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天空铺满繁星, 一望无际。

  地面上各色霓虹灯割裂黑暗,照亮夜景,衬得天空黯然无色。

  河面上倒影着高楼大厦的霓虹灯,晚风吹过河水, 河面上的美景随着水波摇曳。

  时予和姜沉星漫步在河边的观景桥上, 时予低头看河面霓虹灯, 姜沉星抬头看天上星星。

  “G市变化好大, 城市建设的越来越好了。”时予说。

  “有吗?”姜沉星说,“我觉得区别不大,天空还是跟以前一样。”

  闻言, 时予看了姜沉星一眼, 发现他在抬头, 也抬头看。

  一望无际的黑色天空中,布满大大小小的星星。

  曾几何时,他每天都会抬头看星星。

  因为想起姜沉星, 总会下意识寻找和他有关的东西。

  “还记得吗,我们异地的时候,你总说你在看星星。”

  黑夜中,姜沉星清透的声音勾起回忆。

  “有星星的时候, 没有星星的时候,你总在看。你说你的看的不是星星, 是我。”

  “那时候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动情的情话。”

  这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那时他们年纪都小,又是初恋, 满脑子粉红泡泡, 说的话幼稚又肉麻。

  时予恨不得给这段黑历史贴上十八层封印纸再沉进海底,姜沉星居然说这是动听的情话?

  “你……你说这个不觉得尴尬吗?”时予说。

  “尴尬什么。”姜沉星转头看他, “因为我们已经分手,说以前的事让你觉得尴尬?”

  “不、不是。”时予扶额,“我是说那些情话,星星什么的。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也就算了,现在都奔三的人了,再说这些不觉得害臊么?”

  姜沉星轻笑一声:“害臊什么,情话不就这样么。打动我的不是这些话,而是说这些话的人是你。”

  时予顿时噎了。

  姜沉星这人,平时对别人冷冷淡淡的,说话也少。

  可一旦跟他单独相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特别会撩。

  不过以前他就好姜沉星这口反差。

  姜沉星又说:“你不知道,后来我每天记录星星的数量。有时候只有一两颗,有时候数不清,每天记录的心情都不一样。”

  “这是你没跟我说过。”时予说。

  “是啊,没说。”姜沉星的声音渐渐变轻,“一开始没说是因为害羞,后来是因为没机会。”

  “跟你分手吵架的时候,我想了很多。”

  “高中也好,大学也好,很多事情我都不能自己选择。那时候我特别羡慕你,羡慕你能生在这么好的家庭。没有要求,没有责任,你想追求梦想,他们不仅不反对还会成为你最大的后盾。”

  “其实我那时候是后悔的,后悔鼓励你去弹钢琴,后悔让你跟你家人坦白。因为如果我没有对你说那番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出国,也不会想在国外定居。”

  “我太无能了。”

  “因为家人在我身上倾注太多,我没办法违背他们的期待,也不想让他们失望。但我却想让你留下来陪我,一直留在我身边。”

  “所以你说分手的时候我没有反对,我觉得这是我的报应,自私的报应。”

  时予抿了抿唇。

  “那场比赛我去看了。”

  姜沉星捏了捏食指,望着满天繁星。

  “原本我是想去看你发光的样子,好让自己死心。可是你没出场。”

  “三小时三十二分钟,每个人的弹奏我都看了,你不在。”

  “那时候我在想,你为什么没来?”

  “是因为知道我会来,不想见我,连比赛都放弃了。”

  “还是你在骗我,你根本不看重比赛,不看重钢琴。你只是腻了,烦了,随便找个理由分手。”

  时予瞳孔一缩,急忙上前。

  “不是的!我……!”

  他咬着唇,鼓起勇气说出原由。

  “参加比赛的前一天,我父母去世了,我不得不回国。我是想参加比赛的,我是想赢下比赛的,我是想去找你的,可是我、我……”

  一股温暖包裹时予的手,姜沉星轻轻握着他。

  “我明白,刚刚听你说当年的事我就已经猜到大概了。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回国之后为什么不来找我?”

  “后来瑞友破产我有去你家,但是你家已经被封了。我去你国外的学校,他们说你退学了,手机号码打不通,你的朋友也都联系不上你。”

  “我以为你是因为怕被人骚扰躲起来,可是后来我找到红姐,红姐说你不想见我。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不应该再有联系,这些话是你让红姐说的。”

  话说到这,时予一下子想起来了。

  当年的事全想起来了。

  当时的痛苦,纠结,难堪,逼着自己斩断一切的狠心与决绝。

  全都想起来了。

  时予沉默地后退一步,嗯了一声。

  “是我让红姐说的。”

  姜沉星看着他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

  “为什么?”

  夜色渐晚,河面上的微风渐渐变凉。

  这声追根究底的为什么硬生生挖出他年少时期的丑陋与自尊,让他躲无可躲。

  然而他已不是当年的他,自尊这种东西早就在为钱奔波的时候消失殆尽。

  既然姜沉星这么想知道,说就说吧。

  “因为我们不一样。”时予说。

  “什么?”姜沉星没听懂。

  时予从口袋掏出烟点上,漆黑的夜晚多了一个红点。

  “我家破产了,我不就跟你不一样了么。”

  姜沉星皱眉挥了挥手,挥去飘来的一抹白烟。

  “就因为这个?”

  不可置信中藏着的轻蔑刺痛时予的心,他自嘲地笑了声。

  “就因为这个。”

  姜沉星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不理解。”

  时予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当时的你对我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就算我们在一起,你的优秀,你这个人,都不是我能抓住的。”

  “成为顶级钢琴家确实是我的梦想没错,但也包含一点私心。”

  “大概还是因为年轻吧,觉得只有有成就的人才配说话。那时候的我一心想成为大人物,因为配得上姜沉星的一定是大人物。”

  “你……”姜沉星惊讶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失望了?”时予笑了笑,“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出国后我赢得比赛越多,内心就越膨胀。那时候我们不是时常吵架么,一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可能分手,吵就吵了。二是觉得你不认同我是因为我的成就还不够大,等我拿下那场比赛,凯旋归来,就能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我想赢下比赛回去找你复合,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连比赛都没能参加。”

  姜沉星顿时震惊到混乱,用手捂着唇,眉头紧皱,盯着昏暗的地面一动不动。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你,也不去找你,这就是原因。”

  时予苦笑:“沉星,那个时候的你对我来说,跟对于别人对你的印象是一样的啊。”

  “星星没有那么好摘。”

  姜沉星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时予又道:“现在你知道真相了,我们分手的原因是我,只是我。如果我没有固执要追求名利,而是待在你身边,待在国内,我们不会分手。如果回国后我没有因为那点不值钱的自尊躲着你,而是去找你道歉,我们也不会是现在的结局。我们分开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现实,只是我自尊太强罢了。”

  “你没有错,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推开你之后躲着你,逃避你,不肯面对现实。如果不是因为小柔被迫参加这场恋综,我这辈子都会躲着你。”

  “现在你明白了么?”

  姜沉星微微昂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精致的星眸眨了又眨,在月光下蒙起一团薄雾。

  他看着时予平静而淡漠的脸,想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压抑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姜沉星看似狼狈,但时予很清楚他是气疯了。

  姜沉星一家都是极其有教养的人,不会轻易动怒,动怒也会忍着。

  而姜沉星忍到最后,也只是一边大笑一边伸手指他,然后转身离去。

  时予平静地看着姜沉星离开,直至那道急促的身影消失,才缓慢地往反方向走。

  河面上的海波逐渐恢复成一面镜子,彩色的霓虹夜景映照在镜中。

  镜中人来来往往,目不暇接,然而最终什么都没留下。

  时予在群里发了条回医院的信息,在路边随便买了点吃的,回到病房。

  病房里静悄悄,病床上的时柔睡着了,沐飞沉坐在一旁刷手机。

  用装着烧烤的袋子碰了碰沐飞沉的脸,闻着香味的沐飞沉瞬间两眼发光。

  沐飞沉抢过袋子打开,发现里面装的是路边的烧烤,哎了一声不满道。

  “你不是请他们吃好吃的么,怎么给我带回来的是路边摊?”

  时予没搭理,竖起拇指指了指门口。

  “出去吃。”

  沐飞沉明白他是不想在屋里留下味道,哦了一声拎着烧烤到屋外的椅子坐着吃。

  病房里开了空调,时予摸了摸时柔的手,有些凉。

  关了空调,又关了灯,房间瞬间暗下来,酸涩的眼睛总算舒服了些。

  房门没关,走廊的灯光照进来,时予就着微弱的灯光坐在床头,替时柔拉了拉被子。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他很享受晚上的安静,不用伪装,不用思考,可以安心的休息。

  被子上的手微微一动,时柔轻轻将手放在时予手背上。

  “哥,你怎么哭了?”

  时予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摸向自己的脸。

  这才发现脸上早已被泪水浸湿一片。

  “这几天没休息好,眼睛不舒服。”时予起身,“我去洗把脸,你继续睡。”

  时柔没说话,盯着时予离去的背影。

  屋外的灯光照亮时予平静的脸,外头沐飞沉问他去哪,他神色如常地回答,看不出破绽。

  黑暗中,时柔攥了攥拳头。

  两天后。

  昨晚是时予守夜,等他睡醒一觉再到医院已是下午。

  病房里闹哄哄的,除去时予,七个嘉宾加上孟导、红姐、沐飞沉总共十个人。

  一群人一来就把房间占满。

  时予到来时,余岭正在给时柔化妆。

  病床旁有个放满化妆品的行李箱,时予见过那个行李箱,那是余岭动真格才会用的大家伙。

  时柔看上去很紧张,闭眼时睫毛一颤一颤的,嘴角紧紧抿着。

  姜沉星在旁边给余岭帮忙,只可惜他连眼线和眉笔都分不清,被余岭各种嫌弃,最后还是霍思淼代替上阵。

  “眼线和眉笔要怎么区分?”姜沉星问旁边的傅怀橙。

  可惜傅怀橙也是个门外汉,拿起笔翻看上面的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上面好像有写。”

  “噢,是有字。”姜沉星一支笔一支笔拿起来看。

  “哎!看过了记得放回原位。”余岭回头喊了一声又继续给时柔化妆去了,“别给我弄乱了。”

  时予走进来:“这是在干什么?”

  见时予来了,温止一边把保温盒里的美食放在桌子上,一边解释道。

  “余岭说回心动小屋前要给小柔拍照纪念,所以给她化个妆。”

  “拍照纪念?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时予说。

  “你这话说的。”余岭气哄哄道,“我就是想给她化妆拍照怎么了,以后还能见面就不能纪念了吗?”

  时予囧了:“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思淼笑着解释道:“小柔说没化过妆,余岭就把化妆箱带来让小柔试试。”

  时柔马上道:“哥!我想拜师,我想跟岭哥学化妆。”

  连岭哥都叫上了,看来这小丫头是真喜欢余岭。

  “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时予说。

  “是啊,不养好身体连床都下不来,怎么学。”余岭柔声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完温哥给你做的好吃的,保证我们录完节目后你能长得肥肥胖胖。”

  时柔默了会儿,小声道。

  “那等我养好身体,我能跟你学化妆吗?”

  余岭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她。

  “你真的想学?”

  时柔点点头:“真的想学。”

  余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

  “好,等你身体好了我就教你。”

  闻言,时柔莞尔一笑,嗯一声点头。

  “谢谢岭哥,岭哥最帅,比我哥还帅。”

  余岭愣了一下,笑道。

  “好家伙,你是知道我爱听什么。”

  时予看懵圈了,戳了戳傅怀橙,小声问道。

  “余岭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虽说已经知道余岭不是个高冷的人,但这幅温声细语哄女孩的模样跟平时的反差也太大了。

  再怎么说,余岭曾经也是长发冰山美人。

  傅怀橙笑了笑:“余岭也有妹妹,而且他有三个妹妹,都是他从小照顾的。”

  时予噎住了。

  我去,专业对口啊,看来以后得多跟他讨教讨教。

  “啊!席淮你这家伙!”余岭指着桌子那头大叫,“那是做给小柔吃的!”

  偷吃被抓了个现行的席淮不仅不心虚,还又塞了一口。

  “没事没事,温哥做了很多,够吃的。”

  “刚在酒店就叫你早点起来吃饭,现在偷吃好意思么你。”余岭道。

  温止笑了笑:“有没有觉得余岭像个老妈子。”

  席淮说:“哪里是像,他就是。”

  音落,屋里哄堂大笑。

  时予没吃东西就来了,挤进去也想吃点。

  往里挤时不知撞到了谁,真想道歉,就见那人迅速往后退,不给他道歉的机会。

  他扭头看,一抹红发钻进人群,陆尚行躲在人群背后一言不发。

  时予:?

  温止不愧是温止,小柔术后只能吃清淡的,他也能做到又淡又好吃,菜式还多。

  席淮夹了一块白萝卜放他嘴里,白萝卜被汁水浸泡,又香又甜。

  他就端过去给时柔吃。

  姜沉星在病床旁看余岭的化妆箱,见他过来,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反方向走。

  时予顿时身体一僵。

  一间房,一群人。

  谁与谁发生了什么,谁与谁藏着什么,隐匿在喧闹之下。

  一群人闹完,孟导终于开始说正事。

  “刚刚我去了一趟董医生那,董医生说小柔恢复的不错,已经不用担心了。但还是得住院,为保安全最好住三个月。”

  “时予啊,我知道这个时候让你离开你妹妹不好,但我们节目组几十号人都在等你们回来录节目。虽然已经发通告停更一周,但我们也不能拖太久,热度降下来这档节目就凉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孟成周刚开口的时候,时予就隐隐约约猜测到他想说什么。

  如果不是时柔病发太突然太严重,按照合同,他们不能离开心动小屋,更别说停录。

  对于一个嘉宾而言,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明白。”时予说,“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下午开录。”孟导说,“明天早上你们都收拾收拾,搬回去,开录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

  说完,又补充道。

  “你放心,红姐会留下来跟你朋友一起照看你妹妹,有事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时予并不想麻烦节目组太多,但听到是红姐还是点头应了声好。

  离开心动小屋已经一周多,他们虽然只是在外面暂住但也有不少东西。

  孟导说完一行人就回去收拾了。

  时予一直留到晚上九点才回去,具体来说是被几个红方拖回去的,拖回去收拾东西。

  他离开不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溜进病房,关上房门。

  时柔听见关门声,抬头一看,席淮提着一袋葡萄走过来。

  席淮歪歪斜斜着站在床边,抬了抬手里的袋子。

  “吃吗?”

  “吃。”时柔说。

  席淮就去卫生间洗干净葡萄,到时柔床头坐着。

  “吃吧,我尝过了,很甜。”

  时柔接过葡萄:“谢谢淮哥。”

  私下交流的两人完全不像白天那样生疏,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席淮扯下一颗葡萄塞到嘴里。

  “我以为你会告诉你哥我两认识。”

  “不是你不让我说么。”时柔撕开葡萄皮,撕的有点慢,“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席淮笑了声,又扯了一颗替她撕开半边葡萄皮,递给她。

  “真乖,来,奖励你有好好保守我们的秘密。”

  明明是在夸赞,但席淮的语气是让天底下所有孩子都讨厌的大人语气。

  时柔不爽地接过葡萄,一把塞进嘴里。

  “别总把我当小孩,我只是生病,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那你更要多吃点养好身体,别让你哥担心。”席淮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你知不知道那天你哥急的要把心脏挖出来给你。”

  这事时柔本是不知道的,是她闭眼休息时听到沐飞沉和红姐小声聊起这件事,顿时鼻子酸了。

  时柔声音弱下来:“听说那天是你拦着我哥。”

  “是啊,你哥都把我咬出血了。”

  席淮扯开一边领口,露出肩上那道还未痊愈的疤痕。

  “喏,你看。”

  时柔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抿着唇道。

  “谢谢。”

  时家兄妹同为混血,时予混的明显,时柔混的不明显。

  虽然同是白皮肤黑发微卷,但时柔并没有继承那双蓝眼睛,而是跟时父一样拥有一双黑瞳。

  兄妹两长的并不像,瞳色也不一样,然而有些时候席淮在面对她时像是在面对翻版时予。

  就好比现在,兄妹两身上透出来的坚毅简直一模一样。

  时柔一脸坚定道:“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

  席淮笑了:“你能报答我什么,你要是能好起来别让你哥操心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不,我一定要报答。”时柔坚持道,“我不能让我哥代替我承受这些。”

  闻言,席淮笑容一僵。

  时柔低下头:“对不起,淮哥,我知道我欠你很多。”

  “但我哥已经为了我付出太多太多,我不能再让他因为我连人生的另一半都不能自己选择。”

  “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但是我不会支持你跟我哥在一起。我哥他……有他的选择。”

  僵硬的唇角渐渐落下,席淮嗤了一声,重新勾起发苦的唇角。

  “你们兄妹两是真像啊,折磨我一套一套的,非得在我脖子上栓狗链。”

  “诶。”席淮扯一下塑料袋,发出声响,“在你心里你淮哥是这么坏的人么?”

  时柔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席淮道:“如果我想用你来要挟你哥,你哥别说是上恋综,除我以外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接触。但我要的不仅仅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他叹气一声。

  “安心,帮你是我自愿,你不用还,你哥也不用还。只要你守住秘密,以前的事一个字都别提,当做没发生过,你哥就不会被影响。”

  当做没发生过这句话说的轻松,可时柔清楚这需要多宽容的心才会不在意。

  她宁愿席淮对她发脾气,宁愿席淮对她冷脸,也不想席淮表现的这么轻松豁达。

  这样的爱太卑微了,卑微到让她难受。

  更何况席淮是曾经救她一命的人。

  抛开他和时予的关系不说,时柔并不想自己的恩人难受。

  时柔感觉胸口有些难受。

  “你不会不甘心吗?我哥什么都不知道。”

  席淮看出时柔的不适,起身弯腰轻抚她后背,放轻嗓音。

  “我不想骗你,会。”

  “但是如果只是因为不甘心在一起,以后一样会分开。”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方,我只是在为我们的以后做打算。你别多想,我跟你哥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好,都是我们的选择。”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时柔明白接下来的事是他们之间的事,没再言语。

  席淮摸了摸她的头,出去把沐飞沉叫进房间,嘱咐他别离开时柔才安心离开。

  医院门前的道路明亮,席淮戴着帽子口罩从光明走向黑暗。

  一双丧而随意的桃花眼在没入黑暗的那一刻变得深邃。

  他摘下鸭舌帽捋了捋头发,啧了一声。

  “兄妹都这么聪明真是难办,现在该怎么办呢,路已经被堵死了。”

  他抬头望向星空,半边月亮被树叶遮挡,只露出个小三角。

  “时予,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