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心挣>第151章 争鸣(03)

  居南市发来的视频中,凛冬穿着满是污泥的冲锋衣,头发剪短了,鸡窝一样顶在头上,比最后一次出现在陈争面前时憔悴瘦削得多,完全没了明星的样子。

  警力基本已经从“微末山庄”撤走,保安拦住他,还以为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浪汉。他被带到物业中心,说要见警察。李疏立即赶了过去,他眼中却流露出失望,说想见的是陈争,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陈争。

  刘晴已死只是他顺便告知警方的消息,他说,他对18号发生在“微末山庄”的事一清二楚,但是即便刘晴是他最早的粉丝,他也无能为力。

  “他要说的事可能和韩渠有关。”陈争盯着视频,眉头紧锁,“他失踪这段时间应该在‘量天尺’手上,为什么现在回来了?卢局,我这就出发。”

  鸣寒说:“我也去!”

  陈争拦住他,“你留下。”

  “凛冬是‘量天尺’挖的坑。”鸣寒严肃道:“你不能一个人去。”

  卢贺鲸说:“你俩一起去,有个照应。尽快把凛冬带回来,不要出岔子。”

  既然卢贺鲸都发话了,陈争便不再啰嗦,再度和鸣寒前往居南市。

  凛冬已经说出刘晴尸体所在的位置,竟然就在离居南湖不远的一处水产品冷藏库里。冷藏库为私人所有,李疏担心有诈,特意申请了特警支援。冷藏库老板一看来了这么多警察,吓得面如土色,不断强调自己只是个做生意的,设备全是租给个体户,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特警排除了冷藏库有炸弹、埋伏等的可能,李疏这才带技侦进去。凛冬没有撒谎,刘晴的尸体果然就藏在一个冰柜中,冰柜的上半部分堆满了冻得坚硬的鱼,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再放几个月,也不会有人发现里面有尸体。

  尸体被运出来,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疏调取监控,却发现霍烨维案当晚,监控被干扰了,什么都没有录下来。他蹙眉看着脖子上有一道狰狞伤口的女人,叹了口气。他们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寻找刘晴,讨论她到底是和凶手一同逃跑了,还是被凶手灭口。原来就在警方启动调查之前,她已经被丢弃在这个角落。

  陈争和鸣寒赶到居南市局时,黎志正在亲自审问凛冬,刘晴的尸体已经解冻,马上要进行尸检。

  镜头下,凛冬很平静,有关刘晴的事,黎志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但其他的,他沉默以对。

  “你怎么知道刘晴在那里?”黎志说:“是谁杀了她?为什么要杀她?”

  凛冬说:“是杀死霍烨维的那个凶手。刘晴是我的粉丝,她恨霍烨维,被凶手利用了。”

  黎志说:“你还是没说凶手是谁。”

  “那不重要。”凛冬说:“他只是一把刀,一个工具,就和现在的我一样。”

  黎志问:“什么意思?”

  凛冬沉默。

  黎志只得再问:“那你怎么知道刘晴尸体在冷藏库?”

  凛冬说:“他们告诉我的。他们让我来告诉你们。”

  “他们是谁?”

  又是沉默。

  黎志问:“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凛冬说:“她和她姐帮助过我,我不希望她一直待在那种地方。”

  黎志听出不对劲,“只是这样?”

  半分钟后,凛冬再次开口,“这只是我的个人意愿,但我说了,我也只是工具,他们觉得,我让你们找到刘晴,会让我接下去的话更可信。”

  黎志问:“什么话?”

  凛冬看向门口,“陈争来了吗?”

  陈争的声音传到黎志的耳机中,“黎局,我刚到。”

  黎志说:“陈争来了,但保险起见,你现在不能见他。”

  “是吗?”凛冬点点头,转向摄像头,“陈警官,你在看吗?我的消息和……有关。”

  陈争神经顿时绷紧。凛冬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从口型看,是韩渠!

  “黎局,凛冬这个人,我要带回洛城去调查。”陈争拿出卢贺鲸签名的文件。

  黎志也明白凛冬必然涉及省级单位的案子,“我给你们安排特警。”

  刘晴的尸检正在进行,但陈争已经等不到出结果了。凛冬戴着手铐,从审问室里被押出来。走廊另一端,传来脚步声和哭声。来的是刘熏,她满面泪痕,不顾警察的阻拦,死死抓住凛冬,一巴掌扇在凛冬脸上,“是你害死了晴晴!是你杀了她!”

  凛冬没有分毫反抗,脸颊火辣辣地肿了起来。“对不起。”

  刘熏哭嚎得更加厉害。她转过身,看到陈争,“陈警官,我妹妹死了。你们没有将她找回来。”

  鸣寒下意识挡在陈争面前,如果刘熏会像扇凛冬巴掌那样扑过来,他会毫不犹豫推开她。

  她一步步走近,右手颤抖得厉害,已经举不起来了,“我的妹妹……”

  她没有说完,举起的巴掌落在了自己脸上。她颓然地坐下,双手捂着脸,发出绝望的呜咽。

  看到这一幕,鸣寒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刘熏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一时难以说清,总觉得有表现的痕迹。

  陈争拉着鸣寒,从刘熏身边经过,发现刘熏这次是独自一人来的,那个总是跟着她、保护她的郑飞龙不在。

  凛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鸣寒投去一道危险的视线,凛冬皱起眉,片刻后低下头。

  特警出动了两辆车,鸣寒执意要和凛冬坐在一辆上,让陈争坐另一辆。陈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果路上会出事,那一定是凛冬所在的车出事。

  但从居南市到洛城,全程风平浪静,黑夜静谧得就像没有任何风浪的大海。

  机动小组的审讯室,陈争坐在凛冬面前,凛冬嘴唇干裂,陈争递给他一杯热水,他姿势别扭地端起,喝了个干净。

  “韩渠怎么了?”陈争问出这句话时,心跳非常快。凛冬是“量天尺”抛出来的诱饵,他在这时带来韩渠的消息,很可能说明韩渠已经在“量天尺”里暴露了。

  凛冬眼眶和鼻尖红了,泪水几乎瞬间滑落,好似他之前的冷静全是伪装出来的。

  “韩,韩警官已经死了。”

  陈争脑子嗡一声响,嘴唇动了动,却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正看着监控的卢贺鲸也是一言不发,只是眸底忽然闪了闪。

  “怎么死的?”鸣寒的声音在陈争耳边响起,镇定,沉着。陈争回头看他,他注视着凛冬,眼神和语气一样干脆利落。

  陈争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情绪。

  “韩警官是为了救我,我活着,就说明他已经……”凛冬擦拭眼泪,低声道:“是我的错。”

  陈争问:“1月13号,你独自从家中离开,是去干什么?”

  凛冬说:“我收到了韩警官的消息,他让我去忠诚街,有人会在那里接应我。”

  陈争问:“真是韩渠?”

  凛冬流着泪摇头,“不是,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是个陷阱,他们要用我来检验韩警官。”

  忠诚街是洛城相对落后混乱的地方,监控少,三轮车面包车乱停乱放。凛冬看到了“韩渠”告诉他的面包车,车上有两个陌生人。他心中忐忑,但一想到韩渠等着自己,鼓起勇气上车。

  车开出去不久,他就因为颈部受到重击晕厥。

  醒来时,他被关在一个似乎是小镇招待所的地方,没有窗户,他的所有证件、通讯设备都被搜走,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有人来给他送饭,他问对方知不知道韩渠在哪里,对方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他不记得度过了多少个日夜,终于有一天,他被带了出来,丢进一辆车里。他的眼睛被蒙住,下车时,他听到了韩渠的声音。

  韩渠叫他:“凛冬。”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一道陌生的男声传来,“不是要证明你不是警察吗?来,我给你准备的考验到了。杀掉他,我就相信你。”

  他的头脑像要爆炸一般,视觉受限让他更加恐慌,他无法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话的人是谁?

  周围很安静,除了韩渠和说话的人,还有其他人,但他分辨不出来到底有多少人。他像一只苍蝇般乱撞,要跌倒时韩渠扶住了他。

  他闻到血腥味,韩渠受伤了?伤到了哪里?以前韩渠陪他琢磨羽风这个角色时,身上从来没有这种味道。

  眼泪打湿了眼睛上的黑布,他惊恐地喊叫起来,“韩渠!韩渠!到底怎么回事?”

  回应他的是韩渠的沉默,和陌生人讥讽的笑声。

  不久,他听到什么声音,像是有人捡起了某个东西。旋即,他的眉心被什么抵住了。他顿时一动不动。

  为了演绎羽风,他学过射击,拆解组装过枪械,他知道这份触感代表着什么。

  “韩……渠……”要杀他!

  他拼命忍住哽咽,但颤抖却忍不住。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认知,他就要死了,死在韩渠手上!

  他一直都相信韩渠是个好警察,韩渠果然是来卧底!是他没用,中了圈套。到这个地步,他不可能活下来了。要是他活着,韩渠就不会有好下场。

  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死了。

  但是没有,他只是再度晕了过去。醒来时,他在那辆接走他的面包车上,开车的却不是最初的两个男人。那是个女人,脸遮得严严实实。

  “我为什么……”他声音嘶哑地问。

  女人说:“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一个激灵,“韩渠死了?”

  女人说:“你们两个之间,总要死一个。”

  他说不出话来。

  “前面就是居南市,你在路口下车,去‘微末山庄’。你应该对那里很熟悉吧?”女人说:“毕竟你曾经的死对头就住在那里。”

  他浑浑噩噩地听着。

  女人告诉他,霍烨维死了,刘晴也死了,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他还有用处。

  “你去告诉那些警察,刘晴在冷藏库等着他们。至于韩渠。”女人笑了笑,“就随你的便的,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凛冬被送到医院,接受一系列身体和精神方面的检查。他带来的消息无疑给了机动小组一记重拳,韩渠死了,“量天尺”还故意让他活着回来向陈争报信,说明“量天尺”对警方的部署、韩渠和警方的关系了如指掌。

  机动小组的计划被打乱了,卢贺鲸大约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将自己关在办公室,谁也不肯见。

  陈争情绪也非常低落,鸣寒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阳台上抽烟,烟头积了一堆。

  “吃点东西。”鸣寒碰了碰陈争的手臂,将还有温度的饭团递过去,“刚才对面便利店买的,将就一下。”

  陈争接过,点点头,撕扯着包装袋。酱汁的香味散出来,他咬了一口,却有些作呕。不是难吃,只是实在没什么食欲。

  鸣寒扭开杏皮水,“慢点。”

  陈争喝掉一半,看见鸣寒正蹲在地上,捡他刚才扔在地上的烟头,忙说:“我一会儿自己收拾。”

  鸣寒摇头,“你吃你的。”

  陈争就着杏皮水,吃完了两个饭团,胃里沉甸甸的,那种落不了地的感觉也消失了。

  “我在想,凛冬有没有可能撒谎,如果撒谎,他的动机是什么。”陈争主动道:“他如果主观上没有撒谎意愿,会不会是被动的,他被欺骗,认定韩渠真的死了。”

  鸣寒用纸将烟头包好,“韩渠死不了?”

  陈争皱眉,“不是死不了,如果暴露了,卧底难有好结局。不过凛冬说的那种情况,我觉得很不对劲。”

  鸣寒问:“为什么?”

  “凛冬说,在他和韩渠之间,一定要死一个,他活着,那么韩渠就一定要死。韩渠开的那一枪,不是杀他,而是救了他。”陈争说:“但那种情况下,韩渠是怎么救了他?打死在场的‘量天尺’?那韩渠自己不也获救了?打死自己?所以‘量天尺’放了凛冬,让他来传递韩渠已死的情报?为了让凛冬的话可信,还故意让我们知道刘晴的尸体在哪里。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我将自己带入韩渠,在凛冬描述的那种环境下,为了证明我不是警方的人,我会毫不犹疑打穿凛冬的头颅。”

  鸣寒皱了皱眉,没说话。

  “老卢那天说,他为什么选择韩渠,韩渠又是怎么回答他的,你也在场。”陈争说:“如果不是有一颗不会动摇的心,他无法接过这个任务。”

  鸣寒说:“那假设,凛冬对他来说是个不一样的人?”

  陈争摇头,“不管是谁,他一样会开枪。”

  鸣寒说:“也就是说,凛冬在撒谎。”

  陈争说:“我不能确定的是,是‘量天尺’或者韩渠本人给凛冬制造了这么一个假象,还是他故意对我们撒谎。两边的动机都很难琢磨。唯一确定的是,韩渠现在的处境肯定很不妙,暂时也无法给与我们任何助力。”

  鸣寒说:“还有一种可能,凛冬已经是‘量天尺’的人了。失踪的这段时间,他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普通人,饰演过警察,但不是真的警察,他的演艺事业也完蛋了。‘量天尺’有足够的能力改变他。”

  陈争认同,“所以我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陷阱。”陈争叹了口气,“他现在在我们手上,其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凛冬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正在病房休息。陈争找到给他做精神鉴定的专家,对方说他的记忆有缺失情况,很可能是惊吓过度造成。

  “感觉怎么样?”陈争来到病房,语气尽可能轻松。

  凛冬正在看手机,见到陈争,立即将手机放在一旁。

  由于他身上有重大的疑点,他的手机正在被监控,他的一切上网信息都被警方掌握。鸣寒站在显示器前,技侦说:“他没有登录凛冬的官号,用的是小号,在看他自己的消息……”

  “陈警官。”凛冬紧张地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都听你们的。”

  陈争问:“昨天在居南市,你说一定要见到我,才肯说韩渠的事。是谁交待你这么做的吗?”

  凛冬愣了下,别开视线,“不是。”

  陈争说:“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和其他警察相比,更值得你信任?”

  “因为韩警官。”凛冬声音再次哽咽,“因为韩警官信任你。”

  陈争观察他,几秒后说:“韩渠……还有没有说过别的?你的记忆可能不太完整,如果你能想起来,随时告诉我。”

  凛冬小幅度点头,抬手擦拭眼泪。

  陈争递给他纸巾,过了会儿,又问:“你真的觉得,韩渠已经遇害了?”

  凛冬眼中茫然,“那种情况下,他还有机会活下来吗?”

  陈争说:“送你回来的人,你还记不记得她的特征?”

  凛冬摇头,轻轻抱着头,“我不知道。”

  陈争暗自叹了口气,离开时交待周决看好凛冬。

  医院不是安全的地方,凛冬必须尽早转移,陈争找唐孝理商量,决定让凛冬暂时住在机动小组的秘密安置点,并且限制他出门。

  鸣寒从医院接走凛冬,一路上凛冬一言不发,仿佛丢了魂儿。到安置点之后,他小心地打量着屋子,忽然苦笑道:“他们把我抓走时,住的地方和这里也差不多。”

  鸣寒说:“你想说,警察和‘量天尺’也没什么区别?”

  凛冬摇头,“我理解你们,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清白。”

  鸣寒靠在桌边,看着这个憔悴的明星。

  “陈警官问我,韩渠是不是真的死了,起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凛冬无奈地说:“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我和‘量天尺’接触过,我已经洗不清了。我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是给你们设置的陷阱,你们无法相信我。”

  鸣寒抱臂不语。

  凛冬叹了口气,“我赶到‘微末山庄’的时候,想法其实很简单,我想立即告诉你们发生在‘量天尺’的事,我急着带警察去冷藏库,找到刘晴。但在你们眼中,我出现的那一刻,就意味着麻烦。我为什么活着?‘量天尺’不杀死我的原因是什么?”

  鸣寒走近,弯腰,近距离凝视凛冬的眼睛。

  也许没想到他忽然靠得这么近,凛冬愣了下,下意识往后仰。

  “别想那么多。”鸣寒声音冷淡,眼中有凛冬捉摸不透的暗色,“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活着。”

  凛冬唇角抿了下,“嗯。”

  “说不定你还等得到韩渠回来。”鸣寒直起身,准备离开。

  凛冬惊讶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鸣寒回头,“你亲眼看到韩渠死了吗?”

  “我……”

  “欺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门被关上,落锁。凛冬无声地坐着,很久没有动弹,如果不是他的肩膀还在因为呼吸而轻微起伏,他简直就像死去一般。

  凛冬打乱了机动小组的行动节奏,最快回到正轨上的是陈争,他出人意料地冷静,正在看媒体对云泉集团的最新报道。

  鸣寒在他身边坐下,一起看了会儿,他说:“云泉集团居然还有技校,门类还挺全。制造、餐饮、农业、驾驶……基础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覆盖了。”

  在他的印象里,老云泉做的是实业,梁老爷子很受尊敬,云泉集团也得到了大量政策扶持。究其原因,是因为老云泉客观上提供了非常多的就业岗位,保障了很多社会底层群众的生活。而在老云泉出事后,梁岳泽被逼转型,新的云泉变得越来越精,越来越高端,就业岗位锐减。

  这不是梁岳泽的错,当年云泉集团都快没了,只能断臂求生。

  原来这几年新的云泉再一次将目光投注在底层,不仅开设了技校,年轻人从技校里出来,基本都能找到对口的工作。这和梁老爷子当年的做法异曲同工。

  “哥,你要自己去见梁岳泽?”鸣寒问。

  陈争说:“我去试探试探他,到了正式做问询的时候,得换个人来。”

  鸣寒撑着下巴,沉默地看陈争。

  这视线存在感太强了,过了会儿,陈争终于忍不住,“你在看什么?”

  鸣寒微笑,“哥,你调整得好快啊。老唐和咱舅还一问一个不吱声,你已经将下一步,下下一步都想好了。”

  陈争往门口看了眼,“老唐和咱……和老卢知道你这么说他们?”

  鸣寒说:“他们就是没你这么沉着,我又没说错。这人年纪大了,变得不稳重了。”

  陈争说:“他们也有他们的顾虑,不像我们,不需要考虑太多大局,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

  鸣寒往后一仰,手枕在脑后,“我以为你会焦虑消沉好一会儿,还想送温暖来着。”

  陈争顿了顿,和鸣寒四目相对。鸣寒的眸子很清澈,看着他的时候总是这样。他知道鸣寒在担心什么。

  “某人说过,我就是太顺了,才会经受不住打击。”陈争站起来,手上的笔记本在鸣寒头顶敲了敲,“现在我已经体会过不顺的滋味了,要还是在打击面前抬不起头,那以前的不顺不都白承受了?放心,这次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云泉集团的新总部十分气派,是五年前落成的,陈争多次路过,却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今天梁岳泽在总部,上午有一个会议,下午似乎要离开,商务人士的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陈争见缝插针,直接联系他的秘书小温,问他中午有没有空见个面。

  小温认识陈争,对陈争不联系梁岳泽,反而联系自己颇感疑惑,连忙传达给梁岳泽。梁岳泽放下手中的工作,似乎也很不解,“陈争找我?”

  五分钟后,陈争接到梁岳泽的电话,“争争,你来了?怎么找小温不直接找我?”

  陈争说:“半私事半公事,有时间吗?”

  梁岳泽似乎已经料到了,“公事?有案子需要我配合调查?”

  陈争说:“不算,我先来跟你透个风。”

  梁岳泽沉默,旋即笑道:“我还不知道你,透什么风,小温马上来接你,我们见面了说。”

  陈争在楼下等小温,看见梁岳泽自己下来了,本还觉得奇怪,再一看,来的原来不是梁岳泽,是梁岳泽姑姑的孩子。陈争想了想,对方好像叫谢亦梁。

  “陈哥?”谢亦梁一开口,和梁岳泽的那几分相似就消失不见了,他身子夸张地往右边弯了弯,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还不忘将头发往上一捋,“真是你啊!来找我表哥?”

  陈争笑道:“真巧,很久不见了,你今天是来……”

  “嗐,陪我妈过来办点事。”谢亦梁来到陈争面前,自来熟,“陈哥你这几年干嘛去了?走,请你喝杯咖啡。”

  陈争说:“改天吧,我在等岳泽的秘书。”

  “你大驾光临,他居然不自己来接你,让我妈说说他去!”谢亦梁直哼哼。

  陈争对梁岳泽这个表弟了解不多,但以前一起玩过。谢亦梁比他和梁岳泽小五岁,小时候精力旺盛,老是粘着梁岳泽。梁岳泽烦谢亦梁,打发谢亦梁和双胞胎玩。陈争记得有一次,双胞胎居然挖了个土坑,把谢亦梁给“活埋”了。

  陈争和梁岳泽赶到,把谢亦梁救了出来,谢亦梁哭声震天,吵着要给外公告状,梁岳泽承诺陪他玩一个月,他才又哭又笑地答应。

  事后梁岳泽教训双胞胎,梁馨晴撒娇,说谢亦梁就知道夸张,他们根本没有“活埋”他,大家在土坑里玩挖土游戏,谢亦梁非要躺进去,他们才往他身上浇土的。

  陈争在一旁笑,双胞胎爱干净,但梁馨晴喜欢挖土,家里专门给她弄了个土坑,连梁岳泽都下去陪她玩过。

  谢亦梁记吃不记打,没多久又跟双胞胎玩成一片了。

  陈争印象中,谢亦梁是梁岳泽的跟屁虫,梁家基因强大,谢亦梁不像谢家人,倒是像梁岳泽,这或许也是他亲近梁岳泽的原因之一。

  小温还没下来,陈争索性和谢亦梁聊天。谢亦梁跟着谢家人做生意,当了个小主管,没什么事,是洛城有名的富二代。他抱怨,最近母亲经常到云泉来,他也被带着。

  “好累的,就不能让我痛痛快快当个纨绔子弟吗?”谢亦梁伸着懒腰说。

  陈争有些意外,据他所知,梁岳泽的姑姑梁惠婷在嫁人之后很少插手云泉集团,怎么现在和云泉集团的往来又频繁起来了?

  这时,小温小跑过来,“陈先生!”

  陈争朝谢亦梁笑了笑,“我先走了。”

  谢亦梁还没聊够,“那我下次请你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