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川离开后没多久,楚末就蔫儿了,睡不好,精神不振,食欲不好。

  脑子里一直挂念楚越川,梦见他的次数也多了。

  桃花沟大队部通电后,安装了电话。

  但是楚末听不到,楚越川打来电话时,也是别人转述的,楚越川和楚末主要还是用写信联系的。

  寄信的效率很慢,一般要十天半个月。

  之前楚越川出去跑车离开四五天,很快就回来了,这个节奏,楚末渐渐适应了,加上有事情忙,还能接受。

  前世,楚末上学是走读的。

  考入大学,楚越川就搬去楚末大学所在的城市居住,楚末放学就回家和楚越川一起吃饭。

  分开最长的时间没超过十天。

  现在,太久了。

  距离太远,回来一趟很麻烦,楚越川不到暑假是不会回来的。

  没有楚越川在身边,就感觉日子都难捱点。

  楚末之前主要是怕楚越川基础不好,考不上大学,或者考不上比较好的大学,先让楚越川去上大学的。

  没想到分开会这么痛苦。

  有点后悔,若是带着楚越川一起复习,到时候一起考大学,也不至于这样。

  谢新儒一直关注着楚末的身体状况,看楚末状况不好,给他把脉看了下。

  “你现在的症状,你知道不知道有一种称呼,叫相思病。那小子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挂念他。”谢新儒给楚末把脉后拉着脸说道。

  “谢爷爷,您在说什么呢?”楚末被谢新儒的话弄的有些脸热。

  什么叫相思病,他对楚越川怎么可能是相思?!

  他又不是恋爱脑,更不可能对楚越川恋爱脑……

  “你一直围着他转,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他一走,你像是缺了一个魂儿一样。你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掏心掏肺的还?”谢新儒看着楚末的神色摇摇头说道。

  有一句谢新儒没说。

  情深不自知。

  他的话就说到这里了,怎么做怎么走,他不会掺和。

  楚末看谢新儒说的神色凝住,又露出笑。

  前世有记忆的时,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楚越川。

  的确是上辈子欠了他,这辈子围绕着他,以他为中心。

  或许上天让他重活一次,就是让他来报恩的,毕竟他欠楚越川的太多了。

  “你这样吃药也是白吃的。睡不好吃不好,身体怎么养好?温养神经的药加上针灸这么长时间了,最近是关键时候,你给我打起精神,好好配合。”谢新儒继续说道。

  “谢爷爷,我肯定会配合的。”楚末赶紧说。

  “别嘴上说。我再给你开一副开胃的药,安神的话,暂时不开,少吃点药。这个笔记本你拿着,每天背诵两页,我要抽查的,背不过,打你手心板子。”谢新儒跟楚末说,将一个厚重老旧的皮质笔记本给了楚末。

  楚末接到笔记本一愣,这是谢新儒自己手写的!

  前世楚末也见过这个笔记本。

  但是,楚末没看过里面的内容。

  这个笔记本在谢新儒去世后,被几个徒弟争抢,至于结果如何,楚末不太清楚。

  这个笔记本应该是很重要的,是谢新儒的心血。

  谢新儒能给自己,是把自己当徒弟了。

  “谢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背好的。”楚末抓紧了那笔记本赶紧说道。

  “背了还要理解意思。不懂的再问我。”谢新儒说。

  谢新儒相当于给楚末找了一个占他时间和脑力的事,让楚末忙了起来。

  有事情来消耗脑力,楚末晚上睡的沉了一些,不再做梦,睡眠质量也好了点。

  加上吃了开胃的药,胃口算是好了点。

  期间楚越川寄了几次信回来。

  有一次还寄回来一个收音机,是楚越川自己组装的。

  楚越川的信上说自己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修理家电的临时工作,接触到了很多城市里的家电,等以后给家里置办洗衣机,电视机,电冰箱等。

  楚末反复看着跟新的一样的收音机,很是自豪。

  他哥就是厉害,触类旁通,竟然连家电也自学成才了。

  楚末写信没让楚越川攒洗衣机那些家电往家里寄了,等以后楚末考上大学他们到了中海市再置办。

  和楚越川的通信让楚末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谢新儒给楚末治疗耳朵,主要是温养神经,修复神经反应等,这个过程非常缓慢艰难。

  楚末原来算是重度耳聋,基本上什么也听不到的程度,但也不是绝对耳聋,能听到,只是听阈分贝很高,要九十分贝以上。

  如果有仪器来测试楚末的听力,才能测试出楚末听力的变化。

  在长时间的治疗下,楚末的听力量变产生质变,耳边不再是寂寂无声,一些很大的声音他也能感知到了。

  入夏时,楚末已经能听到天空传来的噼里啪啦的雷声了。

  楚末原本以为自己要等到有人工耳蜗植入才能听到,没想到在谢新儒的治疗下,听力会有这么大的改进。

  “再治疗下去,进步不大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见那小子吗,马上快放暑假了,你去海市一趟,看看能不能在医院配上助听器。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回来。”夏收后,谢新儒跟楚末说道。

  楚末看谢新儒说的,开心起来。

  他的听力达到了能配助听器的程度了。

  去配助听器,就可以提前见到楚越川了!

  “去一趟海市需要不少时间,您和爷爷怎么办?”楚末刚因为谢新儒的话开心,又担忧起来。

  “你还用担心那老头子?他现在除了脑子有点不清,不知道多活泛。做饭没问题的。你放心,我会看着他的。再说不是还有两个女娃在吗?我,你更不用担心了。你去你的。就交大的附属医院,这家医院不错。早点能听到,你也方便一些。”谢新儒摆摆手跟楚末说。

  谢新儒这么说,楚末少了顾虑。

  谢新儒写了一封信给楚末带着,让楚末去找他的一个老朋友。

  谢新儒的朋友都不是普通人,楚末也没跟谢新儒客气。

  计划好后要走的时间后,楚末先写了信寄给楚越川,让宋翊旸帮着到公社打电话带话给楚越川。

  海市距离凤城很近,楚末准备到时候回家一趟,所以跟队上请了十五天假。

  冬天太冷,回家太折腾了,楚末就都没回去,如今刚好回去一趟。

  宋翊旸是想跟楚末一起去的,但是十几天假期太长了,生产规模扩大,宋翊旸这边带着“销售团队”的任务也加大了,是有工作计划的。

  “我跟你一起去海市,去那边推销我们的东西去。”宋翊旸想了想说,还是不放心楚末一个人坐火车。

  “我这么大人了,一下子坐车到终点站,怎么可能会丢?在周边城镇推销就可以了,再远的话运费成本太高不划算。”楚末说。

  “不是怕你丢,就你长这个样子,万一路上被人欺负怎么办?这怎么能放心。川子也不可能放心的,跟他说你一个人去,他说不定要立马回来一趟。”宋翊旸说。

  “……”楚末顿住,宋翊旸说的似乎有道理。

  首先楚越川是不会同意楚末一个人的,打电话告诉他时间让他去火车站接,他首先得担心。

  但是楚末又不想麻烦宋翊旸跟着跑一趟。

  “我跟末末一起回海市,刚好可以回家一趟。”宋翊旸还想说什么,赵梦茜过来说道。

  “赵姐姐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回去?”楚末看向赵梦茜问。

  差点忘记赵梦茜家也在海市那边了。

  之前楚越川去海市,还帮赵梦茜带了信,帮赵梦茜去看了他的家人。

  “嗯。我很久没有回家了。上次我收到我爸爸的信,似乎情况好了点。我想回去看看。我家就在海市。之前给家里寄的蚊香都说好,到时候托运一些蚊香回家,在那边卖出去,我们的路费就挣出来了。”赵梦茜笑着说道,跟宋翊旸相处久了,也有了生意经。

  “你一个女孩子,跟楚末一起,那更不放心了。”宋翊旸说。

  “你可别小看我,我之前可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在火车上没那么多事儿的,我们两个有照应。下火车,我会让我爸来接我,楚末也有楚越川来接。能有什么事?”赵梦茜说。

  “是啊。你别瞎担心了,你还是带好你的队伍吧。别想着偷懒去公费旅游。”楚末对宋翊旸说。

  楚末说完被宋翊旸挼了挼头发。

  余苇红看赵梦茜要跟楚末去海市,也有点想一起回去的。

  只是她过年刚回去,而且她若是走了,楚家连个做饭的都没了,两个老爷子虽说身体好不少,做饭可不怎么擅长。

  有赵梦茜一起,路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宋翊旸也跟着稍微放心了点。

  不过去公社打电话告诉楚越川时还是选了要出发的前一天。

  楚末和赵梦茜准备好行李,宋翊旸送他们去县里的火车站上了火车。

  相比上一次坐大巴车晕的东倒西歪,这一次楚末提前吃了晕车药,加上身体素质养好了点,情况稍微好了些。

  只是夏天不比冬天,有些闷热,整个车厢的味道很不好闻,楚末还要戴口罩,就有些闷。

  海市比凤城要多坐几个小时的车,差不多坐了二十多个小时才到。

  没有卧铺,坐硬座这么长时间,感觉如同受刑。

  早上大约八点多,楚末迷迷糊糊的被赵梦茜拍醒来,人都是懵的,全身酸痛,动一下都费力很的。

  赵梦茜虽说也是娇养长大的,倒是比楚末还好一些。

  “末末,你感觉怎么样?”赵梦茜关切的看向楚末,她也知道楚末体质弱。

  “没事,先下车吧。”楚末哑着声音说道。

  这天气不可能着凉,主要是趴着睡觉难受,又闷热的很,体内虚热,若不及时吃药,楚末又得病一场了。

  上一次坐火车的经历,隔太久,楚末有点忘记了,这次让他重新又体验了一下。

  两人的行李大部分都托运了,下车时各自背了小包下去。

  楚末一下车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朝着他们这边大步走来。

  是楚越川。

  楚末眼眶发红,心底有什么涌出。

  差不多有四个月没见面了。

  楚越川比起以前高瘦单薄的身形,更趋近成年男子的体型,身形魁梧健硕,肩宽背阔窄腰,大长腿走路生风,步履稳健。

  楚越川面上没什么表情,拳头却是捏紧了,只是几步就走到了楚末跟前。

  人群中身体克制住了进一步上前的冲动,只是将手按在了楚末的脑袋上摸了下,另一只手将楚末的包拿在了手里。

  “你要来,也不提前跟我说。这一路上累吧?是不是不舒服?我背你?”楚越川凑近楚末看。

  楚末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看不出什么,只从湿漉漉的眼里看出一些疲惫和委屈。

  “累,全身痛。”楚末点点头,伸出手,没不跟楚越川客气了。

  楚越川背过去矮身背起楚末。

  楚末趴在楚越川背上,和楚越川最近距离,感觉几个月空落落的地方稍微填补了点。

  “楚越川,你都没看见我吗?”一旁的赵梦茜说了句,眼神有些幽怨。

  楚越川这才看向说话的赵梦茜。

  “赵同志,你好。你爸爸跟我一起来的。他在站外等着。你们的行李是托运吗?先去拿行李。”楚越川说道。

  “好吧,先去拿行李。”赵梦茜听着楚越川客气的话,又看了眼楚越川背上蔫蔫的楚末说道。

  她有些羡慕楚末。

  不过作为女孩子,她是不好意思让男生在大庭广众下背的。

  一起生活这么久,楚越川对楚末有多好,她自然是知道的。

  能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这么好,若是成为爱人,那肯定也会非常好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赵梦茜对楚越川是有好感的。

  只是楚越川不怎么说话,交流不多,如今又来上大学,交流更少了,并没有机会。

  眼看着楚越川背着楚末去托运行李的车厢走,赵梦茜赶紧跟了上去。

  楚越川取了两人的行李后,楚末缓了下,也不想楚越川太累,就不让楚越川背了,跟着楚越川出站。

  赵梦茜用自己的钱买了两箱蚊香,要在海市这边卖掉,所以她的主要行李就是那两箱蚊香,一起捆在行李箱上拉着往外走。

  站外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向赵梦茜他们招手,正是赵梦茜的父亲。

  父女俩有将近两年没见面,赵梦茜掉了眼泪,赵父也是颇为唏嘘。

  赵父跟赵梦茜说了几句话,赵梦茜给赵父介绍了楚末。

  “越川,楚末同志,先去家里吃个饭吧。感谢你们对梦茜的照顾。”赵父看向楚越川和楚末说。

  “赵叔叔您不用客气。楚末这会儿有些不舒服,我先带他回住处休息。要一起吃饭的话,下午我再带他去您那边,您看行吗?”楚越川说。

  “行,都行。坐火车的确是太累了。”赵父点头说。

  楚越川和赵父他们住的地方不是一个方向,就没同路了,说了几句,楚越川带楚末离开。

  赵父看着楚越川离开再次看向自己的女儿,没瘦还胖了点,气色即使坐了一夜货车看起来还不错。

  “你是个有福气的。当初送你爷爷要送你去那地方,我真是一万个不同意。没想到,越川长的仪表堂堂,还能上大学,是个人才。真得好好感谢越川。他来看我的时候,我正病着,你妈和你爷爷弄不动我,也没人敢帮我们,家里钱也没多少了,要不是越川背我去医院添了点住院费,你恐怕就见不到我了。”赵父感慨的说了句,叫到楚越川的名字时语气颇为亲昵。

  “爸,你病了,你怎么不跟我说?现在好了吗?”赵梦茜听赵父说的急道。

  “早好了。多亏了越川。你这大小姐脾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欺负过人家越川。以后过日子,要好好过。”赵父说道。

  “爸,你在说什么呢?没有,没有的事。当时我去的时候,就说好了,只是当亲戚暂住,娃娃亲的事,当爷爷在闹着玩儿的。我们根本没那方面的关系。楚家除了我,还住了一个女生。”赵梦茜听赵父这么说闹了个红脸。

  “越川对你这么照顾,来海市对我们家也很照顾,他不是因为你吗?那样长相和才干的人,你不喜欢?”赵父看向赵梦茜问。

  “……”赵梦茜的脸更红了。

  楚越川到海市不计较他们家的成分,还帮了那么大的忙,是因为自己吗?

  楚越川闷不吭声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记得李婶儿说过,当初要给他介绍对象时,他说他有个娃娃亲对象要结婚。

  所以那个时候,他原本是想听从两个老人的话结婚的吗?

  只是,她去的当日,就挑明不要管那娃娃亲的事,所以他之后再也没有提了……

  “行了,我知道了。女大不中留啊。”赵父看赵梦茜的神色笑了笑说。

  楚越川这个女婿他是非常满意的。

  两人说了几句,等到公交车带行李回家了。

  另一边楚越川带楚末先回了自己的住处。

  楚越川住的地方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弄堂里,七拐八拐的才进到一道门里到了地方。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成哥的家。他之前是回收破烂的,会走街串巷收废旧的电器,我跟他认识后,通过他开始做修理电器的活。他给我留了一间空余房间,我没课的时候就来这里修理他收回来的电器。你这几天就住这里,比招待所干净。”楚越川开门领着楚末进去,口里跟楚末说着。

  楚末全身不舒服,对周围不怎么注意,楚越川说起才看向周围。

  未经开发的小二层,有个很小的院子,里面堆满了东西,有些杂乱。

  楚越川带楚末到了二楼一个小房间。

  里面应该是被楚越川打扫过,很干净,铺的床单都一丝褶皱没有。

  “你先坐,我给倒点水喝。”楚越川将楚末的行李放下,到楚末跟前说道。

  楚越川话说完要转身时,被楚末拉住,抱住了腰。

  楚越川僵了一瞬,垂下的手抬起将楚末抱住,伸手拍了拍。

  楚末比最初长高了不少,现在的高度不用垫脚,额头到楚越川的下巴处,脑袋一歪,贴合在楚越川下巴到脖颈的位置。

  人长高了,抱着还是软绵绵的,即使做了那么久火车,味道还是清香好闻……

  楚越川侧头无声的吻了下楚末的发梢。

  楚末挂念楚越川,楚越川何尝不想楚末。

  抓心挠肺的想。

  楚末做过那个奇怪的“春”梦后,就很少对楚越川没顾忌的亲近了。

  这会儿实在是几个月难捱的思念,不知道怎么宣泄,感觉抱抱应该会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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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