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十五年后？”顾晗不解。
而青年只是颇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一笑，就，把她赶了出去。
顾晗上一刻还坐在青年对面，下一刻就直接到了府外还有些懵懵的反应不过来。
等反应过来想要再进去时却怎么也进不去了。
她被阵法挡在了外面。
哪怕是她用尽全力的一剑，也不能动摇阵法分毫。
看着面前纹丝不动的府门和阵法，顾晗心中震撼，却还是不甘心的继续研究尝试。
直到过了三天，她依旧是毫无进展，而师兄竹清却找了过来。
原来是二人的师尊云翊知晓了这些天的事，派竹清来带顾晗回去。
顾晗长睫垂落，最后还是不甘心的咬了咬牙，答应同他一起离开。
可就在她刚转过身的时候，一个东西摔落在她脚边。
顾晗下意识低头，见是一串金色小铃铛，便拾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带着它，它能助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顾晗抿唇，无声的握紧了拿着铃铛的那只手。
经过这几天的试探，顾晗多少猜到里面的青年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青年多半是隐世大能，这样的人，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再者，听他的意思，应该是与林昭去南海为自己寻药时发生的事情有关。
长睫微颤，顾晗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往日里清冷的模样。
随着竹清回到玉琼仙宫面见云翊仙尊，两人刚一到达主峰，云翊便让竹清先退下了。
竹清离去前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竹清离开，顾晗一进到主殿，便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顾晗：“弟子参见师尊。”
云翊坐在上面，见此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起来，而是释放了威压。
铺天盖地的威压向着顾晗袭来，顾晗咬牙闷哼一声，生生忍住了。
口中涌上熟悉的血腥气，顾晗垂眸没有说话。
而就在这时，上方的云翊开了口：“你可知错？”
“弟子不知……错在何处？”顾晗已经想到了什么，但她并不感觉自己错了。
云翊冷声陈述：“你喜欢上了林昭，一个作恶多端的女魔头。”
顾晗咬牙，忍住胸口的闷痛，承认：“是！”
“你倒是硬气。”云翊见她如此还不认错，整个给气笑了
“且不说她和你同为女子，光是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女魔头多次再生是非威胁普通修士，难道还对了不成？”
“是他们口不择言，出言诋毁，弟子不感觉有错！”顾晗在说这句话时抬起头直直的和他对视，不肯有一丝一毫的退步
“逝者已逝，他们说那些诋毁难听的话，难道就是正道所为？”
听她反过来质问自己，云翊脸色更冷
“那其他呢？你为了一个女魔头荒废修为，日日沉废又该如何说？”
“师尊……”顾晗闻言红了眼睛，声音低哑的厉害：“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而已，她为我付出诸多而我却误杀了她，难道我不能自责，不能伤心吗？”
“师尊，人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弟子怎么可能真的能做到不为所动？独善其身？”
顾晗有些迷茫。
她这些天其实一直都有些迷茫。
自从知道十七和林昭是一个人以后。
知道林昭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以后。
她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迷茫无助。
她茫然，自责，心疼，难过，甚至还有被隐瞒一切的愤恨。
太多太多的情绪包裹着她，几乎要让她再崩溃一次。
如今师尊的质问她也想问。
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子，为什么连为那人伤心难过都是错的？
为什么自诩正义的仙门世家，却可以那么毫无所谓的说出那样难听刺耳的话？
几乎在一夕之间，她过去所有的信念全部崩塌。
原来修真界的人也可以那么恶毒。
原来即使是狠毒如林昭，也曾经有那么柔软的一面。
原来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她曾经坚定相信的，如今都不那么坚定了。
顾晗看着上方人的眼睛，希望她一直敬重的长辈能给她一个答案。
可云翊和她对视良久，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有时候，你和众人所做的选择不同时，不管你的选择是不是对的，也都会被人判定为错的。”
有些话一个人说是谎言，而一万个人说那句话时就会成为真理，其他亦然。
不是因为你错了，而是因为你违反了大众的准则。
顾晗瞳孔放大，却是不甘心的咬牙：“那又如何，我没错就是没错！”
云翊也没有再那么生气了，却还是道：“既然你不认错，便自去刑罚堂领一百戒鞭，然后去清心崖思过。”
“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顾晗：“是。”
云翊：“退下吧。”
顾晗下去，去刑罚堂领罚。
一路上注意到同门弟子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顾晗没有出声，只是神色更冷了。
到了刑罚堂，长老询问时，顾晗坦然回答。
“因恋慕女魔头林昭并毫不认错，被云翊仙尊罚一百戒鞭，自来领罚。”
等顾晗冷着脸说完，满座哗然。
所有人都忍不住偷偷的瞄她，然后小声议论。
“搞错了吧，顾师姐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女魔头？”
“女子也可以喜欢女子吗？”
“那女魔头狠毒放荡还养那么多男宠，顾师姐到底喜欢她什么？”
“不会是被下蛊了吧？”
“这个还真有可能！”
就在那两个人一脸坚定的议论时，顾晗突然转头看了过去。
两人以为她是要发怒，却不想她只是面无表情叙述
“没被下蛊，还有，她很好！”
这次众人更吃惊了，但却没有再当着顾晗的面议论。
而管理刑罚的长老早就已经脸色难看，于是直接下令
“行刑！”
随着一声令下，带着汹涌灵力的鞭子便狠狠的落在了顾晗身上，一下又一下。
顾晗咬牙没有发出声音，直到处罚结束，也只是一手撑地起身。
对着上方的长老行了一礼，顾晗便咬牙忍着身上的痛一瘸一拐的往清心崖去。
清心崖的日子真的很清净，顾晗每日看到的便是入目的一片雪白。
顾晗没有像过去一样闭关，而是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第一年，
她整个人都在养伤中度过。
第二年。
铺天盖地的孤独感几乎要把她淹没，她却想，只是两年她都这样了，那过去的那一百多年，那个少女一定比她如今过的更难吧。
她现在只是孤独难受，那当时的林昭呢？
一想到那些年她的可能会有的遭遇，顾晗的心脏便一抽一抽的痛。
第三年。
顾晗白天想着林昭，开始不停的在心里描画着林昭或者十七的模样，幻想着真正的她会是什么模样。
第四年。
顾晗回归凡人的生活开始晚上睡觉，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从来没有梦到过林昭的模样。
连十七都没有。
顾晗垂眸，用指尖一点点在墙上描画林昭的模样，忍不住自言自语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所以一次也不肯入我的梦里？”
第五年。
顾晗开始有些忍不住怨怪，怪罪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真相。
第六年。
顾晗开始由怨怪变得迷茫，如果林昭告诉她……
如果告诉她，她又会怎么选择呢？
顾晗自己也不清楚，又或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才不愿意承认。
因为她很明白自己，她是真的会很在意林昭曾经和很多人在一起过。
“你是不是也早猜到了这一点，才决定不告诉我的？”
顾晗忍不住对着空气发问，过后却只是自嘲一笑。
第七年。
顾晗终于想明白这一点。
也许一开始她会在意，可她在清心崖想了那么多天，也早就想清楚了。
越是介意，不就越是说明在意吗？
一切只能说命运弄人，而什么都比不过那个人重要。
第八年。
她又再次开始胡思乱想。
她开始不明白自己现在对林昭具体是什么感情，是喜欢还是自责？还是只是因为一切都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不甘？
可林昭就是没有给过她机会。
林昭她，真的很绝情。
一切不管她高不高兴，喜不喜欢，从来不管她会不会接受，便那样强势不容拒绝的规划好两人之间的一切牵连。
而到了第九年，顾晗已经什么都不敢想了。
不敢想过去的，就只能想未来的。
她只能想自己该以一个怎样的状态去面对转世后的林昭？
顾晗就是在这样怨怪，自责，心疼多重复杂的心境中在清心崖待了十年。
而直到第十年的时候，她这里开始频煩有来客。
第十年的时候，云翊来问过她一次，见她不肯认错反而身上的气息更加混杂气的转身走了。
第十一年，竹清来劝她，无果。
第十二年，竹隐来看她，两人因为林昭发生争执，不欢而散。
第十三年，景逸来跟她说了一些林昭生前的事情。
第十四年，苏凝来了，告诉她，他决定自废修为进入轮回。
第十五年，顾晗一剑劈开清心崖结界，违背师命离开了玉琼仙宫。
然后直奔凡界的余淮镇而去。
经过一路询问打听，当顾晗终于到达余淮镇的时候，挂在腰间十五年不曾有动静的金玲开始有了动静。
而越是靠近一个地方，金玲响的越剧烈。
终于，在顾晗走到一处阁楼下的时候，金玲开始疯狂的响动。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底下的美人姐姐，我的玉佩掉了，你能帮我捡了拿上来吗？”
清脆活泼的声音在顾晗头顶响起，顾晗心脏猛地一跳，便抬起了头。
秀美精致，这是顾晗对那人的第一反应。
只见那人随意的依在窗边对着自己挥了挥手中的帕子，白皙如玉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一双桃花眸更是灿如星辰，漂亮的惊人。
那人有一张和林昭一模一样的脸，举止间却又比林昭多了几分恣意潇洒和病弱乖巧。
像林昭，也像十七，又或者，谁也不像。
只是一个全新的她不曾见过的林昭。
腰间的金玲终于安静下来，心脏却响如鼓雷。
心脏处传来一阵阵酥麻，难受却不难耐，顾晗的声音低哑下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