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将近时,必胜客的人几乎空了，四人收拾了东西也出去。
离新的一年只剩十分钟了，小摊上的气球很快被扫劫一空,欢笑声在冬夜的寒风中飘上半空。
池然开着视频，嘈杂声中听不清路衍说了什么,和江时找了个高处平台,只是照旧什么都看不清，视线所及都是人脑袋，晃得他直晕。
江时胳膊被扯了下,扭头望去。
池然把手机递过去,镜头是对准前边的，江时接过,以为池然让他帮忙举着，好让路衍能看的清楚点跨年景象，手刚抬高,又被池然扯了下来。
江时垂眼,几分疑惑，池然脸颊贴在他手背上，冰冰凉凉，又歪过脑袋，仰头望去，眼底光亮。
“...你打字吧。”
江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递过去自己手机，视线却难以移开,池然眼睛比黑夜还要亮,比彩色光漂亮。
池然备忘录上敲敲打打，随即一行字出现在江时眼前。
【等会还剩一分钟的时候,可以背我起来看看吗？】
说来池然这身高确实有点尴尬，处于什么看不见地步，不像江时他们，在人堆里那也是出挑的，视线不那么受阻碍，池然不想跨个年尽是看人头了。
想着一会到零点，大家放气球的时候可以看一眼，自然不会让江时一直背着，他还是有点./..
手心被塞进手机，池然怔住，江时已经微微屈膝。
“上来吧，不沉。”
手机镜头剧烈晃动，随即切换过来，池然高兴地面容同江时的一道映在屏幕上，对着镜头里路衍炫耀着，抱住江时脖子，路衍一愣，笑着道。
“小然，现在你最高了。”
池然也是这么想的，往前头看去，总算看见了复古时钟，上头钟摆一晃一晃，即将指向凌晨。
周边视线投过来，池然也往四周看，这么背着的也不止他一个，隔着两三米，同一个女生目光相撞，女生手腕绑着和池然一模一样的气球，趴在男朋友肩上。
江时动了下，池然支起的身体轻微摇晃，下意识搂紧人脖子。
“换个姿势。”
江时解释一句。
池然呼吸在冰冷的周遭空气中成了唯一的热，裹着湿润，喷洒在江时脖颈，引起细细密密极其微小的战栗，江时握住他小腿的手紧了些。
林寻和陈宵的目光自侧面扫在他身上，也全然被池然呼吸拍打的凌乱。
巨大时钟摆动的声响淹没在滚沸人声中，时间一点点流逝，随着前排人群的倒计时，海浪般往后延伸。
“十，九，八，七....三，二，一..”
伴随着最后一秒的落下，空灵的钟声飘荡在整个广场上空，池然在江时背上直直立起身子，听见人群爆发出等待一晚的欢呼。
无数气球悠悠荡荡飘向夜空，人声鼎沸中池然却只听见了江时的声音。
“新年快乐。”
江时眸中闪着星辰般的光点，视线交汇，池然心里这一刻有个声音，这是独属于他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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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的跨年结束了，池然从江时背上下来，仰头瞧着空中数不尽的气球，连忙把自己手腕上绑着的系着更紧了些。
江时见他动作，挑眉，“你不放？”
池然坚定点头，他之前看过气球爆炸的新闻，总觉得危险，而且也很破坏环境啊，再说气球够多了很漂亮不差他这一个。
江时轻笑，“嗯，环保小卫士。”
因为人堆被迫挤在一块的林寻和陈宵神情一言难尽，且频繁的扫视在江时脸上，再诡异的落向池然时，江时冷飕飕投来一眼。
林寻：“...”
陈宵：“...”
同林寻先前说的没错，跨年高高兴兴，散场可以说是头皮发麻。
人流不断的涌动，车子爆满，整个广场跟汤锅里浮动的密密麻麻的桂花小汤圆似的，所以四人第一时间回了必胜客，老位置坐着。
江时买了份薯条回来时，必胜客门口开始涌进了些人，外头更是水泄不通。
江时把薯条放到池然跟前，池然沾着番茄酱咀嚼。
“弟弟，你是真能吃。”
陈宵禁不住感慨，就这两天下来吧，感觉池然的胃跟个无底洞似的，小吃正餐两不误，他现在看到食物就反胃，池然偏偏津津有味。
池然听人喊他，脑袋点了两下，又塞进一根大胖薯。
陈宵：“...”
必胜客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是人少了许多，附近的酒店陈宵又翻了遍，无奈是一个空房都没有。
“所以下次出来玩，请提前做好攻略。”陈宵心累。
林寻生无可恋，“没下次了，跟你两出来一点不靠谱。”
江时拍拍池然脑袋，“下次不要只做吃的成不？”
一点攻略不做的人十分心安理得，奴隶池然那叫一个顺嘴，林寻陈宵都看不下去想为池然抱不平，结果当事人完全一副被委以重任十分光荣自豪模样。
池然拍着胸口，完全没问题啊，下次全包在他身上，保证让江时体会到顶级的旅游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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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累的够呛。
江时坚持洗了个澡，出来时池然困得都睡着了，只是大概实在累，睡错了床，江时是这么想的，于是去了池然床上睡。
闭眼睡意便涌来，沉沉睡过去前，床边忽然一沉，池然拱进怀里时，他从浅眠中惊醒，空调暖气显示的温度成了房间里唯一的亮，也模模糊糊照清池然轮廓。
池然半睁着眼，试图清醒。
“怎么了？”江时也困倦，问他。
池然手在床头摸索了两下，摆明着困的不清，江时把自己手机解了锁给他，白光映出睁不开的浅色眸子，卷翘凌乱的睫毛，打字都费劲，半天江时才看见。
【新年快乐。】
池然说了很多遍新年快乐，江时以为他睡懵了，想从池然手上拿走手机，却被人握紧。
【江时，可以每年都一起跨年吗？】
池然等到现在，因为想说的话没跟江时说完，江时愣了会，应声后人眼睛就彻底闭上，手机滚到被子里，被江时放在了床头上，躺回去时腰被抱紧，池然心满意足的埋进他怀里。
睡意轻而易举的褪去，江时睁着眼许久。
“池然。”
他轻声喊，只有呼吸声均匀起伏着回应。
“新年快乐。”
“还有。”江时补完后一句，“我喜欢你。”
....
跨年跨的实在精疲力尽，第二天池然眼皮翻着都困难，趴在床上看江时穿好衣服，门铃响起。
林寻两人进来的时候，他才清醒些，爬了起来。
意识到这已经是旅游第三天，假期结束了，该回去了，而这会林寻陈宵便是来跟江时告别的，脚边拖着来时的行李。
“弟弟，我们走了。”
虽然是同一届的，但池然年纪小又长的嫩，三天里两人弟弟弟弟喊习惯了，池然也习惯了，点点头这会有些不舍，心里难受，因为玩的是真的很开心，耷拉着脑袋看向江时。
江时拍拍他头，“下次有机会可以再一起玩，说不定到时候路衍也回来了。”
这么一说，池然又兴奋起来，连连点头，好哄的不行。
“行啊，我还挺想见路衍的，不过说到这，你寒假回A市吗？”
林寻一句话把刚哄好的池然又搞丧了，尤其江时说，“回，不回我妈念的要死。”
过年还是得回家，虽然江时压根不想回去。
“那成，也快了。”
总共也没多久时间再见面，林寻陈宵没什么不舍的，而且江时明显C市过的挺快活。
陈宵对着池然告别，“弟弟，那下次见咯。”
池然挥挥手。
陈宵和林寻对视一眼，两人一人一只胳膊揽上江时，回头对着池然说。
“江时送我们出去哈，马上就让他回来啊。”
不由分说给江时半强迫带出了门。
门一合上，江时把两人手拨开，三人长廊上站着，一时间诡异的沉默。
陈宵和林寻沉默了两天的怀疑从眼底迸射出，子弹一样冲向江时，江时则是一贯的面色冷淡，全然没有心虚或者说半分慌张样子，绷着脸冰块模样同记忆中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可以说是丝毫未变。
“你和那弟弟...”陈宵艰难起了个头，梗住了。
林寻硬着头皮接下，“你两是...”
“不是。”江时说。
陈宵林寻同时间松口气，江时向来坦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绝不会不敢承认，只是下秒江时薄唇上下一碰，后头的话流畅涌了出来，。
“我喜欢他。”
轻松地表情在两人脸上瞬间凝固，随即转变为尘埃落定的惊恐，纷纷倒退两步，不稳地贴上墙面。
有种意料之外但又意料之中的离奇感受，空气又一次沉默。
江时插着兜，倒是也不急，默默地等两人消化，其实他们不问江时不会主动说，毕竟八字也没一撇，但两人提了肯定是察觉出来，也就没必要瞒着。
而事实确实如此，这么多年那也不是表面朋友，江时这种毒舌没耐心冷脸的个性，怎么可能帮人系鞋带温声软语有求必应还处处关心？
眼睛跟长在那弟弟身上似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注意到？？？只是吧...池然略微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所以弟弟对你没意思？”
江时：“...”
“不是？？我都昏了头，这是重点吗？”林寻想给自己一巴掌，彻底凌乱且不解，“江时，你喜欢男的？”
“你是gay？？？”陈宵同样崩溃。
“他喜欢我的。”江时强调，回答的是上一个问题，表情略微不悦，“他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而已，他对我很没有边界感，你们应该看的出来，他有点笨。”
池然狠狠打了个喷嚏，怎么感觉有人在骂他，揉揉鼻子，闭上眼还是想睡。
“我不喜欢男的，池然不一样。“
江时补完后半个问题的答案。
又一阵沉默。
陈宵抓了抓头发，“懂了。”
林寻憋不出一个字，只是瞧着江时表情多少扭曲。
“你爸妈那...我觉得未来不太光明。”
最后陈宵没忍住，还是说了，“江时，你是想试一试.."
“不是。”江时打断他，“不是玩。”
他对池然很认真，他没必要去试同性恋新不新鲜，又不是闲的。
“...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走了。”
林寻打破这阵沉默，多的再说也没用，反正兄弟做什么那都是支持的就够了，不管男的女的，江时要真喜欢，他们肯定祝福，更何况两人对池然印象也不算差，挺可爱的。
感情的事这个年纪也没明白的多透彻，未来还那么长呢，没必要提早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