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心挣>第28章 谜山(28)

  卫优太已被控制,陈争在从黄裙乡回竹泉市的路上和鸣寒视频通话。

  “你让我大吃一惊,陈队。”鸣寒难得没有吊儿郎当地喊“哥”,这声“陈队”让陈争愣了一下,有别于孔兵最初的阴阳怪气,也有别于别人客套的恭维,而是一种他曾经觉得寻常,如今却有些陌生的——普通称呼。

  就像他还在洛城时,他的兄弟们都这样叫他。

  “卫优太那个直播的要求太出格了,谁也不知道他会当着无数网友的面说什么。”鸣寒忽然笑了笑,“你居然答应了,孔兵快被你气死。”

  “孔兵既然最后同意,那就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直播的主动权在我们,必要时候可以立即切断。”山路颠簸得厉害,陈争右手抓着车顶上的扶手,左手拿着手机,画面不断晃动,“再说,他可能说什么,我心里有……我们心里都有数。”

  鸣寒装傻,“什么?我可没数,我就被安排待在平台下面那层楼,有情况立即翻上去。”

  卫优太所在的平台离地面有33层,高空徒手攀登不是所有特警都能做到,孔兵正犯愁时,鸣寒换上特警服,指了指自己,“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

  陈争叹了口气,“你也早料到卫优太的动机不单纯,否则不会让刘品超跟着他。总之这次直播没出什么岔子,卫优太想利用舆论来向司法施压,但公众已经看到了他真实卑鄙的一面。”

  鸣寒正色道:“不过他因为对冯枫的仇恨而杀人这一点,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证据。”

  “无所谓。”陈争说:“他已经承认杀死冯枫的事实,他无非是要利用郝乐来博取同情,我们直接揭穿了这一点,他再怎么挣扎,都无法再利用郝乐这个受害者。况且我们有的是时间,调查和审问双线着手,早晚能够取得证据。”

  鸣寒透过镜头望着陈争,片刻没有说话。陈争以为信号不好,正要挂断,鸣寒突然说:“其实这个案子,卫优太的动机已经不那么重要,他给席小勇的保健品多半会查出问题,那么他就涉嫌两起谋杀,几乎不可能从动机的角度争取轻判。”

  陈争看向窗外,“但我不希望一个本就死得冤枉的人在十年后还被拿出来利用。为郝乐复仇?说得多正义,今后说不定还会有人效仿这种‘英雄行径’。”

  鸣寒始终看着陈争,半晌说:“……”

  信号卡住了,陈争问:“什么?”

  鸣寒摇摇头,没有补上刚才那句话,“等你回来。”

  通话中断了,陈争还在想鸣寒说的是什么。他会一些唇语,如果只是没听到声音,大概率能看出鸣寒在说什么。然而画面一动不动,他只看得到鸣寒张开嘴,第一个字说的应该是你。

  你?你什么?

  “陈警官。”柯书儿小声道。自从确认卫优太就是凶手,又目睹了陈争隔着网络与卫优太过招,柯书儿不再像之前那样狂躁。

  陈争回神,“十年前学簿山上的事,回去之后,你也需要接受调查。”

  柯书儿说:“我知道,郝乐的死,我也有责任。我是冯枫的帮凶,判多少年我都认。”

  陈争看了她一会儿,“其实你也间接帮了我不少忙。”

  柯书儿愣住,“什么?”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那么快就判断出卫优太的真正动机。”陈争说:“我们还会调查卫优太这几个月和冯枫相处的细节,找到真正促使他杀人的那个点,你如果想起什么,随时告诉我。”

  车里安静了一段时间,柯书儿忽然说:“冯枫有次跟我说过,卫优太至今还像条狗一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冯枫这个人,其实很虚荣,不是很喜欢炫耀钱,但喜欢在很多人面前指使、训斥他的跟班。”

  柯书儿说了几个名字,这些人她并没有见过,是冯枫和她幽会时随口说的,似乎是冯枫生意上结交的人。

  “他们,他们可能认识卫优太,我不确定。”

  陈争记下,“我去核实。”

  车快到竹泉市时,柯书儿问:“那‘曾燕’到底是谁杀的?”

  陈争说:“你指的是哪个曾燕?”

  柯书儿抓了抓衣角,“后面这个。如果不是她死了,你们也不会查到卫优太头上。”

  陈争笑道:“坐了回警车,就学会从警方的角度想问题了。”

  柯书儿摇摇头,“其实还有件事,我一直没说。”

  “嗯?”

  “我们当年在林子里看到的影子,应该是女人。”

  陈争问:“你看清楚了?”

  “没有,真的是一闪而过,像动物一样敏捷。”柯书儿说:“但肯定是人。有人看到了我们害死郝乐的全过程。你们不是一直找不到郝乐的尸体吗?我觉得,和这个影子有关。”

  陈争想了想,“但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认为这个影子是女人。”

  柯书儿认真地看着陈争的眼睛,“我说是女人对同类的感应,你相信吗?”

  陈争微微蹙眉,没有回答。

  柯书儿说:“我没有证据,但当年我就觉得是女人,女人才有那种体态,男的……除非是个特别像女人的男的。再加上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我更加确认,那是个女人。”

  陈争说:“现在发生的事?你是指……‘曾燕’?”

  “真的曾燕是在郝乐死了没多久就消失了,这没错吧?”柯书儿说:“后来这个‘曾燕’,会不会就是林子里的那个影子?我们虽然有四个人,但是和郝乐的死直接有关的就是曾燕和冯枫,她找到曾燕,用什么办法杀了曾燕,成为曾燕。为什么不是冯枫?因为冯枫是男人,而她是女人,她一个女人,总不能假扮成男人!”

  柯书儿咬了咬指甲,“你觉得有没有道理?但现在这个假曾燕被杀死了,只是碰巧和卫优太杀冯枫的时间接近,但她的死和郝乐没有关系,她是因为她本来的身份被杀……”

  柯书儿说到后面,思维已经乱了。即便不乱,她的逻辑也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但陈争承认,她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而所谓的“直觉”有时的确接近真相。

  一行人回到北页分局,陈争正要上楼,却在楼下的花坛边看到鸣寒。鸣寒手里夹着一支烟,火星在夜色下明灭。鸣寒抬了下手,陈争和其他人分别,朝鸣寒走来。

  “保健品鉴定结果出来了。”鸣寒说,“含有百草枯成分,而且量控制得比较精准。如果席小勇每天喝一瓶卫优太送的保健品,在喝完整箱之后大概一周,就会衰竭死亡。席小勇家里没有其他人,村民随便给办个葬礼,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这个唯一的知情者不在了,他买车的事就永远没人知道。”

  陈争已经预料到了,又问:“那席小勇现在怎么样?”

  “你也知道这种毒药对身体的损害不可逆吧?”鸣寒说:“他已经喝了大半箱,已经送去紧急治疗了,命虽然能暂时保住,但身体再也好不起来。”看了陈争一眼,鸣寒又道:“我现在特别理解你同意给卫优太开直播这件事。”

  陈争笑道:“几小时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鸣寒摇头,“卫优太这种因为私人恩怨,将完全无关的人拖入其中,还要把自己包装成为挚友复仇的人,就该让人们看看他丑恶的嘴脸。这种人不配得到任何同情。”

  这时,一辆外卖车开来,外卖小哥飞快往值班室跑。陈争回头看了看,鸣寒说:“没吃东西?”

  陈争说:“哪儿赶得上。”

  鸣寒说:“走,请你吃炒菜去。”

  次日,对卫优太的调查进入收尾环节,经过黑文市警方细致入微的侦查,找到了卫优太与冯枫同行的目击证人,也在监控中发现了卫优太驾驶的车。物证加上口供,他杀害冯枫的证据已经完整。但动机这一块,陈争仍然希望得到更实际的线索,彻底将卫优太“钉死”。

  柯书儿提到的几个人陈争挨个找过去,看过卫优太的照片后,其中一位姓邱的男子说:“我见过他,他是冯总的……马仔!”

  陈争说:“马仔?”

  竹泉市很少听到马仔这种说法,邱先生说完也有点尴尬,连称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想来想去只想到马仔这个词。

  邱先生和冯枫是在摄影活动上认识,很欣赏冯枫的风格,说好以后有机会合作。邱先生工作上一些事务和J国有关,冯枫说自己有个小弟,做的是东瀛料理生意,需要在料理店搞活动的话,他可以拿到最低价格。

  邱先生很是心动,不久要招待几位J国客人,但不方便去料理店,他便问冯枫,能不能让他的那位小弟到自家别墅来备菜,费用好说。冯枫爽快地答应下来,叫来卫优太。

  邱先生对卫优太很尊重,左一个师傅右一个师傅,但冯枫显然只是把卫优太当成厨子,连摆盘上菜都要叫卫优太亲自做。邱先生看出卫优太似乎有些怨言,想要打圆场,但冯枫将他拦住,大张旗鼓地说:“他小时候就给我做这个,早就习惯了,别管他!”

  客人们十分满意,他们离去后,邱先生单独和卫优太聊了聊,加了一笔钱,还因为冯枫的举动向卫优太道歉,说以后还想请卫优太帮忙。当时卫优太的脸色非常难看,连被冯枫为难时都没有这样难看过。

  他也感到很尴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因为邱先生的这番话,就像一盆热油浇在了你脆弱的自尊心上。”审讯室,陈争字字清晰地对卫优太说。

  打从听到邱先生的名字,卫优太就开始发抖,一双眼睛充满怨愤地瞪着陈争,仿佛什么不堪的往事正在被一铲一铲挖掘出来。

  “冯枫如何对你,你其实没有那么在意,反正当年你也给他当过小弟。”陈争说:“你无法接受的是在别人眼中,你也是冯枫的一条狗。当邱先生说出那句看似安慰你,实则中伤你的话,你就再也受不了了。”

  卫优太嘶鸣一声,空气被抽入气管的声音尖锐刺耳,他咬牙道:“你们已经查到保健品有问题了?”

  陈争说:“啊,席小勇差点被你毒死,不过也差不多了,死不了,但也成了个废人。”

  卫优太忽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像个恶鬼,“那我这是免不了死刑了吧?哈哈哈哈哈。”

  陈争说:“我不是法官,你判什么刑,我说了不算。”

  “别他妈糊弄我!我都知道!”卫优太激动地拍着桌子,失控道:“无所谓了,反正都是死,老子活着窝囊,但死得其所!”

  陈争冷哼一声,“好一个死得其所。”

  “难道不是吗?”卫优太得意道:“冯枫那才叫死得窝囊,死得不明不白。让他羞辱我那么多年!我不一样,我是主动走到这一步!”

  卫优太以一种炫耀的口吻交待,他杀死冯枫和郝乐并无半点关系,他早就看不惯冯枫那副高姿态,读书时的一个混混头子而已,凭什么进了社会还拿腔拿调?那天在邱先生的别墅,冯枫竟然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J国的佣人都是跪着服务,你也跪着服务我们吧。”

  邱先生虽然当场阻止,但他仍旧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顾忌体面,他兴许会与冯枫翻脸。

  散席之后,他的不满已经消化了大半,邱先生却偏偏对他流露出了怜悯。这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冯枫算个什么东西?他给冯枫面子,不想搞砸宴会而已,在旁人的眼中,他竟然成了被冯枫拿捏的仆人?

  他接受不了!怒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将积蓄了十多年的怨愤全都烧了出来。他忽然想到死于非命的郝乐,郝乐就是给冯枫当狗,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亏他还曾经可怜过郝乐。

  复仇的计划逐渐具象,他再也不想忍受冯枫的高高在上,他要让这个垃圾付出代价!他也要为自己找好退路,什么退路……他冥思苦想,郝乐不就是现成的退路吗!对,还有柯书儿,这个不要脸和冯枫狼狈为奸的女人!

  警方如果不调查,那就算了,一旦开始调查,他要把所有疑点集中在柯书儿身上,让警察去查柯书儿!如果最终他还是被查到,郝乐就成了他的动机,他完美的理由!他是为惨遭校园暴力的挚友复仇,法理不站在他一边,但舆论和愚昧的大众一定会,这些越来越大的声音最终会让法理为他让路!

  卫优太气喘吁吁,但那闪亮的眼神像得胜的将军,他从十多岁起被冯枫驱使,终于杀死了冯枫,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骗过警方。

  得到了完整的口供,陈争起身,俯视着卫优太,“很遗憾,你不是胜者,你只是个卑鄙的败者。”

  尚未合上的门里,传来卫优太撕心裂肺的吼声。

  北页分局的人马基本已经从学簿山撤回,卫优太和柯书儿口口声声说死在那里埋在那里的郝乐依旧没有找到,再找下去希望不大,而警方还有更重要的案子没有侦破——‘曾燕’案,以及伍君倩案。

  孔兵召集队员们开会,众人各抒己见,比较明确的是,假曾燕并不是因为郝乐而死,与冯枫的死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与伍君倩有共同点,凶手有可能是针对女性餐饮工作者作案。

  陈争和鸣寒坐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没有参与刑警们的讨论,像上大课时说小话的学生,压低声音私下交流。

  “这个卫优太,我觉得还有一个疑点。”鸣寒说。

  陈争说:“认罪认得太快了?”

  鸣寒点点头,“他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其实还可以再‘顽抗’一段时间。他去聚星写字楼闹自杀那一出,是在黑文市警方找到尸体之后。但那时我们还没有他作案的切实证据。”

  陈争说:“他的解释是,埋的那个地方等到尸体白骨化了都不应该有人找到,结果正好被网红发现,他觉得这是天意。”

  鸣寒撑着一边脸颊,“倒也不是说不过去,这种人内心其实非常脆弱,尸体一发现,他的精神就崩了。对了还有他使用的外国跳板,那玩意儿有点高级,技侦一时半刻没能解析出来,我打算等这边结束之后,拿回机动小组分析分析,万一能牵出什么大的来。”

  陈争在本子上写了几笔。鸣寒凑过去看,“写什么了?”

  “你提出的疑点,还有跳板。”陈争认真道:“这个疑点好像暂时延伸不出什么,但以后万一能对得上号呢?”

  鸣寒小幅度地竖起大拇指,“严谨。”

  “我更在意另一个地方。”陈争略微皱眉,将笔放下。

  鸣寒说:“哪里?”

  “我们起初重点查的是尹竞流,但他彻底消失了。”陈争解释:“我的意思是在后续调查中隐身,不是指他的失踪。”

  鸣寒拿过陈争的本子,翻到前面记尹竞流线索的一页,“这个人是我们查‘曾燕’、冯枫这条线的基础,他也确实在郝乐死亡前后失踪了。只是巧合吗?”

  陈争说:“如果郝乐的尸骨找到了,确实在学簿山中,我可能会认为是巧合。”

  鸣寒看着陈争的侧脸,“嗯?”

  “柯书儿没有撒谎,卫优太更没有撒谎的必要了,他俩提到的地方是同一个,尸体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土壤中甚至检测不到丝毫腐烂痕迹?”陈争说:“要么尸体在埋下后,立即就有人将尸体挖了出来,带去别的地方。要么……”陈争眼尾很轻地扬起,“郝乐其实没有死。他们都以为他死了,其实他还剩最后一口气。”

  鸣寒捏住本子页角的手指停顿下来。

  “柯书儿提供的另一条线索,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也值得思考。”陈争继续道:“他们看到的人影是个女人,这人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并且成为了现在的‘曾燕’。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个‘曾燕’本身就不简单。”

  鸣寒说:“所以你受到启发,觉得当天在学簿山里的还有尹竞流?”

  陈争说:“山那么大,谁都可以进去,况且尹竞流因为视力的问题对冯枫一行人抱有仇视态度。他说不定想在山里对冯枫做什么。”

  鸣寒接着道:“然后他也目击了郝乐坠崖的一幕,他救了郝乐?或者带走郝乐的尸体?”

  陈争说:“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没有任何证据。”

  鸣寒说:“有够惊人的推理。”

  两人都沉默了会儿,陈争并未给鸣寒说的是,他想到了另一个同样是尸体不翼而飞的人,他的好友韩渠。

  发生在洛城的袭击案早已尘埃落定,唯一下落不明的便是韩渠。韩渠有没有死?如果死了,尸体是被谁带走?每次想到这件事,他都会瞬间精神紧绷。

  半晌,陈争将本子拿回来,“那天你要给我说什么?”

  鸣寒不解,“哪天?”

  “我从黄裙乡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陈争想了想,“你只说了个‘你’字,信号就断了。”

  鸣寒往椅背上一靠,抱起手臂,“哦,你说那次啊。”

  陈争盯着他,他却神秘地笑道:“不告诉你。”

  陈争:“……”

  鸣寒轻轻晃晃脑袋,表情有些欠揍。

  陈争说:“是坏话吗?”

  鸣寒乐了,“哥,在你眼中我是小学生吗?动不动就说你坏话?”

  陈争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无聊和失礼,收回视线,“没,你是机动小组的精英,是警犬们的大哥。”

  鸣寒笑出声来。孔兵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陈队,鸣队,你们有什么想法?”

  陈争抬头,和孔兵正义的目光对上,时隔多年,再次有种被班主任抓住的窘迫感。

  鸣寒清了清嗓子,“我们刚才在讨论尹竞流有可能在学薄山……”

  会议结束后,队员们各自散去,孔兵决定从更实际的线索来调查,重心放在伍君倩身上,陈争和鸣寒没有异议。

  这天快要结束时,医院传来一则好消息,黄莉已经苏醒了,并且认知清晰,似乎没有出现脑部重伤后常见的记忆问题。

  黄莉在伍君倩这起案子上非常关键,她到底为什么自杀、和伍君倩的死有没有关系,直接关系到警方的后续调查方向。

  陈争立即赶到医院,黄莉看到他,顿时变得紧张。陈争说:“没关系,我只是来确认你的情况。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黄莉沉默半晌,却说:“那天来救我的是你。”

  陈争稍感诧异,“你知道?”

  黄莉说:“我还剩微弱的感知,没有看到你,但感觉得到。”

  黄莉深吸一口气,“陈警官,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既然没有死成,我就不想再隐瞒了。伍君倩,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