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院凤凰的发球，向来是从不遮掩的。
当博格抬手接住如流光一般飞过来的网球时，就敏锐察觉到了对面的人已经动了真格。
博格看着对面的人，神情不变。
尽管只是表演赛，但博格和平等院凤凰上场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着。
会馆一旁的通道上，来了很多各式各样队服的选手。瑞士、法国、瑞士、美国等等…
各国选手和有关人员得到消息后，开始不断地聚集起来了。
平等院凤凰所处的队伍虽然排名不高，但是他本人却在一些职业选手的眼里并不陌生。
他们无一不被平等院凤凰挑战过，同时也更加清楚这个男人可怕的韧性。
他们都很好奇，这次表演赛上场的博格和平等院凤凰将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前所未有的期待，甚至对这场比赛是不是双打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毕竟，当他们两个的名字出现在Kcc Arena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忽略他们看向其他人。尽管是他们自己的双打搭档。
看着博格将平等院的‘光之打球’轻松回击，众人的目光不禁跟随那颗掀起强大气流的黄色小球而转向另一边。
忽然，站在网前的少年动了。
“那家伙是想要正面和博格的回球对抗吗？！”
“开玩笑的吧？！他那样的体格，绝对会被击飞的！！！”
“国中生还是太嫩了，这可是职业级别的力量！和他们之前遇见的可完全不一样！”
“日本队的教练难道都没有科普的吗哈哈哈哈…”
……
周围的观众看着日本队选手的动作，不由得唏嘘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定格在了错愕和震惊上。
砰——
场上凌冽的气流掀起厚重的飞尘，会馆上方的旗帜疯狂舞动着，最后慢慢停息。
“0-15！”
羽生清安缓缓放下高抬的手臂，右手握着的拍柄转了个圈。
他看着惊愕的弗兰肯斯坦纳，转眼看向了站在底线处没有动作的博格。
会馆的灯光打在羽生清安颀长挺拔的身上，宛若镀上一层光辉，耀眼又瞩目。
他和博格对望着，忽然笑了一声，漆黑的眼眸里似有星辰浮动。
“别忘了，这可是双打。”
小瞧任何一个人，都是要吃亏的。
听到羽生清安的话，站在他后面的平等院凤凰咧开了一个笑容。
“喂，臭小子。”
他拿着一个新的网球上下抛着，手中的球拍敲了敲肩膀。
“放开了打，你的身后…”
平等院凤凰将网球高高抛起。
“有我在。”
起跳，挥拍。
*
“‘羽生清安’究竟是什么来头？”
“居然可以在德国队的手里拿下两分？”
“现在比分居然已经来到了0：3了？！！”
…
观众席上的球迷看着电子屏幕上显示出的比分，纷纷有些唏嘘。
现在德国和日本表演赛是一胜一负，这场比赛，日本队的那名国中生竟然硬生生地从‘博格’和‘平等院’两人中间，展现出了自己的存在。
今年的日本队，不简单。
“难道说那个叫‘羽生清安’的国中生是今年日本队隐藏的ACE吗？”
短短几个来回下来，羽生清安向所有人展现出的技巧、力量，还有令人恐惧的判断力都足以抵达职业的水平。
“平等院的…兄弟？”
瑞士U-17代表队的队长阿玛迪斯看着场上和平等院凤凰一样戴着白色头带的少年，眯了眯眼睛。
“以前可是从未听说过他的弟弟啊。”这样出色的选手，之前肯定是名声大噪的那一类。
会馆上方的大屏幕里出现了羽生清安微微喘气的面容，他紧握着球拍，全神贯注的模样让在场的观众不由得心头一震。
这、这注意力也太集中了吧？！
在羽生清安的眼里，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脚踩的球场。
那么小，但又那么大。
他知道对面的博格并没有用出自己的全力，同样也知道，这场表演赛不值得这个现役最强的男人认真。
可是…
“1:4！”
看着从他身边略过、径直落在身后死角的网球，羽生清安微怔，他抬眼看向将球拍放下来的博格，随后忽然勾起了唇角。
稍微，有点认真了吗…
这样想着的不仅是他，还有用球拍拨弄着落在地上的网球的平等院凤凰。
“现在才重视起来吗？”
平等院凤凰看着神情逐渐凝重的博格，嗤笑了一声。
“博格，这可不只是表演赛。”
博格沉默地看了一眼对面场上的两兄弟，转身走向了底线。
“看来博格也意识到了。”
德国代表队的教练席上，雷特鲁坐在椅背上，看着周身的气势变得不一样的博格，目光看向了对面场上的羽生清安。
“该说不愧是当初的‘天才新人’吗…”
五年的空窗期，羽生清安的实力已经成长到了惊人的地步。
“正赛的名单里并没有出现羽生清安的名字。”俾斯麦哼笑一声，“看来日本队也学会了隐藏的那一套。”
俾斯麦：肮脏！
坐在一旁的Q.P不可置否。根据他们赛前得到的情报，关于‘羽生清安’这个人的资料少到可怜。
五年的沉寂不说，曾经辉煌夺目的时刻还是在需要定型的‘网球幼年时期’。
Q.P：“博格要开始反击了。”
听到他的话，德国队的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场上。
在羽生清安将弗兰肯斯坦纳的发球打向博格的那一刻，场上掀起了飞尘漩涡。
来了！！
博格的绝招——漩涡的洗礼，被誉为‘即使看穿也无法成功回击的球’。
关于博格的绝招，三津谷他们已经给出了详细的分析。
同时，平等院凤凰也告诉了他，接住‘漩涡的洗礼’的时候，球拍会随着网球转动，强劲的力道让球拍变得难以控制，从而使得球拍脱手。
‘要想回击那家伙的招式，首先要有超过至少300kg的握力才行，臭小子…’
‘现在的你恐怕还做不到…’
超过300kg的握力…那可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
羽生清安回想着当初平等院凤凰脸上坦然的表情，右手握着的球拍忽然转了个圈。
“等等！！那个国中生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把‘漩涡的洗礼’打回去？！！”
看到羽生清安追逐漩涡的步伐，观众席上的球迷纷纷愣住了。
俾斯麦看着羽生清安的动作，嗤笑一声，“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那可是看穿了，也无法成功回击的球！
博格强硬的身体素质，为这一招注入了灵魂。‘漩涡’带着强劲的旋转，连带着周围的空间都发生的轻微的扭曲。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能想象出这一球拥有多强大的力量。
旋转不难化解，难的是拥有化解旋转的力量。
平等院凤凰注意到他的动作，握着球拍的手一紧。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接下那一球的后果。
忽然，他注视着羽生清安的眼睛倏地瞪大，神情也变得怒不可遏。
“羽生清安！！！”
和他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场外的惊呼。
“那家伙换手了？！他是左撇子？！！”
“什么？！左撇子？！”
“羽生前辈换手了！！！”
“要认真起来了吗！”
羽生清安能听到平等院凤凰带有怒气的呵斥，也能听到周围嘈杂的讨论声。
但是他现在，眼里只有迎面而来的网球。
他在黄色小球过网的一瞬间，牢牢握紧了左手的球拍。
咔、咔——
拍线不堪重负，发出了哀嚎。
羽生清安死死地握着拍柄，强劲的旋转导致他的手腕开始颤抖。
砰——
“15-0！”
羽生清安的球拍断掉了。
众人看着场上少年手里从拍柄处断开的球拍，安静两秒之后，突然沸腾起来。
几乎每一个试图要回击博格‘漩涡的洗礼’这一招式的人无一例外的结果都是球拍脱手。
但现在在场上的少年，虽然球拍断了，但仍牢牢地抓着拍柄。
球拍断裂和球拍脱手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脱手是代表着完全没有回击的可能。
而断裂，则是意味着那个少年能够回击‘漩涡的洗礼’，他拥有着可能性！
德国代表队的教练席，雷特鲁表情渐渐凝重。
是的，他忘了一件事。
当初惊艳众人的‘天才新人’，是个完完全全的左利手。
但是，这场比赛里，羽生清安只用了他的右手就从德国队的手里拿到了四分。
“那家伙是在耍别人吗？！”塞弗里德神情不善，他盯着羽生清安的动作，不满地哼了一声。
而日本代表队的休息区，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
“等等！”激动不已的切原看着场上将球拍捡起，举手向裁判示意更换球拍的前辈，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羽生前辈有备用拍吗？”
！！！
是个好问题。
羽生清安走到场边，拉开自己的网球包。看着空空如也的包，他沉默了一秒将断掉的球拍放了回去。
边上放着的是平等院凤凰的网球拍，按照他的习惯，他会给自己备上两个备用球拍。
羽生清安很想找平等院凤凰借一个球拍，但是…
他看着脸色沉沉喝着水的人，愣是没敢说出口。
平等院凤凰生气了。
正当羽生清安考虑要不要找看台上的人借球拍的时候，平等院凤凰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脖颈。
“臭小子，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是吧？”
他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临时换左手？嗯？”
“我记得我有跟你说过博格这一招的吧？”
平等院凤凰看着羽生清安，声音越来越危险。
“我有分寸。”
“你有个屁！”平等院凤凰忍不住了。
他一把按着羽生清安的脖子，强迫他凑到自己跟前。
平等院凤凰盯着羽生清安的眼睛，按着他后颈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我让你放开了打！没让你放开了这样打！”
如果羽生清安没能接住‘漩涡的洗礼’，那么，等待他的，就是被那强横的旋转力卷走他手中的球拍，再往深了想…
平等院凤凰一把抓住了羽生清安的左腕。
他不敢再想。
“我没有逞强。凤凰。”
羽生清安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勾唇笑了笑。
“我能打回去。”你信我。
平等院凤凰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陡然升起的惊慌渐渐平息。
“…手没事？”
“没事。”羽生清安弯了弯眼睛，抬起左手灵活地动了动手指，“完全没有问题。”
平等院看着他的笑容，哼笑了一声。
“我的球拍不适合你，其他人的应该可以。”
羽生清安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就把目光看向了站在看台边缘的幸村。
平等院凤凰：…
幸村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羽生清安，确定他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才将手中早就拿出来的备用球拍递给了笑着的人。
羽生清安的球拍和幸村的是一样的。
羽生清安拿到球拍在手中转了个圈，他望向温和笑着的人，扬了扬眉，忽然冲幸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幸村，下一次，我会打回去。”
他举着握着球拍的左手，作出了他的承诺。
这不再是表演赛了。羽生清安心想。平等院凤凰说的对，儿时的梦想也要在长大后的某一瞬间实现。
场上，博格看着将球拍重新换回右手的羽生清安，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那家伙，究竟是想做什么？！”塞弗里德皱眉看着羽生清安的动作，询问的目光看向了Q.P。
Q.P眼神微眯，视线落在了羽生清安的左手上，看着连手指都缠满绷带的左手，他向他们的教练求证了一件事。
“雷特鲁先生，你是认识那个少年的吧。”
雷特鲁没有隐瞒。
“当年，我曾想邀请他加入德国队。”雷特鲁十指交叉，他看着场上奔跑着的少年，笑了笑。
“被诸多教练评为‘天才新人’的他，在夺得美国J.R大会的两连冠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也没人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打网球。”
“羽生清安是天生的左利手，当年他打比赛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他用过右手。”
雷特鲁不认为有人会在博格的面前忍得住隐藏自己的实力，尤其是经验不足的国中生。
所以，羽生清安到底是左利手，还是右利手呢？他眯了眯眼睛。
*
“3：4！”
嘁——
羽生清安甩了甩自己有些麻痹的右手腕，看着快要追平的比分，接过了平等院凤凰递给他的水。
他看着坐在对面休息的对手，转头看向了坐在身旁的平等院凤凰。
“怎么了？臭小子？”
平等院凤凰注意到他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他看着羽生清安细微颤抖的右手，挑了挑眉。
“‘漩涡的洗礼’有头绪了吗？”
引导博格不断用出那一招…平等院凤凰看着明显有些愉悦起来的人，勾了勾嘴角。
看来是有头绪了。
“抬头看。”
嗯？
听到平等院凤凰的话，羽生清安下意识抬头看去。看什么？
平等院凤凰轻啧一声，抬手按住他的脑袋，往后转去。
“观众席第三排，靠近阶梯的那一边。”
羽生清安的视线随着他的话寻找着目标，忽然看到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是…”
是平等院夫妇和芽衣。
“今天早上赶过来的，特意来看你的比赛。”平等院凤凰揉了揉羽生清安的脑袋。
羽生清安愣在原地。他看着观众席上的平等院夫人手里拿着写着他的名字的手幅，眼含泪水地冲他笑着。
更是看见了旁边的平等院先生无声的字语。‘加油。’
还有芽衣挥舞彩棒的双手。
“…她早就知道你用左手打球了。”
早就知道了吗…
羽生清安忽然有些鼻酸，他冲上面的人挥了挥手。
“…凤凰，你是想彻底不让我用左手打球是吧。”
平等院夫人在这里，他也不敢太过分。
但…
“搞得她在你就不用一样…”平等院凤凰哼了一声。
“休息时间结束——”
“请选手起身。”
羽生清安拿起靠在椅子上的球拍，漆黑的眼眸明亮不已。
“说好了要成为双打no.1的，对吧？凤凰？”
平等院凤凰抬起的脚一顿。他看着将球拍转移到左手的人，笑骂了一声。
“臭小子…”
“我有分寸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