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没有继续烙饼的安室透黑眼圈十分的重。

  他是没有继续烙饼了,但是也只是维持着姿势不变,其实还是硬生生地躺了两个小时才睡着。

  总之,要不是他的肤色深,黑眼圈不明显,少不得从阳光开朗大男孩变成黑暗阴郁小青年。

  绿川裕司昨晚那句话直接把安室透的大脑给整宕机了,但是仔细想想,他自己不好意思,其实从别的同期角度来说,说不定还有点羡慕……

  虽然这羡慕听起来有些廉价。

  不过绿川裕司当时的话也只是当时想那么说,他后面还有半句:“你现在想睡觉了吗?”

  安室透:“……想。”

  其实他一直想睡觉的。

  绿川裕司的声音听上去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吃味的,但他很冷静,他说:“我现在有点期待松内以后的态度了。”

  “明天?”安室透明知道不是明天,还得要说上这么一句来确认。

  “当然不是明天。”,绿川裕司翻了个身,那双即使在夜里也能看得出清亮的蓝眼睛盯着他,因为情绪,让它们看上去波光粼粼的,“他的旅途总会有终点的。”

  “即使我不是他的终点,我也会在他的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其实这段话说的也对。

  安室透自己想想自己与松内修其他身份的经历,也是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期待了。”

  不过他们应该谁都没有对彼此挑明,他们还有隐瞒了彼此的秘密。

  就比如绿川其实知道,他所认识的那个阳生,真的是旅途的终点。

  但这些就不要和安室说了。

  如果事情只是到这里,那安室透还不至于失眠。

  他们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终于准备入睡,安室透的手机却猛然响起来——那是专门联络组织的那部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是:琴酒。

  黑衣组织里的Top killer,深得组织boss的信任,是行动组的一把手,没有人能够无视他,越过他去。

  而这个时候联络他……很难说是不是有什么突发的任务,反正安室透的心情一下就down到了低谷。

  另一位绿川裕司更是已经看到了屏幕,他与安室透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点头示意他。

  幼驯染的默契和对彼此的信任让安室透直接拿起了手机,等它又响了两秒后,这才接起来:“……”

  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那边的琴酒也是谨慎的人,在短暂的沉默后,安室透率先开口:“这么晚了,琴酒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邮件也不行吗?”

  琴酒听到声音后确定对面是波本,他只是冷笑一声,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恶劣:“有任务,波本你人在哪?”

  这种态度……应该不是紧急任务。

  安室透的思维飞快地转动:不是试探,就是真的在之后有任务,需要用到情报人员。

  最近常驻这边的只有他和贝尔摩德两个明面上可以调动的代号成员。

  他没什么背景,另一个是那位先生深信不疑的人,能调动他的话,当然不会调动贝尔摩德。

  至于库拉索……之前在朗姆手下都没翻起什么风浪,现在更不会有什么了,毕竟她已经因为那群可爱的孩子们背叛了朗姆,被处刑了。

  “我不在东京。”

  安室透笑眯眯的回答:“如果是有急事,那恕我帮不上忙了。”

  琴酒那边安静了一秒,然后他说:“苏格兰有将近一周没有出现在基地了。”

  绿川裕司:“……”

  琴酒这什么意思啊!不是给他发消息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会问波本啊!

  就算他苏格兰和波本表面上关系还过得去,在组织里也没什么互相斗起来的传言,但还是太过了吧!

  安室透也哽住:“就算你这么说……”

  他抬头看了眼苏格兰,看到幼驯染点头,他刚要继续说,就听苏格兰稍微大声了点说:“我在。”

  苏格兰甚至还继续说:“有任务吗?”

  琴酒那边忽然没了声响:“……”

  但是呼吸声能够证明他没有挂断,安室透看了看手里显示通话中,他也就没有挂断——他还没有能直接挂断琴酒电话,琴酒还能不生气的资格。

  也许有人有,但不可能是他。

  琴酒:“波本,苏格兰在你身边?”

  “对,有什么事吗?”安室透破罐子破摔的说,他的心里紧张到心脏砰砰的,在耳边的声音几乎震到他自己,而他一时还没有想通琴酒这是什么反应。

  琴酒似乎不太想相信,他又确认一次:“你们都不在东京?”

  有什么‘团建’和任务是他不知道的啊?上面可是显示着他们空闲啊。

  总不能是跑出东京,去其他的地方安全屋吧?那也没提前联系后勤,而且没有任务去别的地方住安全屋……听起来太怪了,就连贝尔摩德都不会闲的干出这种事情来。

  所以……

  高大的银发男人表情难得扭曲。

  他不太想听见答案,可是行踪……苏格兰是他行动组的。

  啧。他露出一个略带着嫌弃的表情。

  “都不在。”波本在那边说着。

  琴酒说服自己是在作为行动组的组长,必须要知道他们的动向,再度尽量简短的质问:“没有任务,你们应该常驻在东京。没有那位先生的命令,你们去哪了?”

  常驻在这个国家,倒是没要求常驻在东京这块地方,只是多半都待在东京而已。

  波本:“没想到琴酒还对我们的私生活感兴趣?我们去泡温泉——”

  琴酒没听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尽量心平气和的把手机放进兜里,但是表情扭曲,整个人也不高兴,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生气和不满的。

  他想起波本和苏格兰的脸,这俩一个狡诈一个假温和,竟然能搞到一起,他嫌恶地空甩了甩手,就好像自己摸过手机的手脏了一样。

  伏特加在一旁还疑惑的问:“大哥?”

  琴酒:“……”

  他掏出烟,决定先抽一根再上车,冷静冷静。

  伏特加这个憨厚的家伙在旁边挠了挠头,好奇的继续问:“大哥?”

  其实按照他的性格,这个时候也不应该再问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他也是看得懂自家大哥的脸色的。

  可是、可是他刚才听到的话……

  好在意,好在意啊!!可恶啊!!!

  琴酒的额角都有青筋了:“闭上你的嘴,滚上车!”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平复他受到男/同冲击的心。

  伏特加一激灵,立正站直的说:“是!”

  他坐回了车上,和琴酒一个在车外面思考人生,一个在里面思考人生。

  琴酒是想着,自己以前从没有怀疑过他们可能会有什么关系,只是想着有可能的话,也只会是之前的那个叛徒,和一些新上来的代号成员。

  ……不是,他们怎么可能、怎么会在一起啊?

  黑衣组织的top killer还是想不通。

  伏特加却觉得自己想得很通!

  他不是耳朵听不见,他凭借琴酒的反应觉得自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是这大半夜的,苏格兰和波本搞在一起嘛!

  他可是会追少女偶像的家伙,冲浪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就算他自己接受不了男/同,但是有时候看到小说,还有能嗑的cp,没什么精神娱乐的他就会看这些放松心情。

  作为男性,他的审美和女生的肯定不会完全相同的,但是他认可阳刚俊朗的形象!看得多了,连俊美阴柔的,他好像也能get到一点了。

  所以,苏格兰和波本在一起,他丝毫不意外。

  这可是很养眼的!

  嗯……但他也有一点好奇,就是说……苏格兰和波本一个伪装温和实则冷酷,一个是伪装成甜心但是很狡诈,为了目标可以不择手段,所以到底谁是上面的?

  谁也想不到,看上去魁梧又有压迫力的伏特加坐在琴酒的爱车保/时/捷356A中,想的却是这种事情。

  就好像他穿着西装拿出高脚杯,甚至提前用了醒酒器,但是发现那只是樱桃汁一样离谱。

  “到底是……”

  伏特加想得入神,喃喃自语出声。

  这个是一时间想不出的了,他想起来其他代号成员,如果说关系和苏格兰、波本亲近的,那其实还有两个人。

  可惜一个是叛徒,一个已经被围杀了。

  如果是那两个人的话,凭借那副优越的样貌,伏特加觉得他们完全能和苏格兰、波本随便组合。

  “……”伏特加回神,即使眼神在墨镜后面,他大哥理应是看不见的,但是他大哥在外面已经抽完烟,收起了烟蒂,那副直直穿过挡风玻璃的表情……好恐怖。

  他缩了缩脖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所以到底是谁在上面,他好好奇啊,他刚才可是隐隐约约的听见了‘泡温泉’!

  *

  事实上,波本是说了那样的话,但是他又不傻,他这种情报人员,恨不得把有关自己私生活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像是山路十八弯。

  因而,在苏格兰出声说他在自己旁边的时候,波本干脆放任了自己幼驯染的作为。

  尽管这样的作为在之后可能会引来一些麻烦,但他们是代号成员,那些非代号成员想说也只能私下里说。

  他们真正需要应付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会跳脸说的代号成员的闲言碎语罢了。

  而且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传言。

  毕竟组织是很黑暗,可有多少人是因为小时候就被培养,长大才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了,才一直待在这里的呢?

  也有凭借自己的努力长到三观很正的存在。

  正因为他们对某些人有且仅有了那么一次两次的看顾,才会有后来的传言吧。

  “嘟嘟……”听到电话那边的忙音,波本恢复了平日里安室透的模样,也笑出声来。

  能让琴酒吃瘪真是太快意了。

  苏格兰看了眼他,虽然眼睛里还有着担忧,但是也忍不住笑了。

  琴酒一下就挂断了电话,还不是不想听后半句?

  然而安室透想说的是:“我和苏格兰确实在一起泡温泉,但是,我们是被邀请来的,因为不好推拒,干脆跟着一起来了。”

  这样类似的话。

  他腹稿都打好了,谁让琴酒光听见前半句,就要挂断电话了呢?

  有一种报复到了的快乐。

  不过,在反应过来后,安室透叹息一声:“之前琴酒就注意到了这次若叶疗养院的事情,他现在给我打电话,说不定是什么棘手的任务。”

  苏格兰想到黑衣组织真实的目的,沉声说:“也许,他们是想要疗养院的实验资料。”

  安室透想了想,摇头:“不,组织的医学……”

  只要想到宫野志保,也就是现在的灰原哀,还有之前那些死于‘心脏病’的人们,就能知道组织的医学是非常出色的。

  若叶疗养院是在普通人身上做实验了,但是谁知道目的是不是长生呢?就算是长生……看看这同样是毒药的结果,那位先生应该也不感兴趣。

  “但是和疗养院有关。”,在看完手机上传来的邮件之后,安室透的脸色凝重,“虽说也有放任的缘故,但是没想到前天发生的事情,昨天就灭口了叛徒,今天就已经怀疑石原礼忠的身份了。”

  绿川裕司叹息一声:“安静的日子不多了。”

  安室透在此时想起隔壁的幼驯染组合,他赞同的点头:“这样吵闹的日常,是最令人心安的。”

  绿川裕司也点头:“睡觉吧。”

  安室透忽然想起令人厌烦的FBI:“该死的赤井秀一……他当年要是没想着抓琴酒,啧。”

  绿川裕司:“……”

  他无奈的看着幼驯染,上挑的猫猫眼里的蓝色是那么包容,终于看得安室透摸了摸鼻梁。

  金发青年躺下来,背对他:“我知道分寸的。”

  于是深褐发的青年也躺下来:“睡吧,已经很晚了。”

  只是,两个人多少有点忧愁,都没能入睡那么快。

  绿川裕司原本就敏感多思,情绪很少外露,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而安室透也是卧底,成天都在担忧自己的处境,休憩也只是暂时的,在接过电话后,怎么能不多想呢?

  第二天一大早,松内修看着两个同期卧底的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捏着下巴凑近了端详,发出一声感慨:“竟然真的有黑眼圈啊。”

  绿川裕司苦笑着摸了摸眼底下的青灰,想起自己早上提前起来就为了收拾一下胡子,只能说:“有这么明显吗?”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因为绿川你很白啊。”

  萩原研二低头去看安室透:“小安室的就不太明显了。”

  安室透顾念着已经到了七点多,去大厅里等着用餐,大厅的人不算太少,他终究还是没开口挤兑人。

  他只是稍微后退一步,微笑着说:“只是没睡好而已,我肤色深,不明显。”

  萩原研二只能遗憾的把胳膊挂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然后他就听自己的幼驯染小声的说:“你别太得意了。”

  绿川裕司&安室透:“……”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啊。

  他们对视一眼,没吭声。

  松内修已经问过了老板给预留的位置,坐在座位上冲着他们招手。

  松田阵平急着过去,因为松内修那家伙已经要站起来过来薅他们了。

  他抖抖肩膀把死老沉一只的幼驯染抖下去,匆匆的说:“他又不止摸过你的,你对他可不是唯一有吸引力的。”

  萩原研二看着远去的幼驯染,目光呆滞:“……小阵平,说什么?”

  安室透咬牙切齿:“渣男!”

  绿川裕司拳头抵到嘴边,他忍不住笑出声,连忙轻咳掩盖:“别生气别生气,松内也许不是主动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当时松内修可是一头撞进了松田阵平的怀里。

  安室透抹了把脸,几个大跨步过去,一下就越过了松田阵平,坐在了松内修旁边。

  已经招呼到了松田阵平的松内修:“诶?”

  不过也没有必要因为座位打一架,而他旁边坐着谁其实都没有关系。

  他看着几位同期坐下来,现在是更好奇别的事情:“你们两个怎么都没睡好,发生什么了?”

  出来泡温泉,不就是为了放松一会儿吗?既然出了问题,那应该是……

  他低声问:“是那个组织吗?”

  绿川裕司和安室透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情绪不高,不过都默认了。

  松田阵平烦躁地摸了摸裤子兜,想从里面摸出烟盒,到底还是放回去了。

  萩原研二笑了一下:“既然小安室和小绿川还在这里,说明暂时没事啦~”

  他给松内修一个wink:“别担心,我们能处理好的,这七年我们可不是白活的哦。”

  “……也是。”松内修点点头,若有所思。

  “所以,今天高兴一点吧,我们可是出来玩的诶!”被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睛盯着,饶是松内修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位同期悄悄冲着另外两位卧底同期眨了眨眼。

  “早餐,居然有天妇罗啊。”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松内修看着送上来的餐点,忍不住吐槽。

  萩原研二低头:“真的耶。”

  松田阵平:“……”

  绿川裕司和安室透也忍不住去看自己盘子里,还真的有一份天妇罗。

  大早上吃炸/物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在说过‘我开动了’之后,松田阵平一边夹起来一边说:“这样的热量,让我想绕着温泉跑三圈。”

  萩原研二苦着脸:“三圈不够吧,也许要五圈?”

  “快吃吧。”,绿川裕司催促他们,“凉了就不好吃了。”

  安室透低声说:“没有你做的好吃。”

  本来想谦虚一下的绿川裕司看到了点头的松内修,一下谦虚不出来了。

  他只是说:“的确是这样。”

  松田阵平呢喃:“果然是旦那……”

  几个人的相处十分和谐,至少琴酒想的那些事情是与他们无关,只是那通电话里,波本的话非常的令人遐想。

  所以琴酒这一整天心情都不好,看谁都是废物,看代号成员都像是卧底,看着中层人员觉得很可能是叛徒。

  伏特加战战兢兢跟在后面,当自己忠诚的小弟,只是也不敢去触大哥的霉头。

  就看看基地里那躺了满地,捧着四肢哀嚎的陪练……

  他打了个冷战:好可怕!大哥真的好厌恶苏格兰和波本啊!

  要是赫雷斯还在就好了,他有时候会这么想。

  也许是因为基本上能够确定是同一个国籍之类的,大哥有一点超乎寻常的信任,不过伏特加其实也没有真正的看懂过琴酒大哥,当然更不敢提这件事了。

  “大哥,追加的资料发完了。”伏特加开口说。

  ……但是这个事情,既然大哥吩咐下来了,他当然不能假手给别人,况且,琴酒大哥向来比他聪明,一直是有别的打算。

  琴酒哼了一声,代表他知道了。

  迎面碰上那位知道了消息后而来的千面魔女贝尔摩德。这位风情万种的代号成员看着琴酒,笑起来,调侃他:“Gin,你哪来这么大火气?谁又惹你了?”

  以琴酒的性格,当然是不屑于提苏格兰和波本那档子事的,正烦心的他扫了一眼女人,大步走出去:“管好你自己,贝尔摩德。”

  伏特加连忙跟在后面,出门前还向被下了脸色的贝尔摩德问了个好,让这位‘那位先生’的宠儿好受了不少。

  贝尔摩德倒不生气,只是腹诽了一句‘不解风情的男人’,好奇心却是被吊起来了。

  ——没有听说最近还有什么潜逃的卧底或者组织的叛徒,到底是什么事?

  正在外面逛着的安室透猛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