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伪装薄情>第40章 争吵

  “祈年, 出事了。”

  早上七点,谈闻军刚死十分钟, 孟祈光就得到了消息。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孟祈年。

  孟祈年昨晚凌晨才睡,孟祈光将电话打过来时,他还没有起床,舒缓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孟祈年被从睡梦中吵了起来,半眯着眼,在床头柜上摸了许久, 方摸到电话。

  “出什么事了?”孟祈年还半梦半醒,声音慵懒。

  “谈闻军死了。”

  孟祈光的话将他吓醒了。

  “你说什么”孟祈年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谁死了?”

  “谈闻军。”孟祈光沉声重复了一遍,道:“祈年, 你要不先回来。”

  仅过了一夜,谈诗和谈闻军先后身亡,孟祈年已经不想象当谈言知道这一切, 会多么崩溃。

  “这事, 谈言知道吗?”孟祈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不知道。”孟祈光道:“我接到的通知是谈家密不发丧, 先后隐瞒住了谈诗和谈闻军的死, 但我不确定他母亲有没有通知他,不过你先回来吧。”

  哪里还用孟祈光说,孟祈年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连洗漱都没顾上,穿好衣服, 用微信通知裘天言。

  【天言, 小谈家里出了一点事,我现在必须得赶回去, 今早的会见就由你先去,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

  裘天言还没醒,孟祈年甚至连等他回信的时间都没有,下楼后二话不说,启动车子,便往市里赶。

  早晨十点十五分。

  距离谈闻军离世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没有人通知谈言,谈闻军和谈诗已经离世,他依旧在日常训练。

  “集中注意力,谈言。”

  当谈言又一次被球砸中后,冯越在场边冲他大喊道:“你在干什么,集中注意力。”

  闷闷站在球场中央的谈言也想集中注意力,但是他今天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他心跳的很快,就跟擂鼓一样,闻言,他回头道:“我知道了,冯教练。”

  说是这样说,但话音刚落,他就再次走神,没注意到许清如从边线传来的球,橘色的篮球直接砸在了他头上。

  “啊!”谈言吃痛,啊了一声。

  冯越恨铁不成钢,长吁一口气道:“谈言!我不是刚和你说过要集中注意力吗?”

  “对不起,冯教练。”谈言捂着头可怜兮兮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说是这样说,但很快,五分钟后,面对许清如从三分线传来的球,谈言依旧走神了,他心跳的很快,实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许清如传来的球又一次砸在他脑袋上。

  “哎呦!”谈言疼得惊呼一声。

  冯越无奈扶额,对一旁同样无奈的楚耀道:“小楚,我看今天的训练要不先就到这里吧。”

  楚耀点头,认同道:“我也这样看。”

  这边冯越刚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好向队内剩下的这几个球员宣布今早的训练到此结束,那边孟祈年在连开三个小时车后,终于赶了回来。他刚把车停下,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孟祈年以前从未见过,他急着去见谈言,原本是不打算接的,但这个电话一直响,临下车前,他接通了这个号码。

  “喂,你好,请问是孟祈年吗?”一个温柔且缓慢的女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是我,你哪位”孟祈年忙着去见谈言,推脱道:“不论你找我有什么急事,我现在在忙,请联系我的助理。”

  “我是谈言的妈妈,林惠平。”在孟祈年要挂电话前,林惠平做了自我介绍,孟祈年挂电话的动作缓和了,林惠平继续道:“你,我很难联系上,我问了不少人,才终于找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本来我不应该给你打这个电话的,但请恕我打扰。”

  “你好。”听是谈言母亲,孟祈年放缓语调,道:“谈夫人,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林惠平语气温和:“孟律师,请问你知道我丈夫和我大儿子身亡的事吗?”

  “我知道。”孟祈年暂缓了去找谈言的脚步,停在车前道:“我已经赶了回来,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做的吗?”

  “还真有一件。”林惠平款款讲出特意打这个电话过来的目的,“我听说过你和小言的关系,为你在如此时刻还愿意帮助我们感到欣慰。”

  林惠平说了一通客气话后,才直插主旨,“孟律师,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向小言隐瞒这件事。”

  “什么?”孟祈年没听懂。

  林惠平又重复了一遍:“孟律师,我希望你先能我先向小言隐瞒他父亲和他哥哥已经死了的消息,这件事先别让他知道。”

  “为什么?”孟祈年不理解,道:“林女士,你知道的,这么大的事,你瞒不了他多久,他迟早会知道真相。”

  “我知道。”林惠平道:“但现在让他一下子知道,他会受不了的,孟律师,我听说你和我儿子没在一起多久,你也许不了解他,他是个非常脆弱的小孩,他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打击,他会崩溃的,让我慢慢告诉他,好吗?就当一个做母亲的求你了,孟律师。”

  林惠平说得没错,谈言是一朵生长在温室里的娇花,他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他异常脆弱,谈闻军和谈诗的死会彻底将他击垮,短暂思考后,孟祈年答应了下来,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和他讲的。”

  “谢谢你,孟律师。”林惠平由衷道谢后,又补充道:“孟律师,也请别让其他人告诉他,等我准备好了,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间亲自和他说。”

  “好。”孟祈年没疑有他,答应了下来,道:“我会尽量瞒住他,但林女士,你知道的,我们瞒不了他太久。”

  “这个请你放心,孟律师。”林惠平道:“就这两周,我就会和他讲。”

  孟祈年和林惠平的交易谈言并不知道,他心绪不宁,冯越见他这样宣布了今早的训练先到此为止,余下的下午在继续。

  “走吗?”许清如收拾好东西走时,见谈言依旧木讷地站在场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道。

  谈言这才如梦初醒,点头道:“走。”

  闻言,许清如他们,停下了向前的脚步,留在门口等他,见状,谈言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按捺下心头的悸动,小跑几步,赶了上去。

  “冯教练,我们队什么时候会来新人啊”许清如一边往外走,一边闲聊道:“我们现在就只有五个人,连支球队都凑不够。”

  “别急,小许,我已经在招了。”冯越道。

  其他人在闲聊,谈言心神不定,一直低着头。

  “你今天又怎么了?”楚耀看见问。

  “没什么。”谈言道。

  楚耀不信,揣测道:“和祈年吵架了”

  “没有。”谈言否认,但说孟祈年,孟祈年到,谈言正说着,一抬头看见孟祈年站在不远处,愣道:“哥你怎么在这”

  “祈年”楚耀也看见孟祈年了。

  孟祈年还在和林惠平打电话,闻声,他往这边看了一眼,挂电话前,最后道:“林女士,小谈出来了,电话我先挂了。”

  “好,再见。”林惠平温和道。

  幸亏孟祈年电话挂得快,看见他的第二秒,谈言就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惊奇道:“哥,你不是说周六才能回来吗?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我……”孟祈年答应了林惠平先不告诉谈言,谈闻军和谈诗身亡的事,顿了一下,道:“还不是你昨一晚都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特意回来看你。怎么生我气了?”

  谈言摇头,“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他真没生气,他可以理解孟祈年不帮他。

  “真的吗?”孟祈年整理了一下情绪,道:“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

  “真的。”谈言点头,与此同时,楚耀从一旁走了过来,打招呼道:“好久不见,祈年。”

  “我们上周刚见过。”孟祈年扒拉了一下头发,一改温和的态度,淡淡道。

  楚耀已经习以为常,提醒道:“我们训练刚结束,正准备去吃早饭,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闻言,孟祈年才注意到谈言的队友也在,他温和的冲大家笑了一下,一周前,孟祈年过来的时候,许清如他们也在,这不是许清如他们第一次见孟祈年,但却是冯越第一次正儿八经和孟祈年见面,他坦坦荡荡,在一旁上下打量孟祈年。

  孟祈年注意到了,却没任何表示,直接忽略掉了冯越充满探视的目光,道:“不了,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他不去,谈言自然也不会去,他和其他人告别,楚耀预料到了,笑着招呼其他队员离开,时间留给谈言和孟祈年独处。

  人走完后,四下无人,谈言轻轻拉了下孟祈年衣角,道:“我没事,哥,你先回去吧。”

  被拉住,孟祈年以为谈言要跟他说什么,没想到尽是这些,他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我没事,哥,我没怪你,你这周不是很忙吗?”谈言善解人意道:“我没打扰你的工作吧。”

  孟祈年答应过林惠平先不和谈言讲谈闻军和谈诗离世的事,阴沉道:“你还是怪我吧。”

  “你别这样,哥。”谈言反倒善解人意了起来。

  “是我别这样还是你别这样。”孟祈年没想和谈言吵架的,但他的态度让孟祈年无法接受,他宁可谈言恨他,也不想看到他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那你要我怎么样,哥。”谈言道:“我知道我不值得你为我做什么,我也知道我只是你生活诸多调剂里的一味,我已经够听你话了,我甚至连埋怨你都不敢,你还想我怎么样。”

  “……”

  孟祈年不是来和谈言吵架的,他走过去,试图抱住谈言,但却被谈言推开。

  “这里是学校。”谈言道:“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哥。”

  被推开的孟祈年如遭雷劈,冷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没有。”谈言摇头,转身欲走,道:“是我见不得人。”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孟祈年追了上去,他怕谈言已经知道什么,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臂,强迫他停下道。

  “我怎么都没怎么。”谈言被迫停下,其实他这会烦躁的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从昨晚起,他就一直心神不宁,就好像失去了某样极重要的东西一样,他心里空唠唠的,他也不想和孟祈年耍性子,但他忍不住。

  “你是因为我昨晚没有答应帮你而生气吗?”孟祈年不能直接问谈言“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转而求其次道。

  “我没有。”谈言一再保证道:“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哥。”

  “那是因为什么?”孟祈年执拗地问。

  “我不知道,哥,我不知道。”孟祈不让谈言走,无法离开,躲避不了,谈言的情绪有些崩溃,他突然蹲下,啜泣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今天心里乱极了,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我就是静不下心来,就跟我生命中有什么东西在今天离我而去了。”

  闻言,孟祈年就知道谈言已经预感到了谈闻军和谈诗的死亡,这也正常,毕竟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孟祈年心疼,俯下身来抱住他,道:“别这样,小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论谁从你身边离开,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你才不会。”谈言极其敏感,一向看得分明,孟祈年没那么喜欢他,最起码不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他,他迟早会从他身边离开,他跟他说的每句话,教他的每一个道理,都在为那天做准备,就像他说的他只是孟祈年生命里的一点装饰。

  “我会。”孟祈年保证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算……就算你的家人离开你,我也会在,我会代替他们保护你,无论何时,你的生活永远不会有所变化。你永远是你,不会有任何改变。”

  其实谈言仔细听就能听出孟祈年的言外之意,此前一直保护他的家人已经离开他了,但谈言不信孟祈年的话,听过则过,没留心到孟祈年话里话外的意思,一脸苦笑,埋在他怀里哭。

  他以前从未想过他和孟祈年能在一起多久,但昨晚他开口试图求孟祈年帮帮他,被孟祈年二话不说拒绝以后,谈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哥,你今天愿意回来找我,我其实蛮开心的,但是……”

  “但是什么?”谈言太不成熟了,孟祈年无奈扶额,道:“你下一句是不是就要跟我说,你想通了,我们就到此为止了。”

  谈言真有这个意思,他昨晚其实也想了很久,他和孟祈年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对孟祈年太不重要了,他没有想要问孟祈年借钱,更没有希望孟祈年为他做什么,但是孟祈年明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却连说都不跟他说一声,就在一旁看着。

  他在孟祈年心里只有几分位置已经清晰可见。

  “我爸爸接我回家那天,在车上跟我说你只是和我玩玩,让我不要和你在一起。”过去几天,谈言一直没敢告诉孟祈年,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他和谈闻军决裂的事,此刻一股冲动弥漫在他心里,逼得他不吐不快,“我没听,我非要和你在一起,他跟我说我但凡敢下车,就再也不是他儿子,但我依然跑了出来,我一直以为我其实可以接受我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的事实,但我现在发现我接受不了,哥,我真的说不来我今天怎么了,我现在心好乱,我想我爸也想我哥。”

  “你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这些。”孟祈年大概知道谈言和谈闻军闹翻了,但不知道他们之间闹得这么大,闻言,错愕道。

  “我说与不说又能怎么样。”谈言突然聪明了起来,指出来,“哥,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你只是不在意我,所以没将它放在心上罢了。这没什么,哥,都是我的错,我比我想的更在意,你之前不是一直教我,这世上没有童话故事吗?你和我永远不会像童话故事里,被写下一个happy ending就能真的happy ending,你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而我也不可能永远十八岁,永远留在你身边,不过这天来的也太快了点吧,我都没和你在一起多久就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分手吗?”孟祈年已经将他来这里的目的抛之脑后,咬牙道。

  “没有。”谈言道:“我们都没有正儿八经在一起过,怎么能叫分手呢?”

  “你再说一遍”孟祈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我们都没有正儿八经在一起过,过去几周我俩干嘛着呢,过家家着吗?”

  “对啊,那不是你在哄我玩吗?”谈言眨巴着眼睛道。

  “成。”孟祈年被气笑了,“既然你这样认为,那我也没什么可以讲的了,就如你所言,我们没在一起过,成了吧。”

  说完,孟祈年拂袖而去。

  谈言被留在了体育馆门口,烈阳高照,秋日和煦的微风拂过谈言面庞,吹走了他眼角的泪珠,他没哭也没闹,静静凝视孟祈年离开的背影。

  孟祈年一去不返,谈言木讷地站在体育馆门口良久。

  陈舟听说孟祈年回来了,赶了过来,没见着孟祈年,只见着谈言一个人站在路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