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晴朗的日子，陆西程和余岁来到了海边。这家伙自从在他面前暴露身份后就不装了，时不时想露出鱼尾。
陆西程不知道他是什么心理，但陪着他玩。
最近余岁告诉他，身体上发生一些异样，经常心脏疼痛，并且伴随着心浮气躁。有一次，陆西程被他的脾气喝住。
“你干什么？”
余岁苦闷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很想发脾气，对不起。”
“没事，现在还在生气吗？”
“没了。”
陆西程点点头：“出去玩吧，散散心。”
经过那天的事情之后，两人成了一种稳定的状态，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之前余岁偷拿陆西程宝石的事，陆西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余岁莫名心虚。
两人约定之后去北岸的海边玩耍，这个地点完全是依照余岁的喜好决定的。
余岁说：“想试试大海里能不能变出鱼尾巴。”
“如果变了呢，你会回家吗？”
陆西程问他。
“回家？”余岁忽然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来体验生活的，已经完成人鱼誓约了，也是时候回家了。
他点点头，“会的。”
男人没说话，但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陆西程？”
“没事。”陆西程说道，“只是忽然想起以前你说过的话。”
“我说什么了？”
余岁单纯好奇。
“你说，”陆西程的话音顿了顿，“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余岁看过去，竟然看到他满眼的偏执。
*
因为幼年丧母，陆西程的生活并不好过。他的父亲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不管对待什么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就算面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也很少露出微笑，这一切都被父亲的手下看在眼里。
在对待小少爷的时候多了几分耐心。
但这并没有弥补陆西程内心的缺失，直到小鱼的出现。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自从得到了小鱼，陆西程成天将小鱼带在身边，藏在自己的卧室里不让人发现，上完课放学回来就抱着小鱼玩耍，教小鱼说话，渐渐的，他也会说一点人类的语言，也就是这时，陆西程让他喊哥哥。
之后被发现了，余岁也没有被抓走，这多亏了陆西程给自己的父亲跪下求他留下小鱼。
那时，他和父亲的关系相当不好，但却为了这条来历不明的生物甘愿下跪，真的是做出来很大的退让了。
所以陆父也心软了，同意陆西程留下这条鱼。
但同时，陆西程在他爸爸那里留下了一个软肋，一个时常被拿捏的软肋。
之后陆西程能够光明正大地带小鱼出来玩，经常要面对包括别墅佣人之内的各种异样眼光，但陆西程从来没怕过。
不仅如此，他显得十分坦然。
“只要你陪我就好了。”
十岁那年，陆西程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女人——方蓝玉。
方太太是母亲的好友，因为移居国外，很久没见母亲，再回来，竟意外得知母亲离世的消息，方蓝玉悲痛万分，把所有的好都放在了陆西程身上。
她让陆西程感受到一个母亲的爱。
一直到十二岁之前，陆西程都是幸福的，他有小鱼，还有方蓝玉。
方蓝玉有个儿子，因为这个缘故非常不喜欢陆西程，总觉得是他抢走了他母亲的爱，陆西程常常不辩驳。
方蓝玉对他越发好，所以他不怕被方蓝玉的儿子讨厌。
方蓝玉的儿子十二岁生日那天，陆西程在家，方蓝玉本想接他过来玩，车子载着他行驶到半路，陆西程提出想要带小鱼出来玩，方蓝玉同意了。
车祸也就是这么发生的。
但只有方蓝玉一个人死了。
陆西程醒来后，被方蓝玉的儿子掐着脖子质问：“是不是你？！你这个灾星！！！你还我妈妈！”
得知此消息的陆西程很多天都没说话，小鱼也试图安慰他：“哥，哥哥……”
小鱼上前抱住他安慰，陆西程在他怀里哭出声来，“方阿姨……离开我了……”
他边哭边说：“她也离开我了……”
“我，我不离开你，哥哥……”小鱼笨拙地安慰着，用尽力气才抱住陆西程，不让他继续难过，“不要难过了，我在这里……”
他的话说的很清楚，从前陆西程总是用心教他，但很少教得这么会，今天倒是会说了，但陆西程沉浸在悲伤里，没有时间对此做出点评。
“我陪着你，哥哥。”
“我陪着你。”
一整个晚上小鱼都在安慰他，坐在陆西程为他定制的小车子上，也跟着掉眼泪，第二天醒来地上都是小珍珠。
陆西程说：“你再哭我就要被珍珠淹没了。”
“哥哥，你好了吗？”
小鱼哭着说。
陆西程给他擦眼泪，又去抱他，“我有你，好多了。”
小鱼就笑。
但谁也不知道，小鱼最后也会离开。
陆父没有遵守约定，最后还是在陆西程不知道的情形下送走了小鱼。
往后数年，陆西程都没能忘掉小鱼。一遍遍地在纸上画出他可能长成的样子。一遍遍地幻想两人最后见面的时刻。
但是这件事没有发生。
直到他遇见一个貌似间谍的人，竟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寻找了十多年的人。
*
“我不会让你走的。”
陆西程说道。
“嗯？”
陆西程：“你没有遵守约定，现在要履行你的职责。”
“职责？我不记得。”
“但这确实存在。”陆西程盯着他说，“你的星空蓝的尾巴，上面有一块鳞片缺失。”
余岁：！
这件事是真的！
陆西程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是不是偷看了？”余岁心想，“你的观察力很足哦，陆西程。”
陆西程没理，往画室去了。
没一会儿回来，手上拿着一块白色的布。
余岁：？
男人将其展开，里面赫然是一片正泛着冷厉蓝光的鱼鳞。陆西程将其拿起，递到余岁手中，“你看看，是不是你丢的。”
余岁：？
他接过鳞片自己观察，竟是分毫不差。
“真的是……”
“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陆西程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对，你说要我做你的王后。”
余岁：“……”
不承认！
他才不承认！
他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
“我不信啊。”
陆西程：“我说的都是真的。”
余岁欲哭无泪：“呜呜。”
还没亲过小嘴，就把王后的位置许给别人了。
凭什么啊。
见余岁如此，陆西程也不说话了，又拿出那颗紫色的珠子，“这也是你送的定情信物。”
余岁：“……”他能要回来吗。
*
裴颂回来了，满脸失落。
他早已不在疗养院工作，回到了人类的居所。
他没找到那颗能救自己的宝珠，那颗紫色的珠子被人拿走了，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明明上次去看还在那个洞里。
应该没有人发现他藏在宝物洞里的东西。
是谁拿走了？
裴颂皱着眉安抚自己体内躁动的力量，趴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恢复了精神，很快有人打电话来了，告诉他说：“裴先生，老板在翠仙居等您吃饭，他看到您回来了。”
裴颂皱眉：“我不去。”
“老板说，如果您不去，他会亲自去找您。”
“……我去。”
裴颂如约去见了陈文驰，进去雅间的时候发现男人正坐在窗边喝茶，外面的景色宜人，翠竹满院，中式风格的建筑总让人心情平静。
“你还没吃？”
裴颂很意外。
“等你一起。”
陈文驰又喝了口茶。
说道：“回来了怎么不来找我。”
“没来得及。”
陈文驰看也不看他，“嗯，还以为是不想见我。”
“没有。”
“乖，靠着我坐。”
裴颂原本坐的远远的，听到这话又往陈文驰的方向移了点，却被他一把抓紧怀里。
裴颂听出他情绪不对，“你怎么了？”
“乖，让我抱一下。”陈文驰埋首在他脖颈间，深深吸气，“今天是我母亲忌日，宝贝。”
“你的，母亲？”
裴颂很惊讶。
“嗯，我的母亲。”
“那你有给她送花祭拜吗？”
“有。”陈文驰揪了下他的脸，“亲我一口，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低落，浓浓的忧伤充斥心头。
“好。”
裴颂凑上去亲他。
“你好乖啊，裴医生。”
陈文驰笑起来。
裴颂却很认真：“你有话对我说吗？”
“宝贝真聪明。”
陈文驰抱着人揉了揉，“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想跟你说说我的母亲。”
“她是个温柔的人，平日里连小动物都舍不得伤害一丝一毫。从小她对待我特别温柔，我心里总觉得母亲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她的爱，是我这辈子印象最深的东西。”
“原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但某天，母亲带我回国。遇上了这辈子最让我厌恶的人。他是母亲好友的儿子，却抢走了我的妈妈所有的偏爱。”
“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他的儿子，那个人才是。”
裴颂专心听着，这时候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的母亲意外去世，罪魁祸首就是他。”
“他是谁？”
“陆西程。”
裴颂有印象，是余岁身边的那个人。
“你在想什么？”
陈文驰：“我想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