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爽语气平静,这样反而让老王更怜惜他。老王轻轻叹一口气,,说:“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好吧,现在知道也不晚。到时候你去拿一些证明材料过来,我帮你去学校申请补助,这样……”

  “不,不用了!我不用补助的!”

  赵容爽当然不会告诉老王“无父无母”是他瞎编的,只解释说:“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觉得学校肯定还有比我更需要补助金的同学——您是知道的,我会画画,一幅画我可以卖两三百呢!而且我还有许多其他的生存手段,我可以不用补助金的——还是把这些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容爽,你这个情况我们学校还有谁比你更困难的?”

  ……

  老王说的是个理……但是,可不可以考虑一下当事人的颜面?

  赵容爽第一次被人当面揭穿贫穷的事实——其实我也知道我穷啊!我也想要补助金啊!但是……我搞不到证明呜呜……

  赵容爽捂着刺痛的胸口,还强颜欢笑着说:“老师,无功不受禄,如果我平白无故得到一笔钱财,于心难安!说不定学习还会受到影响!”

  老王您这么关心我,我真的谢谢了……

  赵容爽都这么说了,老王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甚至为自己有这么一个“身残志坚”的学生深受感动。

  “行吧!你不要就不要吧——”就在赵容爽以为自己可以安然离去之时,老王脸色突然一变,哪里还有刚刚悲天悯人般的神情?如果眼神可以化形,那老王的眼里应该飞出一把把锋利的刀片了。

  “最近有老师跟我反应你上课总是睡觉啊!这是怎么回事?”

  变脸要不要变得这么快啊?不被刀片刮死也要被吓死啊!

  不过好在赵容爽从前没少应付过这样的突发事件,只见他沉了沉嗓子,说:“啊,老师,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真的很抱歉,我昨天晚上写作业写得太晚了……白天没撑住……”这时,他必要用他委屈的小眼神,抱有万分歉疚地注视着老王。

  就是瞧着老王心疼他呗!欺负老王看不得他这委屈的小眼神!

  自习那几天别人不知道,到正式上了几天课,赵容爽上课喜欢打瞌睡这件事就是众所周知的。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他一般有两种回答。以上就是针对老师的第一种回答。

  如果那人是同学,他却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唉——没办法,上课无聊,只好睡觉打发打发时间。”说完这话,他必定还要打个哈欠——这哈欠可没别的意思,纯粹是他皮痒欠揍的。

  如果有人要因此说他两面三刀,那实在是不合理的。因为他有他自己的一套说法——

  子曰:因材施教。

  容爽曰:因人作答,如是矣!

  但自从周泽文问过他这个问题,赵容爽又有了第三种回答。

  周泽文:“你刚刚上课又打瞌睡了?”

  赵容爽:“没有,我没有打瞌睡!你看错了!”

  咬定青山不放松,死皮赖脸不承认!

  这怎么能承认?人家周泽文比他成绩要好,每天还认真听课做笔记的,这怎么可以承认?态度问题是最恶劣的问题,承认是可耻的!一定不能承认!承认了就不是乖孩子了!

  作为同桌,周泽文对此深有体会。他本来上课听得挺投入的,瞥见赵容爽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乱涂,就知道他又要睡着了。于是悄悄地用肘子顶了他一下,又小声地提醒道:“打起精神来,认真听课。”

  赵容爽被周泽文这样提醒了一下,也清醒了几分。只见他摸一把脸,把草稿纸翻过一页,以免让人看见他刚才的涂鸦,然后坐直身子,目视前方,他小声说一句“我没有睡觉”,好像他真的一直全神贯注地在听课。

  过了一会,赵容爽又皱眉看着周泽文。他觉得奇怪,学霸不一般都是会超前学习一大截的吗?怎么他还可以听老师讲这些基础的内容听得这么认真?不会觉得很枯燥乏味、无聊透顶吗?难道他就不会想睡觉?

  每每遇到赵容爽想不通的时候,他脑海里常常会有如惊雷般乍现的灵光一闪。

  莫非……他是个假学霸?

  哦!天!如果这个假设得以证实,那一定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伟大!那这样的话,赵容爽的奖学金是不是也有被重新考虑的可能了?

  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赵容爽就这样两眼放光地盯着周泽文,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能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你看我做什么?”

  “嗯?没有啊!”赵容爽不想承认,因为他觉得上课盯着同桌发呆这件事有点丢人。不过,周泽文难得在上课时跟他讲除了“打起精神来”以外的话,他不免想逗一逗他这正经同桌。

  “你不是在认真听课吗?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莫非——你其实是一直在默默观察我?”

  “我观察你做什么?听课。”

  “我是在听她讲啊!只是现在没有看着她而已嘛。”

  “那你别看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啊?你都没看我一下。”赵容爽挑起眉,一脸坏笑地盯着周泽文。

  经赵容爽这么一说,周泽文就转头看他一眼,他不耐烦地看一眼手表,又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赵容爽,好像在说:“你还有完没完?”

  “你这表,挺好……”是块名表啊!有钱人实锤了!

  不过赵容爽话还没说完,他俩对视这一眼,已经被台上化学老师逮了个正着。

  “周泽文同学,赵容爽同学,你们两个在悄悄地说什么呀?要不你们站到后面去聊吧!好吗?”

  化学老师是一个萝莉长相的女老师,她常常用这世上最甜美的声音和最温柔的语气,讲着这世界上最狠心的话,而且,总是一副天真的模样看着所有人。

  可爱是可爱,可怎么就这么瘆得慌呢?

  没办法,师命不可违。

  两个人只好老老实实地拿着书站到教室的最后面去听课。

  “泽文,你知不知道,我人生第一次罚站居然是和你一起?”

  “我也是。”周泽文冷冰冰地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