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时予说。

  陆尚行长长地唔了一声。

  “我这不是大四了么, 想参考参考你的意见。”

  大四确实应该好好考虑,接下来是要考研还是工作,这是人生中重大的问题。

  不过陆尚行有这么个一心想送他出国的哥哥,路应该会比别人困难些。

  时予重新翻炒锅里的鸡翅。

  “别问我, 问你自己, 你想做什么。”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陆尚行嘟囔道。

  席淮斜了他一眼:“问他你就知道了?”

  “也不是。”陆尚行撑着脑门, 在桌子上画圈圈, “参考下嘛。”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他又直起身体看向席淮。

  “哦对了,你跟你公司解约之后打算干什么, 还演戏吗?”

  这话一出, 空气顿时一阵沉默。

  以后这个词向来都与向往、憧憬挂钩, 年轻人怀揣着梦想步入社会,恋人们期待与爱人共建家庭。

  可对于没了目标的人而言只有迷茫。

  时予悄咪咪看向席淮,却发现席淮还在保持那个姿势盯着自己, 心中一惊,马上低头。

  “说话,问你呢。”陆尚行又道。

  席淮懒懒地嗯了一声。

  “不演了。”

  音落,时予动作顿了一下。

  “为什么?”霍思淼惊讶地问。

  “金奖都拿完了, 不想演了。”席淮懒懒道。

  “我靠。”陆尚行啧了一声,“说这话你也不怕遭雷劈。”

  时予用力捏紧锅铲把手, 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把加工好的美食装盘,端过去。

  冒着香气的鸡翅端放在餐桌正中间,时予冷不防道。

  “你演戏是为了拿奖?”

  席淮不答反问:“那你呢, 你做视频是因为喜欢?”

  时予低头和他对视, 席淮慵懒的姿态映入眼底,映衬着这个男人的桀骜不羁。

  这人听不进去别人话也不是第一天了, 早就习惯了,可为什么现在会觉得这么生气?

  席淮演不演戏跟他有什么关系,爱演不演。

  时予收回视线,回厨房端菜。

  “予哥。”陆尚行缠过来,帮他端起一盘,低声道,“你要一直干这个吗,要不要跟我回乐队,现在乐队挺赚钱的,胖球都买两套房了。”

  胖球是乐队的贝斯手,家境不好,当时拉他进乐队时废了两人很大功夫。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家里穷他妈妈逼他死读书,好毕业后马上工作补贴家里。

  那会儿他连贝斯都是陆尚行给他买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买两套房了。

  他都没钱买房。

  忽然,一只手插.入两人中间,席淮抢走陆尚行手上的盘子。

  “我快饿死了,你们还磨磨唧唧的。”

  说话时,席淮还冷冷地扫了陆尚行一眼。

  陆尚行马上就明白这人不是真饿,只是借机来打断他们罢了,当即啧了一声。

  时予心里还在想着陆尚行那番话,把菜放桌子上就开始吃。

  他们还在闲聊,从席淮聊到霍思淼,又从霍思淼绕回陆尚行。

  说起来,八个嘉宾行业都不一样,跨度也大,聊起来话题不带重样的。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姜沉星和傅怀橙回来了。

  见四人坐在餐桌上一脸吃饱喝足的样子,姜沉星疑惑道。

  “你们四个一起吃的晚饭?”

  “对呀。”霍思淼说。“我们回来的都早,就一起吃了。”

  姜沉星看了时予一眼,又看向陆尚行。

  他两是面对面地坐,神色表情与平时一样,没有开心也没有尴尬。

  姜沉星便提着买回来的泡芙放在桌子上打开。

  “我买了泡芙,要吃点吗?”

  席淮马上举手。

  “给我来一个。”

  时予不爱吃这个,就去给他们倒饮料。

  没一会儿温止和余岭也回来了,这对也带了吃的回来,带的是奶茶和糯米糍。

  奶茶买的是八杯,时予看着已经倒好的三杯橙汁,问道。

  “那我这果汁还倒吗?”

  温止笑了笑,刚张开口。

  席淮再次举手道。

  “我要果汁。”

  姜沉星也说。

  “给我一杯。”

  见他两都说要,陆尚行急接了一句。

  “我也要!”

  顿时,听到时予问题和没听到时予问题的都看过去。

  傅怀橙问了一句:“要什么?”

  时予把倒好的橙汁端过来,放在他们三人桌子上,说。

  “橙汁。”

  傅怀橙顿了一下,笑了。

  其他人反应过来后也跟着笑。

  温止微微勾着唇,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原本已经清空的餐桌再次被铺满,剩下四人一回来屋子里顿时闹哄哄的,你一句我一句聊着今天的收获。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又扯到未来这个词上,时予有预感他肯定会被七个人扒着问,悄无声息地提前开溜。

  才溜到长廊一半,一道声音喊住他,转身一看,是温止。

  温止脸上挂着一贯的浅笑朝他走来。

  “偷偷摸摸要去哪?”

  “回房。”时予说。

  “困了?”说话间,温止已经走进时予,他低声又道,“还是说,故意躲着?”

  时予看了温止一会儿,没说话,转身往一楼客厅走。

  温止以为他是不开心了,要回房间,然而跟着时予走发现时予走的方向是蓝方的一楼客厅。

  一楼的客厅有阳台,阳台外是精心栽种的各种绿植。

  时予偏在阳台栏杆上,一手插裤兜一手撑着护栏,背对一片葱绿看着温止。

  “有烟吗?”

  屋里的光透到外头,照亮时予红润性感的唇,而那双蓝眸则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与看不清的微卷黑发生成朦胧的美。

  温止喉结滚动,敛下眸中的汹涌。

  一边把手伸进口袋掏烟,一边走到时予旁边抬头看月亮,把烟盒和火机递给他。

  时予见温止给个烟都这么扭扭捏捏,一点都不像叱刹风云的盛京地产ceo,取笑道。

  “怎么?舍不得给我这根烟?”

  温止笑了声:“我什么时候舍不得给你任何东西。”

  月光下,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随着那张变得富有侵略性的脸一并靠近。

  “憋太久了,看你这样忍不住想,要是在这做会是什么样子。你会叫么?”

  时予:“……”

  老色批。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

  温止又靠过来低声道:“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老色批。”

  时予狠狠瞪他一眼,把口里的烟尽数吹他脸上,低声道。

  “以为在阳台监控就收录不到?”

  那口烟吐在脸上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温止的心却像被猫挠了似的痒,时予永远不知道他有多勾人。

  “是啊。”温止说,“录到了我也能让它‘没录到’。”

  “……”

  时予用尽全力踩了他一脚,温止顿时嚎叫一声。

  “你也太狠了。”温止低头看自己脚趾,红了一片,“难怪席淮的手肿成那样……”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看向时予。

  “难道那晚他也对你性骚扰?”

  这个也字用的很是巧妙,原来温止是有自知之明的。

  “没有。”时予说,“你要说这个话题我就走了。”

  “诶!”温止马上抓住时予的手,但很快又松开,转为握住他两边的护栏困住他。

  “不说了不说了,好不容易跟你单独相处一会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温止身躯宽大,双手撑在时予两边不仅不显拥挤还空出一些位置,成熟男人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他。

  时予感觉不大自在,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虽然已经是前任,但也曾亲密无间,现在却感觉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时予呆呆地看着温止。

  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应该啊,明明以前最依赖的就是温止,聊的最深也是温止,为什么现在会觉得这么难以开口。

  见他半天不说话,温止歪头道。

  “嗯?”

  “我……”

  时予咬了咬唇,把想问的摁在心里,转口道。

  “你……你有想过以后么?”

  只一个问题,温止瞬间明白所有。

  方才众人提起这个问题时,他就看见时予脸色不对,还找借口离开。

  那时他就猜到时予指不定又在钻牛角尖了,现在一听,果然是。

  “有啊。”温止说,“我正是因为有想要的以后,才会来这里。”

  他深深望着时予的蓝眸。

  “因为这里有我想要的以后。”

  时予顿了一下,低头从侧边钻出。

  “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不适合。”

  明明这句话语速正常,是普通聊天那样平淡又随意,可温止的心还是被狠狠扎了一刀。

  因为时予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那样肯定的语气好似在诉说一个既定事实。

  温止低头苦笑着。

  “你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时予沉默了,在这里与他们相处的这段时光把他的心软化了,可他依旧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和几个蓝方的关系。

  正想着要怎么办,温止低着的头扭向他,神色哀伤。

  “以前我就想问你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不好么?还是没能像陆尚行那样,跟你兴趣相投。又或者没能像席淮那样会来事讨你欢心?”

  时予挠了挠耳后,唔了一声。

  “我要怎么跟你说,我真的没有不喜欢你,只是觉得不合适。”

  “你确定还要说这种话么,时予。”

  温止抓着护栏的双手用力一捏,手背爆出青筋,周身气压骤降。

  “你究竟是真的没有察觉到,还是在跟我装傻。”

  他直起身体逼近时予,190的身高瞬间气势逼人,直冲门面。

  “你好好想想,你看到我时是什么感受。会紧张吗?会心跳加快吗?会想尽办法接近我吗?会吃醋吗?会像我这样不择手段留下你吗?”

  “我当然……!”时予的语气突然弱下来,“有……?”

  温止再次苦笑,笑得极为大声。

  “你就是这样把我逼疯的。”

  时予哑了,盯着屋里的沙发回想往事。

  那个时候他被温止追求,觉得这人很贴心很暖,又被他的反差所吸引,就答应了。

  再后来,一切都很顺利。

  两人没吵过架,只有他冲温止发脾气,而温止从不凶他。

  在那段艰难的时期,温止一次又一次陪着他,直到他愿意好好生活。

  他感激,他心动,他觉得温止比姜沉星和陆尚行适合多了,难道这不是因为喜欢吗?

  爱情不就该是百般模样么,难道一定要轰轰烈烈才是爱情?

  如果是这样,那他之前的感情算什么?

  “可是、可是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很难过。”时予解释道,“不管是提分手的时候,还是真的分手的时候,我都很难过。”

  “难过不一定是因为喜欢,你和你相处多年的朋友绝交也会难过,宠物去世会难过,和亲人吵架会难过,不是吗?”

  温止说完,见时予懵着脸,深深叹气。

  “就像刚刚你说的以后,你好好回想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以后。你所谓的不合适,真的是因为不合适,还是因为没办法跟我过下去,你好好想想?”

  时予完全懵住了。

  “我……”

  难道我真的……

  “我清楚我在胡搅蛮缠,我不应该来这里打扰你。可我也已经向你承诺会尊重你的选择,并且已经在做了,这些天我忍得有多辛苦你知道么?”

  “如果我想,我能做的比他们更张扬更嚣张,但我不想你卡在几个男人之间尴尬,所以我退让。可你怎么能连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我?”

  “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好地看我一眼,才能明白我是认真的?”

  哐当。

  一个铁质装饰品掉落在地,惊得两人齐齐往声源看。

  屋内富贵树背后,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蹲下捡起装饰品。

  时予探头一看,就与捡起装饰品的霍思淼对上视线。

  两人双双沉默。

  “思淼?”温止惊了一会儿便淡定下来,“你在这做什么?”

  “我、我路过。”

  霍思淼把装饰品放回原位,立马转身往楼梯走去。

  “我先回去洗澡了。”

  看他慌张的样子必然听了不少,时予心里大喊一声糟糕追了上去。

  不愧是曾经在野营跟他争夺第一的人,窜的老快了,时予用尽全力才在霍思淼进房时追上。

  他跟着霍思淼一起进房后把门砰的一声关上,霍思淼顿时吓得跌坐在床上,猛地摆手,惊慌道。

  “我什么都没听见,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时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