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成碧是忘了说,还是故意不说?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他就自嘲的摇了摇头。

  他真是糊涂了,竟然连阿碧也怀疑。

  阿碧可是与他自小相伴,有着十几年的兄弟情,他对阿碧有知遇之恩,给他优渥的生活条件,还曾亲手教他写字。

  阿碧不可能这么做。

  他不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阿碧,竟然相信大理寺正这个外人,可真是糊涂了。

  这件事一定是大理寺正说谎。

  很可能是大理寺正受了他父亲政敌的指使,故意针对他,侮辱他。

  秦漆禾觉得只有这个可能。

  他朝着大理寺正笑了笑,谢绝了大理寺正要给他另安排官位的决定。

  从今以后,他是再也不想再踏进这地方一步了!

  秦漆禾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身离去。

  他没等言成碧当值结束,便先回了秦府,去找了秦首辅。

  秦漆禾想到这几天的遭遇,闭了闭眼,待心底的怒意消散后,才缓缓开口,“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说你让阿碧去做了那大理寺少卿?”

  秦首辅注意到了他掩藏在表面温和下的委屈和质问。

  因而没有丝毫避讳,准备和秦漆禾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直接道:“是我让的。言成碧是状元,为人有上进心,看见他,我就想起了当初出身贫寒的自己,我相信他只有有人提携一把,将来肯定会大有作为。”

  秦漆禾闻言,冷笑了两声,“所以你就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让阿碧去做了?”

  他虽然一直告诫自己,要将言成碧当成亲兄弟。

  可是响起大理寺那几个司务的话,仍是不可避免的多想。

  所有人都将秦首辅重义子、轻亲子的做法看在眼里。

  秦首辅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道,“他很合适那个位置。”

  在秦首辅看来,言成碧是他的义子,算是自己人,与其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言成碧填补上去。

  至于秦漆禾,身为他的亲生儿子,他自然不会亏待。

  只是如今秦漆禾刚缺席了殿试,被人指责对圣上不敬,需要低调一些。

  待日后有机会,他再帮他找个好去处。

  秦漆禾闻言,笑得更冷了,语气有些嘲讽:“只有他适合吗?还是父亲眼里只有他这个儿子?”

  秦首辅听到他类似阴阳怪气的话,轻轻呷了一口茶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质问我?秦漆禾,何时你竟这般没大没小了?天底下还没有儿子指责老子的!”

  禾儿到底年轻气盛。

  虽然饱读私塾,还算有城府,但是被夸赞得久了,就真的以为日月都要围着他转了。

  还是受到的挫折太少。

  正好利用言成碧来磨一磨他的性子。

  秦漆禾见秦首辅即将发怒,收敛了嘲讽的语气。

  他悄悄握紧衣袖,开口道:“我没有想指责你,只是你亲疏不分……”

  秦首辅故意道:“什么叫亲疏不分?我既然收了言成碧为义子,他就是我的儿子,你不是一直把言成碧当成亲兄弟吗,尽心尽力保护了他这么多年,为了他屡次与书儿吵架,现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秦漆禾感觉到口腔里有些苦涩到说不出话的滋味。

  他一直当言成碧是亲兄弟不假。

  可当真亲眼见到父亲,对言成碧的好超过了他,他的心里还是酸涩极了。

  他揉了揉眉心,强调道:“父亲你的意思,是在指责我嫉妒阿碧?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后悔对阿碧的栽培。阿碧当大理寺少卿这件事并没有错,错的是你,父亲。”

  “我有何错?”秦首辅拧起眉,望着一脸头疼之色的秦漆禾,“言成碧是新科状元郎,的确很适合那个职位。”

  秦漆禾没有急着说话。

  他与秦首辅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眸子开口,“父亲你这么做,不就是想挑拨离间吗?你一直看阿碧不顺眼,将他收为义子后,表面上很喜欢他,实际上一直很讨厌他吧?你故意抬举他,贬低我,是想让我嫉妒他,与他渐行渐远,对吗?”

  秦首辅:“……”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颇为失望。

  他失望的不是秦漆禾用阴暗的想法猜疑自己。

  而是失望到了这个时候,秦漆禾还一意孤行,不愿反思自己。

  他已经看出来了,秦漆禾明明后悔了如今的局面,在意言成碧抢了自己的东西,却一直不愿面对。

  他与言成碧,就像两个父母不支持,却非要在一起的恋人。

  在一起后过得不幸福,就将导致二人关系破裂的问题,归咎于是父母棒打鸳鸯而使出的阴谋诡计。

  实际上根本没有人插手。

  打败他们的是生活中的财迷油盐等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