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先前老大夫十分乐意收裴宜为徒,今日却是百般推脱,裴宜心里一咯噔,顺手拿起了老大夫经常看的那本医书,一边一页页翻着书,一边对老大夫说道:“大爷爷您瞧吧,给我一盏茶功夫,这本书我虽然不能全背下来,但十之六七肯定能记住!”

  老大夫本来都转身走人了,听到这话脚步一滞,转身又走了回来,盯着裴宜,问道:“你说真的?”

  这话刚秃噜出口,老大夫又连连摇头:“你过目不忘我也不敢教你,你死了这份心吧!”

  裴宜苦哈哈看着他,妄图卖萌:“大爷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除了我自己,没有比您老更清楚我身体状况的,要是我又发了急病,您不在身边,我自己就能给治了。”

  老大夫沉默了一瞬,断然摇头道:“我不教你,医之一道费神费力,我若教你,你还没出师就先累死了。”

  裴宜无语,他前世养的专家团队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一个两个书随便他看,收徒那是打死不干,搞得他跟赵括似的,光纸上谈兵厉害。

  老大夫又道:“你要什么不必去学,我来想办法。”

  裴宜沉默,许久后,起身对着老大夫拱手弯腰行了一礼,接受了老大夫的好意。

  钟生一直存在感不强,他沉默的看着裴宜从起心思到最后打消心思,也隐隐看出了裴宜那时刻想要抓住什么的安全缺失感。

  原来他和我一样。钟生想,心中既有对裴宜的酸涩,又有发现了裴宜的秘密的开心。

  过了两秒,钟生又愤恨地想:小屁孩!才十五岁!

  一念起,万年消,钟生眸中的情绪渐渐变成了和蔼之色,看得裴宜后背直发凉,伸手摸了摸背,又狐疑看了眼钟生,暗自心想:这是又有谁想算计他?

  老大夫说帮忙还真不是吃干饭的,考虑到裴宜的情况,他一气儿配了三种药给裴宜,一瓶药丸子治风寒头痛的,一罐上次给过裴宜的绿色药膏,清凉润肤止痒,另外还有一瓶子无色无味的水。

  老大夫指着那瓶水道:“不确定的吃食,你滴一滴进去,若是变成红色,证明里面有酒,变成别的颜色,不要吃,有一定毒性。”

  裴宜简直大开眼界,若不是身处古代,他都想拿着这玩意让他的专家团队检测检测,要知道,他那个时代医学那么发达,都没有这么简易可行的检测酒精装置。

  傍晚时分,酝酿了许久的大雪从天际倾泻而下,大雪静谧无声下了一整晚,一大早,村长钟成双就敲响了集合的铜锣,用大嗓门走家串户通知各家的壮劳力们,一起给村里的屋顶除雪。

  钟家村一共不到二十户村民,其中有六七家是家里死了男人只剩下妇女孩童的,钟成双带着一大群男人帮忙除雪之余,还会帮忙加固房屋,这也是钟家村的习俗了。

  大雪一直没停,裴宜在家烧了一大锅放了驱寒药材的热水,钟生回家洗了热水澡,两人围着柴火边取暖边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良久,裴宜起身拿来了放钱的木匣子,给钟生买书去了大头,又付了村民们帮忙造那两间小屋的工钱,匣子里只剩下几十个碎银块,总共也就不到一百两银子。

  这对钟家村的村民来说是笔巨款了,就连村长家,往年一整年都存不出来一两银子。

  裴宜伸手拿了二两银子出来,自言自语道:“富则兼济天下,我算不上富,但稍微接济一下同村人应当还行。”

  钟生看他拿钱,倒是也想起了什么,起身将他刚回钟家村时背着的包袱拿了过来。

  裴宜还没见过他动这个包袱,看他在解开,好奇的凑了过来。

  包袱里有一身盔甲与军爷穿的常服,还有一把套着乌木刀鞘的匕首,除此之外,就是那本蓝色的路引,以及一张写满了字的特殊纸张。

  “银票?”裴宜震惊,仔细辨认过那张纸上的字,更震惊了,“一千两?!”

  钟生将那一千两银票往裴宜的木匣子里一放,轻声道:“算我一份。”

  裴宜眉梢微挑,却没再从匣子里拿银子出来,只道:“那放我这使用权就在我了啊。”

  钟生笑了笑,道:“都给你。”

  裴宜将木匣子又藏了起来,拿起了包袱里的那把匕首。

  朝廷对铁器管制挺严,村民们家里的菜刀和砍柴刀都在官府有详细登记,坏了得上交上报,遗失了也会有衙役下来仔细调查,钟生曾想过是否要给裴宜自保,最终还是觉得这把匕首会给裴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裴宜除了刀鞘,反手将匕首插进桌子,他用了十分力,匕首只刀尖入了桌面,发出沉闷一声响。

  裴宜“啧”了一声,对匕首的锋利程度有些失望。

  钟生也道:“这个时代的技术还很落后。”

  他们末世也是有武器的,用的是高分子激光刀剑,可大范围攻击也能单点式突破,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拿着激光刀剑,遇上落单的低等级丧尸,胜率可以说是百分百。

  裴宜已经从脑子里翻出了他记住的好几种炼钢法,可惜也就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位居高位尚且怕天降一顶谋反的帽子,何况他只是小渔村一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少年。

  又是一夜大雪,钟成双又一次带着人挨家挨户除雪时,脸色肉眼可见的严肃起来。

  “钟叔。”趁着大家都在忙,裴宜喊住了钟成双,招手让人进院子。

  进了院子,裴宜开门见山说道:“钟叔,若是这雪多下两日,县里会有帮助下来吗?”

  渔民靠海吃海,这等恶劣天气海上无法行船,渔民们都只能待在家里吃存粮,可看钟家渔场从早忙到晚就给三文钱工钱就知道,渔民家里也是没多少存粮的。

  钟成双眉心皱起了个深深的疙瘩,叹气道:“大家都不好过,但愿县太爷能拨银子下来吧,以往灾年也下来过赈灾银子,每户能分到十文钱,如果这回也能有,咱们村过年就都能吃上一点肉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