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秩看向他的腿弯:“膝盖受伤了吗?”

  俞觉红着脸:“刚刚不小心碰在沙发棱上了。”

  “起身的时候可能起得太猛了,膝盖疼了一下,我才有些站不住,现在站稳就没有感觉了。”

  他试探性地问:“你有没有被我碰疼?”

  何秩:“没有。”

  “我确实有些冒失了,”俞觉懊恼着,他想起找出来的睡衣,侧身拿了出来,“你试一下睡衣吧,我们尺寸不一样,这件算大的了,你穿着可能还是会有点紧。”

  “主要是我的其他衣服估计都不合身,何先生,你先暂时换上,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何秩:“无妨。”

  俞觉主动走出去,替他关上衣帽间的门,等何秩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了那件深灰色的丝绸睡衣。

  睡衣穿在何秩身上,果然有些小了,腰腹处都紧贴着他的肌肤,将他蛰伏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更加明显。

  何秩一步一步走近,身上迫人的气势已经有所收敛,俞觉却还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随着他的靠近,他的心跳也逐渐紊乱起来。

  俞觉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何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他微红的耳根,语气没有分毫变化:“你不需要去洗澡换件衣服吗?”

  俞觉低头看了一下,他身上的酒渍大部分都被外套吸收,留在衬衣上的只有几滴斑驳的痕迹。

  他犹豫不觉,最后还是开口:“我换一下衣服就可以。”

  他拒绝的是洗澡这件事,又或者说,他拒绝的,是和何秩先后洗澡,然后都穿着睡衣在卧室里独处这个场景。

  他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两人刚刚才肌肤相贴了一次,现在的氛围已经足够暧.昧了,如果他也洗澡,穿着睡衣出来,旖旎的暗示性就太强了。

  他不知道何秩有没有这种意识,可他自己已经察觉到了,就不应该任由其发展下去。

  哪怕他对何秩有些好感,可两人不过见过两三面,更没有任何已经明确的感情,他做不到轻浮地去打破两人之间存在的界限感。

  何秩扫过他微垂的眉眼,顿了一下,应道:“好。”

  俞觉换了衣服回来,他纠结着开口:“何先生,我实在想不到怎么再去给你弄身合身的礼服,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我能做的一定尽力去做。”

  何秩睁开眼,淡声道:“我没有打算再回宴会,已经打电话让靳森送一身衣服过来,所以,你不需要做什么,也不用在这上面费心了。”

  俞觉讶然:“这样吗……”

  何秩往前倾身,黑眸摇曳着灯光的颜色,语气突然变得冷冽:“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泼那杯酒了吗?”

  “?”

  俞觉一时失声。

  他猛然意识到,他把何秩带回房间,只是带他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根本就没有向何秩解释过这个问题,甚至于,也没有就此赔礼道歉。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做这些,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何秩是明白他的,是知晓他为什么这样做的。

  但实际上呢,他当时只是和何秩对视了一眼,甚至不知道何秩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全程,就在下一刻,将红酒倒在了他身上。

  所以,除了他自己,从任何人的角度去看,都只会看到,是他挑衅地朝何秩泼了半杯酒。

  何秩本该也不例外。

  是他自己,理所当然地将何秩放进了这个例外的行列之中。

  俞觉也明白这是为什么,是何秩当时太过纵容的目光,仿佛看进了他的灵魂里,让他错以为,何秩已经与他达成了共通和一致。

  何秩本没有任何理由去包容他,现在的质问更应在情理之中。

  可俞觉的第一反应,却是意外。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的行为和想法,是多么离谱。

  他对自己产生了浓重的质疑,觉得此刻的自己如此丢脸。

  是他自作多情,会错了意,何秩没有任何理由合该去包容他的冒犯。

  他现在的质问,是理所当然的。

  俞觉理智地思考着,心里却难受得厉害。

  俞觉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指,仿佛有一杯苦茶在胸腔沸腾着,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如数道:

  “对不起,是我当时心情烦躁,想要转移视线,才起了这个念头,是我利用了你。”

  俞觉的用词对自己毫不留情,何秩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俞觉低着头,微卷的发梢随着主人情绪的低落也垂落在额角,遮住了他的神色。

  何秩瞬间就后悔了。

  他清楚自己是因为俞觉刚刚刻意地保持距离,才冒出想要为难他一下的想法。

  但由于处在这种环境下,他的精神太过放松,说出那句话时,他并没有顾忌过多,往深层次去想俞觉会因为这句话联想到什么。

  俞觉心思细致,这副表现,估计已经从头到尾理清楚了。

  这意味着,他苦心建立的信任关系,让俞觉逐渐卸下的心防,可能仅因这一句话,而尽数作废。

  何秩的心情变得凝重,他终于压制不住想要触碰这人的冲动,伸出手指抵在他的下巴处,迫使他抬起了额头。

  这是他第一次出于自己的意念主动碰他,第一次的公主抱、按摩,第二次的按摩,全部都是他刻意诱导下让俞觉率先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