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午后,蝉鸣声声,孟小溪躺在门口大柳树下的躺椅上打着瞌睡。

  盛夏之时本就昼长夜短,容易犯困,那家伙每天还要同他折腾到那么晚,有点让人吃不消。

  孟小溪事后抗议过一次,谁知人家振振有词道:“如今天热穿着单薄,脱下来容易,出了汗洗澡也方便,做得多也正常,去年天冷时,你忘了我们几天才有一次!”

  其实那时候是因为他正被那恼人的噩梦和可恶的手机折磨着,每天忧心忡忡,等着命运的宣判,哪里还顾得上床笫之事?

  今年冬天怕就不是那个样子了,沈轻舟心里偷偷打着坏主意,说出这话来还有点心虚。

  孟小溪说不过他,只好胡乱找着理由:“那元宝还啥都没穿呢!人家一年也不过才两次而已,哪像你,天天都要……”

  狗一般都是春秋两季发情,平时确实还算老实。

  居然又用狗来类比他,沈轻舟哭笑不得。

  “你上次不还说我系着红布条像公鸡么?那两只公鸡一天要跳到别的鸡背上好多次呢!我才几次?”

  这人真是胡搅蛮缠,孟小溪嘟囔着:“那两只是留着做种鸡,万一哪只母鸡抱窝了,能用得上鸡蛋,什么不好比干嘛比这个?而且人家一下子就完事儿了,哪像你!”

  沈轻舟凑到他耳边轻笑一声:“我也在耕耘播种呢!不是一样?还有,我若是一下子就完事儿了,你还没到,那你不得休了我?”

  “说啥呢!你这人真是——”

  孟小溪脸色爆红,伸腿就要去踢他,谁知却被一下子抓住了脚腕,顺势把膝弯折了起来。

  沈轻舟气息又在逐渐加重:“今晚最后一次了!真恨不得长在你身上。”

  孟小溪喉咙里抑制不住“啊”了一声,又让他得了手,边忍耐这种难言的折磨边发着牢骚:“你这样重!我哪背得动?”

  “那让你长我身上好了,我抱得动!”

  “别说话了,一会儿还要睡觉呢!”

  “那我快些!”沈轻舟低头亲了他一下。

  接下来孟小溪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单字音节,脑中渐渐混沌起来,像是晕了船,又或是随风飞到了云端。

  自那以后他便没怎么抗拒过,毕竟他也很舒服,而且手机坏掉了,没法再玩小游戏,也没有别的消遣可以打发时间。

  正逢暑热,白天几个人都在家里,早晚才去田里一趟。

  姚叔闲不住,在另一棵柳树下编着东西,身下的这张躺椅就是他前一段时间做的,椅腿用的枣木,椅身用的竹片,打磨得光滑无比,为防发霉,也烫上了一层蜡。

  孟小溪年底时给他们买了一套木工用的工具,好让他闲暇时能做点东西,顺便还能教一下儿子,好歹是门手艺。

  姚道成收到后爱不释手,十分感激小东家,不过姚康对此好像没什么兴趣,他这一年来壮了些,除了干活,就是沉迷于练肌肉,整天跟在沈轻舟屁股后头跑步、练拳。

  按照沈轻舟给出的图纸,姚道成又帮他们做了一个单杠和一个双杠,用的是榉木,能承得住他们的体重。

  用碎石深埋在地下,上面覆上泥土,拿锤子夯实,露出来的部分再用三角架固定住,就在门口晒场的边上。

  还做出了一套简便的哑铃和杠铃,用来练胳膊深蹲,除此之外,旁边的梨树上还吊着一只沙袋。

  孟小溪由着他们折腾,反正家中地方够大,比起前两年,不光家境变好了,家里也多了许多人气和烟火气,这样真好。

  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有次吃饭时姚康说道:“我不想离开这儿了,等几年后身契到了期,若是不做了,我们就在这附近买地落户盖房子,爹你说好不好?”

  按照他们现在的工钱,五年后完全够买一处宅子了,当然,跟现在孟家的大宅子肯定不能比,而且他们平日除了衣服,根本没有别的花销,钱几乎都能存下来。

  “行啊!那时你就是大人了,爹都听你的。”姚道成对此没什么意见。

  孟小溪笑道:“我们家地多,到时候种不完的话正好卖给你们一些。”

  姚康一脸期待地盘算着:“那我们两家可以做邻居,农忙时还能互相帮衬——”

  话没说完他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们现在只是长工,和家主谈什么互相帮衬,不是笑话么?

  这些家底可不是三年五载攒起来的,若是互相交好,自己家只有被帮衬的份儿。

  沈轻舟拍了拍他的肩头:“挺好!你还这样年轻,只要有上进心,什么想法都有可能会实现,我们若有余力,也会帮衬一些的。”

  “嗯!多谢沈大哥,多谢少爷!”

  这两个人闲来无事时会在门口练一会儿,但现在正热着,全都不见踪影。

  姚康在屋里睡午觉,而沈轻舟刚才还在,说是太热,又回家冲凉去了。

  孟小溪正打着盹儿,忽听一阵嘭嘭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睁眼一看,哑妹正由坡上往这边跑过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咋了哑妹?你的羊呢?”

  孟小溪猛然坐了起来,急忙问她道。

  如今她家里有了五只羊,夏日坡上青草茂盛,每天都赶出去放。

  “猪!猪——”

  哑妹一脸焦急朝他比划着,又指了指东面的小山坡。

  “猪?”

  孟小溪有些疑惑,她家现在不喂猪了,只养羊,在他的劝说下,耿素莲今年也买了一群鸭子放在了池塘里,村长家里送了一只小狗崽给她们,只有两三个月大小,哪来的猪?

  猪算是比较贵的家畜,一般人家都分外小心,不会随便让它们跑出来。

  孟小溪忽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测,连忙问她道:“是不是野猪?就是颜色比较深的那种?”

  “嗯!嗯!”哑妹连连点着头。

  以前小溪哥跟她说过,遇到危险自己要先跑,现在她长高了不少,跑得也快,但没来得及把羊一块儿赶回来,也不知道娘会不会怪她。

  孟小溪眉头拧了起来,姚道成也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了,问他道:“咋办?少爷,这可不是小事!”

  确实,这个山坡紧挨着村子,准确来说,是紧挨着他家,既然能到坡上,就有可能会跑到村民家里来,像他这样毫无防备地在门口打瞌睡,若是来了只大野猪,一个獠牙下去他就没命了。

  除了去年深秋时旱了一阵子,这两年雨水都较为丰沛,可能山坡的植被长得过于茂密了,有了躲藏之处,野猪才会跑到这边来。

  而且哑妹的羊都还在那里,不能放任不管。

  孟小溪赶紧道:“姚叔!你去村长家跟他说,让他多找点人,特别是有山地的那几家人,最好都要去!我把沈大哥和姚康叫来,哑妹,回去把阿婶也喊出来,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哑妹点了点头,往家里跑去,姚道成也急忙往孟逢春家那边去找人。

  不一会儿,他家门口就聚了一大群人,带着棍棒叉子之类的,还带了几只狗,吵吵嚷嚷的商议着对策。

  村长媳妇儿安慰道:“没事的!坡上那么多草,野猪一般不吃肉,羊顶多被吓到,肯定能找回来的,孩子没事就行。”

  耿素莲点了点头,仍是忧心忡忡,除了田地和微薄的积蓄,那几只羊几乎是她们全部的财产了,想不到却出了这事,难道是上天对她冷眼旁观的报应么?

  “都静一静静一静!”孟逢春两只手作势往下压了压,“咱村这儿不靠深山,只有这个小坡,从没有野猪来过这边!”

  “我再说几句,这东西算是祸害!不光糟蹋庄稼,对人也有危害!你们想想,这就在村子边上,那家的小孩若是没看好,让它给拱了,那不麻烦了吗?非死即伤啊!”

  “对!所以我们现在就去打吗?”有人跃跃欲试问道。

  另一人嘿嘿笑道:“正好打了吃肉!”

  “打是要打!但为了以绝后患,还有一件事要做。”孟逢春又道,“坡上的山地也要处理,大树留着,丛木和两尺以上高的草全部清理掉,今天大伙一块儿帮忙干,往后有地的人家尽量自己巡查,万一出事儿了也不找你们,大家说行不行?”

  哪有说不行的,不行的话有事还要担责任,一致同意后,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往坡上出发。

  沈轻舟往孟小溪跟前一挡,神色不明道:“你别去!在家等着,闩好门!”

  不想让他涉及到任何一点危险。

  孟小溪一窒,当即反对道:“不行!我现在跑得可快了,再说,我还要去看看树苗!”

  就不说姚康比他还小,队伍中还有几个婶子呢!连哑妹都在,他要是下去,也太丢人了。

  沈轻舟拗不过,只好由他了,交代道:”那你跟在我后边,不要乱跑!”

  “知道啦!”

  一伙人上了山,平时没注意,现在一看,灌木丛确实多了不少,郁郁葱葱,怪不得有野猪找到这里。

  带柴刀的便上去帮忙砍着,其余人小心翼翼盯着周围,这时,稍远一点的树丛忽然动了一下,一只半大狗汪汪叫了两声。

  孟逢春一招手:“拿好家伙!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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