同频,扣人心弦。

  音符的飘动,宏大殿堂的崩塌,大提琴的乐音厚重。一切结束,最后醒来发现是一场空虚的梦境。这种空虚非常尖锐。几乎是抓着人的耳朵咆哮,指着某个地方本该存在的痕迹质问。

  听众会被引导,去听演奏者、演唱者的心声。

  ——噢,原来是这样。

  爱难道是不忠贞的,爱难道是不永恒的,爱难道是叫人痛苦又叫人反复怀疑的吗?

  还是脆弱的,易碎的,是低贱的,是高高在上的人低头,让滚烫的真心破碎的吗?

  或者是短暂的快乐,是长久的折磨,是缠绵的热吻,是一旦松开手撕皮扯骨的烫伤吗。

  是臣服,是认输,是退让。是不断不止的退后,是控制不住的心动吗。

  爱就是不自由吗。

  沈暮洵在创作的时候一度畏惧,畏惧之余又异常亢奋,他想躲避什么,他似乎不敢让江声这么清晰地看到他,又因此产生扭曲的、报复性的快感。

  看看吧,看看面无全非的我吧。

  他担忧被江声看轻,憎恶自己太过在意,又忍不住想,如果能博得两分同情?

  这种心情,是岩浆的浪潮,是倾覆的海浪。

  和江声有关的创作让他灵感爆发,因为他总能有千百种表达自己的方式,诉诸言语都吝啬,由音符传达还嫌逼仄,那些情绪,爱恨也好,怨憎也罢,都强烈到掀起巨浪。

  沈暮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更改、打磨,延伸一条又一条的分支。等灵感爆发的巅峰过去,他停笔的手都在颤抖。他既觉得满足,又感到空虚。看着自己留下的笔记,微小的情火已变成灰烬。热烈被焚烧后,他开始质疑。

  他为江声写过很多首歌,好的、坏的;爱他的、恨他的。

  可他成名以来,就再没有听到江声的评价。

  江声会喜欢,这首曲子吗。

  沈暮洵拉开窗帘,打开窗,看到窗外枯叶振响。

  曾几何时,他看到的还是一片纷飞的,细小的,带着淡香的樱桃花。

  冬天啊,什么时候过去。

  他想看到的花,什么时候才能再开。

  *

  江声会喜欢吗?

  这个疑问,在见到本人面前永远无法被回答。

  沈暮洵越是得不到答案,越是囿于自我的审判。以至于他原本已经觉得最完善的一个版本,呈现在江声面前的一瞬间像是海市蜃楼的褪去,他看到一望无际空荡沙漠,感到干涸、枯燥,感到索然、平淡。

  这种不安来得很突然。

  沈暮洵不断地拧着戒指,看向江声,目光凝在他的侧脸。

  青年已经有比曾经更清晰的轮廓。碎发落在颊边,阳光恰到好处地覆下阴影,眼皮很薄,透着一点红。睫毛下眼睛很黑,认真在听,手里的笔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上。

  江声认真起来的表情和平时并不太一样。

  其实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眼神正经一点,嘴角抿起来一点,神态认真一点。

  平时是懒洋洋恹恹的样子像一只小猫一只小狗,一只摊开肚皮的刺猬,有浓墨重彩的样貌也毫无攻击性。

  但现在会截然不同。

  从可以触碰的人变得极为遥远。眉眼体现出细微的淋漓的冷感,那种冷都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松针尖清澈的雪水。

  他的漠然是一种很自然的忽视,就像风从不留意他穿行的途中会经过谁。一种既定的规律,一种闪亮的令人向往的,伸出手却无法触摸的星群和风。

  沈暮洵看着江声,手按在桌面上,轻轻地攥紧。

  而在他背后,卜绘懒散地翘起二郎腿,一个极不端正的坐姿,似笑非笑地审视他的眼神。

  一首歌曲常常有团队参与制作,所以房间里除了江声、沈暮洵和卜绘之外,还围坐了零星几个骨干工作人员。

  在江声认真听歌的时候,他们这些早就熟悉了歌曲的人在参与激烈的讨论。

  “这一段我说过要用中弱音更合适!我从业二十多年了!你不信替换一下?保证是我说的更合适!”

  “行了吧,你在这大喊大叫老板又听不到!他就是个犟驴,怎么说都不听,我还说那段副歌适合降调——”

  “够了,都够了,别吵了!这首歌老板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合唱,现在只有独唱,当然不对味了。有些地方他根本不是给自己设计的……你们都不懂!哎呦。”

  话音一出,热火朝天的讨论顿时凝滞了两三秒。

  噢。一瞬间所有人都迟钝想起了,他们的老板有个属意很久的前任,貌似现在只能凭借工作产生一点微不足道的交集。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看向不远处那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

  混音顾问还在垂死挣扎,“但就算合唱分part这一部分也……”

  沈暮洵蓦地开口:“有不满意的地方?”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沈暮洵的背影上。

  江声也因为他忽然说话而抬起头。

  沈暮洵往后靠在椅背上,单手打着靠背,“你的表情不太对。副歌部分有问题?”

  江声眨眨眼,“我还什么都没说……”

  沈暮洵是相当特立独行的歌手。他不喜欢听别人的建议,固执己见,执拗得叫人头疼,除非你能找到足够强劲的理由打败他——没错,那甚至不能叫说服——否则他就是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索求他人的认可?

  他们的目光顿时再刷刷地看向了江声。

  江声脑门上扣着鸭舌帽,半长的头发从帽檐底下耷拉下来,让人能看到他一截雪白的鼻梁骨,墨镜底下的眼睛隐约也能看到,只是并不清晰。

  虽然早早听闻自己老板是个恋爱脑,甚至公关部为此加班拿了很丰厚的一笔加班费。但到底沈暮洵在他们面前展现的样子还是特立独行、桀骜不驯,果敢坚定的。

  对他们来说,参加恋综的沈暮洵和老板沈暮洵根本就是完全割裂开的。他们还是无法想象沈暮洵会听谁的话、改动自己的心血的样子啊!

  江声手指在笔杆上敲了敲,灵巧地绕了下。

  “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首歌。”他想了想,认真地说,“从商业角度上看,无疑是一首出众的歌,是你过去一贯的风格,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一经发表必定屠榜。”

  沈暮洵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他的实力。

  他有高超的编曲技巧,音符的嵌入恰到好处。他的嗓音也擅长表达如此强烈的情感,也适合在萎靡到快凋零死去的时候发出绝望的悲鸣。

  沈暮洵聆听着,他抬了下头。

  “但是,你不喜欢?”

  话音刚落,空气中一片寂静。

  卜绘甚至听到了窗外的风一阵有一阵地吹撞到玻璃上的声音,阳光很好,风也很大,卷起枯枝哗啦啦地作响。

  “我当然很喜欢!”江声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那瞬间,沈暮洵眉宇绽开,始终凝固着、煎熬着的心情像是蒙尘的窗户被骤然擦亮。

  那种轻松,那种明朗,让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始终提着一口气。

  但是——

  江声说实话。

  这样绝望的,无力的,漆黑的基调实在不是江声的口味。

  音乐是心与心之间的桥梁,他也能够轻松地从沈暮洵奠定的曲调、他的声音,那些交错的重演的旋律中,听到沈暮洵想说的话。

  那是一种挣扎。

  江声有时候会觉得迷茫,还有些无奈。

  他像是无意中抓住了一只扑向灯火的飞蛾,感受着那样微小的生命在手指头间不断地挣扎。

  什么声音都不会有,不会有尖叫、呼喊,不会有血液迸溅的声音,不会听到它的心跳。

  可还是会让人心生不忍的。

  哪怕那只是一只飞蛾。

  他掌控着它,在某一瞬间,主宰着、决断着什么。

  江声手里的笔在纸面上敲了敲,忽然问起,“电脑呢?”

  卜绘的目光顿时望了过来。

  沈暮洵抬抬手,后面的助理顿时小跑着把电脑放到了江声的面前。

  江声看着一片密密麻麻的绿色矩形,“已经做了备份吧?”

  沈暮洵只是眼也不眨地望着他。他听着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感受着血液不断压泵着近乎刺痛的闷动,微微咬了下牙,在那样的怔忪下,轻笑了声,“随便。”

  江声对这些软件都很熟悉,手里噼里啪啦地拖动着,跟随思路切换一些乐器的频段。

  他的侧脸很认真。

  沈暮洵看着他的目光也很认真。

  因为还在修改中,沈暮洵只能间或听到频段播放出来的短音。

  但他对这首歌太熟悉了,他一瞬间就能捕捉到江声到底在修改一些什么部分。

  沈暮洵的目光从江声的侧脸移开,他看向了窗外的阳光,呼吸有些不稳定。

  人看天才的目光,像是珊瑚在看一只鲸鱼。

  那是怎样一种庞大的,不可名状的,充满神秘感的生命力呢。

  沈暮洵总是搞不明白江声的态度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松又如此惬意,却又轻松地让废墟的余隙装点上盛放的鲜花。把一首歌改动寥寥几个音符,就把激进的情绪引领到另一条道路上。

  永远辉煌,永远盛大,一场破灭的史诗触碰旧琴弦发出的残响,他的每一步都踩碎梦境迤逦斑斓的池水。

  他要唱的歌,从来都不会走绝路。

  他走的路,在阳光下。

  江声。

  没有人知道,沈暮洵在心里,是如何轻轻地、缓慢地用叹息吐出这个名字。

  *

  楚熄开车到沈暮洵工作室底下的时候,特意对着镜子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用碎发把额角的疤痕遮盖了一点。

  他没有预约。

  但是他可以刷脸!

  作为沈暮洵工作室的员工,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老板的同期嘉宾是谁。

  当然,楚熄也无疑为难打工人。所以他还是很诚恳地说:“我只是在外面等我哥哥下班啦……不会打扰你们的,拜托拜托。”

  他这种社会底层人,最会的就是厚脸皮和耍赖了好不好。

  当江声推开门走出来的一瞬间,楚熄就开始挥手。

  江声:“!你怎么来了!”

  楚熄的目光漫不经意地从他旁边的沈暮洵、还有他后面的卜绘身上扫过,然后无辜道:“哥哥,我给你发了消息,我说来接你兜风。”

  趁着江声愕然低头翻找手机的时候,他略勾了下嘴角,露出略有些讥诮的微笑来,“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好会打架啊,总感觉相处不会很愉快的样子。哥哥你工作真是辛苦。”

  约等于白嫖沈暮洵劳动力的江声眨眨眼睛,忍不住扯了扯头发,“……也、也还好啦。”

  沈暮洵看楚熄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和尖锐的刻薄,“小孩子一样粘着人不放,江声现在已经很忙——”

  “所以才需要带他去转换心情。”楚熄打断他说,“而不是这么自私地找着工作的理由把他绑在身边。”

  沈暮洵的手插在口袋里,皮笑肉不笑,“你怎么敢说我自私的啊。要我强调吗?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答应你是不是。完全是你自作主张的决定。要说自私,要做自我,我看你才是更胜一筹。”

  卜绘和静若鹌鹑的江声对视一眼。

  他挑了下眉,表情多有些凉薄的讽刺说:“后院起火咯。”

  江声深吸一口气:“你再说呢?”

  卜绘:“不说了。”

  江声:“有病吧……所以你就非得犯这两句嘴贱是不是……”

  卜绘耸肩,懒散嗤笑着,眉骨钉闪着细碎的光,“我已经一上午没怎么说话了。生怕你某个炸药桶前任一个不爽把我炸死,这不是闲的吗。”

  江声:“……”

  “小回让我代他问好。”卜绘顿了顿,“有时间还是联系下他吧,啧。”

  他说着就皱起眉毛。

  江声猜他觉得很不爽。明明江声根本不是那个良配,却还要为了表弟的心情着,想要这个混球去和表弟接触。

  心里已经不爽得要死了吧。

  江声正想回答,忽然听到楚熄一句——

  “你别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替身之后到处都是你的替身好不好!”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楚熄还不想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给江声添什么麻烦。

  当然,江声还是听到了,他猛地转过头。

  啊?不是?

  他不是就和卜绘说两句话的功夫吗?话题为什么一下子跳转到了这里??

  沈暮洵俨然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旧事重提一下,好奇他当初为什么对你弹我们的定情曲。”

  “我不是,我哪有?”江声一时语塞,顿了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哦哦,你还没有忘记这回事!”

  沈暮洵锐利的桃花眼乜斜他一眼,“如果你真的觉得你当时的解释做得毫无破绽的话。”

  江声:“……”

  对不起,哑口无言了。

  楚熄抱着胳膊咬牙,显然要被沈暮洵一句话气死。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和楚漆站一边的时候,他就变楚漆的替身啦!

  和沈暮洵站一边的时候,他就又变沈暮洵的替身啦。

  他是什么百变替身吗?萧意都没他会替行了吧。

  脸上的疤痕为他增添戾气,偏偏模样少年劲儿十足,并不显得多么可怖。

  楚熄咧嘴露出虎牙,笑弯了眼睛,“你如果觉得这样的逻辑能说服你自己,那么随意。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只在乎哥哥的看法。哥哥也知道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

  江声无力劝阻:“喂,叔叔阿姨活得好好的呢……”

  “他们跟死了也没区别。”楚熄百忙之中抽空回复江声,然后扭头继续露出尖利的虎牙和沈暮洵鏖战,眉眼之中的可怜也有着尖锐的挑衅意味,“你其实是觉得我很碍眼吧?”

  江声对着左边张口,又放弃,对着右边抬手,又放弃。

  卜绘在后面发出冷笑声。

  啊。为什么!他这一生积德行善(没有),乐善好施(也没有),勤勤恳恳(还是没有),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总不会是他活该吧,呜呜。

  沈暮洵蓦地道:“江声。”

  江声好累:“……什么?”

  沈暮洵拉着江声的胳膊把他往回带,“有东西忘记给你了。”

  江声还在疑问中,就听沈暮洵低下头覆在耳边轻声说,“录像。”

  江声顿时了然:“哦哦!”

  他和沈暮洵往回走,卜绘和楚熄一路跟上来。

  楚熄:“哥哥他给你的我也能给!”

  不,这个你真的给不了。

  卜绘照猫画虎,“哥哥,你不会只有他一个弟弟吧。我为了你可是名声都不要了。”

  江声:“你闭嘴!”

  楚熄:“呜呜哥哥你不会真的不和我出去玩了吧?沈暮洵你这个狐狸精!负心汉!你能不能滚啊!”

  卜绘再次照猫画虎,“哥哥,你不会真的这么喜欢沈暮洵吧。不可以的,弟弟们还等着你宠幸呢。”

  江声崩溃道:“啊啊啊都说了你闭嘴!”

  楚熄:“就是,你闭嘴!”

  江声:“你也闭嘴!!”

  楚熄萎靡下来,悻悻地道,“犯贱的明明是他!”

  沈暮洵把江声一路拽到了办公室门口,忽然停下脚步。

  “你也觉得他们很烦吧?”

  江声抬着眼睛看他,黑眸很亮,有些茫然,鼻尖都沁出汗水来了,“怎么了?”

  沈暮洵蓦地一伸手一弯腰,把江声抵在门口嵌入怀里。

  楚熄紧跟的步伐顿了下,江声肉眼可见地看到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耳钉闪烁着。然后他放轻脚步,继续跟了上来。

  沈暮洵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你看,这样他们就安静下来了,对不对。”

  “下次也可以用这样的办法。”他说,“真的很简单。”

  他察觉到江声的紧绷,却完全不知道江声这边看到的是怎样一副惊人的图景。

  楚熄。

  面对着江声的连,隔着沈暮洵弯腰凑过来。

  比起沈暮洵的拥抱,他更明目张胆地亲了下江声的眼睛,柔软的嘴唇吻他的脸颊。

  江声真的真的真的已经吓到不敢说话,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所有言语都被那双眼睛表达出来——你疯了吧!!!

  楚熄的卷毛耷拉在眼皮上,恹恹的又乖张痞气的样子像是个坏家伙。他眯着一双墨绿眼睛,咧开笑,虎牙尖抵着唇边。嘴唇张合,用口型说:他不会发现的。

  江声抓着沈暮洵的袖子,紧张到像是尸体。

  “……”

  啊啊啊啊!

  不会发现才怪!

  楚熄身上像狗一样热烘烘的,一座火山一样总带着蓬勃的热度。他低头去吻江声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到,残余的热气会扑到沈暮洵的背上。

  沈暮洵表情显露出一种带着错愕的恶心感。他猛地回头,楚熄顿时往后闪,后腰撞到桌子发出一声闷哼。沈暮洵死死盯着他,再扭头盯着江声。

  江声有话说不出,手颤巍巍抬起来按在沈暮洵的肩膀上。

  “我、其实——”

  有没有人教教他?

  眼下这个情况,他,他要怎么解释??

  卜绘还在添油加醋,“沈暮洵。我真有点嗑他俩了,你怎么看?”

  沈暮洵只能怎么看。

  他气得要死了。

  就算他绞尽脑汁,也跟不上楚熄的脑回路。

  楚熄在后面直起腰来,和江声僵硬的视线对上,连忙说,“你别误会,我们是纯情的友谊之吻。”

  沈暮洵咬着牙,发出一声冷笑,“朋友。”

  他这辈子最恶心的旧事拿朋友当挡箭牌的说辞!

  江声离他很近,因此看到他眼里迸发熊熊的火焰,像是点燃了枯萎的玫瑰一般燃烧起来,用力把字眼从牙齿里挤出来:“楚熄!”

  江声抿住嘴巴静若鹌鹑,老实得像是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沈暮洵用指腹用力地碾着他的嘴唇,眼眸黑得像是浓沉的墨水,一转头盯着楚熄笑脸傻狗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这本来是很好的一天。”他的声音低沉,“为什么他会出现?”

  我哪知道!

  江声喉咙滞涩,嘴皮被沈暮洵摩挲地发热发疼又泛着麻意,不自在地躲了躲。

  我怎么会想到楚熄会过来啊啊啊!

  沈暮洵修长的手指扣住他的下颌。

  他说,“少和脏狗玩,被碰得一身狗味。”

  楚熄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辱似的,“哈哈……”

  哈音未落,就见沈暮洵抬着江声的下巴,目光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两秒,似乎很想亲。但最后,他靠近,轻飘飘的吻只是落在了脸颊上。

  柔软的,温热的触感,轻轻地在脸颊烙了一下。江声大脑里面空空的。

  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倒垃圾一样掉得稀里哗啦。

  他呆呆地错开沈暮洵的发丝往后看。楚熄脸上的所有表情顿时消失殆尽,一种阴沉的暴戾从他额角跳动的青筋中暴露出来。

  卜绘在后面,表情也有些阴郁,他扯开嘴角,咬着一根烟说,“好精彩啊,江声,真的好精彩。你的生活总是这么精彩的么?”

  江声:“不是……我们……就是……啊啊啊!”

  沈暮洵被楚熄拎着后脖子的衣领拽开,沈暮洵不甘示弱地扭头和他打了起来。

  江声连连后退,眼下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超出他大脑cpu的运转负荷了!

  他退退退,退到背抵着墙,然后拿墙砰砰撞头,抓头发,捂耳朵,无声尖叫啊啊啊啊,连一句你们别打啦都说不出来!

  楚熄一边打一边质问,眼睛都有了红血丝,“我是背着你亲的!你他妈当着我的面亲?你当我是个死人吗??”

  “你在我抱着江声的时候亲他打着什么算盘?觉得他不敢声张也不敢拒绝,只能张开嘴巴被你亲?你考虑过他的想法没有,还是只觉得刺激就这么做?脏死了!”沈暮洵的表情彻底被怒火点燃,他指关节被攥得嘎嘣作响,用力挥拳,“滚出去!!”

  楚熄狼狈地退了两步,碰倒一片桌上的摆件,弓腰弯下来又被沈暮洵踹了一脚,“我哪有这么想!你少在我哥哥面前污蔑我了,我是看你没空亲他才帮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啊?不是。

  江声瞳孔都震惊到缩小。

  沈暮洵气得头晕,他喘着气,这辈子没听过这种话,于是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冷笑声,“我……没空亲??”

  “不然呢,你觉得我和哥哥这么好的朋友,没事亲他干什么?”楚熄眼睛亮得像野狼,俨然也被激怒,一边说贱话一边卖力打架,“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江声听不下去了。

  救命,救命。救命,这根本不是他应该面对的一切。

  他想把耳朵堵住,想把眼睛戳瞎,甚至有点想死。

  他像是一截软白菜蔫蔫地从靠着的墙上滑下来,无力的手指头扯过旁边的衣服盖在脸上,面色灰白地躺在了地上。

  死了。这次真的死了。别叫我!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