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完结】>第078章 哥哥就哥哥之

  楚熄v:【有点兴奋的一天。[jpg]】

  蜂拥而上的网友从外面乍看小图就察觉到一丝通感般的兴奋, 火速点进去后,图片中赫然就是被女生拍到的国王游戏的场面——

  聚会,酒瓶,小丑与吸血鬼。

  两个男生之间距离若有若无, 被暗昧的灯光和纷乱的人群挤出一种私密感。情绪的对冲简直扑面而来, 看着照片都仿佛设身处地地想要屏住呼吸。

  楚熄忍不住又点进去欣赏了一遍。

  小丑的侧脸和下颌线条流畅, 血滴耳坠晃动着留下残影。坠在脸颊的泪滴和笑唇刚好被收录到,如此吊诡的危险物居然拥有漂亮的手漂亮的骨节, 让他看起来具备一种很难挪开视线的苍白而神秘的吸引力。

  因此图中另一位主人公有些压抑和忍耐的沉迷感让人能够很好地共情。

  哪怕再一次看这张照片, 楚熄依然为江声这样居高临下的视线感到心悸。他们紧盯着彼此的目光, 爆发的吸引力和挑衅感,好像能让网友隔着屏幕感受到他们彼此之间的温度和呼吸。

  【我的天啊江江??我离科大很近听说江江在校庆火速赶去,我看到小丑了我还拍了照片!但我没认出来!啊啊啊![jpg]】

  【请问@楚熄这算拉票行为还是doi石锤,显微镜女孩看到江声领口下创口贴了,不止一个(举起话筒)】

  【和楚熄在一起就一定是楚熄留的吗,不能是别人?思路打开一点,都是成熟的恋综人了】

  【笑死你很兴奋是吧!换我我也兴奋, 小楚你今天怎么回事吃这么好!】

  【被江江捏脸爽死你了吧(嫉妒的眼神)】

  【老天爷啊你快删了吧!我是无所谓, 我有个朋友@沈暮洵@演员萧意@顾清晖@楚漆说他会破防的。汗流浃背了!他真的看不来这个】

  【啊啊啊我笑死,楼上要是真的把这四个之一召唤过来就有意思了!】

  楚熄看着疯狂刷新的评论、和每刷新一次就以万数上涨的投票数十分满意。

  现在的宣传图即双人约会第一名是江声219万。

  太厉害了!他的哥哥很了不起!

  可是第二名——沈暮洵166万票。

  楚熄的表情几经变化, 脸庞笼罩在阴影下。如果按照这样的涨势继续下去,到时候势必又是他们两个的约会组。

  以沈暮洵的名气来说这个票数并不算多,但据说这还是节目组做票压票之后的结果,真实票数约莫在180+, 为了不和其他嘉宾拉开太大差距而做了一部分人为干预。

  下午的热搜以此为爆点被沈暮洵的粉丝好一番声讨, 话术无非就是“压票又怎样是抢不走的C位”一类,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在搞选秀。

  楚熄盯着这个票数看了半天, 卷毛下面的绿眼睛有些危险地眯起来,视线挪了一格看到第三位的自己。147万。

  再看。

  166万。

  147万。

  楚熄的尖牙咬上大拇指用力,痛觉让他有些烦躁。

  这家伙背地里找关系了吧?!

  还好现在因为那张发布的照片,熄声cp粉被正主领军出战狠狠上分,正在以足够迅猛的速度为这场赌局加码。

  楚熄再回到他发的照片评论区,四个嘉宾已经不知道被哪里来的乐子人召唤过来。

  沈暮洵v:【什么嘴脸^_^】

  【就是这样,哥骂死他!正宫之位是我们的!】

  楚漆v:【……】

  【哥!没事!咱们再忍忍,等小楚和江江在一起再强取豪夺吧,我爱吃兄弟阋墙所以没关系】

  【不用,这俩不用阋,根本没墙】

  演员萧意v:【阿声开心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可惜楚先生实在不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翻译一下:楚熄你算什么东西,还有你楚漆也不是个东西。】

  【哈哈哈哈兄弟就是这点好啊,一句楚先生能骂两个人!】

  楚熄眉梢吊起,手指往下滑,发现没找到顾清晖。

  也是,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忙着颠覆自己的舆论。从小号被曝光社死开始,他的过往被越扒越深。那种程度也许有人在背后操控,舆论把握的精细程度着实让人上火。

  顾家的精神病史是其中最大且最无法辩驳的问题,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知情人爆料顾清晖的继兄之一在二十一岁死于精神分裂后的自杀,大伯对外宣称死于心脏病,但爆料者讳莫如深,称并非如此。

  这些尽管通通没有发生在顾清晖的身上,但却有发生的可能,把他这个在大众眼中冷静自持、极端禁欲的人拉下神坛。

  他的洁癖、不能够与人接触、对私人环境的病态追求是否也是一些病症的伴随症状?

  ——这当然与私德无关,却是一种窥私欲的狂潮。

  最好所有人都一团乱麻。

  楚熄才不会觉得顾清晖受到无妄之灾,他甚至有添砖加瓦的冲动。

  不这么做是因为现在没空。

  昏暗的房间,他把相机中的视频导入电脑。

  录制时和林回的对话还清晰可闻,被他无声处理后搭配了bgm发上微博。

  楚熄v:【谁是他今天玩得最好的人,不言而喻了吧。[mp4]】

  没有提到林回,就好像今天是他和江声的双人约会。

  视频是江声和玩偶共舞的录像。

  轻快的小丑,笨拙的玩偶,奇异组合搭配出一种交织融合的怪诞。

  场馆内的光线被压暗,恰巧是这样的暗色趁着背景音乐的鼓点,点出轻巧又危险的氛围。

  舞步乱七八糟,很显然江声和玩偶都跳的是男步,谁都不想为对方妥协。说是跳舞,不如说像是一场散漫又轻快的对抗。

  【我去,真的拍得好好…有一种感觉像是掌镜的人是最想过去握住他的手的人,于是让观众也忍不住有疯狂滋生的这样的想法】

  【镜头原来真的能传达出情绪啊,小楚】

  【我大彻大悟,姐妹们,投小楚啊!他能产出!约会的时候说不定还给咱们拍点照片呢,别家谁有这待遇我就问?】

  【?!好有道理】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的姐妹得了绝症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请问小楚doi的时候能拍个视频让我看看吗,这是我姐妹一生一次的请求】

  【没错,我证明,我就是她姐妹】

  楚熄看着再次猛涨的票数,愉快地扬起眉毛。

  虚假的票池对垒:靠粉丝投票赢得约会机会。

  真实的票池对垒:机会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

  vile,经典高奢香水品牌。从价格起步就让不少爱香人士望之却步,近期拟定推出新款香水,正在物色合适的代言人,并因此焦头烂额。

  新款香水的核心概念为:惊奇、荒诞、梦幻。

  国际巨星、顶流小生都在待考虑的范围内,合作过的艺人自然排名优先,但却迟迟没能定下。

  毕竟是新款,而大众对于高奢品牌的试错容忍度总是更低,合作乙方也需要考虑能否得到共赢、而不是经此一劫反倒降低了自己的商业价值。

  彼此观望着、拖延着,江声与玩偶共舞的视频就是如此恰到好处地在这样一个时机闯入他们的视野。

  “和概念的确十分吻合,我得承认这样的扮相尽管随意但十分惊艳……”既定的事实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

  这位艺人足够亮眼的皮相在被涂料掩盖后,完美清隽的骨相仍然恰到好处地吸引别人的注意。在昏暗其他人的身形被抹去,与巨大笨拙的玩偶起舞的江声,看起来更像是独自一人孤独而盛大的演出。

  男人的视线忍不住再一次从屏幕中划过。

  “但首先他还是一个没有承接过任何商务代言的新星艺人,他的粉丝有怎样的购买力不得而知。我们本身就担负试错的成本,怎么能凭空在他身上耗费机会!其次他的表现力如何,间接也关乎销量——”

  “江的资料请发来我的邮箱宝贝。”金发碧眼的女人对一旁的助理抬了下巴,“威克斯,现在还没到那样的地步,冷静些。这个艺人的热度很高,你要看检测表吗?商业能力上,那个直播综艺通过打赏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也许能说明一些问题。”

  “我很冷静,我希望你慎重些!他赚取热度的方式是以绯闻博人眼球——哦,值得一提,他还是楚家的那位明潮.江的弟弟。”

  威克斯的手握着时尚杂志在桌面上,焦躁不安地敲动。

  “除非是江亲自为这个弟弟做什么准备,否则我绝不放心你启用这样一个——我不是对他的私德有什么意见,但是你知道的——以绯闻而非实力出位者,他的粉丝在消费力上无疑非常逊色。”

  女人查阅邮箱中的资料,“我认为一份面试邀约是他应该得到的东西。”

  “我并不这样想,哪怕你选择他的那几位前任?沈与萧都是知名艺人,他们未必不能诠释这个概念。”

  女人,“已经发送成功了,威克斯。”

  威克斯:“……哦上帝,我会用土拨鼠狠狠踢你的靴子!”

  收到面试邀约的严落白倒是认真地考虑起来。

  江声目前的规划与音乐、影视剧都不吻合,他似乎也并不打算在娱乐圈久待。香水这样的奢侈品代言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vile的口碑好,投入华国市场数年,向来以尊重和质量赢得不少赞扬,爆雷的几率小。

  其次拍摄周期短,一次mv拍摄、宣传片拍摄用时最长不超一个月。

  最后,影响却非常深远,对江声而言是良性循环。新推出的试行香,江声如果作为它的第一款代言人与它绑定是一种必然。

  严落白对着闪烁的屏幕思虑颇多,然后忽然发觉这个牌子有些眼熟。

  想了许久才想起来,vile和knnos是对家。

  后者旗下有一款极为小众、甚至已经不再有批号生产的香水,被楚漆买下并囤积了半个仓库。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

  ……江声说的。

  严落白甚至还知道那款香水的名字,中译名为“过情关”。

  这也是江声说的。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江声是将它作为十八岁生日礼物送给了楚漆。而楚漆一直用到二十五岁,整整七年都在用这同一款香水。

  而现在,找上江声的第一款顶奢香水,是那在楚漆和江声之间很有象征意义的香水的对家。

  严落白的手指在桌面上叩击着,忽然感到一种荒诞,并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微笑,他也许在这短短几周经历了太多,以至于心绪宁静如同一滩死水。

  这次这支也许更适合送给楚熄。

  楚熄和楚漆水火不交融的样子,和vile、knnos不是很相似吗。

  严落白的目光看向vile试推行的新型香水的概念文字。

  [我在他身上,见到被粉饰太平的痴狂。]

  香水名:[笼]。

  “——叩叩。”

  房间门被人规矩地敲响。

  严落白抬起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

  秒针一格格地跳动着,时针指向九。

  *

  “啪啪啪——”

  江声拍门,“严落白我没带钥匙,严落白!”

  “咔嚓。”

  门被人拉开,江声松了口气,解下围巾正准备挂在进门的衣帽架。抬手的动作忽然一滞,站在面前的人绝非严落白的体型。

  他看向站在面前的黑衣服光头保镖,双开门的胸肌让他的身姿尤为伟岸,给人一种刚进门又撞上一堵门的错觉。

  江声顿了顿。

  保镖颔首,让开位置,规矩地喊他一声,“江少爷。”

  好久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了,江声对这样的称呼感觉到一丝陌生。

  江声的目光错开保镖先生利落侧开的胸膛,直直往前望。

  严落白站在不远处,“你回来了。”

  江声眨了眨眼:“啊。”

  好久不看严落白当正常人的样子。江声以为自己十一点回家,迎面而来的第一句话会是经纪人的“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严落白的视线往右转,示意江声看去。

  “笃。”

  一只修长的手端着茶杯搁在了桌面,发出一声令人耳朵尖叫起来的轻响。

  江声承认也许是他想尖叫,不是耳朵的问题。

  这是只很好看的手。

  皮肤能透出青筋的脉络,筋骨分明,瘦而不弱,十分有力。

  视线往上看,是熨帖的中式西装。

  暗纹在光线下有些冰冷的名贵感。衬衫被扣到最顶上,突出的喉结上有一颗不看就不起眼、一看就特别起眼的小痣。

  然后是被发带束起的头发,瘦薄的下颌线,淡红的薄唇,高挺的鼻梁——

  最后,江声与那双平和望着他的丹凤眼对视。

  “江江。”他说,“我来接你回家。”

  暖风的声音也显得刺耳,吹过室内绿植哗啦啦地作响。

  江声忽然觉得房间里是不是有一台隐藏的摄像机,在拍摄这一幕兄弟重逢的场面。周围的人都是沉默的看客,连空气中的微尘都在窥伺他的反应。

  但其实江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过了,他不恨江明潮。

  他对江家的报复是应该的,因为江庭之手脚不干净觊觎他母亲的资产害死了她。

  江声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也不能怪他,是因为他早料想到这一天却没有做好准备。

  但是这也不代表江声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和江明潮相处——更别提,两个人已经决裂过一次了。

  江声绞尽脑汁去想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表情,但大脑其实很空。像是喝空了的酸奶瓶,好像还剩点什么,让人想晃两下。

  江声想他的表情也许显得很冷酷,否则江明潮为什么会用那样一种带着不安和隐忧的目光看着他,连手都沉默地攥紧泛起白色。

  他眨了下眼睛,垂了垂眸,把手里的围巾丢到衣帽架上挂着。脖颈上的创口贴立刻就吸引到江明潮的注意,英俊而瘦削的男人并不言语。

  “一进门就说这句话,期待得到我什么回答。”

  江声脸上的妆已经洗干净,只剩下发丝带点湿润,软塌塌地搭在眉眼,“我觉得我会说‘好啊我们走吧’吗。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的哥哥安静地注视他,暖风在空气中浮动,吹起他的头发。他抿了下嘴唇,似乎压抑住逼到嗓子里的咳声。

  江明潮比江声大四岁,在江声高中的时候,江明潮已经大学毕业。

  他的家长会总是更愿意江明潮去开。

  像每一个溺爱弟弟的哥哥一样,江明潮总是不愿意对江声有太多苛责,稍微管教一下都会担心会不会惹江声讨厌。完全不管,又害怕无害的弟弟被玷污。他还没办法把握那个度,表现出来的纵容总是多于严苛。

  不管江声犯了什么错,江明潮都会在家长会开完,在夕阳下拢一下他的外套,以一个合适的、哥哥的距离和口吻说,“走吧,回家了。”

  从他的口吻里,江声体会到的那种温暖是别人给不了的。

  原来家是那样的一种东西。

  犯了错也没关系,不是一个好孩子也没关系。一起回家,他会在家里等他。

  楚漆也这样对他说过,但是江声知道哪怕是最好的朋友,等回家之后,他们也依然会分道扬镳。

  江明潮不一样。

  他们会回到同一个地方。因为他们是兄弟,亲人,属于一个家庭。

  原来那就是他可以停靠的港湾,他曾经这样想过。

  江声其实很喜欢听江明潮说这句话。

  但是,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江声轻声说,“江明潮。”

  他喊的是哥哥的全名。

  江明潮抿着嘴唇,漆黑的眼睛像是某种会被扬起来吹散的灰烬。

  “你觉得你亲自来到这里就是你的诚意吗?”

  江声一边走近,一边把口罩扔进垃圾桶,眼镜也随手丢到一边,砸在桌子上发出响动。

  青年嘴角和眼睛都是弯着的,却好像覆盖着一层雾一样的模糊。

  “你觉得你只要来了,我就必须要跟你走吗。哥哥,你真的好自信。”

  江明潮笑起来,气流从肺部经过喉管呼出,他发出一阵咳声。他垂着眼眸看江声,觉得他像是在发脾气的小猫。

  他挥挥手,保镖立刻点头,从房间内退出去。

  严落白是最后一个走的,离开之前,他看了江声一眼,而江声没有看他。

  很快空荡的房间只剩下江明潮和江声两个人。江明潮才站起身。

  披在西装外的大衣袖口晃动,长发也晃动着。

  他靠近,脚步声如同一张慢慢收紧的网笼罩过来。在江声抬起头之前,有些冷意的阴影覆盖在他的脸上,一只清瘦甚至可称之为骨峭的手,很轻地落在他的眉间。

  没有温度,像是冰冷的石头。

  “不要皱眉。”江明潮的指腹冰冷又柔软,轻而缓慢地把江声皱起来的眉毛揉开,然后擦过他的眼角,捧着他的脸。

  亲近的姿态,看起来不应该出现在成年后的兄弟之间。

  江声往后靠在柜子上,别开头无声避开他的触碰。

  江明潮停顿了很久。

  墙上的时钟每隔一秒都在咔哒作响,江声垂着眼皮,听到秒针跳动五下。

  时间的计量单位应该是江明潮的沉默才对。

  在江声的印象里,他每一次因为他的躲开而沉默,都是五秒钟的时间。

  其实有些长,特别是切身体会的时候。

  总觉得不该那么长的。像是思考了很多很多……那么长。

  江明潮再次开口,似乎说出这样的事情都让他觉得恍惚和艰难,“原来只是和我呆在一起,已经会让你这么为难。”

  热风没能让江明潮的温度变得更温暖一些。他身上也还是带着清苦的淡淡药味,苦涩居多,药草香很少,只有离得很近的时候,才能闻到一点微薄的被体温暖出的回甘。而江声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了。

  江声:“你指望我用什么态度对待你?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

  “不见面,不说话。重要的事情电话往来。”

  江明潮沉默了片刻,“难道我只有在我的葬礼上看到你?”

  江声呼出一口气,“也可以在江庭之的葬礼上啊。”

  “我不明白,江江。我们是家人,你来和我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这次沉默的变成了江声。

  有什么不对?

  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他都数不清楚。江明潮又怎么会不清楚。

  他抿了下嘴唇,咕哝着,“我在这里住得很好,不需要换地方。”

  “你从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噪音很多,安保也不能……”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住的群租房连窗户都被前屋主的债主砸破了,”江声抬起头,“我缩在沙发上冷得要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也许病得要死也许忙得要死?我不知道也不想管。”

  江明潮定定地看他一会儿,侧过头,一连串的干咳像是某种破旧机器在艰难地运转,透出一种无能为力的锈顿感。

  江声的手抓紧,装作无动于衷。

  “是严落白把我从那里带出来,到现在你出现,一言不发就要让我走。你是谁啊,好大的威风,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

  江明潮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安静地看着他,浓黑英俊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江声不和他对视,自顾自地说。

  “你在管教我吗,还是希望我从这些经历中学乖一点。江明潮难道我是什么给点甜头就能跟着走的角色,你把我当狗,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指望我能不计前嫌对你感恩戴德?”

  江明潮只是看着他,然后安静地等他说完,才轻声开口,“你在怪我来晚了吗。”

  江声的话音静悄悄地淹没入一片沉凝中,他眯起眼,“所以我说,你真的很自大。”

  是吗。

  可是江声也是一个很自大的人不是吗?

  他这样和江声看起来,也许更像一家人吧。

  江明潮为这无端的想法扯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走进一步,冰冷的手拉住江声的手腕。

  江声表情出现一丝怔愣的裂痕。

  江明潮摩挲他的手背,一个用力就让青年的后背从衣柜上抽离,扑进他的怀里。

  江明潮抱紧他,开始不敢用力,然后越来越紧。被发带扎紧的长发从肩膀落在江声的手臂,冰凉地流淌下去。

  江声从胸膛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很慢,虚弱,稍微跳快一点都让人害怕。

  “好像很久没见,可我还是很了解你,对不对。”他笑了下,“在问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你,来找你,把你带走。是这样的吗?哥哥有没有理解错。”

  江声推着他的肩膀,有些不耐烦,“你——”

  “我没有忘记你,也没有不在乎你,我只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江明潮压着嗓子里的咳声,声音显得更加沙哑。他把脸埋低靠近江声的头发。

  不熟悉的味道让他觉得疲倦。

  是严落白家里的味道吗,还是因为他和他的弟弟分开太久,所以已经不记得江声的味道了。

  “能够让他们给你关照的地方,我都安排得很好。江江,你不能这样想我,我从来舍不得你吃苦。”

  江声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一开始破产后骂他的人很多,有的人是仇富心态驱使,有的人是真的觉得他感情经历太多害人不浅,但在很短暂的时间里,这样的声音就消弭了下去。

  还有他来到恋综的第一天就想过,为什么当初严落白介绍的时候说是小糊综,但综艺的房屋配置却这么好。

  甚至,他和沈暮洵的音综,那个刁难他的嘉宾,那么快的时间里被导演推出来,一切证据都齐全得过分。

  有的人推他到谷底,却不舍得他摔痛。

  江声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割裂和矛盾,他无论做出哪一种反应都是不恰当的。

  江明潮的手握住江声,声音是安静的,带着淡淡的喑哑,“我只有你了。”

  他已经抵抗住了虚无的命运预言,活过了十八岁、二十岁、二十五岁,现在来到了二十八岁。

  他怎么敢肯定,还能熬到下一个冬天。

  他什么时候会离开,什么时候会睁不开眼,他不敢肯定,也不敢做任何承诺。

  “跟我回去。”他说,“好不好。”

  江明潮的手搭在江声的腰,手指握成拳,虚虚的力度无法落实。身为兄长,对于这个距离,他实在是问心有愧。

  男人的声音低而磁性,像是一种劝说,又或者叹息。

  “我保证,你的生活不会和以前有任何差别。你和谁交往,又去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管。”

  如果江声可以开心,他会努力去做一个豁达的哥哥。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一直,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