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兰笙的肩膀被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拥住。

  “对不起,好像把你弄哭了。”温暖磁性的声音落下。

  谢逢歌手掌在兰笙背部轻拍。

  兰笙本来都要哭出来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这……这被一个大男人抱着安慰算什么事啊???

  兰笙觉得自己和谢逢歌的频道好像有壁。

  他十分别扭地推开谢逢歌,赶紧擦掉眼泪,假装自己刚刚才没有那样没出息地掉小珍珠。

  “你……你少来,还想不想走本副导后门演男一号了?我告诉你,你这种表现,严重不合格!!”

  某位刚刚哭完鼻子的副导演表示十分不满。

  凶完,他还吸了吸泛红的鼻尖。

  兰笙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像只昂首挺胸的傲娇小猫,谢逢歌看得眉尾一挑。

  “当男仆都不行么?大冒险你答应我的,你给我男一号,我给你当一周男仆。嗯?”

  小玩笑的效果很好,猫猫笙听完立即就从悲伤里抽离,变成炸毛笙。

  “!”兰笙表情惊诧:“不是……男仆,你你你还当真啊???”

  开什么玩笑?谢逢歌……家里有管家有司机的大少爷,给他当男仆???

  兰笙甚至怀疑今天是愚人节。

  谢逢歌一副好心情的模样,起身还拍拍兰笙手背:“先在这住着吧。方便我照顾你。周末去买衣服,你们剧组的衣服我穿着不合身。你是负责人,你帮我挑。”

  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转身走时,唇角还挂着笑意。

  兰笙口嫌体正直:“谁要帮你挑衣服?你想得怎么这么美?我可是副导演!副导演你知不知道!!……谢逢歌你去哪儿?”

  兰笙看谢逢歌走,也急匆匆站起来跟过去两步。

  谢逢歌本来只是想去厨房的糖罐子里拿两颗草莓糖果,哄一哄刚刚掉小珍珠的小朋友。

  但小朋友好像一副很怕他走掉的样子。

  追上来那两步,谢逢歌只是听着脚步声,心下就是一痒。

  小朋友怎么会这么可爱……

  于是当谢逢歌回身,对上兰笙小猫一样懵懂的眼神时,他勾唇笑:“去给你拿糖吃。你以为我去哪里?”

  兰笙:“……”

  好吧,他承认他刚刚是有点以为谢逢歌要走掉了,而且他心里不太想谢逢歌这时候走掉。

  但是被这么一反问,兰笙又脸红了。

  “多大人了,谁要吃糖?我才不吃。”

  兰笙哼哼,旋即又是灵机一动。

  “对了,你下周不是要跟我去话剧团排练了吗?你快去处理一下你的工作!我可不想到时候排练总是被你老板的电话打断!”

  虽然兰笙心里不太想谢逢歌走掉,但是他毕竟知道谢逢歌是某个豪门继承人,原来就很担心对方没有时间,迟迟不敢提邀请的事情了。

  这次好不容易谢逢歌自己想演,兰笙绝对不允许谢逢歌被工作打扰!!

  说着,他就去推谢逢歌,催促:“快走快走,去公司,这几天加点班,别磨蹭。下周陪我排练剧本,不许没空。”

  谢逢歌被这一下推得措不及防,明明现在他是被“赶走”,但不知怎么,他偏从这一点不见外的推攘中,品见一丝撒娇的意味。

  真的,不是在撒娇么?

  谢逢歌的唇角就没下来过,回望的视线落到兰笙的光脚上,忽地嗓音低磁:“穿鞋。当心脚冷。”

  兰笙反射性地被这嗓音一激,汗毛倒竖一瞬。

  脑海里倏忽闪过洗碗时他红着脸说脚冷的画面:“……”

  “哦。”兰笙赶紧头把脚踩回奥特曼拖鞋。

  谢逢歌盯着他穿上,眉心舒展,还有点不放心道:“我去加班,你和小猫在家没有问题么?”

  再次抬起脸来的小朋友又是一副兴冲冲的模样:“嗯嗯!绝对没有问题!爸爸快去给小猫赚罐罐!”

  当然,兰笙这里的“爸爸”是指谢逢歌作为铲屎官是小笨猫的爸爸,小猫也是指小笨猫。

  但这话放到这种情境下,很难不让某个福瑞控猫脑想歪。

  谢逢歌嗓音微哑:“嗯。”

  接着就不再说话,顺着兰笙的推力,出门换鞋走了。

  客厅的密码门打开又关上,谢逢歌完全没把兰笙当外人,留了他和小猫单独在家里。

  谢逢歌从来是个处事冷静、决策果断的人,不然郑老太太和谢忱也不会把他当继承人培养,才二十几岁,就着急要推着他上位。

  但现在坐在车内,他感受到颈部大动脉隐藏在皮肤下,激烈的跳动。

  昏暗的地下车库,谢逢歌没有开车灯,任由涌动的气息在自己脸上蔓延了一会儿。

  从前他心无杂念,平淡地学习、交际、从商如流,逐渐赶上他亲生父亲当年的风采。

  因为性情寡淡,以至于他十几年来都像一台高智能的仿生机器在不断地高速运转。

  他其实并没有想过他做许多事情,对于自己本身而言的意义,只是像一台计算机一样,因为生在谢氏,就像天生内置被写好了程序,应该继承、管理,高效地工作。

  但是今天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他仰头,靠在车座上,手背覆在眼皮上。

  平静地沉思。

  现在他脑子里想的不是待会儿的会议议程,也不是将要洽谈的项目。

  他想的是兰笙。

  那双亮晶晶如星如月如桃花的眼睛,笑起来像酒风氤氲一整个春天,哭时竟像一朵紫罗兰垂泣下来的露。

  奇异的感觉如潮水涌来,各种摄像机聚焦下的画面堆叠席卷,可爱活泼时想吻,伤心流泪时也想吻。

  方向盘下面有一个盒子,按开,里面藏了许多小照片。都是谢逢歌以前私下给兰笙拍的——作为一个暗恋者,狂恋者。

  这其实不太正常,但放在兰笙是个“公众人物”这重身份上,没有人会认为“粉丝”跟活动拍几张“偶像”的照片有什么问题。

  谢逢歌取出其中一张,恰好是先前跟骑行社在植物园秋游给兰笙拍的那张。

  照片中,男生盘腿坐在树荫下的磐石上,怀里抱着小黄鸭背包,头顶一只太阳花遮阳帽,树影倾泻在白皙脸上光影婆娑。

  他好像是在看着镜头的方向,走累了懒懒的模样,表情乖得不像话。

  谢逢歌拇指在那张乖得不像话的脸蛋上摩挲着,然后垂首凑近,唇角在那张平面照片的唇角落下温柔一吻。

  他平静地做完这一切,重新将照片放回盒子。

  车灯打开,照在尚未锁上的盒子里,那张照片背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想追你了。

  谢逢歌棱角清冷凌厉,但此刻整个人都在车灯的掩映下变得柔和,完全没有名利场里学来的强势和攻击性。无疑是俊美无俦的。

  唯独眉宇之间微蹙了几分,发动机启动,他在思考回家路上哪一家甜品店的草莓味蛋糕做得比较好吃。

  或许凑巧可以买到一块味道刚好的草莓味小蛋糕。

  喂小猫。

  谢逢歌依旧有所顾虑的是,小猫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妈妈。

  他不太确定如果以后他每天都给小猫带草莓味甜点的话,小猫会不会不像今天这样因为想妈妈掉眼泪了?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至少,先试一试把小猫留在家里一段时间。

  酒桌大冒险那样怪诞的“惩罚”,是谢逢歌迈出这一步的尝试。

  毕竟如果再用“赫蒙洛夫”钓下去的话,谢逢歌恐怕小猫还没上钩,渔线就要先断。

  出演“赫蒙洛夫”,是他追到兰笙必走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