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有很多珍珠。
但是在海里。
作为亚特兰蒂斯的王子,他的藏宝库里可太多了。
他想找个日子下海一趟。
这件事他没告诉任何人,打算找个天气好的夜晚回到海里。
那天萧萧他们在他的住处玩到下午,临走时问他要不要去森烟疗养院看望一下表哥。
李牧告诉他,表哥前几天受了伤,在医院治疗之后就去疗养院休养了。
“我明天去看表哥。”
李牧就说:“行,到时候我来接你。”
*
森烟疗养院。
阳光明媚,空气很好。森烟疗养院是一座天然氧吧,周围都是绿树,靠近某风景区,依山傍水,风景独好。广袤的林地各色品种的树都有。林间有一些小径,供里面的人散步健身。这里的各项基础条件都很好,设施完备,很多有钱人都喜欢在这里住,尤其是一些中年富豪。
居住区能容纳二百多人,旁边还有一个偌大的餐厅。
李牧穿过居住区,往山上的一栋白色小楼去,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白色小楼前面是大片竹林,顺着石台阶往上走能看到黑金大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各色都有,开的正艳。
李牧一身黑西装,大步穿过门廊走进里面。
这栋小楼有着现代水墨画风,小路是大块石头铺成,里面的设计极具现代风,整洁干净。一进门是客厅,李牧没进去,在门口发了条消息,之后才穿上鞋套进门。
他先将打包的东西放在餐桌上,之后上楼去。
“老板,午饭送到了。”
李牧推门进去。
这时,房间里传出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像是摔碎了。
李牧以为出了什么事,迅速推开门,这是个套间,李牧直直往里面闯,“老板,出什么事了?!”
“出去!”陈文驰带着怒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很显然李牧没有那么敏锐,径直闯了。
里面有些杂乱,床头柜的台灯不知道怎么掉在地上摔碎了,灯罩碎片掉了一地。
只见穿着白大褂的清冷青年偏着头站在床边,过长的刘海挡住了眉眼,下半张脸很精致好看,只是站姿有些僵硬,他似乎是想背过身去,却又有些迟钝。
而陈文驰坐在床边,上半身光着,绑了纱布,只穿着睡裤,左手手背扎着的针已经脱落,手背正在飙血。
这里气氛很微妙。
李牧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李牧认真看就会发现,自家老板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抓痕。
“老板,这是……”
陈文驰神色阴鸷,“不是让你别进来吗?没长耳朵?滚出去!”
李牧犹豫着:“可是老板,您的手……”
“我给你重新扎一下。”裴颂的声音很低很哑,呼吸不稳。他抬手擦了一下唇角,在一地玻璃碎片里半蹲下身,在床边单膝跪地,托起陈文驰的手,撕下医用胶带,抽出静脉注射针。
扎针时,他的手在轻微发抖。
而陈文驰,自始自终都用他黑沉的目光紧紧盯着裴颂,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针能不能扎准。
裴颂似乎在极力克制发抖的手,好在还是把针给扎进去了。
“好,好了。”裴颂的声线不稳,还有点哑,连呼吸也是杂乱的。
漂亮的青年站起身,一身白大褂被他穿出不一样的味道。
坐在床边的陈文驰牵住了他垂落的一只手,抬起眸子,漆黑的星眸专注地盯着裴颂,尽管裴颂有心躲避,也抵挡不住被这么看。
青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手往外抽,“干,干什么。”
他垂着眸子不去看陈文驰。
手被握紧了,陈文驰捏了捏他的指尖,嗓音很轻,“吓到了吗?”
青年缓慢地把手抽出去。陈文驰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大约三秒才放下。
李牧一直没敢去看。
他老板说话为什么忽然这个样子,好吓人。
裴颂往后退了几步,踩到了一片狼藉,于是又蹲下去捡台灯。
那台灯被摔得不成样子,青年放回原处,低声说:“下次买个新的,赔给你。”
“不用。”陈文驰说,“吓到了吗?”
裴颂没作声。
李牧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室内很安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住,李牧此时恨不得自己已经消失。
过了大约一分钟,一道低低的,清朗的声音响起:“有一点。”
“呵。”
陈文驰发出一声轻笑。
之后裴颂提着医药箱走了。
经过李牧身边的时候,他发现这位温柔的医生,唇角破了。
李牧直到这时才算真的活过来,能重新呼吸。
“老板,午饭……”
话还没说完,陈文驰的不善的眼神就投射过来,讲话更是毫不留情:“你今天真是格外惹人厌。”
“老板……”李牧不敢多说。
“再像今天这样冒冒失失的,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李牧立马认错:“对不起老板,下次不会了。”
陈文驰掀被子下床,“等会去看看裴医生吃了没有。”
“好的老板。”李牧上前扶住陈文驰,“老板,您的伤好些没有?”
陈文驰:“没事。”
“对了,下午余岁要来。”
“嗯。”
陈文驰随声应着,刚走到二楼楼梯口,想起来什么,“下午你亲自把人带过来,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好的老板!”
*
下午余岁过来的时候,李牧带着人一路往小白楼去。经过疗养院中心区域的时候,余岁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疗养院。”
李牧说。
“好的,那些穿白衣服的是什么人?”
余岁指着疗养院办公楼门口的一大群白衣服医生护工问道。
李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一眼就看到了一大群秃头中年医疗人员中间的漂亮青年,想到中午的那件事,他额头冒汗,语速很快地说:“治病的。我们快走吧。”
之后余岁多看了那边一眼,就不再多问,紧紧跟上了李牧的步伐。
两人一路爬上台阶走进小白楼。
陈文驰在客厅坐着,上身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松松垮垮,颇有几分放浪不羁。
余岁在他对面坐下后开始东张西望,澄澈的大眼睛很天真:“表哥,你住的地方真不错。”
“租的。”陈文驰面不改色地骗他。
余岁信了。
李牧心想,有时候这个世界真的很魔幻,他真的不会被骗得裤衩子都没了吗?
“表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没什么大碍。”
余岁看了看李牧,以为自己很小声地说:“他还要一直在这里听我们说话吗?”
说完,二人齐刷刷看向李牧。
李牧:“……”
李牧很自觉地说:“老板,我先去外面等着。”
说完,自己退了出去。
余岁见人走了,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对陈文驰说:“表哥,你的伤需要我帮你治疗吗。”
陈文驰看着他,缓慢点头:“好。”
于是余岁就坐到了陈文驰身边,深蓝色的眼睛紧紧锁住陈文驰,“那你快把衣服脱了。”
“……”陈文驰沉默了一下,“你想怎么做?”
“表哥,你不知道吗?”余岁疑惑问道。
在人鱼族,如果有一方受伤了,可以请求别的人鱼替自己治疗,但需要别的人鱼的血。
余岁作势要割手指,“把血涂在身上很快就能好。”
听完,陈文驰拒绝了:“不用,我自己会好。”
“这样好的快一些。”余岁坚持想替陈文驰疗伤,“只有人鱼能救治人鱼。”
“不用,我自己会好,我不习惯别人靠我那么近。”
“那好吧,表哥。对了,我想回海里一趟。”
陈文驰点点头,没什么反应,“回去吧。”
“你跟我一起回去吗?梅利大人,你不想念亚特兰蒂斯吗?”余岁很认真地问陈文驰。
陈文驰:“……我不回,你自己去吧。”
“好吧。”
陈文驰说:“你回海里干什么?”
“我去找点东西送给陆西程当礼物。”
“呵,他有什么值得送的。”陈文驰在谈论起陆西程的时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不悦。
“他不太喜欢我。”
余岁垂下眉眼,尤其无辜。
“你跟我来。”
余岁跟着陈文驰上了楼。
啪嚓——
一叠相片被扔在余岁面前,全都是人的照片。
余岁一张张拿起来看。
每一张都是男生,生得很白净,并且长得很像。余岁又仔仔细细看了,发现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五分相似,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只有一点点的不同。
“这些人……”
都是深蓝色头发,白皮肤,锁骨的地方还有一个小鱼印记。
余岁瞪大了眼睛,“他们……”
陈文驰看着他,“什么感觉?”
“长得像。”余岁不明白了,“他们都是人鱼吗?”
“不是。”
“但是为什么他们锁骨的地方都有人鱼记号?”
难道这是能够伪造的?
那表哥。
“表哥,你……”
陈文驰见他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没有慌张,只是笑了笑,“难道你认为我是梅利,就只光看一个印记吗?”
余岁心里的疑虑放下了。
“这都是陆西程以前喜欢过的人。”陈文驰皱着眉,“你有很大几率成功。”
“为什么?”
“因为,直到现在,我还没见过比你更像他画上人的。”
余岁忽然想起在酒店泳池旁边画画的陆西程,难道是……那天的那张。
“余岁,能不能拿回我的宝石就看你了。”陈文驰说,“你要是能拿回来,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那叠照片泛着冷厉的光,边缘割着余岁的手。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可又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为了一颗宝石,余岁主动去接近对方,本是凭着一股劲,到后面完全是自己主动想去了解陆西程的。
那些温暖的感觉都在此刻消失殆尽,余岁不由得开始想,每次陆西程对他态度温和下来,或者偶尔可怜了他,是不是因为看到了他这张脸。
余岁心想,难道陆西程说不喜欢我是假的?表哥明明说他喜欢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