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被子格外的柔软,又或者是那人沙哑的嗓音像个儿时催眠曲, 不知不觉, 白芷缓缓进入了梦乡。

  嘴角愉悦的勾起了嘴角, 她的睡颜恬静,灵动有神的眼睛紧紧闭合着, 两双手紧握在一起, 搁在心口处。

  早在庄川柏做第五百个仰卧起坐的时候, 就见这人眼皮子打转,没有了那种心思,认认真真的做起运动,只是嘴上的声音小了点。

  须臾, 关了灯。

  她钻进了被子里, 亲手亲脚的掖好了被子,拢了拢白芷散下来的发梢, 在黑暗里与之对视。

  道了一声“晚安”,方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拥住, 五指不自觉的收紧。

  昱日清晨,白芷一夜好眠醒来,床的另一半已经少了个人, 伸手过去摸了一下,早就没有了仅存的余温。

  精致的脚踝伸出了被子,踩在柔软的毛毯上,帘子徐徐的打开,露出了屋外一角, 火红而又耀眼的凤凰树屹立在风中,迎着晨曦,骄傲而又孤独。

  微风顺着窗户缓缓的飘进,洗涤了昨夜留下来的污垢,她深吸了一口,排出了一口浊气。

  眉目如画的女子嘴角微勾,望着赏心悦目的此情此景,不由得心情大好。

  洗漱过后,她朝着门外走去,走廊两边大面积的留白,简单的家具看上去干爽利落,又点缀着一些橙色的小装饰品,提亮了整个氛围。

  走在原木色系的地板上,一如昨夜带来的那种感觉,第一眼看上去并不会觉得惊艳,但有一种很干净的气质,令人欲罢不能。

  在转角的第二间房里,看见了虚掩的门,她伸出手敲了敲,推了进去:“早。”

  屋里,一眼望得到头的空间。

  玻璃吊灯下的庄川柏正伏案工作,桌面上摆着一盆干花,她从满天星的另一面抬起了头,金丝框眼镜下面的模子里藏着荡漾开来的温柔。

  左手边摆着一面书墙,大致看过去,有四五种语言的书籍,放在工艺感十足的铁架里,在硬朗和酷炫之中显得格外分明,右边的帘子敞开,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春暖花开,海平线上的浪花被阳光染成了三种颜色。

  波光粼粼——

  “以为小情人只不过是个空有外表的富二代,没曾想她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这手字写得可真好。”白芷按住了庄川柏的手,两人共同握住了那只黑色的钢笔。

  庄川柏的掌背有些凉,白芷的手面积比较小,就像小孩子环住大人的拳头。

  合同上刚落下的两字“庄川”,那风格属行书的自然体,笔画以细为主,如水中游快的鱼,轻松自在,而收笔之时不自觉的加重,又显得那字严谨了不少,体型又不乏飘逸。

  “你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里波特,那你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白芷目光灼灼,她没有错过走进来时,庄川柏一闪而过的慌张,也不在意书籍下面挡住的合同那一页。

  她一个潇洒的转身,跨坐在了庄川柏的腿上,拉住庄川柏脖子上的领带,缓缓的打着圈儿。

  “姐姐想知道什么。”

  “这有什么意思?我问你才说,当然是要你主动告诉我。”白芷贴在他的耳畔上,音色撩.人。

  庄川柏环住了她的腰肢:“姐姐——是我们公司的一项企划案,刚刚不是故意避着你,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磨人的妖精缠着她一整晚睡不好觉,只得起来好好工作。

  “庄庄竟然是个工作狂。”白芷欲要起身:“你先忙,我在楼下等你。”

  “好了。”庄川柏单手写下一个柏字,拉紧了这个人的手,不敢显得太急迫,别开脸去:“楼下有做好的瘦肉芹菜粥。”

  “你煮的?”

  庄川柏摇了摇头。

  白芷挑了挑眉梢:“就知道,不可能是你做。”

  两人一同下了楼,庄川柏家里的佣人已经来打扫过,顺便做好了粥,贴心的呈好,放在保温柜里。

  粥的味道很香,看得出来厨艺不错,白芷调侃道:“要是把我们两个送去野外求生,最多活不过一天。”

  “可以摘果子。”庄川柏神色淡然,自信能够在野外活过一天。

  白芷撇了她一眼,提起了白振海叫她回去吃午饭的事情。

  庄川柏想了想:“好,一会我送你回去,现在十点。”

  “哦,我爸叫我们一起回去吃个饭,是我们,不是我。”白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放下了匀子。

  “姐姐——”庄川柏沉思许久,脸上浮起了一丝绯红色,摇了摇头:“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小尤,谢安她们经常过去吃饭。”白芷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她晃悠着头:“给她们两个打个电话,不知道有没有空,一起回我家补补身体。”

  她们三个人早就不分彼此,经常到对方家里面去蹭吃蹭喝。

  可庄川柏并不这么想,第一次见白振海,不不……是第一次去人家家里面吃饭,意义就有些不一样。

  白芷那边正打着电话,庄川柏往楼上走去,她没什么太在意,跟小尤胡天海地的调侃着,谈及昨夜的壮举。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人不疯狂,枉少年。”

  ——现在网上已经有人在人肉搜索你家那位,看那飘逸的身姿,踩上机车时的帅气,虽然不知道她头盔下的样子,可不妨碍少女们的哇哇叫。

  “再夸下去,我都快要不好意思了。”白芷捂着嘴偷乐,那一刻的她也是被惊艳了。

  以至于那双手递过来的时候,思绪微微有些恍神。

  ——得了吧,你会不好意思,我看是你一个哇哇叫。

  白芷的食指点击在了手机壳上:“亲,你再这么夸下去,我怕我会把持不住自己,一不小心冲上去太阳了她。”

  不顾那边的哀叫,她放出话:“赶紧的,有没有空?有空一起回家吃个饭。”

  ——没空!绝交!坚决不做电灯泡,你带个媳妇儿回去见白爸,我跟着瞎凑个啥热闹去,滚滚。

  挂断电话的白芷,意犹未尽的想着小尤那句话。

  “媳妇儿……”

  白芷挑了挑眉梢:“所以,刚刚她是害羞了吗?”

  目光缱绻的望向楼上,庄川柏恰好站在转角的楼梯上,她局促着地拿着两个盒子,脚步匆匆的走下来。

  盒子里面的东西包装的非常的精美,用木头箱子钉住,外面是纸质的牛皮袋子,庄川柏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爸喜欢喝酒吗?”

  “喝。”白芷的酒量就是跟着白振海养出来,那时候都是在酒局里面谈生意,红三杯、白三杯,喝得起劲了,就当场把合同给签了。

  她爸的酒量不错,成年以后,两个人还经常时不时的喝上一两杯。

  宁姨炒上一盘花生,几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酒,再配上电视里的武侠剧,一直都是她们家的标配。

  白芷说得极其随意:“不用拿了,家里面酒多的是。”

  庄川柏紧了紧手上的两个袋子。

  异常的坚持,白芷无奈,就随她拿了,这个人又不知折腾什么幺蛾子,上了楼鼓捣了半天才下来。

  换了一身严谨的西装,白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打算去相亲呢?还是打算去结婚呢?”

  “好啦,搞得我爸像个洪水猛兽一样似的。”白芷扯着她的领带,鼻间嗅到了那熟悉的香水味:“就是去我家里吃个便饭而已。”

  “再说了,丑媳妇终须要见公婆。”

  庄川柏脸上眉梢不自觉的弯了下来:“姐姐,你别再打趣我了。”

  她心里面紧张得很——

  白芷用手随意的撩了撩她的碎发:“你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老爸,那天在白色企业的时候不是见过了吗?”

  “不一样。”

  上次是在公司里面,而且两个人当时的情况又不同,现在只是占着个情人的名分,终究是要跑到别人家里去,见人家的父母,庄川柏的脸浮起了一片红晕,靠着白芷的腿脚有些发软。

  “唉,你可别把我爸给吓着……”白芷帮她捋正了领带:“当是朋友第一次去我家里面玩就行了。”

  庄川柏忍不住去揣摩白芷话里的意思,她心里对白芷存着觊觎之心,可白芷一直将她当作情人对待,只不过是随手招来、呼之即去的玩伴。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

  两瓶酒依旧是被放上了车子的后备箱,路上庄川柏开车都极为冷静,说是冷静,倒不如是心里面的那些小性子在作怪。

  终究是有些意难平,她渴望着、期盼着另外一种不同的身份去白家,只是白芷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白家的房子很低调,光看外表,很难看得出是有钱人家,用白振海糙得不像样的话来说就是:“好看没水用。”

  意思就是外表光鲜,但是没卵用。

  “我爸很好相处,进去的时候就跟往常一样就行了,看你紧张的手都出水了。”白芷用纸巾擦着庄川柏,顺便帮她捋了捋碎发。

  门铃按响,白芷看见几天没见的白振海,兴奋的喊了一声爸。

  “爸——”

  只是身旁突然也出现了一声爸,白振海疑惑的看向女儿带回来的女孩子,上次在公司见过。

  那……干嘛叫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