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谢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

  他洗澡洗到一半,特意从淋浴间冲出来,怕是也想到了波本没有吃饭,而苏格兰很会做饭。

  波本意味深长的说:“不得了啊。”

  苏格兰顿了一下,已经懒得去说“哪里不得了”这样的话,他只是看着走廊那边小声说:“更注意一下自己啊……”

  话说这样出来绝对会着凉的吧?

  波本打开手机:“好吧,来看看买点什么……意面,披萨?炒饭焗饭还是茶泡饭寿司咖喱什么的?”

  他看上去有一些苦恼,似乎真的有在苦恼晚上吃什么,可是实际上他也知道,不论他点什么,另外两位都没有任何意见。

  显而易见,阿列克谢皮下并不是一个挑食的人,苏格兰更没有很讨厌吃的食物——至少表面上没有——他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在外面的时候从不会让自己对某种食物表现出喜好,所以他现在当然也并不会对某种食物表现出偏好。

  不想让那些成为弱点,这是他作为一个卧底会有的基本素养。

  苏格兰显然也一样,他点点头:“我都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吧?”

  波本问:“那赫雷斯呢?”

  苏格兰:“……”

  他沉思了半晌:“寿喜锅、烧烤,选一个?”

  波本:“……烧烤?”

  苏格兰:“那就烧烤。”

  毕竟他们两个人也并不缺钱,所以只是一顿饭而已,没有什么关系的。

  再说了,黑衣组织的工资很高,只是区区一顿饭,还不至于不够用。

  他们选了许多菜,几乎每一样都勾选了一点,似乎是力求不让自己的弱点变得明显。

  要是让阿列克谢来说,那真的是大可不必了,毕竟可没有人知道在这里的几个人住在这的事。

  只要波本和苏格兰不说出去,就没有人知道。

  阿列克谢可不是傻瓜,他有许多不记名卡,所以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还是吃饭最重要。

  他终于收拾好自己,走了出来,擦着半干的头发,看上去不太想吹风,他说:“你们点了什么?”

  绿川裕司于是就说:“烧烤。”

  波本也微笑着说:“很久没吃了,想吃了呢。”

  好吧……

  烧烤吗?

  阿列克谢仔细一回想,发现自己还真的很久没有吃了,主要重点是:“你们买酒了吗?”

  绿川裕司:“……没有?”

  其实一般来说家里都会有备酒的,他们买的时候下意识忽略了这件事。

  阿列克谢的别墅很新,而他和苏格兰都不是喜欢喝酒的类型,至少他们不那么喜欢喝啤酒——不是在聚会场合和同期一起的话——所以,他们下单的时候没有考虑到阿列克谢这里没有放酒。

  苏格兰也只是偶尔会去酒吧喝,还是碍于任务。

  也就是说——

  安室透非常肯定的说:“没有。”

  阿列克谢看看安室透,又看看绿川裕司,最后看看自己滴着水的头发:“波本,你去买点啤酒,如果你不想今天晚上过得非常无趣的话。”

  安室透:“……好吧。”

  他耸耸肩,似乎是妥协了:“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只能说‘好吧’这样的话了?”

  而且在场的人之中,也只有安室透还没有洗澡,头发是干燥的。

  只不过他蹬鼻子上脸的说:“所以,我能住在这里吗?”

  绿川裕司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失态连忙往旁边看掩饰了一下。

  阿列克谢:“……能。”

  虽然但是,之前作为寒川柊的时候,他去邀请安室透,安室透就没有答应住下来,反而是绿川答应了。

  所以现在到底是为什么,他才会想住下来的?

  总之,还是先答应。

  他的家,当然可以给安室透住了,这可是同期!

  同期对阿列克谢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人,是无法随着时间的经过被替代的。

  嘛,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短暂的相交,也能对彼此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他看着安室透出了别墅的门,整个人就往沙发上一摊,也不想考虑自己的头发还湿着怎么办,可他的睡衣都被沾上水了。

  绿川裕司会解决一切。

  阿列克谢叹息一声:“什么也没做,但是很疲惫。”

  绿川裕司本来想说“今天做任务了”这样的话,可是在阿列克谢的角度来看也是自己伤害了普通人——即使高桥怜生并不无辜——所以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默默地去阿列克谢的房间拿了吹风机,插在了茶几二层上面放着的插排上,然后安静的为阿列克谢吹头发。

  阿列克谢:“?”

  他仰头去看绿川裕司,结果正好被想要扒拉他头发的手给扒到了脸上,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金发的男人望进那双在夜晚而显得深邃的蓝色眼睛:“绿川前辈,你居然会为我吹头发……”

  大概是很震惊,又或者是刚才的举动出乎了两个人的意料,他的话听着很平和,没有任何的讽刺含在里面。

  绿川裕司眨眨眼,终于把自己从呆愣中拔出来,他笑了笑:“嘛,你刚刚也为我吹了头发。”

  他的话让阿列克谢心里的不安放回了肚子里,阿列克谢甚至觉得有些道理——他现在也的确不太想思考那个问题,况且绿川裕司的“隐晦”告白也让他无法回应。

  有压力吗?那当然是有的。

  但是还不至于完全没有心动,或者是在这种重压之下没有思考。

  阿列克谢叹息:“绿川前辈,偶尔也会有这种很温柔的时候呢。”

  绿川裕司无语:“……我在你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形象啊?”

  “……好人?”

  “……好你个头。”

  “苏格兰,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很危险的话?”

  “没有,阿廖沙听错了吧?”,深棕发的青年笑着回怼,“是不是没有吃饭有些饿了呢?”

  “……你是在说我饿到头昏眼花了吗?”阿列克谢吐槽。

  绿川裕司:“没有这回事。”

  阿列克谢无奈的看看他,发觉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好作罢。

  他在绿川裕司温柔的动作和呼呼的风声中,缓缓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维里面。

  倒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只是他在想有关自己感情的假想。

  嗯……其实,现在想一想的话,如果当初安室透顶着压力要在寒川柊的公寓里住下来,先一步踏入卯田阳生的私人领域,那么现在被阿列克谢邀请入住别墅的第一个人,就不会是绿川裕司了。

  阿列克谢越发觉得,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才有被绿川裕司触动到的。

  如果……

  啊,没有如果。

  不过从当时他作为松内修身份的事情来看,如果安室透真的走进心里了,恐怕安室透不会是那样的表现。

  阿列克谢忽然在想,所以安室透当时掐住他的腰帮助他平安“降落”,是因为安室也有心思吗?

  不,这还是算了。

  这可是会觉得爱人是国家的超级正经卧底公安啊!

  人生一大错觉,TA喜欢我。

  阿列克谢可不想让自己那么傻乎乎的陷入到没有结果的爱恋之中。

  总而言之呢,他就是不想去想了。

  头发间的手指实在给人一种软软绵绵的感觉,他整个人轻飘飘的,一点点都不想动了。

  好想睡觉……

  *

  安室透回到别墅,看到的就是给他开门的绿川裕司和在沙发上假寐的阿列克谢。

  他无奈的放轻动作,小声说:“明明和他比起来,还是我更累吧?”

  绿川裕司笑了:“别抱怨了。”

  安室透还买了一点生活用品回来,他说住在这里只是刚刚突发奇想的,可是既然被答应了下来,他也不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之前没能在寒川柊那里留宿,那么现在来留宿也是可以的,说到底寒川柊和阿列克谢不都是卯田阳生吗?

  说起来,这还有一种在玩角色扮演的感觉。

  他无奈的把啤酒带进来:“因为度数都不算太高,我买了两整提。”

  一提6瓶,根本没有多少,2提也才12瓶而已,就算他们很能喝,一个人4瓶也足够了。

  而且,安室透也有一点别的想法。

  如果阿列克谢喝醉了的话,他是不是能轻易的掏出一些信息呢?

  即使他很有分寸,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问——比如一些有关于重生的事情——而有些事情可以问,比如黑衣组织的事情,但也还是喝醉之后,阿列克谢会更好说话吧?

  如果没有喝醉,去问阿列克谢的话,阿列克谢会不会回避这些问题,或者是他有没有被洗脑控制……?

  会不会有什么无法避免的禁令?

  安室透一贯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很全面,他也是要避免任何的意外。

  但是有些意外事情,不是说避免就能避免的。

  安室透已经吃过亏了。

  他看着沙发中的阿列克谢,自告奋勇的说:“我去叫醒他吧?”

  绿川裕司:“你想去?那你去吧。”

  他没有阻拦的意思,看上去格外的大方。

  安室透总觉得幼驯染身上有一种主人家的气势,看上去有些莫名的怪。

  而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闭着眼睛说:“不用了。”

  绿川裕司笑了一声,安室透莫名有一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