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在海的深处，再次回到这个神秘的地方，余岁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顺着水流游进宫殿入口，无数小鱼和水母在宫殿四周游动，高大的罗马柱撑起整座宫殿，余岁摆动着那条星空蓝的鱼尾巴游走，很快就来到了人鱼宫殿内部。
特殊的音波从余岁身上发出，很快传到宫殿各个角落，没一会儿，一大群人鱼出现在大殿之中，各色都有。
为首的是一条红尾人鱼，头发也是火焰一般的红色，但皮肤颜色很深，长相很帅气。
“殿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尼亚笑得很开心，鱼尾稍一摆动，就将余岁抱了个满怀。
两条人鱼抱在一起，尼亚的尾巴立马要缠上余岁的鱼尾，被余岁绕开。剩下的人鱼都面带崇敬地看着他们人鱼族的皇室血脉，纷纷行礼：“恭迎卡维尔殿下。”
尼亚问道：“殿下，您还走吗？”
余岁暂且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先对其余的人鱼说：“都散了吧。”
没一会儿，这里就剩下了余岁和尼亚两条人鱼。
这时，余岁才说：“我是回来拿东西的，尼亚，先去我的洞里吧，别让我父王发现，不然我走不掉了。”
他本就是偷偷跑去人类世界的，要是被冬塞波抓住，起码得被关一阵子。
两条人鱼携手往余岁的住处走，途中尼亚多次用鱼尾去碰余岁的鱼尾，被发现后就笑，落在那条星空蓝的鱼尾上的眼神是那么崇慕。
余岁被烦的不行，严肃地说：“不要烦我！”
人鱼族的卡维尔小殿下才一百八十岁，这个年纪生得白白嫩嫩，漂亮的眉眼做出这样的表情就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有些可爱。尼亚则不同，已经二百六十岁的尼亚比卡维尔要健壮许多，面容也具备了人鱼种族独有的美貌和成熟人鱼的硬朗，所以卡维尔凶尼亚的时候，尼亚只能用一种顺从的神情来安抚小殿下，不然小殿下会更生气。
“殿下，我不敢了，只是许久没见，非常想念殿下的鱼尾。”
余岁轻轻哼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的鱼尾巴在人鱼族是多么出众的存在。
人鱼族的人鱼生来就有属于自己的本体色，像尼亚，就是红色，而其余的人鱼族人大多都只有简单的诸如黄色、绿色这样的纯色，大多有重复，余岁这样的星空蓝却是独一无二的。他的父王冬塞波，同样也是独一无二的银灰色。
尼亚很喜欢小殿下的颜色，平时侍奉小殿下，总两眼冒星星，往往能盯着看一整天。
这次余岁外出那么久，也能理解尼亚为什么一见面就这么黏人。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余岁很快就被哄得心情愉快，便也不计较了。
余岁跟尼亚东绕一下西绕一下，很快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洞口。
尼亚在他身后问道：“殿下，您要做什么？”
余岁东张西望了一下，悄悄说：“我要去找一些宝物。”
“宝物？”尼亚看着余岁，语气慢下来，“殿下是要送给谁？”
“干什么？”
余岁没管那么多，自己一个人钻进洞里，丢下一句，“你帮我放风，不要让人发现了！”
尼亚没吭声，看着余岁进到宝物洞里。
这里面储存着许多珍宝，是余岁从小跟着尼亚一起四处张罗的，在一些废弃沉船里，总有很多宝箱，打开就是惊喜。但不久就被他父王给“查封”了，余岁要拿里面的东西还得经过冬塞波的同意。
好在余岁比较机灵，每次都偷偷来。
尼亚是他的侍从，从小一起长大，余岁很是信任，每次干坏事都要尼亚来放风。
下到宝洞里去，余岁东找找西翻翻，企图在里面找到一件适合送给陆西程的东西。
金币？
不好。
珍珠……感觉陆西程挺稀罕的。
但一般的珍珠，他会喜欢吗？
余岁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在一堆金币里翻找许久，终于找出一个金子造的盒子出来。
上面有很繁复的花纹，是一群凤凰。
盒子不重要。
里面的东西才重要。
余岁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紫金色珠子。
这珠子散发着淡淡的紫光，表面似乎有紫云萦绕，十分好看。
余岁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这个才好，配得上陆西程！”
他把珠子放回盒子里，鱼尾一摆，往洞顶游去。
刚冒出来个脑袋，一道迅疾的电光迎头劈来！
余岁慌忙躲避，那电光啪嚓一声打在洞口，生生将坚硬的海底珊瑚石打了个粉碎。
“谁！”
余岁见这熟悉的招式，暗道不好，一看，气焰顿时消失，垂着头乖巧喊了一声：“父王。”
不远处，一条雄壮高大的银灰色人鱼正举着权杖，整体漂浮着，一头海藻般的银灰色头发在水中摆动，气势威严。冬塞波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的小儿子身上，声音很是浑厚，“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余岁低着头把盒子往身后藏，“没来得及。”
红尾人鱼尼亚也恭敬地立在一边，在冬塞波面前，两人都不敢动。因为卡维尔殿下从小就比较调皮，尼亚作为冬塞波亲赐给卡维尔殿下的侍从，不仅不管，也不报告，甚至帮助卡维尔胡闹，险些就被王给扔出宫殿，还是卡维尔替他求的情。
冬塞波冷哼一声，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卡维尔，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余岁不敢说话。
“来我的宫殿，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人鱼族的王气场强大，轮不到余岁说不，权杖稍微凝聚点法力，卡维尔就被一股无情的水流卷走了，一同被卷走的还有一旁的尼亚。
星空蓝的鱼尾在水中一卷，余岁呜呜叫了两声。
不过瞬息之间，三人就来到了人鱼族空荡高大的王的宫殿。这里的各色珊瑚生长满了外围，灵动的水母排着队组成景观，常年在此沿着固定轨道游动，洁白的罗马柱撑起这高高的穹顶，圆顶的建筑成片，殿堂两边有两排人鱼神的雕塑，威严肃穆。
每当来到这里，余岁知道自己又要被审判了。
最高的位置是王的宝座，冬塞波头顶皇冠端坐在上面，权杖被一个人鱼仆从拿着。
这让余岁多少松了口气。
只要不拿那权杖，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但很快，冬塞波又把权杖拿到了手中。
冬塞波的声音在这偌大的殿堂里回荡，“卡维尔，你还知道回来！”
权杖敲击地面的瞬间，余岁觉得自己的背部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他被打得趴在地上，呲牙咧嘴。那护了一路的盒子也被甩了出去。
“这是什么？”
冬塞波问。
余岁咬着牙往前扑过去捡起盒子，可冬塞波比他厉害得多，只是挥一挥手，那盒子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过去。
精美的盒子被冬塞波拿在手中，五指朝上举着，冬塞波银灰色的眸子盯住了余岁，本就不太高兴，在知道余岁是回来偷东西之后，脸色立马就如同西伯利亚寒流似的冷了下来。
“不敢见我，但知道偷东西出去。”
余岁：“……”
“你回来干什么？”
余岁笑了笑，企图蒙混过关：“父王，我回来看您的。”
这种鬼话，在卡维尔一百岁的时候，冬塞波就不相信了。
“尼亚！”冬塞波大喊一声，震得人心口发慌。
红尾人鱼尼亚忙回应：“在的，王。”
“卡维尔这次回来是打算做什么。”
尼亚犹豫了下，看了看余岁，那眼神像是在求救。
余岁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说。
谁料这点小动作在冬塞波眼里就像是螃蟹的路线，一清二楚。
“说！”
王发怒了，尼亚的脖子被什么东西掐住，这令他呼吸困难，长长的红鱼尾难耐地甩动。
见此，余岁便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果然，尼亚全部给交代了：“殿下拿了这东西想去人类世界，剩下的，我，我不知道了。”
气氛冷下去。
余岁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冬塞波随手一捏，那金子做的盒子就成了一堆粉末，金灿灿的粉末随着水波散落，化为虚无。
余岁的眼睛都瞪大了。
“父王，那是我的宝物！你怎么可以毁掉了！”
小殿下像往常一样大胆开麦，谁料这次，一向对余岁千娇百宠的冬塞波连带着将卡维尔也一并惩戒。
像尼亚一样，余岁的脖子也受到了压迫，好像有一圈绳子圈着他。
尼亚这样强壮的人鱼都被掐出一圈红印，卡维尔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苦，没一会儿那雪白细腻的脖颈上就出现了一道骇人的红痕，大颗大颗的珍珠顺着脸颊滚落一地。
冬塞波端坐在上方，大声问他：“谁放你走的？”
余岁艰难地说：“没，没有谁。”
冬塞波比他想的还要生气，人鱼族的王发怒，所有人鱼都要遭殃。
一阵强大的声波攻击了这大殿上的所有生物，殿外的珊瑚枯萎，水母的浮动路线也乱七八糟，其余的人鱼都被这声波攻击得蜷起身体，捂住耳朵。
余岁的心脏受到了极大的压迫，但他不愿意开口。
“想拿了东西给谁，说！”
“我说……是我的朋友。”
王的震怒渐渐停歇，大殿恢复正常。
余岁掉了下来，慢慢落到地面，此时，他像是一条死去的鱼。
尼亚在他落地的瞬间游了过来，准确地接住了他，看到余岁脖子上的红痕时眸光颤了颤，眼圈红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冬塞波终于走下宝座，一瞬间游到余岁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是人类。”
“嗯。”
余岁被尼亚护在怀里，有点有气无力，“我想送给他。”
“你不应该跟人类做朋友。”冬塞波的语气很平静。
“为什么不应该，他很好。”
冬塞波没说话。
海王举起权杖要走，余岁扯住了他的鱼尾，冬塞波回头，余岁说：“父王，我可以再回去吗？”
冬塞波深深地看了余岁一眼，竟意外地没有阻止，但也没有答应。
他腾跃而起，在下一刻不见了踪迹。
余岁这时才敢咳嗽两声，露出一个笑来，仰起头对尼亚说：“父王同意了。”
尼亚沉默了一会儿，举起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随即按着余岁，一点点将自己的血涂在那一圈红痕上。
余岁疼得难受，想逃，尼亚就用力按住，“殿下，忍忍。”
“不用治疗，过段时间就好了。”余岁说。
“人鱼才能救治人鱼，”尼亚微微一笑，“我想殿下好的快一些。”
“不过殿下，你的宝物没有了。”
本以为余岁会伤心，谁知他却狡黠一笑，漂亮的眼睛里都是笑意。余岁在尼亚怀里摊开掌心，里面赫然是一颗紫金色的珠子，“在这呢，我早就藏起来了！”
小殿下此刻前所未有的机灵，一双眼睛笑得像月亮。
很美。
“殿下，您还要走。”
“我还会回来的。”
“嗯，我等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