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我是你的玩具吗?>第四十六章 隐藏的爱

  谢牧川多想穿过时空的阻隔,将被侮辱的少年紧紧抱着怀里,将衣服脱下来为他遮蔽和取暖。

  可曾经的他没能做到,如今也不可能逆转了时空。

  沈彦廷折磨陆悠的方式是逐渐升级的,从言语侮辱、侵占身体,到用道具助兴,渐渐的或许他开始腻味了,于是下一个视频里,配角变成了很多人。

  陆悠拍着门向沈彦廷求救,期盼着他能将自己放过,却被那些人毫不留情地拖拽回去,于是求救也变成了惨叫。

  那些画面和言语,一点一点将谢牧川的心凌迟。

  “他哭了,他竟然哭了,不知道他的眼泪是苦还是甜啊!”

  “小贱狗,不知道这么多人,你能不能受得住啊。”

  “他恐怕巴不得呢!”

  少年的身体和灵魂都在这样的折辱中破碎,鲜血和眼泪一同流淌,却也换不来他们的半点怜惜。

  如果说,少年身上的伤还只能让谢牧川想象那些经过。可现在,就像有人在旁拿着凿子,将这些画面往他骨子里刻。

  他想扭头避开,不忍看少年的痛苦,却又逼着自己直面其间,只为了将这些人的特征牢牢记住,以便来日将他们抽筋扒皮,以解心头之恨。

  只为了反复告诫自己,少年因为自己的过错,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痛。

  如果自己从没对他动过龌龊心思,依然把他当成小少爷一样养着,而不是如应付外面的情人一样,贪恋他的身体,又轻慢对待他,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谢牧川,你何其可恨?

  他的少年,一定恨毒了他吧?

  视频进入后期,少年已经对沈彦廷的种种手段都开始免疫。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眼里的光芒越来越少,表情已经趋于麻木。

  可沈彦廷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沈彦廷开始在陆悠耳边反复提起“谢牧川”这三个字,他发现只有在提及这个人的时候,陆悠才会有点属于“人”的反应。

  “谢牧川在请朱佰鸿的曾孙吃饭啊,你说他是不是看上这个人了?朱家也算个不错的家族了,他们家的人,可比你这只贱狗高贵。”他揪着陆悠的头发,在他耳边吐出恶毒的言语:“而且人家才十六岁,比你更嫩,更听话。”

  不是的,那只是为了答谢。我也不是那种会喜新厌旧的人。谢牧川心道。

  可陆悠信了。他被困在这个见不得光的地方,沈彦廷是他感知外界的唯一窗口,他不知道谢牧川有在努力营救,他所获知的都是被扭曲过的真相。

  他以为谢牧川有了新情人,甚至新的继承者。

  沈彦廷将带着发布会照片的报纸送到陆悠面前,好整以暇地问他:“你说这个姓袁的,到底是他的养子,还是他的情人?真看不出来谢牧川口味还挺多变。才去一个,又来一个新的。”

  他用脚踩着已经快低到尘埃里的少年,笑着说:“看来你对于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嘛。那哪天我玩腻了你,就把你切碎后丢到公海里去好不好?让鲨鱼把你吃光光,让谢牧川连你半块骨头都找不到。”

  他放肆地恐吓着少年,即使他并不会这样做。

  可陆悠仍是被这接连的打击击溃了神智,他跪在地上撕扯那份报纸,嘶哑着嗓音道:“谢牧川不会这样对我的……他永远不会抛弃我的……他答应过我的……”

  沈彦廷的折磨,保镖们的□□,都没能让他丧失最后的希望。因为他知道,还有谢牧川在。

  可一旦连谢牧川都不要他了,他还能活下去吗?

  他不知道沈彦廷藏住了所有消息,一点踪迹都没留下,他不知道谢牧川找他找得快发了疯,他也不知道宣告袁星尧只是权宜之计。

  他不知道,他等待的那个人,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少年被困在沈彦廷的指掌之中,在无尽的煎熬里,他的希望终于变成了绝望。

  留给谢牧川的最后一副画面,是少年空洞麻木的眼眸。

  紧接着屏幕黑了下去,浮现出来的是沈彦廷留给他的一行字:谢先生,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这份礼物吗?

  谢牧川狠狠一拳锤碎了键盘,而后一拳一拳砸在电脑上,仿佛那是沈彦廷那张恶心的脸。

  金属和玻璃扎进他手背里,他却好像是不知道痛一样。

  直到笔记本电脑在他手下变成一堆碎片,他才将目光投向大厅的其他地方,看向那璀璨的吊灯,看向那些高悬的名画。

  他厌恶这个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每一个缝隙,都见证了他对陆悠的欺凌。

  那是他亲手养了七年的孩子,他怎么可以占有他?怎么可以将他和外面的情人一样对待,怎么可以当众掌掴他?

  怎么可以一边让袁星尧住进来,一边让他在外漂泊?他是那样敏感的孩子,这样对他,他该多难过?

  为什么以前的自己,只顾着索取与享受,连多爱他一分,都那么吝啬?

  你明明知道,他只有你啊!

  那时的你,是多么骄傲于这个事实,又是多么无耻地利用了这点啊!

  你总以为陆悠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只能任你拿捏。你总以为他离了你就无法生存,只能任你予取予夺。

  你唯独忘了,他的血肉之躯里装着一颗活生生的心,等他哪天知道痛了,也是会逃的。

  谢牧川,逼走他的从来不是沈彦廷,而是你。从开始到最后,都罪无可赦的你!

  他怒吼着,将手里的球棍狠狠砸向吊灯,在轰鸣与巨响声中,热泪一同陨落。

  他疯了一样砸着大厅里能见到的所有物品,唯有在这样暴力的宣泄中,他那颗痛到极致的心才会好受一些。

  他在这样的痛中逐渐明了,少年既不是他可有可无的玩具,也不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他是自己应该捧在手心里的爱人。

  爱人,多么陌生的称呼。如果说当日对朱佰鸿脱口而出这个称呼,还只是为了说动他出手,到了如今,他才终于明白这两个字的份量。

  他想和这个人共度一生,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想在他脸上看到笑容而非眼泪,想看着他入睡,又看着他醒来。

  如果他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如果不是到无法挽回时才觉醒,如果……

  他承受不了内心的责问,只能通过宣泄来转移痛苦。他砸到再无可砸,便跨上楼梯冲到二楼,可刚到第一扇门前,他的手便软了下来。

  因为这是陆悠的房间,是那人住过七年的地方。

  球棍当啷一声落地。他怔怔地看向一身狼狈的自己,忙用手将身上的灰尘和碎片拍了拍,想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在那人面前。看见手上遍布的血痕,还不好意思地往裤子上擦了擦,又将几块残留的碎木屑和碎铁片拔了出来。

  确保自己的模样已经能见人了,他才将手握上门把手,缓缓打开了那扇熟悉的门。

  陆悠已经不在其中,可房间的布置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

  每一天谢牧川都有让阿姨打扫这间屋子,务必做到每一个角落都纤尘不染。更不许任何人动这屋子里的东西,无论是一本书,还是一幅画。

  他总觉得,陆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哪怕他住在外面,这里也是他割舍不开的家。

  却从没想过,这个别墅有了新的主人,他哪里会愿意回呢?

  他也曾无耻地在这间屋子里占有过他,可此时见着这熟悉的桌椅柜架,却半点想不起曾经的旖旎,只记得少年或笑或泪的脸,还有他那永远泛着微微凉意的纤细的指尖。

  他躺到陆悠的床上,揪着那床褥细细嗅闻,想感受那人的气息。

  可少年已经离开得太久,属于他的味道已经在时间的侵蚀下散去,哪怕他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嗅到洗涤剂熟悉又浅淡的清香。

  他一时又哭了起来,想笑自己竟然连这点念想都留不住。

  可陡然看见枕头上的一丝头发,他又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高兴起来。小心翼翼地捻起那根发丝,藏到手心里。

  他在被褥间仔细寻找,连床头桌下都没放过,恨不得把地上的砖都翻过一个遍来,找到少年遗留下的其他痕迹。

  可他找来找去,也不过三根头发而已。

  他怨怼起来,责怪保洁阿姨为什么要打扫得这么干净,连多一点喜悦都不给他存留。

  忽然间,又想起陆悠在新年时送给他的礼物。他慌慌张张地爬起,跌跌撞撞地闯入卧室,手忙脚乱地找出陆悠亲手递给他,又被他束之高阁的盒子。

  他这辈子收到过很多贵重的礼物,豪车名马,奇珍异卉,珍宝玉石,一块小小的金子手链,于他而言不过是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普通物件。

  只是因为这是陆悠送的,他才肯收下,放在房间里。

  可当他将那小小的链子捧在掌心里,才发现它竟然是可以打开的。按下卡扣,“伦敦之眼”就被开启,小小的字被镌刻在摩天轮的轿厢里,一个连着一个,是少年诚挚又期待的发问。

  那是四个字:“爱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