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溪惊讶道:“啊!我们这儿本命之年不出远门,不去凶险的地方就行了,你们那儿竟然还不能成亲么?”

  “对!不能成亲,而且还要穿红色衣物,或是佩戴红色饰物!”

  沈轻舟话里难掩激动,其实能不能成亲他也不清楚,只是突然福至心灵,随便找了个推脱的理由,他不知道结局会怎样,所以不想孟小溪就这么变成“有夫之夫”的身份,耽误他将来的姻缘。

  但是!!

  本命年确实是要佩戴红色饰物的,这一年都快过去了,他特么的这才刚想起来!

  是不是就是因为没戴红色,所以才遇上这倒霉催的事儿?

  不知道还能不能挽救,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又不要钱!

  沈轻舟也顾不上下面正杵着,急急问他道:“小溪!我竟然忘了这事儿,家里有没有红线或是红色的布?”

  孟小溪见他这样着急,深觉事态严重,连忙点点头:“红布有的!在我屋里的针线筐里,我现在就去找!”

  在他十岁之前,母亲每年端午节都要给他做红色肚兜五毒衣,零零碎碎的剩下不少红布。

  “我跟你一块儿去!外面黑了。”

  两人都摸起了火,又窸窸窣窣地披上衣服打着手电去他屋里寻红布。

  孟小溪点上灯,很快找出了针线箩筐。

  确实还剩下不少,沈轻舟抓过一条长度合适的,连牙带手一块儿上,三两下系到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安定了些。

  孟小溪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就、就这样?”

  “嗯?不行么?”

  沈轻舟把手举起来,左右转了转欣赏了一圈,“这不挺好么?”

  “呃——是挺好!就是有点像人家定亲时男方送的公鸡,翅膀上就栓着根这样的红布条。”

  沈轻舟:“……”

  孟小溪憋着笑:“等明天我给你编个好看点的,去睡觉吧!”

  “等会儿再睡!”沈轻舟抄着他的膝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几步走到床边把他往上面一丢,欺身上前,“还有事儿没做完呢!”

  居然把他类比成公鸡!公鸡那种事儿他又不是没见过,叼着冠子骑到母鸡身上一两秒钟就下来了,这可不能忍!

  孟小溪微微挣扎了两下:“哎!衣服还在你那屋呢!”

  两个人披个袄子就过来了。

  “我待会儿去拿!”

  沈轻舟怕他着凉,捞过被子罩在两人身上,随后一件一连把衣服丢了出来,很快便互相贴住紧密相连了。

  同孟小溪以前幻想的一样,宽厚的身躯火热健壮,完全能覆盖住他,特别舒服。

  开山斧如烙铁一般滚烫,有力又沉重地砸向山体,凿平了石块,凿出了涓涓细流,却仍不知足,还想夯到最里面去。

  像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催一样,伴随着山林间呜咽的风声和溪流声,乒乒乓乓,一阵狂暴施工之后,才终于停下来歇了会儿。

  孟小溪倦极,眯着眼睛抱怨了一句:“像饿了八百年一样!”

  可不是,虽说没有八百年,也饿了好些天,最后还让他东想西想差点误会了。

  低头蹭蹭他的鬓角,沈轻舟轻声道:“现在天冷,是怕你晨间起不来,所以晚上没有多闹你,想让你早些休息。”

  “那就不要早起跑步嘛!”孟小溪小声抗议着,“我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

  “嗯!明天歇着,后天再去。”

  “……”

  不若明晚缠着他再来一场好了。

  沈轻舟掀开被子起身:“我去拿衣服,再倒点热水过来。”

  现在没有热水瓶,保温杯容量有限,他又想了一个办法,刚烧好的开水灌进大铜壶里,盖好盖子,然后用洗干净的旧棉衣包住,再放进堆满木头锯末的木箱里,能保温很久,不用时时刻刻生着炉子也能有热水用了。

  “哎!你好歹披个衣服,打算就这样出去啊?”

  除了腕上的红布条,全身光溜溜的,像什么话!还冷得要死。

  “嗯!知道了。”沈轻舟忍着笑意捞过了棉袄。

  第二天,孟小溪实在看不下去那潦草的布条,给他重新做了一个。

  红布条剪成细细的几根,用针线小心地锁上边,再编成红绳,中间还穿了一颗他箱子里的暖黄色玉石珠子,颜色搭配得甚是好看。

  真是漂亮!沈轻舟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可惜这大半年都没想起这茬,现在才戴上。

  他摩挲着红绳,一边低头道着歉:“小溪!对不住,是我的错。”

  孟小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轻轻按住了他的手,歪头看着他,满目澄澈。

  “不用道歉的沈大哥!不是你的错,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无病无灾,只要我们一直在一块儿,哪怕一辈子不成亲也没关系的!”

  沈轻舟喉头滚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过身去,静静搂住了人。

  他知道不管小说还是生活,感情中不长嘴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但这件事情他真的不好开口,结局未知,而且很可能是悲剧,他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承受那些痛苦,还是先不要说了。

  开心了半天,在看到那催命符一样的破手机时,好心情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电量比昨天又少了一格,只剩下百分之四十六,不紧不慢的好像无情的刽子手一样。

  期间他也实验过了,不管一天玩多久小游戏,甚至把小管家喊出来说那句一成不变的废话,每天都只减一格电,风雨无阻。

  沈轻舟搓着手腕上的红绳,认命般叹了口气,算了,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一切交由天定吧!

  冬天降雨减少,门口池塘里的水线降了很多,还不到半塘子深,他又打起了一个主意。

  家里到处都收拾得锃光瓦亮,田里也没什么活了,沈轻舟驾着牛车开始到处捡石头,卸在门口堆了一大堆。

  姚家父子二人有些迷惑,但本着尽职的原则,也随着他一块儿捡。

  很快,石头越来越多,塘子边要堆不下了。

  沈轻舟开始下一步工序,挖塘沿,把所有陡峭的地方都挖成缓坡,把土整平,然后用锤子把石头一块一块砸进去,嵌在坡上。

  他早就发现这池塘有安全隐患了,奈何之前人手不够,他也没那么多时间。

  虽然小溪说过,父亲小时候教过他凫水,但他没有亲眼见证过,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技能都有可能会变生疏。

  这个池塘边上有几个缓坡,鸭子和鹅用来上上下下,但大多数地方都很湿滑,万一人掉进去了,没着没落的,根本不好往岸上爬。

  现在铺了缓坡,又全部用石头嵌住,天热时哪怕坐在边上把脚伸在水里洗都不用担心。

  冬日的黄昏,孟小溪出来喊几人回去吃羊肉锅子。

  “行啦!腊月里也不得闲,家里四处整得这么亮堂,别人还以为我明儿个便要成亲呢!”

  “也行啊!”姚道成呵呵笑着,“趁着闲暇,村里人都有空,办起来也热闹!”

  孟小溪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还没准备好呢!姚叔,等一阵子再说。”

  沈轻舟盯着他看了一眼,这人竟把原因揽了过去,他再次痛恨起自己这不争气的破身份。

  今年条件好了,腊肉香肠腌制了很多,临近年关,各种年货也置办了不少,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只有一个人备受煎熬。

  手机只剩下最后一格电了,明天便是除夕,今晚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白天孟小溪就打算把年夜饭要用的菜全部买齐,沈轻舟劝他道:“还是先少买一些,明天现买的新鲜。”

  因为不一定有那么多人吃,到时候看了徒增感伤,还浪费钱。

  孟小溪不知他心中所想,点点头道:“是这个理!反正现在家里干活的人多,明天再去一个人赶集也不耽误。”

  沈轻舟帮他轻轻捏着肩:“早些休息吧!明天白天要做饭,晚上还要包饺子。”

  “行!今晚炉子不熄火了,就那么放着,用着方便。”

  说让他早睡,最后捏肩的手却换了地方。

  被窝干燥又温暖,掌心中带着些许薄茧,一路游移,点燃了无数的火花。

  像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场欢情,沈轻舟闭着眼,久久不愿意出来,一直闹到很晚才平静下来,帮他去清理擦洗。

  疲累之后,孟小溪睡得很熟,脸上带着尚未褪尽的红晕。

  沈轻舟去了自己房间,拿出纸笔给他写了一封告别信,写好后却犹豫了,这些东西万一随着自己一块儿消失——

  他想了想,又找出这边的纸和炭笔,重新誊抄了一遍,炭笔上方还是当初那只雄性山鸡的尾翎,翎毛不断蹭着下巴,带着一丝痒酥酥的悲伤。

  写完之后,沈轻将东西归置整齐,背包装好,再次看了眼这间曾收留了自己的屋子,随后关上了门。

  他将信件悄悄放在了两人的枕头下面,借着灯光,盯着孟小溪的睡颜看了很久,眸中是万般不舍和无奈。

  最后在他唇上印下轻柔一吻,随即吹熄了油灯,于黑暗中将人搂在怀里,静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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