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用餐时间, 乐扬接到了院长的电话。
“乐扬，你今天是不是有事找我。”
“已经没事了。”乐扬谎道，“我本来有点不舒服, 想下午也请假，现在已经好了。”
师新雪未做他想, 道：“真的好了吗, 如果不舒服不要硬撑。”
“真的好了。”
挂断电话，乐扬心里舒服了点, 心想他还是有人关心的。
虽然院长是平等地关心着每一个福利院小孩，他并不是特例。
但是，等以后，等他找到新的对象, 他会成为对方的特例。
会有人专一、平等地爱他。
乐扬这般想着，精气神重新聚拢, 打算晚上好好做顿大餐庆祝。
庆祝自己有了新的人生, 新的选择。
—
下午六点。
乐扬正在超市挑选海鲜，他正要夹起一只龙虾，手机却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上面显示联系人是“爷爷”。
老爷子给他打电话干嘛？是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 还是不知道？
乐扬思索了几秒，挂断了。
然而老爷子又打了过来。
一方面对方是长辈，另一方面他怕被报复, 于是乐扬没敢再挂断, 他走到人少的地方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老爷子和蔼的声音：“小乐, 你下班了吗。”
“下班了, 在买菜。”
老爷子道：“别买了，来老宅吃饭, 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厨子给你做。”
乐扬觉得老爷子应该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便主动坦白说：“爷爷，今天我已经跟文柏领了离婚证，现在去老宅恐怕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房子又不是他的。”老爷子说，“你在哪家超市，我派人去接你。”
乐扬正要拒绝，老爷子又说：“你放心，文柏不会来，我没请他。”
“我不是怕见到他，我只是不想过去。”乐扬说。
老爷子道：“你是觉得我这些年苛待了你，记恨我老头子？”
乐扬连忙否认：“没有，您对我挺好的。”
老爷子作为“买人”的一方，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但这些年，他确实从未苛待过原主。
“既然没有，那就过来。”老爷子下了命令。
乐扬无奈，只能将选好的东西一一放回原处，打车去了老宅。
＊
“爷爷，您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乐扬被老爷子关心了几句后，忍不住问道。
老爷子朗声笑道：“我没什么事，就是一个人太无聊了，他们一个两个都忙得很，我想来想去，只有你空闲些。”
这个理由乐扬一丁点都不信。
他又不是亲孙子，干嘛非得找他。
乐扬尬笑了两声，含蓄道：“其实我现在也不怎么空闲。”
老爷子哦了一声，问道：“你现在工作很忙？”
“不是特别忙，但也没有太多空闲。”乐扬说。
老爷子便道：“这好办，我跟新雪说一声，让她给你少安排些工作。”
“您别这样，我是去工作不是享福的，况且又不是我一个人工作多，我们所有人都这样。”乐扬不想被特殊对待。
老爷子说：“我明白了，你只是不想来陪我这个老头子。”
乐扬心想：您知道就好。
乐扬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您是我前夫的爷爷，我如果经常往您这里来，恐怕不便于庄总找下一任。”
“这有什么，文柏又不往我这里来。”
乐扬：亲孙子不来，您很骄傲？
老爷子说：“这样吧，你把现在的工作辞了，我给你安排新工作，以后你就搬到老宅来住。”
“我……搬到老宅来？”乐扬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爷子点头：“对，你搬过来。”
乐扬实在是不明白：“爷爷，您干嘛非要我过来，我过来有什么用吗。”
难道老爷子真的喜欢他，想跟他来一场“爷孙恋”？
想到这种可能性，乐扬冷汗下来了。
“你又为什么不愿意搬过来，我这里难道不够好？”老爷子反问。
乐扬道：“再好也不是我家，我不想寄人篱下。”
老爷子垂眼叹了口气，道：“小乐，上次我分财产你在场，你应该知道，我手里还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记得。”记得又如何，又不可能给他这个外人
老爷子正色说：“这百分之十我是给你的孩子留的。”
乐扬现在不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您…在开玩笑吧。”
老爷子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不开玩笑。”
乐扬道：“我姓乐，不是您的亲孙子，而且我是gay，不会有孩子。”
“gay也能有孩子，权看你的意愿。”
乐扬蹙眉：“您是说代.孕？那种事我不会去做的。”
“我不是指代.孕，至于我指的是什么，相信你很快就会知道。”
乐扬心里更加疑惑，不知道这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在老爷子没有再继续留他入住老宅，等用过晚餐后，便安排人送他回了家。
乐扬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再联想到结婚时老爷子给的那十个亿，他浑身冒冷汗。
不行，得回乐家一趟。
＊
周六
乐扬打车去了乐家。
庄文柏关系硬，案子审理得快，乐父乐母这会儿已经在监狱了，乐家的房子则被贴上封条，里面显然是没人的。
他在附近打听了一番，问了好多人才打探到乐天强现在的住所，随后打车过去。
乐天强现在住在一家破旧的老小区，住一楼。
乐扬找准门牌号，见门紧闭着，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殴打声。
“没钱？我不信！”是女人的声音。
“你个小畜生肯定有钱，藏在哪儿了？说不说！”扇巴掌踹人的声音。
“我不管你有没有，必须得给我钱，你爹不能白嫖我，父债子偿……”
里面的女人不断辱骂着乐天强，下手听声音也没留力气，乐天强只剩下了哀嚎的惨叫声，就连惨叫也是气虚的，看样子很不好过。
乐扬在外面静静站着，没有打扰。
里面女人打累了，将破屋搜了个干干净净，实在没搜到钱，干脆将轮椅拉走。
她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名白白净净的青年，霎时一愣，下意识调整了站姿，声音也温和不少：“小帅哥，里面是我老公，我跟他闹着玩儿，没别的事。”
乐扬的视线落在女人脸上。
女人五官其实是不错的，皮肤偏白，身材也不错，但脸上却有一道疤，看上去是新伤，从右眼角直到嘴角，很有几分可怖。
乐扬似乎明白了女人为什么会找到这里，那么暴怒。
“里面的人是我哥，我叫乐扬。”乐扬自我介绍说。
他说完，女人脸色明显变了变，想说什么又吞.咽回去，没有开口。
看出女人不敢招惹自己，乐扬道：“你别害怕，我不会帮他，我恨他。”
他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女人眼底闪过一抹愤恨，嘴唇动了动：“你爸那个老畜生用剪子划的。”
她是乐父养在外面的情人，那天乐父急匆匆找她，找她要钱，她看出不对劲就不愿意给，两人争执起来，乐父毁了她的脸。
后来当晚她就得知确切消息，乐父已经被警察抓走了。
“自作自受。”
想到乐扬依靠的背景，女人不敢争辩。
乐扬道：“我进去跟乐天强说几句话，你先别走，我有事找你办。”
他又加了一句：“有偿。”
女人忙点头：“您进去吧，我帮您守着门口。”
乐扬往里踏了一步，一股复杂难闻的味道钻进鼻孔，逼得他重新退出来，胃里翻江倒海。
乐扬干呕了两声，脸都白了。
女人察言观色道：“屋子里臭，要不我把他推出来，换个地方？”
乐扬摆手：“你快去吧。”
他没真吐出东西，走远了点，大口呼吸试图把呼进去的臭气置换出去，同时觉得自己确实越来越娇气了。
上辈子末世时，他什么样的臭味没闻过，别说一间臭屋子了，就是从腐烂的尸堆里穿过去也能忍受。
现在，他居然忍不了了。
因为乐天强是个胖男人，个子也不算矮，女人搬运这样的人非常费劲儿，花费了足足十分钟才满头大汗拉着乐天强出来。
乐扬此时才看见乐天强的全貌。
乐天强穿的衣服还算正常，但下半身明显瘫了，一只手臂垂在一边看上去也废了。
他脸很脏，眼神无光，看见乐扬的一瞬间才燃起仇恨的怒火：“死贱人，你还敢过来！”
他举起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想要打乐扬，乐扬根本就没躲，女人拦住，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乐扬看得很爽，想自己动手，又嫌脏。
他道：“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
到了没人的地方，女人在不远处守着，乐扬直接表明来意：“当年，庄家为什么愿意用十个亿买我，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乐天强闭口不言。
乐扬更确认其中有秘密，他道：“你好好回答，我给你治伤，请人照顾你的下半辈子。”
“你连亲生父母都不顾，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乐扬：“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想找人弄你，容易得很。”
乐天强眼底再度燃起愤怒，他恨不得杀了乐扬，但是他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选择说出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