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宜藏在袖袋里捏着那二两银子的手紧了紧,打消了把银子给钟成双去买物资的想法,升米恩斗米仇,他无功无德,第一次就给这么多,以后每年他都只能多不能少,不然就该落埋怨了。

  外面突然有人大喊道:“村长,有官爷找你!”

  钟成双走出门去,就见外头站了个身穿灰色官服的四十多岁的衙役,那衙役见到钟成双就道:”钟村长,县太爷有令,命各村村长组织村民,每日排查村中危险之物,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度过难关。“

  钟成双连忙应下,又招呼衙役去他家休息喝口水。

  衙役摆摆手道:”休息就免了,我还得去下一个村子。”

  钟成双将衙役送到了村口才转道回来,他也不知是什么心理,直接找上了裴宜,继续先前被打断的话题。

  “听衙役的意思,雪后的赈灾银是没指望了,裴宜,你主意正,你帮我拿点主意,依你看,咱们村子该怎么办?”

  裴宜笑道:“钟叔,你太高看我了,我还是个毛头小子,又对村里大家的情况不熟悉,哪能给你出主意。”

  “你不熟钟叔我可以讲给你听啊。”钟成双还就赖上裴宜了,当即拉着裴宜坐下,细细和裴宜介绍钟家村的情况。

  “钟家村没了男人的有八户人家,你认识的李婆婆挺有魄力,她家算是这八户人家里日子过得最好的,但她家孤儿寡母的,能赚的也有限。”

  “其他村民日子过的差不多,都是勉强混个温饱,咱们村数厉害李婆婆第一,还有两三个心眼子小看不得别人好的婶子,你反正打交道的少我就不说了。”

  钟成双拍了拍大腿,感叹道:“我家今年卖豆腐赚了些钱,我又是村长,合该为村里出点力,如今我就是为难,若是只帮衬那八户可能过年都吃不饱的乡亲,只怕那几个婆娘得闹得我家过不好年了。”

  最好办的其实是全村都有份,可钟村长自认不是冤大头。

  裴宜问道:“钟叔你想给那八户人家什么东西?”

  钟成双道:“这个我和你婶子商量过,给啥都不如填饱肚子要紧,每家给两斤粗粮,一碗豆腐脑。”

  粗粮是给大人填饱肚子的,不放糖的豆腐脑一小碗也要不了多少钱,清香软嫩的豆腐,足够馋得方圆十里所有的孩子流口水。

  “既然如此,不如全村的孩子都有份吧。”裴宜道,“钟叔您心善,做好不讨好这种事大过年的也堵心,不如放出话去,让全村的小孩排队来您家领,那些人纵然心里不满,可自家小孩吃了您的东西,总得嘴软几分。”

  钟成双双眼一亮,拍手笑道:“这个主意好!那就这么办!对了,你说的召集全村人开会的事儿,我考虑了一下,就定在二十四那天,正好我上午给发豆腐脑,午饭后开会。”

  钟成双解决了压在心里的大事,整个人都开心的很,人都走出两三步了又想起一件事来。

  “裴宜,你和钟生晚上注意一点,咱们村的人跟我说,最近隔壁村的吴霸王老在咱钟家村晃悠,那是个无赖泼皮,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吴霸王?”裴宜回忆了一下钟小狗的记忆,发现没这个人,不过钟成双既然特别提出来,肯定就是个难缠的人物了。

  “吴霸王是吴家村的,以前没本事只在吴家村祸害,后来他被县里一家赌场看上,成了赌场的小老大,欺男霸女杀人放火他什么都敢干。”

  钟成双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县太爷这几年查了吴霸王好几回,愣是没找到收押他的证据。”

  也不知道钟家村哪个倒霉蛋惹了吴霸王的注意,搞得最近几天钟家村的男人们都被自家婆娘强行留在屋里,就怕自家被吴霸王祸害了。

  裴宜心里紧了紧,莫名有些不安起来。

  说来也是巧合,吴德那个手下在裴宜家门口盯了好几天,那天裴宜为了救郑家的十四叔公落水了,打手眼珠子一转,当即就回去了,把裴宜落水的功劳戴在了自己头上。

  打手从雇佣他的人手里领了五两银子的奖赏,转头就把这钱花在了他的姘头,一家青楼的花娘身上。

  这事儿没瞒着吴德,吴德一查,直接就把渔场大管事李隆给查了出来,一看牵扯到钟佐这个有钱大少爷,吴德哪里还不明白这里头有利可图,于是就让手下人直接联系了李隆,强行接手了这桩买卖。

  李隆万万没想到自己都绕了个弯还能被吴德这个滚刀肉给查出来,吴德这人,沾上了就跟沾了屎差不多,甩不脱洗不掉还恶心人。

  李隆假笑着给了吴德三十两银子封口费,又坚定发誓只是不爽裴宜从钟家渔场离开才让人报复,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吴德不乱来。

  可吴德哪是守信用的人,收钱时拍着胸脯保证,转头就盯上了钟家村,晃悠了两日,还真被他找到了一头肥羊。

  之前杨红带着儿子钟林天天挑着豆腐担子去县里卖,这事瞒不了人也没瞒着人,吴德让手下打听了价钱,再一算豆腐摊子一天的收入,吴德当下就心动了。

  这一次,趁着钟成双带着壮丁们挨家挨户除雪,吴德悄悄靠近钟成双家,趁没人注意,偷偷溜进了钟家的杂物房里。

  钟成双家的杂物房可不像钟小狗那间空荡荡的,里头东西多也杂乱,吴德窝在一个小角落里,好不容易等到杨红去菜地里摘菜,当即就从杂物房里出来,快速冲进了钟家三闺女的房间,反手就落了门栓将门锁了。

  好巧不巧,裴宜刚好回家经过,正好就瞧见了这一幕。

  吴德速度快且又是背对着外面,裴宜连村里人都认不全就更认不出一个背影了,但他确定那人不是个女的,这就够了。

  裴宜快步冲了进去,用力踢了脚房门,房门纹丝不动,反倒是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少女带着哭腔的求救声:“娘!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