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们在干什么?”江语缤枕在阁楼上, 木隔间里里外外都是隙缝, 压抑不住的低吟声难免有一句两句漏了上来。

  “不知道。”白少凡看她一副竖着耳朵大尾巴狼的样子,没好气的转过身。

  阁楼开着天窗,映得屋子比楼下还亮堂。江语缤听着语气不对, 窝回枕上看到白少凡背对着她,又支起身瞧了瞧。

  “咦?你脸红什么?”她坏笑着道。

  白少凡捂着她的脸推开,她凑上去,不依不饶的粘着,“白少凡……”

  “混闹什么呢!”白少凡不耐烦的推她,脸上依旧红着,半嗔半怒。

  江语缤怕她当真恼了, 只好怏怏的收敛, 躺回另一侧狭小的位置。

  白少凡闭着眼睛静了半晌, 见她不闹了, 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

  木质的床榻嘎吱嘎吱的响, 白少凡慢慢旋了个身, 转回面向江语缤的方向。月光下江语缤的脸蛋棱角分明, 鼻梁很高, 良好的家世和教养透过点滴的细节传达出来便是天生的自信和率真的凌厉。大约因着职业的关系, 和普通女孩儿的温婉不同, 她的眉宇间总透着一股子英气,落落大方。

  看的时间有些长了,江语缤忽而勾唇一笑,眼睛还闭着, 声音轻轻的道:“不睡吗?”

  白少凡知道“偷窥”被抓了包,面上赧然,往枕头里埋了埋,不自觉的又倚近了几分。

  身侧的手掌碰触到江语缤温热的手,指尖轻勾,白少凡心中微微一动,主动的,握住了江语缤的手。

  她的手指有些凉,江语缤展开手掌,把她小小的手给包在了掌心里。白少凡垂着头,无声的笑。

  “江语缤。”

  “嗯?”

  “你想,一直和我在一起么?”

  ——江语缤,你还喜欢我吗?——

  ——江语缤,你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想起她从前就问过类似的话,温软如水浪的话语,流露出来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还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江语缤感觉心疼又有些酸楚。她拉紧了她的手,坚定的道:“当然想啊。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

  “什么?”

  “等回A城了我带你回去见我爸妈,好么?”

  白少凡:“……”

  话题怎么跳到这儿来了?她原本不是要说这个的呀!

  她把脸蛋搁到江语缤的肩窝里,藏了起来。江语缤猜她大约还是害羞,笑着揽住了她香香软软的身子。

  “江语缤……”过了会儿,白少凡重又抬起头,在隐约的月光中凝视着她:“你若是现在应了我,要一直和我在一起,那我就当真了。从此以后,你都不能变心,只许喜欢我一个人。你要想清楚。”

  江语缤眨眨眼睛,也转过身来,和白少凡面对面躺着了。她捉住白少凡的手,捂到自己的胸口,认认真真的问:“感觉出来了吗?我的心跳,可快了。我在紧张呢。”

  白少凡抿了抿唇。

  江语缤的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呼吸浅浅的,落在她的唇角上:“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从此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白少凡,我喜欢你。真心的。”

  外头约是起风了,吹得水面波纹荡漾,水芦苇沙沙的响声如波浪拍岸,屋子里却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澎湃的心跳。

  白少凡的心也跳得很快,却是弯了弯唇,收着手掌捏了一把,满掌心的甜腻柔软。“你的心脏在右边吗?”

  江语缤一愣,白少凡已收了手,背过身,带着淘气的口吻:“那儿都不是你的心脏。一点都不真心。”

  江语缤眼睛眨两下,这个侧睡的姿势,好像,真的,心脏不在刚才那块儿……

  “呀!我是……我……”她急了,翻过去,半压着白少凡,月色里看清楚了,那人在笑,眼里纷纷然然,皆是璀璨的光。

  “你玩儿我呢!”江语缤气恼。作势扑上去挠她痒痒:“我这人生第一次告白!!”

  白少凡给她闹腾得直笑,边躲边道:“我这,也是第一次,接受,告白啊,诶,别,江语,缤。。。”

  实在躲不过,她索性勾住了她的脖子,一抬身,吻住了她的唇。

  江语缤猝不及防,给惊得瞪大了眼睛。白少凡亲了一会儿,睁开水眸看到她直愣愣的瞪着自己,脸蛋又红了起来。刚退开一分毫厘,江语缤果断缠上来,“你刚才说什么?你接受了?”

  白少凡不答话。

  江语缤贴着她,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嗯?”

  白少凡笑着再退。江语缤不问了。半伏上去,衔着她的唇,细细密密的吻,连最后一丝空隙都没了。

  吻了许久,俩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小小的阁楼里呼吸滚烫,白少凡拍了她一下,让她下来,江语缤眨着眼睛问:“那你呢?”

  “我什么?”

  “你喜欢我么?这么久了,我都还没听你说过呢。”

  “你自己感觉不到吗?”白少凡窝在她怀里,俏皮的引用她从前的话。

  江语缤也笑:“感觉不到。那你说不说呢?”

  白少凡弯起眼睛:“不说。”

  江语缤:???

  这台词怎么和当初不一样了呢?

  江语缤还待追问,白少凡揽着她的颈脖嗔怪道:“还睡不睡啦?”

  温香软玉在怀,江语缤消停了。

  这天晚上闹腾得实在晚了些,等到俩人安稳睡下,月亮早已高高的挂在中天。一座座水屋静谧如昨,江语缤的呼吸绵长平稳,白少凡靠在她肩头,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望了好一会,才轻轻的说:“我也喜欢你啊,傻瓜蛋。”

  次日一早——真的是一早,还不到六点呢,胡图图就来敲门了。

  江语绮眉头锁紧,把脸蛋在顾莞颈窝里蹭了蹭。顾莞在她的背上抚了会儿,柔声道:“起床吧。洗漱一下,七点钟船就来了。”江语绮自然分得出轻重,只是想撒撒娇罢了。

  房门打开,远处的天色已然半透明,难得一片瓦蓝。胡图图后头跟着老董,两人手里都拎着包。

  众人依次梳洗,早餐是干面包,和胡图图前几天带回来的盒装牛奶。虽然都不说话,可胡图图莫名觉得这一屋子的……眉来眼去???郎情妾意???

  快告诉我是我眼花!

  “你老揉眼睛做什么?”老董坐在门口抽了支烟。“睡不够明天到了安生地方好好睡!”

  “哦。”胡图图应了一声,闷闷的低下头,在心里腹诽,“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董叔,明天我们到什么地方?”江语缤接过白少凡递来的片装奶酪,夹在两片面包里。

  “今天还要过一个浮城,明天赶早些,傍晚就能到祁帘了。”

  江语缤和白少凡交换了一个眼色,这边厢江语绮也看了看顾莞。

  祁帘。这一行的目的地,终于要到了。

  六点四十五分,老石也来了,看到他是一个人来敲的门,几个女子心里都定了些。

  行李是昨夜就收拾好了的,一人一个大背包,顾莞背上的伤还没好全,负责拎着一袋子备用干粮。

  七点钟,陆续有小汽艇泊了过来,看得出是预先约好的,前后停了三艘。一行人分批上船,小汽艇噗噗噗的开了出去,分水而行。偶尔有早起的人们烧锅做饭,小孩子嘎嘎笑着,抱着猪崽子在水里浮泳。

  水屋在深秋的晨光中宛如一座座世外桃源,可顾莞几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向她们求助的华国女孩,不知她有没有逃得出去,也不知,这看似安详的村庄里,还有多少这样被拐来甚至是抢来的女孩。

  小汽艇开了足有大半个小时,渐渐远离了村庄人烟,水芦苇晃晃荡荡,遮掩了水道,四周茫茫一片。若不是有人领着,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浮城竟然如此之大,也更不会知道,这看似已无路的地方,竟然能走出一条“柳暗花明”来。

  “外头来的人,进到这里,基本就是任人宰割,往着泥塘一沉,任你再高明的警察侦探也未必能找得到全尸。”

  这念头才在众人心里一转,眼前突然横起一片水雾!老石乘的汽艇开在最前边,立时给吓了一跳!

  七八个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中间为首的一个浑身水淋淋的,满脸皆是嚣张的阴狠之色,赫然是邻屋的纹身男子,阿让!

  “你这是做什么!”老石抹了一把脸,弹起的水珠带着腐烂叶脉的臭气。在他身后的老董脸色也不太好看。

  顾莞几人虽是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可一见着阿让,便知这是来找茬了。

  “老石。”阿让桀桀的笑道:“你不会为了这几个外乡人,和我作对吧?”

  “滨夫做的主,钱也给你了!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的!”老石负手站在汽艇前头。他在这地儿,也算说得上话,欺到了面上,谁也别给谁好看!

  阿让摊摊手,无赖的道:“你看,这还在滨夫的地盘上吗?”

  老石左右张望,却原来,恰恰出了势力范围的划分。

  阿让扯了根水芦苇,拍打在手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汽艇上的女人们,在他身后,三三两两的站着一排年轻的男人,他们每一个人的眼里,都闪着贪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