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爽还不知道到周泽文的心理活动,追在后面喊:“泽文!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呀?你学会了没有嘛!”

  “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系一辈子鞋带?”赵容爽说这句话时,已经凑到了周泽文的耳边,他本来也就是开玩笑开习惯了的,但此时这样说,又极显得暧昧不清。说完又咳嗽两声,道:“快去上厕所吧!要上课了!”

  但今天这趟“课间之旅”好像故意不让他们舒坦似的。厕所在走廊尽头,旁边是一个小小的杂物间,是专门用各个班级大扫除时要用的杂物的。那杂物间一直都是关着的,虽然现在也是关着,但里面却是传出一丝轻微的声音。

  “里面好像有人?”

  周泽文也听到杂物间里传出的声音,他平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凡事也没有什么好奇心,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会表现出一种凝重的神色。

  “嗯,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赵容爽过去旋转门把,但没转开,门从里面锁了。他凑近了听,猛然往后退一步。

  “泽文我们回去!去上厕所吧!”

  赵容爽想去拉周泽文的手,带他赶紧离开。但杂物间传出一个女孩子的嘤咛声,周泽文眼睛红了一圈,一手捂住嘴,先赵容爽一步跑开,在洗手池边狂吐不止。

  赵容爽慌了,等周泽文吐了一会儿,就赶紧带着他往医务室跑。

  周泽文这一病就是一个星期。事后,赵容爽回想起来,就恨自己上厕所干嘛非得拉个伴?为什么要带他去开那扇门?但同时又庆幸那天早读及时捂住了周泽文的眼睛,要不然真的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他只知道周泽文纯得很,却没想到他对这种事情这么抵制。

  他反思自己是否跟周泽文走得太过亲近了些?会不会自己跟他说的许多话,他表面上在笑,其实心里很介怀?会不会周泽文其实本来就很讨厌自己,但是碍于同学情面没有说出来?

  赵容爽真希望自己是多虑了,但是,周泽文再次回来上课后,很明显就和他疏远了许多。后来周泽文妈妈来了学校很多次,徐飞被老王叫到外面狠狠骂了一通,骂了什么听不清,但最后两个响亮的耳光是全班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于是就有人纷纷猜测,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把老王气成这样?

  别人不知道,赵容爽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从来不喜欢在老师跟前告状,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告状,就是这么狠的。但他别无他法,他不说,周泽文更不会说。

  在高中生的时间观念里头,他们的时间就是由一张张课表和考试安排形象化的。一中的教学和考试无疑在全市抓得最严,一学期二十周,三次月考一次期末考都是必须要保证的。到了高三还有周考。因而,一中本科录取率和一流高校录取率最高,但同时,学生和老师也最辛苦。

  高一第一次月考说来就来。

  考场按上一次成绩排序,11班虽然没有参加上一次全校的分班考试,但学校还是以他们班的人优先排序——他们班前四十个人在排在第一考场,剩下的几个排在第二考场。

  赵容爽0101,周泽文0102。

  六场考试,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后来成绩出来,赵容爽还是第一,周泽文排名掉了一名,变成了第三。第二是郑越凡。

  这是正式的月考,除了年级排名要张贴出来,年级前五名还要拍照贴文化长廊上。于是,11班的五个学生被安排到综合楼五楼的摄相馆拍照。路过校长室的时候,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赵容爽听出其中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周泽文的妈妈,一个是老王,另外两个其中之一应该就是校长,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

  周母像是有些气急败坏了,说话的声音有些都有些颤抖,“我说过了他不只是这样!”

  老王:“那您说他到底还有那些过错?如果您不说出来,周妈妈,我作为班主任也要对每一个学生负责啊!”

  校长似乎也十分认同老王的说法——如果周母不能把话讲清楚,似乎也不愿意按她说的,开除某位学生。

  “好吧,既然如此。我只能考虑给我家孩子换所学校了。”

  但校长似乎也不乐意这样干,于是给出方案:“周太太,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放眼Y市乃至全国,您真的找不到像我们学校这样好的师资团队了——正好我考虑在学校东门口再建一个校区,现在我把计划提前,加快建设速度,争取在这二十天之内建好!然后大一下学期把这两个孩子分在不同的校区,绝对不让他们接触!您看,这样可以吗?”

  赵容爽站在校长室门口偷听了一会儿,没听全,只听到“转校”这个地方就被周泽文拉走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接触。

  “你是不是要走了?转校吗?为什么?”

  周泽文不说话,拉着赵容爽一路往摄相馆走。这是周泽文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形下,赵容爽肯定要为此高兴好久,说不定还要调侃周泽文一番。但是现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特别难受。

  11班最近事情有点多,除了考试后的成绩分析、交流研讨之外,还要开始各科竞赛培训。一般来说,一个学生是选一门竞赛科目的。学校给他们班开设的培训科目只有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这四门。

  赵容爽不知道该选哪门,其实他选哪门都无所谓,主要是他想知道周泽文想选哪门。但他没有问,他只能猜——最后在数学课上打了一个勾。不过运气不太好,猜错了,周泽文选了物理。

  呵,口口声声说喜欢吴明敏的人选了物理?

  赵容爽憋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和周泽文讲话——在上午放学人都走完了之后。

  教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泽文还在擦黑板。赵容爽走过去,问他:“泽文,你是不是要转学了?是不是……因为徐飞?”

  、蛔虫之事

  “你想多了。”

  周泽文下意识地否定,但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冷冷淡淡地说了这几个字就没继续说下去。他还不知道怎么说,他怕赵容爽问他,他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或者换个说法,他没有说出口的勇气,他怕——他觉得自己脏。

  赵容爽看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

  “那你说清楚我哪里想多了?”

  “哪里都想得挺多。”

  周泽文转身不看他的眼睛,赵容爽以为他要走,赶紧伸手拉住他,但力道有点大,周泽文一下子没站稳,就摔进了赵容爽怀里。

  “赵容爽!你有病吧?”

  赵容爽也理会周泽文的责骂,顺势就紧紧抱住了他。

  “泽文啊!你真的好狠心啊!我对你这么好!我俩兄弟情深!你真的舍得抛下我、离我而去嘛!啊!周泽文你没有良心!我白给你送糖吃了!”

  赵容爽这么嚎啕地哭诉着,眼皮也不闲着,用力眨两下,终于挤出两滴干巴巴的眼泪来。然后“泪眼汪汪”地看着周泽文。

  哭了?

  周泽文深受感动,眼眶有些红肿——原来他在赵容爽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赵容爽还抱着他,但他手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垂在赵容爽腰侧,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