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厚厚的刘海, 一张精致小巧,秀气可爱的脸蛋绝对比盖上刘海的时候惊艳三分。可惜…这张脸越长越像柯氏了。

  乐家老太太,原主的亲祖母之所以不喜欢这个嫡出孙女, 也许最大的原因就在这里了。

  春纤也不喜欢这张脸。

  她的不喜欢应该是和乐家老太太是一个原因。

  谁叫柯氏那女人太狠太毒了呢。

  唉~

  其实在刘海发根部,额头与头发相连的地方还有一条疤。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但若发现了,就很难忽视它。

  春纤有时候不禁去想,当初可能就是因为这道疤她才来到这个世界。

  这个时代有妇人露额头旺夫的说法,所以女子成亲后都会将刘海梳上去。没了刘海的遮掩, 这疤必然很显目。

  黛玉说可以多弄些额链,华胜, 以及精巧别致的抹额来遮掩一二。但无论是黛玉还是春纤都明白那疤痕的位置太靠上,遮是遮不住的。

  按这个时代种种奇葩风俗,就算她回乐家做了候府嫡长女, 有这么一条破相的疤立在脸上,她也很难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

  其实在春纤看来,这条疤已经比前几年浅多了。

  这几年她重金淘换了不少祛疤膏和祛疤偏方,相信过几年就算不能去除掉,至少也能淡上许多。

  春纤记得原著里宝玉被蜡油烫伤了, 脸上抹了药,还被马道婆的术法折腾掉半条命,最后事过境迁脸上都没留疤。到时候她也可以参考一下那个药,至于请那位开药的太医帮忙看看的事…春纤摇头, 就冲这张跟柯氏越发相似的脸,她也不敢做这种冒险的事。

  柯氏成了候夫人,又进了京城,以后生病保养自然请的是太医。若真叫太医发现她们俩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再打听一回乐家的事,指不定就将她卖了。

  春纤不停的打量镜子中的自己,虽然长的不太合她的心意,但不得不说,她真的是越长越好看了呢。

  嘿嘿~

  如今看来呆在荣国府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见外人的圈养,而跟黛玉离开京城去扬州那就是永绝后患。

  对了,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她得好好盘算一回如果不幸被乐家人发现了,她要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的逃出升天。

  “喂,人家跟你说话呢。”黛玉嘀咕了半天,等不到春纤回话。一抬头就见春纤对着镜子露出一脸的痴迷陶醉,直接被春纤气笑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甭管老太太说什么,林大人都不会去荣国府过年的。倒是年初二会带着你去荣国府拜年。我要是你,我就想想如何在林大人回扬州的时候跟着一道回去,以免再生什么事端。”将篦子换成梳子,春纤又使唤黛玉给她梳头,“林太太的大祥是在秋日里,办完了大祥没几个月就是除服礼。等除服礼结束了,哪怕老太太再派人来接,你那时在扬州,去不去的自己说了算。可你现在就想跟着林大人回南,老太太定然不会放人。”

  没撕破脸的前提下,林如海都没有太好的理由接黛玉回家。

  “外祖母守着自己的儿孙还要叫别人的儿孙守着她,也不想想我家里就只有爹爹一个人,爹爹又只有一个女儿,他一个人在扬州多独单。”小小的叹了口气,黛玉一脸小忧伤,“不管如何,这一次我是一定要跟爹爹回南的。”

  早前听老太太和薛姨妈聊天,就听说薛姨妈自打出嫁,这么多年头一朝回京城,父母兄姐竟是多年未见了。转年她就八岁了,如果十五岁嫁人,那她能陪着爹爹的日子就只有七年了。

  要是嫁到外地,她都不敢想像她得多想爹爹。

  春纤没想到黛玉还想了这么多,当即就有些想羞她。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挺没意思的,便什么都没说。

  毕竟刚刚她也想了嫁人的事。

  黛玉这个年纪,虽然也知道了些什么事要害羞。但实际上她对婚嫁之事仍旧懵懵懂懂的。说起这个,想的都是离开家的别离,而不是嫁人的羞涩。

  “那有什么。林大人那么疼你,你就叫林大人给你招个上门女婿,你将人娶回来,就像贾琏娶凤姐儿,贾珠娶珠大奶奶那样呗。”

  黛玉歪头想了想,然后眉眼弯弯的笑了,“也对哦!”

  见黛玉笑了,春纤也笑了,“等林大人从宫里回来,你就去找他说,叫他现在就给你琢磨个小女婿,以免好的都叫人挑走了。”真想看看林如海听到他闺女这话时,会不会惊掉下巴。

  “你是不是又动坏心眼了?”黛玉闻言眯着眼睛打量春纤,总感觉春纤这话哪里有对。

  “你就狗咬吕洞宾吧。起来,起来,不用你梳了。”春纤看一眼黛玉给她梳的那个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头发,一脸嫌弃。

  黛玉让到一旁,一边看春纤挽发一边盯着春纤的脸。

  还是哪里不对劲。

  ……

  宫宴之上,林如海与几位相熟的同僚打了招呼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左右小声说着话。

  所谈内容不外乎地方风土人情,家中子女,名家字画。

  放眼望去,他这样的跟大殿上大部分朝臣没甚两样。然而也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在等着什么。

  多年外放,让他有些不适应这京城节奏了……

  果然,宴无好宴,皇家的宫宴更是没好宴。

  这一次,闹事的不是皇子,而是被当成马成卒的三朝元老。

  老大人敬了当今一杯酒,便倚老卖老的说起了先义忠亲王如何如何聪慧贤德。“……皇家乃天下人之表率,更应以身做责。东宫储位关系天下和国运,更应该从礼从法。虽义忠亲王早逝,但其子,按礼法乃是陛下的长子嫡孙,实应继承大统……”

  哦喝!

  这说法好清新脱俗呀。

  说这话时,您老咋就没想想当今是不是先帝的长子嫡孙呢?

  指着和尚骂贼秃,也就只有您这种三朝元老有这个胆色啦~

  林如海学着其他臣子的样,微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鼻尖上,但心里却不由狂疯吐槽。

  他就说江南学子闹出来的事,算着时日也应该爆发出来了。没想到人家是等着今日呢。

  想到那些衙内案,林如海的眼底就浮现一抹笑意。

  正因为有黛玉那场儿戏,入京后无论是当今天还办案人员都用一种先入为主的心态问他关于儿子的事。

  没儿子,没打算过继,至于续弦的事,且看缘份。

  所以无论是谁自称他林家子嗣,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他们在京城从源头解决了江南那边的事,如今再事不关已的看这个立嫡长的说法,倒是很轻松惬意。

  因是吃饱了才进宫的,又穿的暖和,所以林如海还有心思在这里看热闹。但其他官员却少有他这样的。

  皇家宫宴,后宫不算,只前朝这边就席开不知多少桌了。

  皇子,宗室,勋贵,京官,杂七杂八的人按着身份从大殿一直坐到了大殿外。这么冷的冬天,这么多人赴宴,大殿的门是不会关上的。

  那么这就可以想像一下这个宫宴吃下来有多凉爽了吧。

  估计今晚过后,不少人家都得悄悄熬上去风寒的药。

  谁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呢~

  当今真不愧是钓鱼的高手,早在他让人去江南查林如海纵子行凶的案子时,就接到了关于江南学子串连起来要闹革命的事,没想到人家一直压到今天,由着那些人自己蹦跶出来。

  林如海悄悄的动了动指尖有些凉的手,心中肯定今夜过后当今又要有儿孙退出夺嫡舞台了。

  年底年初宫宴最是频繁,要是每一场宫宴都得折上一两个皇子皇孙…林如海抬头,摇摇的看一眼高处坐着的当今,有些担心他‘入不敷出’。

  当今若是知道林如海如此忠心为国,一定会郑重的回他一句‘爱卿放心,朕承受得住。’可惜这会儿当今是没心思去看林如海了,他满心思的想的都是这些人是不是真当他老了,心慈手软没魄力了。

  大过节的找他不痛快,那就别怪他叫所有人都痛快不了。

  于是酒杯一摔,当今先是沉着脸不说话,等着满朝文武都慌慌张张的跪地磕头三呼息怒后,这才开始痛斥站出来说话的那位三朝元老。

  倚老卖老的最终结果,除了讨人厌便是晚节不保。

  这位老大人算是彻底的给众人当了一回反面教育案例。林如海生生将这事记在脑子里,不断告诫自己千万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来。

  冷风飕飕的一顿宫宴,吃得人透心凉。又跪地听了当今一顿披头盖脸的咆哮,众人是又冷又惊。好不容易熬到出宫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不想王子腾却又凑到了林如海跟前,当着一众往外走的官员们,笑着说要明天去拜访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如海也不好推拖,只得笑着应下。抱拳与其告辞时,心里都满是警惕。

  翌日,林家待客的外书房里,林如海与上门拜访的王子腾对坐品茗。王子腾不说来意,林如海也只端着,闲话说了一车轱辘,王子腾才笑着将来意说了。

  “数日前,宁国府的贾珍受伤昏迷,醒来后竟然…”王子腾顿了顿,看一眼便没再继续说贾珍,而是说起了旁的,“如海兄有所不知,那贾珍之子贾蓉,其妻秦氏乃是先义忠亲王之女。”就是昨日那位长子嫡孙的亲妹妹。

  林如海:“……”

  要完。

  经王子腾的‘提醒’,林如海终于想起来五月份进京面圣时,当今对他提起过宁国府的贾蓉。因当晚二皇爷拎着六王爷的脑袋来给当今请安,事一乱他就将这事给抛到脑后了。

  记得当时他还纳闷当今为什么单单提起贾蓉,以为是顾念老臣不忍心看着老臣后人就此泯灭于众。

  现在才明白,当今这是要自己提点他孙女婿呀。

  若是昨日之前,倒没什么打紧的,找个机会见见那贾蓉应付一二也就是了。只昨日宫宴上…林如海心中暗暗摇了摇头,这才抬头看向王子腾,“事关系血统,我等岂改胡乱臆测。纵使不是,那也是姻亲女眷,意论不得,意论不得。”

  呸,装什么蒜。

  王子腾见到了这种时候林如海还跟他装模做样,心里不耻的骂了他一回老狐狸,又笑着说起林如海丧妻已满一年,他王氏族里洽好有待嫁女儿,不如结个亲事,来个亲上加亲。

  “世人都说王氏女教养好,又好生养。只是,”林如海看向王子腾颇为意动,又有些迟疑不绝。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