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只冰凉的手扼住喉咙的时候，顾晗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半响，就在她快要因为无法呼吸而断气时，那只手忽然毫无预兆的松开了她。
接着还不等她睁开眼，一直冰凉的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下一刻，脖子忽然一痛。
那是，牙齿刺破皮肉的感觉。
林昭看到如此颓废的顾晗，很生气，既然她如此颓废，还不如自己直接掐死她。
可当真的伸出手的时候，心里又开始难受不舍。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可却控制不住情绪。
最后，只是恶狠狠的咬住她的脖子，留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牙印。
好一会儿，林昭松开她退开一些，垂着的眸子情绪变幻莫测，最后好不容易才归于平静。
她剧烈的喘息着，一只手还在捂着顾晗的眼睛，同时在顾晗耳边咬着牙道:“顾晗，你当真以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在临水河边救了我一命？”
顾晗的眼睛嚯的睁开，一把拉下她盖住自己的眼睛，情绪激动声音颤抖:“难道…不是？”
“呵！傻子。”林昭埋首在她颈边，忍不住轻笑一声，十年相思思考，在这一刻只化为无奈。
“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啊。”
那一年的临水河边，谁都可以救她。
她曾经也想过，她对顾晗的喜欢到底是什么。
可是后来的无数年，发生过太多事，再回首时，能想起来的，不再是救命之恩，反而只剩下惊鸿一瞥和那一夜陪伴。
那一夜，是她从小到大，或者说，是她充满磨难的一生中，最安稳的一夜。
第一次有人那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话，还会在她困在梦魇中时把她抱在怀里细心呵护。
那是，其他所有人，都不曾给过她的温柔。
所以，或许是因为从那她才开始喜欢顾晗，但如果那个人不是顾晗，那么也只能是她一生，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你说，什么？”顾晗听了她的话，浑身瞬间僵硬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着她，不敢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刚才南冥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恨我？”
在她的想法里，知道这一切的林昭，不杀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更遑论不但不恨她，还向她告白。
“恨啊。”哪料到她问完，林昭就直截了当的回答，她吐出的热死喷洒在顾晗脖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咬牙切齿。
“我怎么不恨，顾晗，我恨死你了。若不是你，我可以直截了当的死去，根本就不用受这么多的羞辱。若不是你，我就可以一直这么放肆的活下去，若不是你，我哪怕睡再多的男人也不会感到丝毫愧疚。”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转，深吸一口气:“可是怎么办呢顾晗，我唯独对你狠不下心。
毕竟，若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被一个人这样爱护……”
纵然南冥让她看的一切都是真的，可顾晗为了她下黄泉，九死一生众叛亲离与世界作对，也是真的。
那一夜的温柔陪伴是真的。
七世的默默守护是真的。
下黄泉生死与共，也是真的。
顾晗整个人都被她的话说懵了，上一刻还如坠冰窖，下一刻就春暖花开。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心跳失衡加速，人都傻了。
而林昭这时从她颈间抬起头，一双微红的眸子看着她:“顾晗，我恨死你了。所以，你哄哄我，我就不恨你了，好不好？”
听到魔尊在仙剑大会上大开杀戒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慌了。
顾晗见到她如此神色，再也控制不住低头，狠狠的吻了过去。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反而带着浓浓的急促难耐，还掺杂是鲜血的铁锈味，可却奇异的安抚了两个人一百多年来无处安放的心。
原来两情相悦，真的可以让人那么开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晗放开她，终于找回了一点思绪，可是开心之余，还是忍不住问她。
“对不起，林昭，我不该离开你的。”
林昭也看着她，只是呼吸还有些不稳:“不用说对不起，当初是我想不开，故意赶你离开的。”
当初她那样羞辱逼迫，不就是为了让她回到她本来的地方。
可十年过去，两人经历那么多，才发现，动情了就是动情了，一切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
顾晗情绪激动声音颤抖，只是这次，是因为开心:“可是、可是南冥……”
林昭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先一步打断她:“未发生的事情如何定夺，神仙也会犯错更可况是你。
你当初一心只是想救我，你没有错。
而我们，也只活在已经发生的事情里面。”
不曾发生的事情，谁又能去定义它的对错？
顾晗睫毛颤抖，抱着她的双手紧的像是要和她融为一体。
“林昭……”
顾晗喉咙干涩疼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林昭顾晗抬手，打晕了顾晗。
林昭把晕过去的顾晗放在床边，恋恋不舍的用指尖描画她精致绝伦的五官。
南冥还在外面，今天南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而她和南冥之间的恩怨，也是时候该解决了。
她自己的事情，她会自己解决，不会连累任何人。
还有就是，她不想让顾晗再和魔尊对上。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为了哄骗顾晗，可她也知道，那些话，起的作用并不一定长久。
林昭看着陷入昏迷的顾晗，抿了抿唇，眸子在光线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幽光。
最后，林昭给顾晗留下一封自己的手书，就一个人去找魔尊了。
所以顾晗醒来，也只看到了一行行云流水的手书。
顾晗捏着手中的手书，指尖泛白发抖:顾晗，若我能活着离开，我们就试着好好的在一起吧。
顾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林昭终于从过去走出来，愿意和她好好在一起，她该高兴才对，可此刻却只剩下心急担心。
而另一边，林昭找到了魔尊，召出长剑直指着他道:“尊上，放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我们战一场。”
南冥脸色阴沉，还有几分不可置信:“你也知道了过去的真像，难道还要选择为了她和本尊作对？”
“不，尊上，和你作对，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自己。至于天书上的那些，只是未发生的事情，而我，只看已发生的事情。”
而林昭只是勾了勾唇，笑容张扬又肆意:“把不相关的人都放了，你我一战，若是你赢了，我就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
“不然你即使杀了这里的所有人，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得不到我，尊上，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不可否认，这样的条件，让南冥很是心动。
所以，南冥点头，同意了。
“可以，反正这些人本尊什么时候都可以杀。”
两人这一战，就是打的山崩地裂，风起云涌，到了最后两人身上都受了不少伤，却又都不肯认输。
眼看两人都坚持不了多久，林昭耍了个心眼，对着南冥飞来的一剑直直的迎了上去。
泛着寒光的长剑从她身体里穿过，林昭冲着南冥微微一笑，然后趁他愣神的功夫，左手握着不知从哪来的匕首直接捅串了他的心脏。
林昭迎着他不可置信的目光，身体又往前一步，同时手中的匕首和身体里的剑也刺的更深了几分。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白衣，滴滴答答顺着剑尖往下落。
林昭在他不可置信又惊又怒的目光下，语气温柔的开口:
“尊上，满意你教的成果吗？”
曾经是这个人，亲手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教会了她杀人。
如今，她便用他教会她的手段，亲手杀了他。
南冥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在四处溃散，林昭这一下，连他的元婴也一并毁了。
知道结果已定，南冥也突然释怀了。
所以他看着面前笑容温柔妩媚的女子，扯出了一抹虚弱的笑:“满意……”
林昭看着南冥身死，原本强行支撑的身体也突然没了力气，手中握着的长剑从空中掉落。
她整个人也跟着从空中落下来。
在半空中的时候，林昭眼睛虚弱的合了合，看着天边的那一缕熹微晨光。
感受着四面八方吹拂的清风，再也坚持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顾晗，你怎么还没来，我怕我等不到你了啊……
而顾晗冲破结界好不容易赶过来，看到的就是林昭浑身是血从半空中坠落的画面，顾晗几乎是吓得魂都要没了。
这一幕何其相似，和几百年前的那一战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顾晗没有再发呆发愣，而是直接飞奔过去接住了从半空中坠落的人。
顾晗感受到怀里人渐渐弱下去的气息，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
林昭的浑身的灵力在四处溃散。
而顾晗抬手，拼命的往她身体里输送灵力，同时眼眶通红的喃喃:
“林昭你不能有事，我不允许你有事，你说过的，你要和我在一起的……”
林昭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怎么能够这样就结束……
顾晗不接受这个结果，于是拼了命的给林昭身体输送灵力，本就有伤的她又丧失太多灵力，几乎要了她的半条命。
而周围其他的人也早就清醒，只是这次没有人再唾骂林昭，可也没有人再赶上前帮忙。
所有人只看到世人眼中的女魔头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而顾晗发疯了一样往她身体里输送灵力。
直到，一束耀眼的白光划破天际破空而来，然后下一刻，林昭连带着顾晗，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这一天之后，修真界多了两条不同的传言。
一条是女魔头和魔尊一战，两人两败俱伤双双陨落，而顾晗因女魔头的离去发了疯。
另外一条，则是说有人在那一天的最后，突然看到一抹耀眼的白光划破天际。
天神降临复生了本来已经要魂飞魄散的女魔头，女魔头活了下来，顾晗带着她，两人从此隐没于世间。
两个说法众说纷纭，各自坚持己见，却又无法辨别其中的真假。
而在远离人世的一处桃源深处，顾晗迎风站在满树盛开的桃花之下，突然看着远方微微一笑。
接着，就是一道白色的身影走到顾晗面前。
顾晗摘下一朵桃花别在来人发间，垂眸温柔的在其额头落下一吻。
然后拉起来人的手十指相扣，温声道:“阿昭，我们该回家了。”
林昭抬眼看她，一笑间如百花盛开:“好啊，不过你答应我的百合蒸子鱼可不要忘了。”
“自然不会。”
“那样最好。”
两人手拉手并肩在桃林中行走，顾晗看着身侧少女纯粹的眸子，神色间是从未有过的的温柔。
那一日，她本来都要陪着林昭死了，结果之前帮过她们的说书人突然出现，身边还带着一个盲眼剑客。
那眼睛被白绫覆盖住的白衣剑客大手一挥，手中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出，奇迹般的修复了林昭那已经破败不堪的身体。
只是在那之后醒来的林昭，没了过往的所有记忆。
顾晗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虽然林昭不记得自己了，可看着再次笑的天真而纯粹的少女，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过了一会，林昭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我这么爱吃，脾气还差，你会不会有一天就厌了我啊？”
“当然……”
“你说什么？！”
少女一听她未说完的话，立刻急了，顾晗只得轻笑着解释。
“听我说完，我当然不会厌了你啊，毕竟你可是我九死一生求来的。”
“这还差不多，算你识趣。”
两道声音渐渐的隐没在林间，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那一日，满树桃花纷纷盛开，有风一吹，便洋洋洒洒飘落一地。
据当日路过的路人所说，隐约在纷飞的花瓣间看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
但也只是惊鸿一瞥，便转瞬消失不见。
从那一日过后，人间的某处桃源里，就传出有桃妖在桃林间起舞的传说。
因此，还引得过路的修真界人士亲自去查看，结果却只看到那满山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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