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这边的天气不比东沅市恶劣, 天黑之后只下过一场小雪,现在已经停了,地面上也没有厚厚的积雪, 赵牧青穿着运动鞋走在上面还算轻松。

  他跟着沈观知一路到附近停车场,还好赵牧青早有准备,打了辆车等在外头,沈观知一把车开出来,赵牧青就让司机跟上去。

  车子一路开到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附近,沈观知在附近停好车,赵牧青也跟着从车上下来, 以免被对方发现,他暂时躲在角落观察对方的行踪。

  沈观知进入咖啡厅, 恰好就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落座,赵牧青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就可以看到里面的状况。咖啡桌的另一头坐着一名陌生男子, 赵牧青在记忆里搜索半晌,确认自己没有见过。

  半夜急成这样就是来见男人?赵牧青心里更加火大,有什么事不能白天再聊?非要这样一声不吭偷偷摸摸。而且虽然隔得有点远,赵牧青想, 好歹也找个素质高一点的吧, 这人哪里比他这个签约模特好了。

  沈观知将自己眼前的凉白开推到男人面前, 简单不过的动作, 但看得赵牧青后槽牙都快磨碎了。不就是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吗?之前还承认说离不开他, 想一直见他之类的话,转头就要放弃另结新欢,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

  赵牧青抱着手臂, 憋着一股火气继续看下去,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聊的, 都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出来。

  末了实在看不下去,他干脆打车回屋,进了浴室把自己洗干净就躺进被窝里,颇不客气地占了一整张床,灯也不给沈观知留一盏。

  ……

  赵牧青气着气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是像入睡前那样以大字型的姿势霸占整张床,沈观知则坐在床头,开始在平板上摆弄:“醒了?”

  “这还要问,一看就知道了吧。”赵牧青想起昨晚的事就颇为不满,直接背过身去,不给沈观知一个正脸。

  沈观知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是简时故来叫他们下楼吃早餐。末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唐突:“牧青我知道你肯定醒了,沈先生醒了吗?”

  “醒了。”听到沈观知答话,简时故才安心离开。

  赵牧青从被窝里钻出来,身上还乱糟糟地穿着睡衣,他瞪了沈观知一眼,后者就推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简母早早起来替年轻人们做好早餐,就到超市去检查工作。简时故原本是打算自己做,但简母总说难得回来一次,总得试试她的手艺,不然回到东沅市就吃不上了。

  简时故将食物热了热,重新摆上餐桌。昨天晚饭的时候,赵牧青还跟沈观知坐在一起,现在倒是隔开一大段距离,故意往简时故的方向靠。

  赵牧青往嘴里塞食物,余光还不忘瞥向沈观知的方向。他这样还不够明显吗?之前说要追他,把他从别人手上争回来,结果现在就这么不闻不问?

  “不吃了。”赵牧青最后往自己嘴里塞了大半个包子,就窝着一肚子气走出屋外。

  外面还飘着小雪,赵牧青裹紧外套,坐在门前的花坛边上。沈观知很快就追了出来,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赵牧青身上:“这里冷。”

  “不冷。”赵牧青刚说完,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沈观知换了个方向,站在赵牧青面前,恰好能替他挡风。“吃得太少了。”

  赵牧青还是很倔强地坐在原位:“没胃口。”

  沈观知没有再出声,仅仅是在静默地替对方挡风。赵牧青时不时悄悄抬眼看对方,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来气,正要起身干脆自顾自回屋,沈观知的手机蓦然响了起来。

  赵牧青下意识皱起眉头,只听沈观知跟对面聊不到几句,很快挂断电话:“抱歉,我稍微出去一趟。”

  “去哪里?”赵牧青忍无可忍问出口,沈观知却还是昨晚那套类似的含糊说辞,还让赵牧青早点回屋,外面待太久会感冒。

  “我没那么容易生病。”赵牧青又没忍住打了喷嚏,沈观知朝赵牧青伸出手,他故意不回握,自己一声不响转身回屋。

  脚还没踏进门槛,赵牧青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沈观知,居然头也不回地就开车走了。

  又是去见别的男人?赵牧青一想到这点就火冒三丈,他不管简时故异样的目光,一路冲到楼上房间里,在自己的私人物品里翻来翻去,莫名翻出沈观知送给他的Dryad。

  倒不是特意带过来,赵牧青平日里都戴项链,因此颈部饰品他都会有专门的盒子收起来,这次收拾行李也就是图方便才直接把盒子塞进来。

  他看着那颗反射着窗外光线的宝石,不知道为什么,赵牧青忽然有一种将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的冲动。

  按理说沈观知刚刚才惹他发脾气,他应该反感一切有关沈观知的物品,但此时此刻他却发觉,自己居然在不甘心。

  分明是自己的先生啊,怎么能放着他闷一肚子火不管。

  赵牧青思前想后,认为有必要再给沈观知一次机会。他将自己脖颈上的素银链取下来,换上沈观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刚把自己方才翻出来的东西收拾好,沈观知就在这时候推门进了房间。赵牧青故意站在沈观知面前晃了晃,对方视线下移,显然是注意到他脖颈上的项链。

  “很适合你,”沈观知的目光始终停在赵牧青胸前的宝石上,“很漂亮。”

  “就这个?”赵牧青显然很不满沈观知的反应,后者觉察到他的态度,下意识顿了顿:“想要什么,我会给你。”

  赵牧青没忍住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沈观知明明洞察力很强,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沈观知?晚上没说几句就出门,刚刚也是说走就走,什么事这么重要?工作室的业务扩展到这里来了吗?”

  “牧青,听我说,是关于徐映堂的事,我不想你为这件事烦心。”

  赵牧青一听到徐映堂的名字,就没忍住抓过沈观知的手腕:“……怎么回事?”

  被绑架之后,赵牧青到警察局录过口供。尽管一切是他亲眼所见,自己能够清晰辨认出徐映堂的脸,但仅凭他一面之词,加上警方调查过后得知两人有过矛盾,没有其他有力物证根本无法定罪。

  “之前徐映堂的人来超市工作,暗中调查才会知道Dryad确实在我手上,我去见的就是这个人。”

  “怎么样,有用吗?”赵牧青下意识问。

  “徐映堂很谨慎,跟对方联络也不是本人出现,是封回在替他打点。”

  “那就是线索又断了,还要再想别的办法,”赵牧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过至少还好不是——”

  话到这里赵牧青立马顿住,现在似乎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沈观知没有出声,似乎在等赵牧青将后半句话说完。

  赵牧青也不乐意气氛如此僵持,干脆就把自己傻乎乎的猜想和盘托出:“还以为你看上其他人去了。”

  “我只爱你,”沈观知朝赵牧青靠近一步,很认真地看对方的眼睛,“先生。”

  赵牧青忽然怔在原地,仿佛没上发条的人偶。

  他有时候会想起来沈观知在山崖底下抱着他的样子,在面对那道血淋淋的伤疤的时候,他记起来的是沈观知替他挡酒,给他抱回来小青,还是趁火打劫地让他戴上婚戒,变相逼迫他到床上。

  赵牧青在离开别墅前选择闭口不言,爱或者恨都太模糊。

  然而现在,胸腔的心跳声替他做了选择。眼前的沈观知给了他足够多的理由,可以让他尝试着交出一份真心。

  “沈观知。”赵牧青往前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稍微偏过脸颊就能接吻——实际上赵牧青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贴上沈观知的嘴唇,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人。

  “之前你在医院不是说,只要这一次机会吗,我也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赵牧青又吻了吻沈观知的唇角:“你要一直很爱我,对我非常非常好才行。”

  “我会的。”沈观知回吻在赵牧青的唇瓣,如同初逢甘霖的干涸地,每一寸都被他细细舔舐,“我很爱你。”

  吻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深入,赵牧青久违地感受到身体里的躁动,两个人从门口亲到床上,衣物很快散落一地,沈观知的手指肆无忌惮地把玩起赵牧青垂在锁骨以下的宝石。

  “为什么忽然戴上。”沈观知压在赵牧青耳边问。

  “不知道,”分明不是第一次做,赵牧青却异常脸热,“可能就是觉得,戴了你会看我,就不去找别人了。”

  “我从来都只看你。”沈观知吻在赵牧青的耳垂上,很轻。

  “光说可没用,”赵牧青用脚尖点了点沈观知还穿着裤子的腿,“赶紧下一步啊,我可没耐心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