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可以做什么?
当身上的时间跨度足够漫长的时候,几天几夜的时间,就如弹指一般略过,留不下痕迹。
元清不知道自己如何过完这七天,只知道在最后的告别时,依然还未缓过神来,想要奥罗巴斯留下。
他们走遍了海祇岛的每一片土地,看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欣欣向荣,向着更美好的未来前进时,元清又落下了眼泪。
这几天,他似乎总是在落泪,仿佛要将所有的泪珠都哭出来挽留奥罗巴斯一样。
但这一切都没办法。
他们如同最亲密的情侣一样度过七日,最后吻别。
直到此时,那维莱特才上前询问:“你所说的契约对象…是谁?”
是摩拉克斯。
那是元清在还未来到枫丹的时候,根据自己当时的想法所签订的契约。
他如今还在犹豫,不知道该选谁。
但似乎,冥冥之中又早已注定。
元清启唇答道:“是摩拉克斯。”
“那是我在前往枫丹前签下的契约。”
那维莱特松了一口:“所以是你当时的想法,但你现在有所改变了,对不对?”
元清坐在路边的岩石上,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经历了太多的感情,答应过很多人,也拒绝了太多人。于我而言,感情就像是一瓶喝腻的汽水,我不想再去尝试他的味道。”
那维莱特坐在他身边,“既然如此,那就休息一下,好好想一想?”
“也许现在的你,还不能做出更好的选择。”
元清问他:“你不会觉得……”
那维莱特摇头,“我们,或者说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和奥罗巴斯一样,都希望你能幸福。”
“和你在一起的记忆,会是我最宝贵的回忆。”
元清却笑了,“你们这招叫【以退为进】,我都明白。如果真的喜欢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
那维莱特沉默不语。
元清突然意识到,水龙王刚刚就给了自己和奥罗巴斯七天的自由时间。
奥罗巴斯刚刚离开,那维莱特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所以,那维莱特一直关注着自己,也就是在关注着自己和奥罗巴斯的亲密举动。
一想到这一层,元清就觉得脸要开始烧了。
“我很希望你能选择我,元清。”
那维莱特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你说的是对的,我只是想让你更多的…怜惜我一点,能够更加倾向我。”
元清推开了他的手。
“我…还没想好,你也愿意等吗?”
那维莱特笑了一声,“不论问谁,都是愿意的。”
元清站起来,看着碧蓝色的天空,“那我要一个个去问一问了。”
“需要我陪着吗?”男人的声音有点紧张。
青年否决了,“不了,这件事,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去说吧,带上你的话,会让事情超出我发展的预料。”
“就是莱欧斯利和阿赫玛尔,需要你帮我带句话了,等我到了枫丹和须弥,会当面和他们说的。”
“好。”
那维莱特就这样看着青年上了一艘浪船,朝着鸣神岛的方向驶去。
—神里屋敷—
大门口,元清还未拿出身份证明,便被守卫请了进去。
庭院里的兄妹依然在对练,托马也在厨房准备着今日的餐食。他绕过熟悉的回廊,走到庭院旁,看着院子里飘起的冰花与雨丝。
饭桌上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机,元清等到饭后,才单独来到神里绫人的书房。
他和神里家主对坐,说出想好的句子:“绫人,我大概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才能给你答案。”
神里绫人放下手中的笔,“你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吗?”
“做完了。”
男人将一封请柬递给他,“一年后会有一场热闹的祭祀,如果选择我的话,那就带着它来吧。”
“……好。”
元清收下这份请柬,朝着门外走去,在一处角落见到了托马。
金发男人一见到他,眼睛一亮,双手紧张的垂在两侧,又抬起右手摸了摸后脑勺。
…他似乎健康了许多。
托马想。
比起之前见到他时那副清瘦的样子,现在的元清颊边莹润了许多,就连之前过于纤瘦的五指与手腕也多了点肉,不会被风吹倒了一样。
元清笑着来到托马身边,“方便单独聊聊吗?”
他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在这里就好。”
托马也学着他,靠在栏杆上,看着青年的侧脸。
风吹起他银白的发丝,仿若随处飘散的雪花,即便握在手心,也会有化成水流逝的一天。
托马恍惚间觉得,元清像是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了一样。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在仅剩的一点距离停下。
“托马,我大概会离开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这些感情。”
托马努力平静着声线:“你会离开这个世界吗?”
元清惊讶地看过来,“在我做出决定之前不会。”
“如果不放心的话,我会考虑通过冒险家协会寄信的。”
托马:“那你还缺旅伴吗?”
元清摇头:“我一个人走走。”
*
离开稻妻后,元清花了点时间才到蒙德。
他站在荆夫港,恰好碰见了凯亚。
久别重逢,一个拥抱也是理所应当的。
除却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身份,他们还有着兄弟的关系。
“那今晚的家宴,哥哥会来的吧。”凯亚笑眯眯地看着青年,话语间没有任何询问的意味,似乎笃定了元清的选择。
“那就劳烦骑兵队长送我回家吧,正好省下一笔车费了。”
凯亚突然贴近,在青年的耳边低语:“哦?哥哥要和我坐一辆马车吗?”
…马车。
元清想起来了。
在还是晨曦酒庄管家的时候,凯亚曾经在马车里和他……
他颇为羞恼地回答:“堂堂骑兵队长,一匹马都没有吗?”
凯亚摊开手,“还真没有呢,哥哥。什么时候考虑资助一下?”
元清不想和他说话,径直走上马车,关上了车门。
凯亚摸了摸鼻子,坐到车夫的位置上,大声道:“哥哥,你可要坐稳了。”
还未等元清说些什么,凯亚一扬鞭子,驾着马车,朝着晨曦酒庄的方向前去。
平心而论,身为新手车夫的凯亚,虽然没有专门训练过赶车,但至少知道怎么驾驭马匹。元清一路上都没感受到多少颠簸,就到了晨曦酒庄。
“迪卢克少爷今天在当班,晚餐的时候会回来。”爱德琳面带慈祥的迎接两人。
凯亚“嚯”了一声。
“那我可得趁迪卢克老爷不在,多去酒窖喝几杯了。”
元清按住了他的肩膀,“现在不许喝。”
“我有事跟你说。”
正好迪卢克不在,先跟凯亚单独聊聊。
从前元清很少管他喝酒的事情,今天是怎么了?凯亚有些疑惑,但也乖乖的应下,和元清来到没多少人的葡萄园。
“凯亚,我会离开一段时间,然后告诉你我的答案。”
“关于我要和谁在一起。”
过于直接的开头让凯亚愣了一下,随后询问:“那我们还会是兄弟关系吗?”
元清开了个玩笑:“如果我们需要缔结其他关系的话,兄弟关系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凯亚:“我明白了。”
*
夜幕降临,迪卢克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换了身衣服。
餐桌上,三人默契地没有提关于感情的事情,而是讨论起了最近的见闻。
夜晚足够安静,是个谈话的好时间。
元清敲了敲迪卢克的房门,被对方迎进来。
“迪卢克,现在方便聊天吗?”
“方便。”男人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胸口,将敞开的扣子系上。
他跟着元清来到阳台,见到了漫天繁星。
“迪卢克现在还喜欢我吗?”
“喜欢。”
迪卢克不假思索的回答。
“但我还不明白自己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元清伸手捉住一只萤火虫,在迪卢克面前放飞,“你愿意等我想好吗?”
“我的答案一定是愿意。”
元清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都这么善解人意,让我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这跟钓着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一年后我没来找你的话,就忘掉我吧。”
迪卢克静默了一瞬,“我忘不了你,他们都忘不了你。”
爱情是很不公平的事情。
很多时候,一旦爱上一个足够惊艳的人后,便会再也忘不了对方。
从此,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
元清又叹了口气,很是苦恼:“那我选任何一个人,是不是都会伤害到其他人?”
“那也不是,”迪卢克反过来安慰他,“选择谁是你自己的事情,只需要遵从本心就好。”
“虽然我很不想说,但我依然认为你能幸福就好。”
“即便这份幸福,不是由你来给予的。”元清问。
“自己也能给予自己幸福。”迪卢克这样回答。
元清若有所思。
长久的沉默后,他给了迪卢克一个拥抱。
“今晚谢谢你。”
第二天清早,元清便出发赶往璃月。
不卜庐的白大夫依然在看诊,七七在看到他时,竟然也认出了他来,很是高兴的上前和他打招呼。
玉京台上,瑶瑶正给萍姥姥验收最近的训练成果,申鹤竟然也在旁边指导,还有个喝茶赏花的钟离。
对哦,琉璃百合开花了,确实是赏花的好时节。
元清先让白术给自己把了脉。
“你的身体状况基本是正常健康的水平了,以后记得保持良好的习惯,心态放好。”
白术似乎为他的健康感到高兴,柔和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扬起的语调。
“好啊。接下来我打算到处走走,如果一年后我没来找你的话,就尝试着把我放下吧。”
七七和阿桂去晒药材了,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人加一个长生,元清也快速地讲明白自己的意图。
“那你记得路上别太赶,尽量不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也不要日夜兼程的赶路……”
白术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注意事项,惹得挂在脖子上的长生都有些不耐烦,干脆溜去找七七玩了。
元清认真地拿过纸笔,一字一句的记下来,还背了一遍给白术听。
白大夫脸红了,在见识到自己说了多少话后。
他似乎是后悔说这么多话了。
但青年却做出十分感谢的样子,还询问有没有路上能携带的应急药品。
涉及到白术擅长的地方,他自然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起各个药品的作用和使用流程,一不留神,就打包了一大堆出来,还细心的在每个药包上写下服用指南和注意事项,简直贴心的不行。
元清挥手将他们收进包裹,留下几张支票走了。
像一个拔■无情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