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他下药了?”望月泽寒着脸问Nil。

  Nil沉默了一秒,看向人高马大的Lee,堪称控诉:“我真不喜欢他那样的……”

  他的审美一而贯之,一直是温柔体贴可爱小0,可从来都不是一拳能打八个的猛男啊。

  虽然眼前这美人也是个猛男,Nil颇为崩溃地想着。

  望月泽的神色这才和缓些许。

  他干净利落地将人放下来,单手撑住降谷零,让他的大半身体倚在自己怀里,很冷很凶开了口:“人我带走了,不要打扰我们。”

  Nil欲言又止,还是默然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一路上望月泽的动作都不算温柔,Nil起初还让人跟着,后来看望月泽那状态,简直是十米之内狗路过都得被踹一脚,他默默让人收工了。

  直到掩上房门,望月泽这才松了口气。

  他几乎脱力,却还是将降谷零拥进怀里,费力地伸手就要去摸他额头,眼底是无从掩饰的关切:“你还好吧?怎么搞成这样的?”

  降谷零的神智尚且清明,许是因为发热的缘故,他的目光显得更加放肆,径自落在望月泽脸上。

  望月泽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颇为不自在,下意识轻咳一声道:“今天我说的很多话,都不要放在心上,我吓唬Nil的。”

  我真的不是变态——

  降谷零低低地笑了一声。

  望月泽顿时噤声,克制地将人扶到了床上,认真地提醒:“波本,出门在外不要这样笑,外面变态多。”

  笑这么好听多危险!

  他看起来太过担忧,降谷零沉默片刻,还是如实道:“没有外伤,也没被下药。”

  “那你怎么会被抓?他们应该打不过你吧?”望月泽下意识问道。

  降谷零沉默片刻,似乎不想多说:“出了一点意外。”

  望月泽盯着降谷零吃了药,干净利落地将人塞进了被子里,他的手停在降谷零的脸侧,有点犹豫。

  “怎么?”降谷零似乎很是困倦,手却准确无误地擒住了望月泽的手腕。

  他的力道不大,温度还是高。

  望月泽犹豫片刻:“在我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把面具摘了吧。”

  病中的降谷零对望月泽似乎有着绝对的信任,闻言就闷闷地应了,任由望月泽动作。

  望月泽顺势给降谷零额上放了块凉手帕,这才安心下来。

  降谷零这一夜却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

  大多情节都光怪陆离又异常模糊,惟有一个场景无比真实——

  他们在天台上相对而立,月色让他看不清望月泽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带着讥诮的讽刺:“收手吧波本,你只能到这里了。”

  “苏格兰的事是你曝出去的。”降谷零的眼底载满了阴翳。

  “苏格兰……”望月泽看起来很是困惑,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半晌方才敷衍地点头:“对,是我。他是个可憎的老鼠,大哥要动手,我自然要送他一程。”

  降谷零身形一闪,顺势袭来!

  望月泽果断抬手反抗,他们在天台上厮杀,每个人动的都是不留手的杀招。

  没有人用枪,就好像只有利刃出鞘见了血,才能抵过那锥心噬骨的绝望。

  半晌,望月泽节节败退,他单手费力地撑起,架住了降谷零的刀。

  利刃之下,望月泽咬牙开口:“波本,你疯了,你为了一个叛徒……”

  “这里只有你我,”降谷零垂眸看他,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你还是不肯说真话吗?”

  望月泽的目光始终定在降谷零脸上,半晌猛地使力,再次和降谷零厮打在一起。

  他的神情冰冷,语气也是嘲弄的:“你想听什么?波本,不想成为下一个苏格兰的话,我奉劝你早点收手,我还可以帮你在那个男人那里说说好话。”

  “毕竟挚友没了,你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

  “我和你不同,别自欺欺人了!”

  找死!

  降谷零手中的利刃一横,径自压上了他的颈动脉。

  睡梦中的降谷零呼吸愈发急促,他的手无意识地向旁抓去。

  望月泽微微一怔,下意识回握住他的手。

  降谷零这是被魇住了?

  下一秒,降谷零猝然暴起!

  他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把利刃,打横架在了望月泽的脖子上,利刃下压,瞬间就见了血。

  望月泽的瞳孔蓦地收紧,低声开口:“波本?”

  这声音似乎是刺激到了他,降谷零睁开眼,眼底是尚未褪去的肃杀。

  他们的目光在冰冷的空气里相交,望月泽缓慢地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性,又试探地问:“你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降谷零还没有从支离破碎的梦境里醒来。

  望月泽心底一沉,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

  前世降谷零曾经无数次这样看他,带着刻骨的仇视和痛恨。

  只是眼下怎么会……

  降谷零的目光下移,覆在他染血的颈侧,他的神智瞬息清明。

  “抱歉,你怎么……”降谷零的眼神裹着疲倦,下意识起身要帮他处理伤口。

  还好他及时收了手,只是点皮外伤。这位置多下一寸,只怕望月泽现在就得去医院躺着了。

  降谷零想说你怎么不躲,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望月泽似乎从来都没有躲过,就像是笃信自己不会伤他,又像是生怕伤到自己哪怕一点。

  这个认知让降谷零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楚,他垂眸帮望月泽处理了伤,目光在望月泽颈侧那道陈年的伤疤停留一瞬,这才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哪怕动手的人是我,你也得还手。”

  “哦,没事。”望月泽不太在意地摸了摸颈侧的创可贴:“你别说,这样明天到了Nil那里还挺好,他肯定觉得咱两在床上又打起来了。”

  降谷零笑不出来,他的目光定格在望月泽脸上,还是想不通刚刚自己怎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望月泽伸手自然地想要摸一摸降谷零的额头,降谷零无意识地后撤,避开了他的手。

  望月泽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就是想看你还烧不烧……”

  降谷零伸手将望月泽的手抓住,贴在了他自己的额头上:“烧吗?”

  望月泽顿时一僵,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了吧。”

  他魂不守舍地将被子一拉,把头都给盖住了:“睡了睡了。”

  【可恶,有贼心没贼胆啊】

  【波本他怎么敢撩我……】

  降谷零躺在旁边,唇角微微扬了扬。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各怀心思地起了身。

  望月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昨天Nil晚宴上的话说了一遍,看向降谷零:“你知道贵客是谁吗?”

  “不知道,那边没用Nil的人,都是贵客自己带的。”降谷零道。

  望月泽叹了口气:“不行啊……再过四天就要交易了,我担心这贵客之后不跟着我们的船回去,那就没办法知道他的身份了。”

  “你担心他一直留在客房里,从始至终不和我们打交道?”降谷零问。

  望月泽点头:“嗯,有这种可能。”

  “如果是那样,他为什么要上船?”

  望月泽蹙眉。

  降谷零说得有道理,如果这个人可以从始至终不和这艘船上的任何一个人产生交集,但是交易的完成又必须要有他,甚至连他们能否顺利返程都和这个人息息相关的话……

  望月泽正色:“得想个办法把这人勾出来。”

  “我们可以制定一个计划。”降谷零颔首。

  “对,但不是现在,”望月泽对着降谷零眨了眨眼,笑道:“如果你不想被Nil误会我们累到起不来床。”

  降谷零眯了眯眼。

  望月泽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两人正要出门,望月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对手铐,咣当一声就给降谷零扣上了。

  金色的手铐配上微长的链条,刚好两人一人一只。

  降谷零的手腕被铐住,拖长的链条带着莫名的色气。

  在降谷零发飙之前,望月泽赶快解释:“Nil这人比较变态,我担心他对你不利,所以出去的时候我会装地对你很有占有欲。毕竟他不敢动合作对象的主意。”

  “能走出去三米,再远就不成了。行动也很方便,不影响你发挥,钥匙给你,贴身收着。”

  昨天那种事,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再发生了。

  降谷零的目光落在手铐上,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还是勉强点了头。

  ……

  很显然,Nil对望月泽颈侧的创可贴和两人紧紧相连的手铐相当感兴趣。

  Nil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伸手就想将望月泽拉到一旁。

  望月泽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拍了下去:“干什么?”

  “听我一句劝,别找太凶的。你要是真想要,我这儿也有温柔可爱的美人可以伺候你。”Nil诚恳道。

  Nil一回头,“太凶的”面具下的眼神很冷,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丢到海里喂鱼。

  Nil一阵森寒:“他这是……愿意?”

  望月泽歪着头轻笑:“你不懂,不愿意也得愿意,这才是情趣。”

  Nil确实不懂,他大为震撼地松开了手。

  “不过你把你自己也铐上做什么?”Nil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玩意不都铐别人的吗?”

  望月泽炫耀似的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铐:“我的人当然得我自个儿看着,让手铐看着哪儿成?”

  Nil彻底麻木。

  行吧,恋爱脑他不懂,但是美人嘛,就是比较疯。

  “早餐怎么还没送进去?”有人匆匆走了出来,那人戴着兔子面具,目光在望月泽身上轻飘飘地停顿了一瞬,很快看向Nil。

  Nil的态度顿时客气了起来:“这就让人送过来。”

  望月泽站直了身,和那人对视。

  半晌,那人不冷不热地点了头:“快点。”

  见他转身离开,Nil松了口气:“啊呀,真是吓人……”

  他转头看向望月泽,眼神就添上三分戒备,唇角却依旧噙着笑:“我说卡慕,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你们……不会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