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的表情一下垮下来了,他幽怨的拖长声音,“小松内——”

  松内修轻轻咳嗽一声,难得感觉脸热。

  不过,他才不会因为这样就退缩呢!也不会因为这样就不会说话了!

  而且他会想错也很正常,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萩原研二总不能是放了窃听器——他和绿川谈话开始前已经查过了没有放——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能接着之前的话题吧!

  其实,也许是萩原研二比较敏感,从今天他的态度,和安室透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

  像他现在是看出来了,松田阵平就没有过来,全交给自己信任的幼驯染了。

  松内修笑得灿烂,这个笑容和他外表的阴沉气质相比是十分的违和,但是格外的令人触动:“抱歉抱歉,是我的错。”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毕竟你的话听起来太像得了什么绝症。”

  萩原研二:“我当然没有!”

  松内修失笑:“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萩原研二的眼睛中流露出伤感的情绪:“我想说,也许这是永别,但我、我们,都在期待着与你的再一次相遇。”

  在松内修明显有些震惊的眼神里,他笑起来:“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

  松内修想张开嘴问些什么,又吞了回去。

  ‘你们见过几个我?’他想问这个。

  可是如果问出来,那就是在问,自己重生在过去,重生了几次?要是一共四次,算上这次的‘松内修’记者身份,那就是五次了。

  他的能力就是重生五次,可这之后呢?

  他有些茫然。

  其实就算萩原研二不说,他也猜到了……如果不是四次的话,他的目光为什么会这样伤感?

  至于他们怎么确定的是五次,也许是直接摊牌问他——只要自己不承认,就不算自己暴露的,能力不会失效——也许是其他的方式,但他们终归是知道了。

  ……真不知道松田阵平那个迟钝却直觉又很准的家伙知不知道。

  就算为之奋斗,未来却还是步入死亡。

  而对同期来说,这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

  “Hagi……”松内修看着萩原研二,有些受打击。

  就算他的同期们成熟的成熟,脸嫩的脸嫩,但七年几乎没给他们的脸带来什么变化,所以松内修有时候才无法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而他这时候,才有一些理解刚才绿川裕司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了。

  “抱歉。”他说。

  萩原研二没多说什么,像是松内修刚刚给予绿川裕司一个拥抱一样,他也给了松内修一个紧紧的拥抱。

  刚才是绿川裕司的鼻子一酸,现在是松内修的鼻子一酸。

  松内修回抱住他,往上攀的手臂格外用力,脸埋进同期的颈窝,因为同期这相比其他警察格外长的头发而感到痒痒。

  这让他一下就没那么伤感了。

  而且,鼻子痒痒的,脸也痒痒的。

  他连忙拍拍同期的背示意他放手,然后自己也松开手——这个时候,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压抑这个痒意,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失态了,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萩原研二刚想顺背给他安慰,就听见他说:“啊,这次就不收你额外的费用了哦。”

  黑发的警官哭笑不得,如同是薰衣草颜色的眼睛看上去带着纵容:“好好好,谢谢我们松内警官了。”

  松内修眨眨眼,忽然发觉自己还挺喜欢这个称呼,他也发觉自己是如此的怀念自己的公安警察的身份。

  ……所以,他还有什么可迷茫的呢?

  他会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因为他是在爱意和期待中出生的,也是饱含着爱意被养大的,养成了正常的三观和格外坚毅的意志。

  而他也同样是被包围在同期的关怀之中,那么,就该一往无前。

  “谢谢你,我可爱的同期。”松内修笑着把萩原研二送出门外。

  萩原研二倒是很放心了。

  他看着松内修的脸因为关上门而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前,不由得想:因为他的笑容再无阴晦,前途也该一片光明。

  萩原研二曾经说过自己有公安的朋友,也不是假的,隔壁这不就是有俩吗?

  他的心情也愉快起来,回到自己房间,和松田阵平说明了情况。

  但他们最后一天的愉快心情,还是没能愉快到底。

  *

  一大早,松内修就因为生物钟爬起来,穿上衣服吃完饭,就打算绕着旅馆外面的街道走一走,不然身体都僵了。

  他围上了一条灰色的围巾,看上去毛茸茸的,让他也在视觉上可爱了一点。

  松田阵平在餐厅看见他,落座前就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松内修环抱双臂,盘腿坐在垫子上,不太乐意,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实在不好和没见过几次面的半熟的人闹起来。

  因而他只垮着脸说:“松田——”

  他往后靠了点发现是空的,不禁想着有靠背就好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形影不离,顺势就坐他另一边,也摸了摸他的头发:“嘛,别生气啊小松内~”

  毕竟他原本的同期是高高大大——当然没他高了,总之是好大一只,办起事来也很严肃,哪里有现在小小一只的可爱呢?

  如果说起来,应该是……

  原本是老虎,现在是猞猁或者沙漠猫之类的?

  嘛,可爱。

  这么一想,也七年了。这么久没有见过同期本来的样貌,倒是有一点模糊了,因为见不到,反而在记忆中美化了。

  如果不是因为照片……他们恐怕还真的会记不清了也说不定。

  萩原研二搭上松内修的肩膀:“小松内,研二酱已经饿了。”

  松内修叹口气:“时间快到了,早餐马上就要送来了。”

  绿川裕司和安室透也是掐着时间来的,没提前太久,此时他们进来眼睛一扫,就不动声色地坐在了他们对面。

  来得是有一点点晚了,对面的幼驯染组合就和门神一样,一左一右拱卫着松内修。

  他们的目光又忍不住稍微往下扫了眼。

  松内修盘着腿坐,而他旁边的松田阵平也是盘着腿。萩原研二毕竟个子太高,跪坐总有一种莫名的弱气,他自己用这样的姿势也是垫高了一截,实在不方便吃饭,因此是一只腿躺着放,一只腿支起来的。

  桌子不算大,他们的膝盖和松内修的腿多少挨着点,看上去无比亲密。

  跪坐着的安室透:“……”

  算了,换成盘腿好了。

  个子本来就很高的绿川裕司不适合跪坐,但他盘起腿来看着也有书卷气,即使能从毛衣下方看出肌肉轮廓,也还是能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什么大学教授、研究生在读之类的,只是会经常去健身房维持身材。

  萩原研二被他们目光一扫,老神在在不动如山。

  松田阵平倒是不安地动了动腿,反而让同样很从容的松内修察觉到,扭头来看他:“怎么?”

  卷发男人感受到自己腿部附近的热度……应该说是自己的膝盖所处在的位置,实在是温暖还软。

  一看就不是那种经常锻炼的人。

  也是,松内修本来就没有锻炼过……

  松田阵平想着,把自己的腿稍微抬起,换成了竖起一边膝盖的姿势,这下是远离了松内修,也和萩原研二对称了。

  绿川裕司觉得他们更像门神了,或者是什么小少爷的两个保镖这样的剧本,他们的动作都是对称的!

  他想忍住笑,但还是笑出来了:“你们真的很像保镖。”

  松内修听后,把盘着的腿变成规规矩矩的跪坐,而他自身的气质也是一变,动作间也多了几分矜贵。

  让他看上去阴沉偏长的头发,被拨向旁边,散落下来的碎发无损于他的优雅,褐色的眼睛在流转间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神秘与古典。

  安室透一直看着,感觉是真的非常神奇。

  松内修现在看起来真的像是小少爷了。

  绿川裕司点头:“更像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玩心大起,把穿在套头薄毛衣里面的衬衫领子最上面的扣子解开,露出白皙的锁骨。

  “……”松田阵平挑挑眉。

  见到幼驯染这样的做派,自己只能也配合一下,他把挂在衣领处的墨镜打开戴上,泛着群青色的眼睛立刻被挡住,现在他看上去非常黑//道大佬。

  松内修这下子看上去真的像是什么保镖保护着出去玩的小少爷了。

  安室透的手拄着下巴,忍不住笑:“建议拍张照留念。”

  随心而出的话语让几个人都是一愣,然后也没说什么,安室透也快速拿起不属于组织的那个手机,拍下一张照片,旋即发给大家,然后删掉了记录。

  绿川裕司偷偷存在了网上,毕竟他的手机里还是不要存这种比较好。

  但也不一定,毕竟绿川裕司和安室透的明面身份倒是也经得起推敲,继续照相的话,也是可以留存的。

  只要理由合理,完全可以留下来。

  更别说,一般不会有人动他和安室的手机。

  ……不过还是算了吧,这可是他和安室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同期,这个世界可真是太危险了。

  要是真的让他们发现了自己珍藏的手机里有这样一张图,那可真是不太妙,说不定要让他和安室透杀松田、萩原他们两个,就为了证明自己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代号成员。

  组织绝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毕竟他们就是凭借这样的‘严格’,才一路走到今天。

  严格……

  真是可笑的严格。

  绿川裕司低下头在手机里欣赏了一下这张以‘小少爷和他的两个保镖’为题的照片,就见旁边端菜的老板娘今天看上去颤颤巍巍的。

  他:“?”

  有些茫然的绿川裕司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帮忙一起摆放,关心的问:“是身体不舒服吗?”

  老板娘摇摇头,低着头不发一言。

  “……你被威胁了吗?”绿川裕司低声问,就见安室透也敏锐的发觉不对,看过来了。

  安室透说:“要是不舒服的话您去歇息一下,好好的睡一觉。”

  另外三个人也看了过来,老板娘看上去却更加的害怕,她有点颤抖,轻轻摇着头,从身后人托着的托盘上拿过饭食,慢慢地摆上了另一侧。

  也就是松田阵平那边。

  松内修轻声问:“真的没有不舒服吗?休息一下不要紧的。”

  萩原研二温和的说:“睡一觉也许会好哦。”

  松田阵平没再说什么了,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他说话了。

  安室透眯起眼睛,就感觉这年纪不算大,只能说是中年人的老板娘脊背慢慢的弯下去,语带颤音:“非常抱歉,我没有关系的。”

  几个人:“……”

  松内修看着远离了他们之后松了一口气的老板娘:“……她,是不是在躲我们?”

  松田阵平:“……”

  他的手掌在膝盖来回蹭了两下:“安室和hagi的话,是不是让她以为我们在让她永眠?”

  其他同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