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谢逢歌根本就不在场。

  可是在这句话的作用下,兰笙的心脏却好像要跳出来。

  ……想要再靠近一点吗?

  兰笙的脑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一个完全肯定的答案。

  可是……这就是喜欢吗?

  那种喜欢。

  青年掌心不自觉搭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感受到年轻的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

  “……”

  长这么大,还没有喜欢过谁。那种喜欢。

  但曲忆臣有句话确实说对了。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就是会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忍不住多看看他,忍不住地想要多了解他一点。

  兰笙默了两秒,皱眉轻声:“其实,我还不太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曲忆臣不出意料地挑眉,道:“小谢的确有些过分地沉默了。话太少。”

  兰笙倒不是想说这个,在他的感觉里,谢逢歌一直是个温柔谦虚的、极具耐心的细致周到的人。

  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像谢逢歌这么完美的人。

  但是曲忆臣说得也没错,谢逢歌好像确实很少主动谈及一些事情。

  大部分时间,是兰笙有问,谢逢歌才有答。

  “他……是从小就这样吗?”兰笙想,怎么会有人从小就沉默寡言的。

  曲忆臣重新倒满了茶,说:“这个不清楚,从我认识他,就不爱说话。过去和谢忱了解过一些情况——说是从小就安静的,但自从他父母飞机失事后,话就更少了些。”

  “飞机失事?”

  兰笙对此始料未及。

  曲忆臣对兰笙的反应颇感意外,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谢逢歌大概是从来没对兰笙谈及谢家的事。

  艺术家先生举杯润了下嗓子,这才说:“那也是我认识谢忱之前的事了。”

  曲忆臣大概算了下时间:“大概是在小谢五岁的时候,兄嫂两人去墨西哥出差。听谢忱说是预计一个月回来的。但墨西哥那地方一向是混乱的,但没想到第二周发生大暴i乱,各政i权发生武i装i冲i突,兄嫂二人不得已提前结束那边的商业洽谈。”

  “但没人发现他们回归的那趟航班怎么就混进了恐i怖分子,还藏了炸药包……后来经过多方调查,这才发现原来机长就是那个恐怖分子。这太糟糕了。”

  曲忆臣所了解的一切,也是从谢忱口中得知。哪怕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因此离世的也是和他完全无关的人。现在旧事重提,还是难免心下唏嘘。

  他况且如此,更何况是距离事件更近的谢氏一家,尤其是当时才年仅五岁的谢逢歌。

  “说起来,我听谢忱说过,那阵子小谢表现得过分沉默了,老太太也是担心孩子自闭,到处去买兔子给小谢送过去,小谢一只也没留,说了句全都不是那只。”

  “哪只……?”

  “哦,消息传来那天小谢走丢过,还是家里司机从一个花鸟市场找来的,估摸着小谢说的是花鸟市场看到的吧。”

  兰笙陷入一种难言的沉默。

  他有些难以想象五岁的谢逢歌得知父母突然离世的样子,但相似的悲伤,他确能切实共情。

  因为兰笙自己也是在小时候被父亲抛弃,而后母亲因病离世的。

  作为一个演员,兰笙实则有很强的共情能力。原来住在谢逢歌家的时候,他在书房看到过谢逢歌一家三口的合照。

  但是没有多想,只羡慕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现在兰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谢逢歌是以一种沉默的方式怀念。

  他的爱意是藏在照片里了。

  就连重新拾起拍照这项技能,最初也是为了给老太太多拍些照片。

  会客厅一时间陷入一种平和的静谧。

  直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谢忱在玄关处朝曲忆臣招招手:“忆臣,走吧,这里没我们事儿了。”

  曲忆臣本也不喜老宅的氛围,闻言轻笑,拂衣起身。

  谢逢歌从谢忱身后走来,绕过玄关处走到兰笙身边。

  兰笙眸色一动,听到厅门外谢忱和曲忆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抬起手,指尖轻轻去触到了谢逢歌的指骨。

  有点凉其实。

  估计是室外吹了风过来。

  谢逢歌立在兰笙身边也没走,指节微微蜷起,勾住了兰笙搭上来的食指。

  “他没和你说什么吧?”谢逢歌垂首看兰笙,眸光温柔,语气轻缓的。

  兰笙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聊了一些他和你小叔叔互相喜欢的事情。”

  青年一默,想到那句“想要靠近”,意识到自己还被谢逢歌勾在指尖的手,有些几不可查地脸红了。

  也不知道是刚刚听了谢逢歌父母的事情的缘故,还是他本身今天心情就不太好,这一瞬间兰笙觉得有一点不是滋味,想碰碰谢逢歌。

  于是那只被攥着的手,又凑了两根手指上去,渐渐又从谢逢歌勾住他的动作,变成了兰笙握住谢逢歌的腕骨。

  “你刚刚去见你奶奶了么?”兰笙轻声问。

  谢逢歌却将兰笙拉起,“去我工作室聊吧。”

  “?”兰笙有些不明所以:“工作室?”

  “嗯,以前学摄影的时候单独布置的工作间,我习惯在工作的氛围下学习一些新的东西。”

  那就是和摄影空间差不多的概念,兰笙心想。

  谢逢歌的摄影工作间设置在底下二楼的一个小房间,谢逢歌带兰笙进去,锁上了房门。

  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锁声,兰笙突然咯噔一下,猛地反应过来谢逢歌带自己来这里这是要干什么??

  还不等他问,谢逢歌往房间纵深处走了几步,打开橱柜,竟是从里面取出一件黑色绸缎质地的荡领衬衣。

  兰笙:“”

  谢逢歌将衬衣拿在兰笙身前比划了两下,这才重新提起刚刚见郑老太太的事情。

  “我和祖母表达过我的意志了,兰笙,心里喜欢你这件事我不是一时兴起而来的,也并不是远远看你时为你增加的滤镜。”

  谢逢歌实在是在各个层面都太过完美无缺的人,并不宽敞的摄影工作间,他嗓音清凌凌的,像是泉水滴落在磐石上的潺缓。

  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垂睨下来看人时又总是认真而深切。

  兰笙一时愣在原地。

  谢逢歌平静道:“我独自犹豫了很久,某一刻终于下定决心要走近你。于是我走近你,然后我深切地体会到,我越是走近你,也就变得约想走近你。”

  这两句话的功夫,谢逢歌抬步向前,像是应证他的实话一样,他走近了一步,又走近了一步。

  直到兰笙突然发觉谢逢歌已经将他逼退到了墙角的沙发前,他的小腿退无可退,终于抵着墨绿色的柔软的沙发绒布,狠狠地栽坐进那张单人沙发里。

  “!!”兰笙手臂撑在扶手上。

  谢逢歌俯身,眼中流露出往日从来掩饰得很好的,宠溺的笑意。

  他言语喜悦地告诉兰笙:“看来在某些方面,我有着卓越于我小叔的运气——从而不必在遇见自己心悦的人时,还要在爱情和亲情之间进行两难的抉择。”

  黑色衬衣的绸面恍然拂过兰笙侧脸,微凉的触感使他一时失神,感觉像是被谢逢歌抚过一样。

  “来之前黄老给我发过消息,他说要安排你进一个现代言情剧组,希望我帮你完成一组个人写真,要性感、魅惑向的,对么?”

  兰笙一愣:“。”

  老黄怎么这也要亲自告诉谢逢歌……

  “可以给我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吗?我也希望能通过自身的努力,获得你的青睐。”

  谢逢歌一只手掌撑在沙发背上,几乎是将兰笙半笼罩在了自己怀里。

  那双漆黑的眼睛更是肆无忌惮、毫不遮掩地望进兰笙的桃花眸,分明满眼柔情,竟然让兰笙难以抑制地心悸。

  “魅-影-照相馆的预约可以取消吗?这套面试的写真让我帮你拍吧。”谢逢歌绅士地询问。

  兰笙:“……”

  靠……脸更热了。

  到底是谁给他们家出的主意,连“纯欲风-性感风-魅惑风”这种主题风格都要挂小字显示在店名上的啊啊啊!!

  谢逢歌都这样了,难道他还有拒绝地余地吗???!

  人生头一次,兰笙觉得自己像个被流氓强迫的可怜人,抖着手去抓那件黑色绸缎衬衣。

  “是穿这个拍……对吧?”

  墨绿色沙发上的青年微仰起头,吐息不太平稳,散落在额头的碎发也略显凌乱了。

  “嗯。”谢逢歌仍是直勾勾地看着沙发上的青年。

  他发现兰笙面红耳赤的模样总是格外可爱。

  兰笙闭了闭眼,过了好几秒才说:“……那这位摄影师先生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你这样盯着我看,我总不能在你面前脱光了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