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新鲜的海鱼只有这些了。”

  “能便宜些么?”池颂站在摊子前和商家打着商量。

  鹿淮不会选这些,站在后面划拉手机。

  今天沿城的头条就是滕华集团正式入资沿城,往下都是些想法建设和未来规划。

  鹿淮看不太懂。

  太阳灼热,鹿淮站得有些生烦,面前的鱼还没谈下来。

  “我去看看那边的小菜。”

  鹿淮拍了拍池颂的肩,给人示意了声。

  池颂接过鹿淮递过来的现金,哦了声。

  鹿淮看了看树荫,又说道"买完鱼,带瓶饮料吧。"

  “好。”

  池颂转回脑袋,发现卖鱼的老板视线一直粘稠在鹿淮身上。

  “这个,老板要这个。”池颂弹了弹水迎上老板的衣服。

  老板猛得站起来,刚想吵吵,看见池颂无害的笑。

  什么话都卡在喉咙里,额头的褶皱拧得深,不耐烦道“成成,这个是吧,要杀吧?”

  鹿淮坐在石墩子上揉了揉发酸的右脚,目光落在前面出神。

  他刚刚看到滕华公司的老板,是个眼熟的名字——丁川。

  他见过的,是季青临朋友。

  所以季青临会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顾欢呢?

  是和季青临在一起了么?还是和丁川?

  人家和丁川都不认识,怎么会?

  鹿淮无缘由的笑了笑,他在担惊受怕的生怕一个碰头就见面了,说不定人家都已经开始了新生活。

  心底莫名生了个小疙瘩,不太舒服。

  “走吧。”池颂站在人面前,一手提着鱼,一手提着饮料和一些小菜。

  鹿淮跟上,拍了拍池颂的肩膀,开玩笑似的打趣道“会做饭的alpha,颂颂你以后一定很受欢迎。”

  一点儿不觉得,和一个六年级的孩子说这些有什么不妥。

  “我以前的伴侣就会做饭,我当时被他迷得死死的。”

  季青临手艺很一般,家常小炒,但是家的味道。

  这还是第一次鹿淮在别人面前提起季青临,没想到对方是个小孩子。

  池颂笑了笑,没接话。

  一天的假期过得很快。

  这个月还有12天就结束了。

  鹿淮划掉日历,在这个城市最多还待12天,那以后呢?

  以后还会去哪儿呢?

  “那么多城市,非要选沿城。”鹿淮扣上笔盖,不善的戳了戳丁川的照片。

  埋怨是埋怨,班还是要上的。

  最近几天,鹿淮感觉有些奇怪。

  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但每每回头,又察觉不到什么。

  鹿淮是个Omega,刚到这个陌生城市,确实遇到过很多不怀好意的跟踪,所以他一直背着帆布包,里面放着瓶辣椒水,还有个自制的警报器。

  还有个奇怪的,季青临几乎每天都会来甜糕坊。

  要么卡着鹿淮上班的时候,要么是下班的时候。

  弄得鹿淮心惊胆战的,沿城那么多甜糕坊,偏偏来这一家!

  以至于一个很荒唐的念头在脑海里诞生。

  季青临是不是故意的。

  知道了他在这里上班,所以是故意的?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划过一瞬就被扼杀了。

  鹿淮不敢想,只能反复安慰自己。只要...只要离开这里,就没事了。

  鹿淮每晚入睡前都这样自我安慰,然后失眠到临近天明,才囫囵睡过去。人就是这样。

  越是不敢想,越是心底的奢望。

  这种奢望就像是火星子,风稍微一吹,就能燃烧的猛烈。

  对门的又在争吵,鹿淮翻来覆去睡不着,起了身。

  窗外月华明亮清澈,吱呀一声门开了。

  鹿淮和池颂视线对个正着。

  池颂弯了弯唇“淮淮哥哥。”

  鹿淮看着他沉默,突然想起,他答应过小孩儿的事情。

  “你睡不着么?”池颂小跑到床边,鹿淮这才看清,他光着脚丫子,眉头攥了攥“冷不冷,怎么不穿鞋。”

  “我跑的太快,所以没注意。”

  “没受伤吧。”鹿淮摸了摸池颂的脑袋,眼神落在他的眉眼,鼻梁,肩头。

  少年面孔稚嫩,太瘦了。

  “没有,这次我跑得快。”

  “好。”

  "颂颂,我..."鹿淮动了动唇,眼神犹豫。

  “怎么了?”

  “我打算下个月离开。”

  声音落下,呼吸放轻,寂静几瞬。

  “怎么..这么突然。”

  池颂有些意外,面色僵了僵“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我...”鹿淮认真的看他,眸子凝着温柔,心头却压着千斤重"我想去其他的地方看看。"池颂低垂了头,半晌没说话。

  “哦。”

  鹿淮握过池颂的手,说得很慢很轻"我...好像带不走你。"

  “哥哥,他们手里的我监护权还有5年。”池颂吸了吸鼻子“我...还有五年。”

  你能不能等等我。

  后面的话池颂没说口,豆大的泪水颗颗落下,声音哽咽“我舍不得你。”

  “为什么是五年?”

  鹿淮给池颂擦拭泪水,心也一抽抽的疼。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冰冷的生活,池颂是他遇到的第一份温暖,两个历经苦楚又形单影只的人相互依偎走走停停到现在。

  鹿淮也舍不得。

  池颂泣不成声,却什么都没说。

  孩子哭累了,就着鹿淮的手睡着了。

  鹿淮睡不着,心里乱得很,有关于季青临,有关于池颂。

  池颂应该是累了,睡得很香,鹿淮不想打扰他,披了件外套出了门。

  夜空晴朗深远,静谧下弥漫的海腥味就更加明显了。

  鹿淮想去巷子外面的古树下坐坐,或许是长生的植物有灵气吧,每次呆在哪儿都静心。

  这棵古树有几百年了,枝繁叶茂,树下摆着棋盘,还有几个石头做的墩子,其中一个墩子上还放着件外套,应该是那个小孩子落下的。

  鹿淮视线放空,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出了巷子外的街道边,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流线型的车身完美融进黑夜。

  那个车牌号,鹿淮很熟悉不过,是南宁,季青临的车。

  脚跟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直到右脚熟悉的酸痛传来,才回神,跌跌撞撞的跑回屋子。

  离租的房子不远,只有几步路。

  鹿淮扣上门,手抚着门锁,一口接着一口的喘息。

  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都说得通了。

  他以为的错觉,每天都光临的甜糕坊,真的是季青临。

  季青临找到他了。

  心跳快得不正常,鹿淮眼角湿意模糊,巨大的恐慌让全身冰冷,冷得发木。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