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安安”还能是谁,杜衡看着兰笙,叫的就是兰笙在直播间里被粉丝常叫来的昵称。

  兰笙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他看了黄老一眼,黄老是不知道杜衡先前拿女仆群挑i逗兰笙这回事儿的,多半是两个人在谈什么新的合作,就顺道一起过来看看。

  兰笙不想在黄老跟前闹得尴尬,同样地也不想真的和杜衡撕破脸皮,即便心里不怎么情愿,但等杜衡点到他的时候,他还是笑着起身,和杜衡握手。

  杜衡不是特别安分的人,他外表看上去霸道且玩世不恭,握手的时候,指尖轻挠了下兰笙掌心。

  面上笑道:“怎么了你小子,才杀青几个月,就不认识你衡哥了?怎么还生分了了?”

  看来杜衡是没跟老黄提起过周末两人在周老板那边偶遇的事情了,相处方式依旧装得如此熟稔。

  兰笙收回手,皮笑肉不笑地:“没,黄老师在呢,不好逾矩。”

  说罢,兰笙象征性地往黄老身边撤了两步。

  谢逢歌站在舞台上,身着燕尾服,过于典雅温润的气场下,眼睫垂睨,眸光危险而沉郁,将杜衡在兰笙跟前的所有小动作收入眼底。

  旁边小唐也是一惊,小声惊叹:“啊这个人……他怎么还专门到学校里来找黄老师了?不会是来选妃的吧……男女通吃,在网上曝出来的瓜都不少了,私生活很乱的……”

  传媒学院向来以俊男靓女高颜值著称,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

  圈内圈外学生被这种有钱大佬保养的情况不在少数,那些有钱人“选妃”事件,在学院内外,也算不得什么传说了。

  杜衡是大老板,要谈什么生意上的事,根本没必要跑一趟学校,他花名在外,明眼人想都不用想,多半也猜到是来“选妃”来了。

  就是不知道,要选谁了……

  谁被选上都难说是机遇还是不幸,名利场上的人情,今天还恩恩爱爱,明天就会被弃如蔽履。

  此刻,杜衡的目光落在兰笙身上。

  他轻蔑的扫了眼舞台中央的燕尾服“赫蒙洛夫”,哂笑一声,在兰笙原来的座位落座。

  也不知道是在吩咐谁,他随意道:“我随便看看,你们继续。”

  说着,目光掠过谢逢歌,落到兰笙身上。

  杜衡轻拍身侧另一张座椅,笑道:“小朋友不来坐么?”

  兰笙:“…………”

  他有些头疼地看了老黄一眼,感受到背后一道难以忽视的注视感,兰笙扭头去看舞台上的谢逢歌。

  身材颀长,五官俊美,气质温文。没有一处是不狠狠碾在兰笙审美点上的。

  毫不夸张地说,即便不涉及任何性和爱,兰笙光是盯着谢逢歌这张脸,都能颅i内i高i潮。

  缪斯。兰笙脑内闪过此神。

  舞台上,谢逢歌也正隔着人群注视着兰笙,视线交汇后的两秒,谢逢歌缓缓开口道:“抱歉,有些表演上的问题,或许还需要副导亲自上场指导一下。”

  兰笙心脏一跳,突如其来的点名不知怎地,竟让他在人群瞩目下生出一股莫名的紧张,好像什么隐秘的事物暴露在目光环伺的空气中。

  “哦,好……好的。”

  兰笙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上舞台。

  众人都以为兰笙这种局促是在万幸谢逢歌拉了自己一把,免受杜衡骚扰。

  但只有当事的两个人知道——兰笙在害羞。

  青年凑到谢逢歌身前时,谢逢歌微微低了点头,以使自己的目光与青年。

  他身上的气息一贯是冷冽的,松间雪意一般,但莫名使人心安。

  凑近时,他手指牵过兰笙的手腕,嗓音低沉而性感:“兰老师,麻烦您多教教我了。”

  谢逢歌是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新人,多依赖些有经验的老成员的帮助,完全无可厚非。

  但兰笙却因这大庭广众下的肆无忌惮的牵手,后背而觉得异常燥热。

  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啊……

  谢逢歌轻轻握住兰笙的手,轻声:“我在。”

  兰笙意识到谢逢歌说的是什么,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找回心神,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晶亮桃花眼。

  “那行,我们先来第一幕吧。”兰笙牵着谢逢歌站到舞台一侧。

  “恶霸、平民,你们上来先演口角之争。”兰笙提高音量安排道。

  青年人表情正经,放到副导演这个位置上,神奇地显示出一股领导力。但他视线落到谢逢歌这边时,倒是松弛了点。

  兰笙轻拍了下谢逢歌的手,说:“等恶霸卢修斯揍了平民杰夫的时候,你就走过去,说台词就好了。可以端一点的。”

  舞台中心,恶霸和平民已经将先前排练过许多遍的戏现场演绎了一遍。

  恶霸是这座城市新上任的法官大人的表侄。新官上任三把火,恶霸虽不是新官,但借着家中的官势,也是实实在在地在城里横行霸道了好些日子。

  今天,恶霸又在大街上随意拉着一个惹得他心情不快的平民,打算好好教训教训他。

  不巧的是,这正是赫蒙洛夫刚刚参加完国外的古董拍卖会,带着高价拍回来的本国古董,返乡回国的日子。

  恶霸在城里只听闻过赫蒙洛夫的赫赫美名,却并没见过此人。

  因此,当赫蒙洛夫此刻及时介入时,恶霸卢修斯并没有将这个突然出现的绅士放在眼里。

  谢逢歌走来,步调沉缓,人未到,声先来:“依我看,这位先生不如先放开他的衣领,你们二人的纠纷如果一时争论不清,不如说出来,让群众来帮忙评断评断?”

  谢逢歌这台词和剧本里写的一字不差,台下小唐拿着剧本逐字比较,饶是她刚刚才跟谢逢歌对着剧本讲过戏,还是不由得震惊。

  要知道,对于第一次走戏的新手而言,即便是在有过充足时间做准备背台词的情况下,也有可能在开始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把台词念得结结巴巴。

  “……”更何况是谢逢歌。

  如果她没搞错的话,兰笙是昨天晚上才把剧本给到谢逢歌手上的吧??

  一点不磕巴也就算了,居然还念出来真像那么回事。

  温而有愠,愠却不恼,十足贵气的一把好嗓子,又在不露锋芒处给人以恰到好处的威压,引得对手戏的“恶霸”同学,都不由得为之一愣。

  这像是只背了一个晚上台词的样子?

  就在小唐差点要为这一完美开场高兴得鼓掌的时候,兰笙却摇摇头:“不对不对,谢逢歌你要笑一笑的。”

  谢逢歌挑眉,明明就要扬起的唇角被不着痕迹地压下去,转身看兰笙。

  此时,一直在舞台上旁观的兰笙,已经两步走到谢逢歌身后。

  兰笙一边解释道:“赫蒙洛夫是个很会装温柔绅士的人,他对谁都春风和煦,即便是在与人对峙,也是三分笑意的。显得他特别自信、从容。”

  谢逢歌目光暗扫过台下的杜衡,见兰笙认真模样,倒显出一副虚心学习的模样来,明知故问:“这种笑法,应该怎么笑?”

  兰笙:“就像你平时跟我说话那样就好了,也不用太刻意的其实。”

  谢逢歌为难:“我平时对你说话,是怎么笑的?”

  兰笙语塞:“……就那样。”

  不过也是,谢逢歌又不是演员,或者作家什么的,每天那么忙,估计没空留意这些生活里面的微表情。

  兰笙只当是谢逢歌初次上台演出有点放不开,又不想在杜衡面前让人看扁了,索性又往谢逢歌跟前凑了凑。

  离得近了,两人面对面的中间,反而被谢逢歌高挑的身形挡得让台下观众看不真切了。

  那种一靠近谢逢歌就心脏乱跳的余韵并没有从兰笙脑海里消散,现在一凑近到这种距离,余韵又成翻江倒海之势地涌来了。

  但兰笙还是继续抬手,拇指和食指去触到谢逢歌的唇角,慢慢向上带起,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就这样的。这样的弧度就好了。你就试着这样保持。”

  兰笙带完就要垂手离开,但被谢逢歌一手抓住腕部,维持住那个指尖抵他唇角的姿势。

  兰笙恍地一下心如擂鼓:“?”

  好多人看着呢,谢逢歌这是要做甚!!

  兰笙真是又急又恼,又怕自己心跳太快露了馅,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要露哪门子的馅,但还是尽力把自己的脸往谢逢歌身形遮挡出的阴影里藏。

  谢逢歌始终垂眸,眸光沉着清冷,兰笙的脸颊、耳根乃至脖颈到隐约露出的锁骨,上面任何一丝红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再等会儿,嘴角还没记住怎么笑,兰老师再教教我。”

  耳边极具磁性的温润嗓音,几乎是贴着兰笙的耳膜穿进来。

  兰笙抬眼瞧了谢逢歌一面,总觉得谢逢歌的表情又太冷静了,于是咬咬牙,硬着头皮又继续在谢逢歌唇角上按了一会儿。

  直到身上那一瞬的燥感迅速消退下去,兰笙问:“现在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谢谢兰老师悉心教导。”谢逢歌笑着点头,同时也松了手上力道,放兰笙抽手放下。

  重新转身回来,谢逢歌垂下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扫在杜衡身上,其他人是完全看不出,但是杜衡品出来了。

  和谢逢歌对视那一瞬,他分明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股浓浓的警告。

  以及,宣示主权。

  刚刚两个人的小动作,杜衡也看到了。

  两个人牵了手,以指代吻,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也忍不住肢体接触是吗??

  兰笙什么时候这么黏人的?

  杜衡越想越窝火。

  谢逢歌却不没止步于此。

  得了兰老师教导的新人演员进步神速,行云流水就将这第一幕的戏走到了尾声。

  恶霸轻视来路不明的赫蒙洛夫,完全不把这个半路出现、还妄想插手他欺辱弱小的绅士放在眼里,抡起拳头就要出手伤人。

  赫蒙洛夫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枚徽章。

  他慢条斯理地用一条洁白的丝巾擦拭那枚精致小巧的徽章。

  连语气都显得漫不经心,吩咐一旁的仆从:“保罗啊,我赫蒙洛夫家的家徽,又沾上灰了,别人认不出来,还请你帮我再拿去法官大人处洗洗吧,要知道那里的水源是最清澈如明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