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完结】>第065章 最后就最后之

  沈暮洵把口腔清理干净, 扶着盥洗台把漱口水吐掉,抬起头看向镜子。

  水汽被抹去,镜面流淌着微微扭曲的水痕。他的样子不堪入目,头发是湿润的, 衬衫透着颜色紧贴肌理, 脸上带着红, 浓眉压着眼,眼中阴霾浓重。

  “啪嗒——”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下, 落到台面发出轻响。

  沈暮洵回过神, 用干净的帕子擦了脸和嘴巴, 舌心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触感和温度,舌根挤压着吞咽一下,泛红的手指骨抵了抵嘴唇。

  他应该反省,应该反思自己的廉耻,对于拥有过度的欲望而感到羞愧才对。

  可是沈暮洵觉得亢奋。胸腔中火焰剧烈迸发,血液都奔流滚烫涌向四肢五骸,电流到现在都在神经乱窜。

  膝盖跪得疼不疼, 喉咙和嘴巴是否不适, 他全都抛之脑后根本想不起来。后脑有股筋跳动着,他恍惚地被热气冲刷到快晕厥的大脑只想着江声。

  江声那样的表情真的很好看。

  江声的味道很好闻。

  他有没有让江声舒服到。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拉扯他。觉得痛苦、堕落, 清醒,同时也快乐、享受,迷乱。

  沈暮洵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慢慢变得有些疯狂。

  今天之后, 江声会从短暂的迷雾中解脱, 而沈暮洵不会。

  不如说恰相反,他再难从这场梦里面挣脱出来。所有温度和絮语将会变成一场虚妄的风被他反复品鉴千万遍, 随时间推移势必如同附骨之疽般如影随形。

  钝痛在胸口觉醒。

  沈暮洵擦拭面前的镜子,带水雾的镜面露出他被微小水流扭曲的脸孔。江声穿着他的睡衣站在背后,骨节清瘦的手指落在他侧颈。

  半透明的布料里透出来一点痣。那颗痣的位置长得实在很好,穿着衣服的时候一点都看不见,但脱掉衣服,就会隐约抓住人的视线。

  沈暮洵手指按在台面,手背的青筋绷紧。他轻声问,“怎么了?”

  江声目光下滑,看他和敞开的领口湿透的衬衫,还有垮塌着摇摇欲坠的领带。

  江声抓着沈暮洵的领带,拽了下。

  男人高大的身躯靠在洗手台旁,一手扶在台面,上半身被迫倾斜微弯。

  布料在江声修长的手指上缠绕,深色的领带和他肤色对比堪称鲜明,攥紧的时候关节发白,指尖透红。

  很漂亮的手。

  沈暮洵抿了下唇。

  在他张口未言的瞬间,脖颈传来力度。江声解开他的领结,把领带抽出来。

  青年低着头,沈暮洵看到鸦黑湿润的发丝滑落在眉眼,软塌地搭在挺拔的鼻骨。

  “沈暮洵,我不知道今天如果继续下去,我们要怎么收场才好。”

  他说。

  眉眼微蹙,带着一种思忖和考量。

  沈暮洵手指紧握成拳。

  良久。

  “没关系。”他声音哑着。

  他拽住江声的手腕,手指用力。凌厉的眼眸逼视他,口吻像是质问又像是哀求,“你在担心什么?怕我胁迫你复合,还是觉得我一定要一个名分。”

  江声被他猝不及防地拉近,手撑在瓷砖台面,看着沈暮洵哑然一瞬,“我在担心你,做到这种地步,你之后——”

  “为什么要在意我怎么样。”沈暮洵打断他,逼近过来,把他的手按在心口,“为什么要担心我。

  江声手底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贴着肌肉,心脏的跳动紊乱而剧烈,全都诚实地被他的掌心感知。

  他脑袋里似乎有根筋被搅了下,张口:“呃……”

  江声口中只会说沈暮洵不想听的话,在该骗他的时候坦诚。

  沈暮洵没听下去,垂着睫毛,温热湿润的手抬起江声的下颌,引他侧过头去看镜子。

  镜子里带些水雾。反射出来的江声穿的是沈暮洵的睡衣,妥帖完整有些宽大。而沈暮洵衬衫狼狈黏在身上,轮廓清晰,水珠从发丝、下颌,脖颈缓慢滑下。

  “你看。”沈暮洵头颅低垂和江声抵靠,他最近似乎总是在说服江声,几乎也要连同自己一并说服过去,“连我都不在意。”

  湿润温热的气息传达到肌肤。有些薄茧的手指抚摸江声的脸颊,话音带着轻嘲。

  “所以别管我了,江声。为什么不能把这些忘掉,为什么不能什么都不去想……继续下去,好不好。”

  江声定定看了他两秒。

  沈暮洵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你只是来帮我找灵感的,仅此而已不是吗?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做的一切只是在帮我,我们是合作关系,只是这样而已。”

  江声不知道他这些话能哄骗到谁。

  没有什么灵感必须要身体上的亲密,没有什么合作会变成他们这样的关系。

  谁都瞒不住,谁都不会信,用来当模糊关系的遮羞布都是勉勉强强。

  “我没有说要拒绝。”江声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

  沈暮洵有些绷紧的表情慢慢有着冰雪消融的放松,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从后面抱住江声。心跳的共振通过单薄湿润的衣服传达。

  他还能记起,当初和江声告白的时候,江声也是这样说。

  沈暮洵不是个慢热的人,但当初却煎熬许久,确认了心意也不敢表白。他看着江声身边总有好多优秀的人,无法确信自己能够有脱颖而出的能力。

  好几次。

  他约江声出门坐摩托艇、给江声写歌、在生日会上给他戴上王冠,真心话大冒险在别人的调侃中给江声打过电话。

  好多次那句话就在唇边,却说不出来,最后被朋友们压着推他到江声面前,对着江声定定的冷静的视线,沈暮洵还是又想临阵脱逃,是江声拉住他。

  “还不告白吗?”他声音带着一种平静的疑惑,“胆小鬼。”

  “想清楚哦?我给人的机会是有限的,这是最后一次。”

  在沸腾的朋友们的尖叫声里,那是沈暮洵此生体会的第一次血液都要沸腾起来的狂喜。

  而现在……

  “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江声说,“这是最后一次。”

  沈暮洵从回忆中拽出自己的灵魂,闭着眼轻笑,“我从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

  既然是他这样选择,江声没什么好说的。

  人总是无法代替别人做选择。而且就像沈暮洵说的那样,他们是契合的,至少在这种事情上,江声来了就不是拒绝的意思。只是要不要做到最后,他希望沈暮洵考虑得更谨慎。

  修长清瘦的手指拉着他湿透的衣服扯了扯,微凉的手指湿漉漉的,“衣服好湿。”

  “是故意的吗?”江声抬起头。

  沈暮洵微微怔松,喉结一滚觉得干渴,内心起伏一种怪异的情绪,他薄唇轻启,“……是。”

  江声□□毛巾擦拭过的头发乱糟糟地翘起。他歪了下脑袋,红润的嘴角弯弯,眼睛很清澈,表情看起来再纯良不过,“……是你说,我可以拍的,对不对?”

  沈暮洵的瞳孔迟疑地颤动一下,他几乎无法确定江声在说什么。

  江声把手掌心卷起来的领带扯开,拽着他的领口强迫他低下头,然后覆住沈暮洵的眼睛,用力扯紧。

  视野被浸湿的布料遮挡,眼前一片黑暗。他伸出手碰了碰领带,不知道江声要做什么。

  他等待着。

  也许是十秒,也许是一分钟,他被推到江声坐过的那只椅子。

  *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沈暮洵的意料。

  全屋开着空调,浴室的暖光灯也大亮,不会觉得冷。

  但本来也不应该这么热的。

  江声一只膝盖顶在他腿间,手里握持一只相机,右手落在沈暮洵的腰腹,滑过起伏的肌肉。

  明明用力很轻,但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江声在盯着他看,他的视线带着温度和重量,很有些明显。

  镜头里秒数跳动着。蒙着酒红色领带的男人会在手指触碰的时候克制猛然加重的呼吸,腹肌紧实的轮廓痉挛起伏着。

  江声注视着屏幕,有些色差反蓝的录像中,他解开沈暮洵的扣子。

  也许因为坠入黑暗,沈暮洵的感官只能被迫集中,去感受他的触碰,他的呼吸,他的味道。

  躯体的温度被水浸得更明显,沈暮洵的腹肌收紧,额头的汗水滑落。

  解完上衣的扣子,江声的手指勾住他湿漉漉的西装裤,指尖顶着扣子解开。

  细微的轻响在沈暮洵的耳中无限放大,他有些无法忍耐,痉挛着挣扎起来,“……别。”

  漂亮没有茧子的手看起来更应该去抚摸钢琴握住画笔,不该去碰他那里。

  “很紧张吗?”江声视线垂着,睫毛纤长地在光下落下影子,轻声问,“——?”

  沈暮洵喉结滚动片刻才深呼吸平复下来,湿乱黑发狼狈地落在领带上,许久才发出一声模糊的笑,耳朵烫红。

  江声看着镜头里的沈暮洵。

  镜头录到下面狼狈的样子又抬起来,男人脸上遮着领带,侧脸紧绷双拳紧握,从脖颈到耳朵火烧火燎,脖颈青筋暴起。

  这里只有他们。

  江声只在这样对他。

  没有别人,也不会去想别人。

  他的头脑完全恍惚,挨挤着尖锐的鸣声,头发四散落在遮掩的领带上。

  俊美的面孔绷紧,高挺的鼻梁撑着领带,已经有些松垮。呼吸声克制,脑中阵阵发白,疼痛和颤栗撕扯他的情绪,余韵在他思维中激荡。

  江声会喜欢一时兴起地折腾人。

  算是玩弄吗?

  可是如果所有情绪都能被江声掌控,为什么不算是他的垂怜和偏爱。

  江声的确被他取悦到了吗?心情不错吗?是可以这样理解他的意思吗?

  沈暮洵视野中是潮湿模糊的黑色。江声的味道沾染在潮湿的水雾里包围他。他槽牙合紧,坠入到深渊里,情绪被包裹着洇湿着,浓重的黑暗让他无法把控。

  大脑还倥偬响着杂音,忽然感受到江声的膝盖从要害挪开。窸窣的声音隐约,腿上落下重量,江声跨坐在他的身上。

  无法控制欲望与情绪的人是野兽。

  沈暮洵感受到自己已经变成怪物,干涸在神经狂跳,呼吸湿润的空气都觉得干燥。他忍不住伸手按住江声的腰,手背青筋跳动着。

  什么都看不到,唯独感觉很清晰,声音也是。

  耳旁捕捉到拨弄按键的声音,沈暮洵耳膜几乎被细微的声音刺激得要炸开。

  “好久不用这个,”江声任由他按着,往前坐了坐,有些迟疑地摆弄着相机咕哝着,“这个款式的相机有些老了。”

  沈暮洵没有说话,静静忍耐着。

  过了会儿,又听到江声有些新奇的声音响起,“有不少以前的视频。”

  这个相机是什么时候买的,江声也不太记得,只是他们出去玩的时候,总是带着它,像是每段旅行的见证。

  江声的手指摁动,看到潜水艇飞溅的水花、落日映照在水平面回过头的他,树叶摇动,他在工作室穿着围裙捏泥巴……

  全都是他。

  掌镜的人一直都是沈暮洵,现在倒是变成了他。

  江声忽然感到一些命运奇怪的颠倒,他们也将用这个记录了大半恋爱历程的相机,来见证他们的结束。

  有些沉浸在感慨中的江声完全不知道沈暮洵在想什么。

  自私的、丑陋的思维。

  他更想看江声在镜头里的样子,看他眯起眼睛吐出呼吸,看他睫毛湿乎乎地颤抖着,看他茫然又餍足的样子,看他抓着他抱着他的手。

  江声挪动靠得很近,到危险的位置,近到沈暮洵的头脑开始因为暴起的满足感嗡嗡作响,他呼吸加重。

  江声的头发被擦过后仍有些湿,滴落的水溅在他的脸颊。恍惚中沈暮洵想……要给他吹头发的,会感冒的。

  “沈暮洵。”

  江声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呼唤他。

  沈暮洵循着声音去吻他。

  开始吻到下巴,然后抚他的后颈去亲他的嘴角,像狼狈又贪食的狗舔吻含吮。

  “江声……”他仰着头,伸手摸索江声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声音哑着,近乎艰涩地呼吸着空气,脖颈的汗珠顺着锻炼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抱着我好不好,宝宝。”

  有手臂抱紧他,也有温热湿润的手摸上他的嘴唇剐蹭。

  江声的声音含糊潮湿,又带着飘忽笑音在呼吸中哼响,“会乖吗,会听我的话吗?”

  沈暮洵喉结攒动一下,瞳孔微颤耳朵绯红。俊美不驯的脸上最后的清醒已经完全被打破。

  “……会的。”他嗓子嘶哑得厉害,半眯起眼睛说,“会听话的。”

  *

  江声实在是太明白要怎么做能折磨一个人。

  沈暮洵的手紧紧握紧,手背克制到青筋暴起。

  火海与岩浆在折磨中一点一点地上涨,摧毁性地覆盖上来,耳旁只有尖锐的刺鸣和狂躁的心跳。

  江声要他不准动,沈暮洵就用力攥着手指,压抑地死死控制每一次情难自禁的追随。

  他咬紧牙关绷住侧脸,汗水滴落。时间仿佛在静止中得到过分延长。领带半松垮塌着,耷拉在鼻梁上。但他无瑕顾及,只觉得感官清晰得格外鲜明,却又得不到落到实处的满足。

  脊柱发麻的带刺荆棘在生长,被江声湿漉漉的呼吸和轻忽的喘息包围,干草一般点燃心脏的旷野。

  忍着。

  是江声想要的,所以忍着;没有得到江声的允许,所以忍着。哪怕他火烧火燎,像石头一样发疼,但忍耐也是理所应当的。

  痛苦煎熬,但是又幸福到要死掉。

  如果这就是堕落的感觉,那谁还分得清地狱和天堂的区别。

  他薄唇紧抿绷紧侧脸,发丝黏在脸颊,小臂线条绷得很结实,不知道是汗还是水的液体顺着下颌滴落。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混沌思绪被搅得一团乱麻,荒芜的危楼崩塌地乱七八糟。

  摄影机如果对准江声是什么样子。

  会看到他那种恶意折磨带着兴致的观察,但又因为实在舒服爽到张开嘴舌尖颤抖的样子吗。

  沈暮洵的睫毛抬起,高挺的鼻梁上挂着酒红色的领带,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点起伏。

  时间如同砂纸,在漫长的苦旅中,江声渐渐用力抓着他的肩膀扣紧,又已经没什么力气。声音带着失神,“沈……沈暮洵。”

  “嗯。”沈暮洵声音沙哑到极致。

  他明白江声的意思。

  折磨结束了。

  接下来是奖励的时间。

  握着江声手臂的手用力收紧,伴随重创的是温柔的吻,落在江声的肩膀,顺着锁骨下滑亲他的心口。湿润的头发羽毛般蹭出电流,江声仰起头抓着他的头发。

  发根生疼,沈暮洵眼角泪痣痉挛起来,眼眶发热。隐忍许久的潮流得到进攻的机会,覆在他眼皮上的领带渐渐松脱,眸子在湿润的领带中睁开。

  漆黑浓郁的重彩,攻击性强烈得过分。

  无论是哪里都被照顾到。胸口发热,湿热的,酥麻的,滚烫又温柔的吻印在他的颈侧,吐息的急促热意一路蜿蜒到他的耳朵,亲过耳廓,含住耳垂用牙齿轻缓地研磨。

  过热剧烈的电流让江声整个人都抽动一下,他转过头时,沈暮洵的领带已经松脱大半,垮在鼻梁骨上,衬得他视线浓重,裹挟让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沈暮洵隐忍着,轻声要求,“亲一下。”

  江声俯低身,刚碰到一点嘴角,立刻就被沈暮洵搂住,用力往下压,按在他腰后的手按住他的腰窝。江声微弓起背,脊背发麻。

  江声的呼吸带着和他相同的沐浴露的味道,沈暮洵心中的潮水流涌不止,几乎觉得要和他融为一体。

  他用的力气不大,只是刚刚好让江声无法挣脱。能在濒临崩溃的理智中控制在这样的力度已经是沈暮洵的极限,他做不到更轻一点。

  相机已经被无暇顾及的江声丢到一边,领带在险些滑落在地上的时候被沈暮洵抓住。他视线完全模糊,无意中和规律闪烁着红光的镜头对上视线。

  镜头是忠实的看客,一言不发,安静地收录江声的背影,还有沈暮洵又发狠又较劲爽了也硬撑着不说的样子。汗水顺着他律动的肌理流淌,劲瘦的躯体有着令人眼热的张力。

  太奇怪了。

  好像在被人监视着一样,好像隔着屏幕有人在看一样。

  他的手滚烫,拎着湿冷的领带,系在江声的手腕上。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翻涌,晦涩地开口,“……要关掉吗?”

  “不行。”

  江声掐着他的下颌转过来。他睫毛湿润,弯起的黑眸似乎没有焦点,连话音语句都颤抖着断断续续。

  “你……嗯,要理解我的好心。我是在帮你啊,沈老师?你不是要找灵感吗。万一忘记了,记得找我给你发一份。”

  带着笑的,根本没有意识到危机在哪里。

  沈暮洵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说镜头已经拍到江声……但他最终也没说。

  他望着江声。青年总是略显苍白的脸红得好看,咬着舌头眼睛眯弯起,眼神隔着雾看他,不再是有距离的,无害的,干净的。被染上其他的颜色,像是飞鸟颤栗的落羽。

  沈暮洵几乎觉得这是一种让他愈发无法停止的激励。

  他喉结滚动,抿起嘴唇,手掌压按江声的腰,突破控制后的凶狠显得冒犯。如愿听到青年带着迷茫、用力控制,却仍然从唇边溢出的哼吟。

  他们终于完全、完整的靠近,彼此之间再没有任何一点距离。

  “沈暮洵。”他湿润的吻接连不断地落在沈暮洵的脸上,带着星星点点笑音去吻咬他滚动的喉结,轻声说,“——”

  沈暮洵的手指痉挛,耳膜一阵嗡鸣,眼眸暗色极深,恍惚觉得他是真的会在这种不知轻重的褒奖中死掉。

  面颊失序的湿漉漉的吻掌控沈暮洵的呼吸,他的神经崩毁,理智完全失控。

  他迷恋这样的感觉,同时感到深深的恐惧。

  他以为到这一步他应该会觉得满足的,但事实上他仍然在因为未知的未来而产生近乎疯狂的暴虐,血液奔流着叫喊,痛斥他的反复,又撺掇他的激进。

  ……现在和他亲密无间的人无法带给他安全感,可沈暮洵别无他法。他不得不把江声死死抱紧,紧到胸膛挨挤着心跳都在共鸣。

  沈暮洵低下头,湿润的头发扫到他的脸颊,鼻尖相抵,舌尖顶着他的虎牙缠吻过来,“宝宝。”

  江声黑色的眼睛里像是一潭雾水,睫毛湿漉漉地耷拉着,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声音,“……怎么了。”

  “牙好尖。”沈暮洵的声音显出些压抑的低迷,他把指腹抵在江声的牙尖磨蹭,蹭到一点江声的舌尖,“咬着我好不好?”

  江声被引导着靠近他的肩膀,视线瞥到他颈侧那颗浅色的痣。他凑近,呼吸带动的热流吹起沈暮洵的紧绷。

  江声张开嘴咬下去,有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订书机。

  他稍微用力,立刻感觉到沈暮洵肩颈的肌肉紧张地绷紧。

  江声迟疑着松口,后脑却被炽热的掌心按住。沈暮洵的声音很好听,沙哑而缓慢地在耳旁轻声响起,“咬深一点。”

  尖利的牙齿比不上尖刀,带着钝但又的确很尖。咬合在皮肤上的时候,需要非常用力才能咬出血迹。

  后颈的皮肤被咬破,痛得让沈暮洵绷紧了脖颈。

  血液流淌带来凉意,这种凉仿佛是生命力流逝的空虚,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就被呼吸带来的酥麻的痒意覆盖。

  痛、冷,危险感让后背激起一阵电流。

  然后是热。

  是自己的血液流淌的温热,还是江声呼吸的潮热,又或者这样的热根本来自他心里躁动的情绪。

  火星引燃他胸口残留的余烬,脑中回响的声音剧烈。

  他抱紧了江声。在痛苦与让他忽视痛苦的海浪里,所有感觉都被凝聚起来去体会江声赐予的温度。浓重的雾气,飘忽的哼吟,割裂开的爱意与痛苦让人失去理智。

  江声湿润的睫毛垂着,失神地紧拽他的发根,伸出手去碰他的泪痣,被沈暮洵拉住手腕在唇边亲吻,然后引导他放到肩膀。

  “抱着我好吗,抱紧一点,好不好?”青年压抑至极的声音喑哑。他站起身慢慢把江声顶到墙面,湿透的衣服下紧绷的躯体有些性感,“别让自己掉下来。”

  轻微的失血让伤口发凉,受到威胁后心脏几乎从心口跳出来。

  沈暮洵险些以为,自己真的在被一只吸血鬼当做食物掠取。

  可是没有食物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主人。

  江声的唇舌没有那么冰凉,在把他的脖子咬出血后,他温热的嘴唇和舌头在伤口上轻触,时而咬他的痛处。

  如果江声真的是只吸血鬼,一定教养良好、地位超然。挑剔又难搞,对自己的食材精挑细选,又比那些趾高气昂的血族更多了些对食材的温柔和礼貌。偶尔的恶劣让他们的关系变得不好定义,比起食物会不会更像是情人。

  被他俘虏说不定是件好事。

  如果咬破脖颈后可以得到这样温柔的让人悸动的吻,这样的优待,哪怕被他咬死大抵也是心甘情愿。

  好像看到燃烧的烛台,火红的光就映在江声的脸侧。青年流墨般的黑发散乱,嘴唇上的红和血迹不分彼此。

  江声的呼吸有些发颤,目光漫无焦点地着望着他肩颈的伤口。沈暮洵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侧脸。

  江声倏然眉眼动了动,黑发缭乱贴着脸颊,那副样子,一瞬间便像是被血滴惊扰得乱晃的白花。

  沈暮洵心跳一滞,耳旁闪烁空空的鸣响。浓黑的眼眸直直望着他,无法形容内心鼓噪的情感。

  是风吹过麦浪在旷野上秋天的燥热吗;是半扎啤酒中不断涌起又碎掉的泡沫吗;是无数个雨后变得安稳的梦境吗?

  浴室光映着他俊美的脸,发丝凌乱,眼睛被洇湿。

  江声的嘴唇被血染红,血滴被抹开,旖旎的艳丽惊心动魄。几乎有一种疯狂的冲动刺激他的神经。

  如果江声真的是永生而冰冷的种族,那就请拥抱他,刺破他的皮肤咬进他的血肉,让他的血注入江声的身体,在流逝的生命与变得冰冷的身体中去拥抱献祭感带来的满足。

  在这一刻,他真的战栗地意识到自己在发疯。

  他无药可救,渴望他掠夺他的性命,或把他变成失去思想的拥趸……他会就此得到彻底的、无法挽回的满足。

  别再让他陷入无尽的不安,别再让他永远在焦虑中不得安眠。

  “江声。”

  他恍惚地张开口,眸光动了动,流淌到下颌的水滴慢慢滴落。

  沈暮洵忍不住扶住江声的侧脸,在江声抬起来的茫然目光中俯低,额头和他紧贴,鼻息相抵,不断轻吻他的嘴唇。

  “江声……”

  血腥味像是烧上干草的火星,心脏被引起一阵空前的暴乱。汹涌的灵感如同海面冲刷着礁石的漆黑海浪。

  所谓吸血鬼主题的歌是假的,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幌子。

  但沈暮洵在这一刻,还是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灵感眷顾了他。

  他在极致的,无法被满足的情感中紧紧拥抱着江声,相嵌的躯体象征着一种残缺的圆满。弱小的人类疯狂地极尽渴求地,索求着冰冷的残忍的吸血鬼的偏爱。

  “……江声……”

  他不断地呼唤他心中的魔咒,任由漆黑的情绪把他卷起,深陷入漩涡里。

  被阴影笼罩着,声音飘忽地回响,江声几乎失去全部力气。

  冲击感打得脊椎都涌着发麻,久久未能平复,江声的腰腹痉挛收颤,喉咙溢出些迷茫的音节,还咬在他颈边,恍惚地喘着气。

  眼泪被温热的嘴唇吻掉,江声眯起眼睛,被模糊过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达到他的耳边。

  “好喜欢……”

  是在说这句话吗?

  江声的思维实在紊乱得彻底,他根本没办法确定。

  “……真的、真的,好……爱你。”

  江声半睁着眼睛,半长的黑发凌乱地黏在脸上。他张开嘴,想要下意识地有所回应,但感觉有些温热的雨无法控制地落在他的面颊。

  一切声音都被侵入的唇舌吞没,卷入海浪中变成破碎的浪花。

  *

  像是梦一样。

  他们仿佛从没有分开过。

  落地灯的光亮温柔倾洒。江声坐在沙发上,任由沈暮洵用吹风机慢慢吹着他的头发。带着些薄茧的手指接住江声发丝,看它们被热风打乱,又慢慢地用手指梳顺,仿佛能在这简单而枯燥的动作中得到时间的延长。

  他沉默地望着江声的头发如墨般从指尖流淌下去。

  沈暮洵帮江声吹了头发,没顾得上自己,只是用毛巾潦草地擦过。这会儿水珠聚在发尖滴落在江声的脸颊,冰凉得让江声烦起来,用力推了推他的脸,“头发是湿的,好冷,离我远点。”

  沈暮洵抓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亲吻,舌尖舔着他的指缝,声音轻闷着,“马上就去吹。”

  江声困倦地甩了甩被他亲湿的手,“你不要也像个小狗好不好!”

  沈暮洵抓住了敏感词。

  也。

  备选项太多,沈暮洵考虑不过来,也不打算去问。

  他鼻尖蹭在他的后颈,湿润的吻一个接一个地烙在他颈后的痕迹上不断叠加。江声渐渐有些昏昏欲睡,模糊中感觉到沈暮洵停下来,身体被抱起,好好地把他埋进被子里。

  江声确实累到了,今天一天总感觉好漫长。早上被萧意堵在墙角追着问是不是沈暮洵把嘴弄肿的,下午去和楚熄逛灯会,晚上差点在那边失控,然后还要赶场来到这边。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江声一滴都没有了,真的希望明天不要这么漫长。

  杯子里全是沈暮洵的味道。那种居家款洗衣液,清淡的花香调。江声埋头在枕头里,有只手一直在轻轻拍抚他的背,江声眼睛渐渐合上,还不忘咕哝:“我不是小孩子……”

  沈暮洵轻笑起来。他没有说话,手指轻轻顺过江声的头发,静静地陪在一旁看着他。

  他的注视是静谧的。这一切都太熟悉,熟悉到让江声觉得足够安全,不一会儿就睡过去。

  窗帘拉得紧实,微弱的床头光落在江声脸颊。

  他的睡颜很乖巧。

  江声总是会被人觉得是好孩子,毕竟他总是清爽干净的样子,一双内勾外翘但不显风流的桃花眼是他的特色。睡着之后,那双叫人又爱又恨的眼睛合上,更让人喜欢。

  看着江声睡着之后,沈暮洵才从床边起身,回到浴室收拾残局。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到一旁,看到了那只已经电量耗尽的相机。

  沈暮洵顿了顿,把它拾起来。

  镜头反射着浴室的顶光,几乎让沈暮洵有了一种和它对视的错觉。

  这是他们大学时候买的相机,款式已经被淘汰。他的心脏沉重地跳动着,手指都冰凉地沁着汗,对着黑屏操作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发现是电量耗尽的表现。

  沈暮洵在原地站了许久,手指微微收紧,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情,他把sd卡取出回到房间,数据载入电脑。转过头,江声就躺在一旁,被子里鼓起一团,乱乱的黑发在枕头上炸开。

  沈暮洵觉得他这样做实在是很奇怪,这绝不会是他该做的事情。

  江声只是玩心大起在耍他而已,等今天过去他就会忘记这回事。这段录像也应该被尘封在回忆里,也许以后会被江声拿出来做调侃他的谈资,但沈暮洵不应该去惦记。

  这很冒犯,也很失礼,因为录像里面不止录到他的样子,还有江声。

  在江声无暇他顾的时候把相机随手一放,那个位置恰好能够录到江声的背影和侧脸。

  但是看着电脑渐渐加载出视频的列表,沈暮洵失去最后一点声音,薄唇被抿紧,戴上耳机,叠起腿,居家裤的褶皱绷紧。

  局限逼仄的视角内,青年被结实的手臂箍在怀里,漂亮的肩胛骨烙着痕迹,凑过来亲在他脸颊的时候都总是因为颠簸找错位置,手忙脚乱。

  黑发间的耳朵泛红,水红的唇贴在喉间凸起,牙齿轻合,说话呼着带笑的热气,些微的颤音和哼声听得人脑袋一空。

  目光像是浅水湾被摇晃的碎星,视线是恍惚的,口中不断溢出极为缥缈,云朵或者白雾般的,他的名字。

  视频中的沈暮洵显然遭受到极大的冲击,槽牙合紧侧脸紧绷,被一句话击溃理智反复吞咽的样子蠢得像个傻子。

  沈暮洵数不清看了多少遍听了多少遍,他已经能知道会在第几拍视频会因为电量耗尽戛然而止,胸腔的火焰熊熊燃烧,几乎要把他的灵魂都化作养料。

  薄唇紧抿,搭在桌面的手紧握。

  荧幕光落在他英俊的面孔,把青年的轮廓勾勒得尤为深邃。闪烁的黑眸被某种浓郁情绪渲染变得阴沉。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抚上自己的喉结,然后是侧颈。

  未能平复的刺痛和酥麻似乎还在影响着他,情绪如喷薄的火山仍在爆发。

  手指蜷缩,指尖掐进掌心。

  江声。

  他回过头,看着睡着的时候安静的江声。走过去,手掌抚摸他的头发,滑向他后颈痕迹,从耳后延伸到后颈凸起的一截骨头,然后没入领口。

  明明都已经发生过了,但快乐却无法永存。以至于现在沈暮洵仍觉得像是一场梦。

  他的爱人。

  他的梦境。

  追不住的风,握不住的沙,奔流往前的溪流。

  躯体藏匿在黑暗中。沈暮洵挺拔的脊梁弯曲,脸深埋在掌心里,困兽在发出无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