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没开车。

  随手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她包得严严整整, 师傅又多看了她几眼。

  “去两公里外的花界。”这话一出, 师傅算是明白了,立即启动了油门, 总有些小情侣爱在那里过夜。

  美其名曰叫做寻刺.激, 想当年, 他也年轻过,那滋味意犹未尽。

  街边不少店铺都关着,现下已经将近了十一点, 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在走路,有的也只是步履匆匆。

  白芷撑着头, 看见外面霓虹灯闪烁, 一辆辆车疾驰而过,她现在亦也是其中一辆,有的人为了早早回家, 有的人为了赶下一场酒局, 而她想去见那个人。

  她下了车, 跟前台做好了登记。

  前台打电话问过庄川柏, 确定之后,领着人办理了身份证入住, 才带着人去房间。

  昏暗的走廊,尽显青春的油画,长长的一条将是走出了漫长荒芜岁月的开始。

  白芷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 略有些紧张的掐了掐大腿。

  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强打起精神,她要好好惩罚里面的人。

  门开了,庄川柏仅穿着一件浴袍,领口处围得严严实实,腰带部位打了一个简单的结。

  “姐姐,你来了。”她的头发沾着点水,应当是刚刚洗过。

  不过不是那熟悉的橘子清香,而是酒店里面自带的洗发露,有点浓,很香,不是白芷喜欢的味道。

  她进了房里,跟她在网上浏览的那些图片有点像,甚至还做得更好,在某些细节上可以打满分。

  尤其是头上垂下来的那些柳条,伴随着房间里面传出悠扬舒缓的音乐,在轻轻的撩动。

  指尖夹起了一片花瓣,白芷故作不知的问:“你准备的吗?”

  她掬了一捧鲜艳的玫瑰花,放在了手心,然后朝着空中一散,纷纷扬扬的落在了地上。

  “不是。”庄川柏拘谨的坐在了摇椅上,目光悄悄往后看了看:“酒店本来就安排好。”

  “喔。”白芷闷闷的应了一声,她早就知道,这个人还耿直得很,一点儿情趣也没有。

  床上玫瑰花铺成的爱心被白芷三两下的弄乱,拿着中间那只单只的玫瑰把玩,她穿着的高跟鞋早就在进来的时候踢掉了。

  现在赤着脚坐在床上,裙长在膝盖上来一点,屋里开着暖气,白芷脱掉了外面的那件风衣,里面穿着一件红艳的裙子,大红是一种很俗的颜色,但穿在她身上,却增添了一种自带的女王气场。

  她拿着手上的那支玫瑰,缓缓的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玫瑰花点在浴缸,花瓣碰在了开关,指尖按了下去,水流徐徐的流了出来。

  脚步不停,透明的玻璃浴室门分为干湿两边,一边淋浴,一边厕所,白芷转头看了庄川柏一眼。

  所以提早洗澡,是因为害羞了吗?

  她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用品上,最上面的两瓶矿泉水,一瓶已经开了,并且喝去了三分之二又多一点,只留下最底层的那一点点。

  而下面是常备的情趣用品,每一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唯有那一盒指套塞反了,显得格外的突兀。

  白芷略一思索,用手拿了起来,朝着坐在摇椅上的庄川柏走去,酒店里只有两张椅子,一张在阳台上的吊椅,一张就是现在装窗板坐着的摇椅。

  只是这种酒店跟平常的那些酒店是不一样的,椅子的作用同样也是不一样,白芷不太清楚,但听搞酒店管理的朋友说过。

  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增加些情趣,普通的那些有棱有角的椅子,能跟放在阳台上点根事后眼,一起看看风景,看看月亮来得浪漫吗?

  摇椅,就更有趣。

  朋友没有明答,只说这种东西可以助性,这家酒店就是白芷那个朋友开的,那个人污得很……

  桌子是在摇椅的后面,故而庄川柏只听到细细的脚步声走来,她情不自禁地合上了眼眸。

  “你怎么不等姐姐过来一起洗?”

  白芷将指套盒丢进了后面的袋子里:“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

  “姐姐,你坐。”庄川柏连忙站了起来,支吾地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难以启齿。

  摇椅是贴合女性身高所设计,上面一层厚厚的毛,白芷刚坐下去,就感受到软软的,外面那层皮包得很好。

  她闭上了眼睛,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身体还有些虚弱,经常会犯头晕。

  方才吹了点冷风,现在有点儿上头。

  “姐姐,我帮你按按。”

  庄川柏说。

  白芷没有回,比了个OK的手势。

  一双带着余温的手摸了上来,庄川柏不敢太用力,只得小心翼翼按了按。

  手法不算娴熟,但贵在有心。

  公司安排的训练辛苦,但请来了一些专业的技师,专挑一些酸痛的穴位,缓解明星身上的疼,效果不错。

  平常白芷也会去一些美容院,做一做汗蒸,享受一下SPA,算得上阅尽千帆,所以庄川柏是新手,一按就能够感觉出来。

  青涩、懵懂

  白芷指尖点在她的手上,指甲在上面轻轻打转:“太轻了,重一点。”

  “好。”庄川柏屏着呼吸,那个人的手有点凉,刚从屋子外面进来,夜晚的风大。

  她反握住那双手。

  “姐姐——”

  “我帮你暖暖手。”

  白芷连鼻子都没抬,任由她抓住了手,只懒懒的应了一声。

  庄川柏放在手心,慎重的吹了吹。

  那个人的手算娇小那一种类型,不像庄川柏骨节大,手指又修长,较之男性又多了一份白皙,但看着就特别有安全感。

  她动作轻缓,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用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一点一点暖着那颗风尘仆仆的心。

  在白芷享受的闭上眼睛时,贪婪的目光落在了那张鹅蛋脸上,天生的微笑唇,嘴角微微勾起,明明是合着眼,却仿佛是在笑。

  “庄庄,你在看什么?”白芷猛地睁开了眼,抽回了那只带着温度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庄川柏。

  她看得分明,就算不用眼睛看,光是那股炽热的视线,就将人炙得火热。

  坦白来说,她一直交往的对象是不会说甜言蜜语的女孩子,现在换成了个比她小三岁,又是过分拘谨的性格。

  这倒让她有些为难,不如说是不知该怎么对待面前的这个小情人。

  只是现在看来,不必去想那些,这人好逗弄得很,随便三言两语就能将她惹得耳畔全红。

  庄川柏蓦地低下了头。

  白芷拉过了那只垂在半空中的右手,食指在上面转了一个圈,抚过了尾指的边端。

  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见,说明人体供血量多,新陈代谢快。

  但也有一种另外的情况,她的主人过分紧张的时候,手上的青筋也会显得很清楚。

  她更确信后者,当人紧张,手会不自觉的握紧,人体皮下可见的静脉血管就会凸起。

  在青筋隆起的地方,白芷沿着那几条线来回的打转:“别紧张,你知不知道血管会爆炸?”

  一本正经的说胡话,庄川柏信了。

  青筋暴起的地方没有消下去,她咬了咬红唇:“怎么办?”

  “亲一下就好了。”白芷吧唧一声,亲了下去。

  有些人手脚都偏瘦,血管会明显。

  一般皮下脂肪少,静脉血管就会明显一点点,看起来也会粗一点,庄川柏明显就是皮下脂肪过少,又因为长期的锻炼,手上的静脉血管才会这么突出。

  庄川柏白皙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红晕,不用说也知道对方逗她玩。

  “你别不信,这是有科学依据。”

  “什么依据?”她天生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看过不少书,刚刚也就是被白芷抓住了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连最基本的生理知识都忘了。

  “根据某某科学家研究表明,把注意力集中到感兴趣的方面,能够有助于减少紧张的情绪,使人产生愉悦感和掌控感,让自己体验到愉悦感和掌控感,从而减少紧张。你不关心它凸不凸,就不会产生看的欲望,它就会慢慢消下去了。”

  这明明就是白芷在某一部电影里面扮演的心理学教授的台词,然后加上一些胡说八道的话。

  庄川柏笑着摇了摇头,明显是不相信她说的这些话。

  吧唧一声,白芷再次亲了一口。

  “这句话,在你演《追踪》的时候听过,你扮演的是心理法医。”

  庄川柏握住了她胡作非为的手:“别闹。”

  她眼角含着笑意,指尖拔过圆润光滑的月牙印:“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尾指非常漂亮,白皙的肤质如牛奶般嫩滑,适合戴戒指。”

  “可惜了,尾指戴戒指的意思是代表单身贵族。”

  每一根手指都有通向心脏的血管,白芷正摸在那根细小的血管上,庄川柏紧咬唇,左手微微颤动。

  抬了起来,放在白芷的头上。

  “姐姐——”她的声音不比平常那清冷的音调,变得有些软。

  白芷轻笑:“姐姐哪里胡闹了?”

  她寻到的那根中指,脸色不自觉的一红,它曾经去过最隐秘的地方。

  忽然,咬了上去。

  “姐姐——”

  “疼。”

  庄川柏的心被挠得痒痒的,手情不自禁的掠过那三千发丝,深情的看着爱了许久的人。

  从前从前

  有个人爱你很久

  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十七岁之前爱上的人,会是这辈子最爱的人。

  十六七岁,初识情.欲。

  便知道这一辈子,会喜欢儿时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孩子。

  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本以为会烂在心里,却没想到因为一场梦,两个人有了交集,她成了那个人的小情人。

  忽明忽暗的暗恋,一半深情,一半孤独的过往,自此雨过天晴,那个人撑着一把伞来到了她的世界。

  心脏,被欢喜挤满。

  那些爱过她的岁月,庄川柏没有后悔,若逢新雪初霁,皓月当空,天地间只剩下了两种绝色,女人红裙素装,成了她生命里唯一的光。

  喷水车晒过,在阳光下留下了一道人造彩虹,绚丽的刹那,她看见了那个人,庄川柏呢喃地喊:“姐姐——”

  中指,是佩戴结婚戒指的地方,也是做最亲密的事情的工具。

  她想起那一晚。

  白芷眼角带着泪求饶的模样,庄川柏蠢蠢欲动的伸出了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