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末前世曾经骑过楚越川的脖子。

  还是六岁之前的事了。

  后来大了懂事了,知道楚越川腿不好,撑不住力,抱都不让楚越川抱了。

  那个时候小,楚越川抱他,让他骑在他脖子上,对楚越川是满满的孺慕之情。

  现在,加上前世的年龄,他都二十多了,竟然被楚越川举高坐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楚越川的一只手撑在楚末的腰上防止他歪倒,另一只手也虚扶在一侧。

  安全是没问题的。

  视野极好,越过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前方大树上绑着的宽大屏幕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楚越川的肩膀和侧脸传来的温度,以及撑在后腰的大手,都让楚末感觉很别扭。

  难为情。

  “哥,我下来,不要这样,我这么大了……”楚末低头跟楚越川说。

  楚越川伸手拍了拍楚末的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摆了摆,然后指了指前方的电影,示意他继续看。

  这个高度,楚末也不好自己跳下去,不被楚越川放下来,只能硬着头皮看了。

  索性这会儿大家都在看电影,而且周围黑乎乎的,倒也没人注意他。

  电影是红色娘子军,故事有泪有笑,楚末以前是看过的,现在再看一遍,那种淳朴的表演和故事,还是有吸引力的。

  不知不觉楚末看了好一会儿。

  “哥,有点冷,坐的腰也不舒服,你让我下来吧。”中途休息时,楚末赶紧低头跟楚越川说了句,楚越川这才放楚末下来。

  现在正是大夏天,夜晚的温度不算低,不过楚末身体弱,楚越川不敢大意。

  来这边的时候就怕晚上看的太晚降温了,楚越川带了件外套放在楚末的斜挎包里,他帮背着。

  楚越川从包里拿出外套给楚末披上,然后把包里的保温杯给楚末拿出来让他喝点水。

  楚末喝了几口水,朝周围看了看,周围人还是黑压压一片,如果楚越川不再托着他,他就别想看电影了。

  “哥,坐你肩膀上不舒服,要不我们爬到那棵树上看吧。”楚末跟楚越川说,他可不想再被楚越川扛着看了。

  楚越川听楚末说的,朝周围看了下,距离幕布近的麦秸秆堆都爬了人,也就外围有棵老槐树还空着没人。

  那棵老槐树比较难爬,树杈高,一般人不会费那个劲儿去爬。

  楚末提议,楚越川就带楚末过去了。

  楚末没爬过树,远看觉得能爬,结果到跟前,树很粗,表皮又粗糙,根本爬不上去。

  “要不,算了吧。电影看不看都行。”楚末没爬上去,转头对楚越川尴尬的说。

  “我送你上去。”楚越川说了句,弯起一条腿将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示意楚末踩上来。

  楚末犹豫了下,还是过去了。

  他看不看无所谓,但是楚越川是没看过的,他不上去,楚越川也不会上去了。

  楚末只需要扶着树,楚越川手抬起,直接将楚末送到了能够到树杈的高度,楚末扒住最低的那根粗壮的树杈上去坐在了树杈上,前后没有挡的,楚末抱紧了树干,看向下面的楚越川。

  楚越川是自己爬上来的,也就几秒时间,也到了树上。

  楚越川一上来,楚末就不忐忑了,安全感有了。

  楚越川的手臂挡在了楚末背后,又折了根带叶子的小树枝,在周围扫了扫赶走蚊子。

  两人这才安静的一起看了会儿电影。

  楚末看看电影,偷眼看了看身边的楚越川。

  感觉这种氛围很奇妙,心情也很好。

  电影结束,下来的时候,楚越川先下去,在下面接楚末。

  楚末扒着树杈往下,很快腰间一紧,人被接住,手跟着松开树杈,从树上下来。

  两人逆着人流去找其他人,很快先碰到了宋翊旸他们。

  “你们两个跑哪里去幽会了?这都结束了。”宋翊旸看到两人说道。

  “刚才出去就进不来了,在外面看的。我们去接爷爷。”楚末跟宋翊旸说道,面上有些发红。

  什么叫幽会啊,明明是正经看电影的……

  宋翊旸负责搬凳子送两个女生回去,楚末和楚越川去找两个老人和楚越青他们,一起回楚家。

  一场难得的电影,让大家有了新话题,心情都不错。

  “楚末,刚才你走了,来了三个姑娘坐在我们周围等你呢。你现在不知道多受欢迎,我说,你不喜欢现在遇到的那些,有想过,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吗?”到楚家时,宋翊旸放好板凳问楚末。

  楚越川扶了楚爷爷进屋后站在门口看向楚末。

  “没有啊,从没想过。等二十岁之后再想吧,还是搞实业学习实在。”楚末顿了顿说。

  他的确是从未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

  前世到现在学说话,上学,考大学,占了他很多时间,他的生活里最重要的就是身边最亲近的楚越川和宋翊旸他们。

  女性中也有亲近的同学,但是也只是同学。

  或许他也是没遇到合适的。

  “你怎么跟川子一样啊,你们两个都要当和尚啊。连点青春期躁动都没有吗?”宋翊旸用胳膊碰了下楚末压低声音问。

  “……宋翊旸,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楚末还没说话,楚越川走出来说了句,看向宋翊旸不太赞同。

  看宋翊旸那八卦又暧昧的表情,这话在宋翊旸问楚越川时更直白。

  “嘿嘿,算了,我不问了,先回去了啊。”宋翊旸摆摆手说了句就溜了。

  楚末看两人的神色,猜到宋翊旸在说什么了。

  好歹也是学过生理课,熟悉人体构造和特性的。

  对于这种生理性东西,楚末没什么难为情的。

  不过,所谓的荷尔蒙,楚末感觉自己在这方面是欠缺的,可能是身体差的原因。

  前世都二十多了,也没有过什么冲动,掰着手指能数出来的。

  “别理他。你有被蚊子叮吗?要抹药吗?”楚越川到楚末跟前说。

  “有……”看到眼前的楚越川,楚末瘪瘪嘴,指了指脖子一边,还有手臂上,被咬了下。

  去的时候抹了防蚊虫的驱蚊液,不过可能是时间太长,失效了,两人又在树上,还是被咬了几下。

  楚越川拿了谢新儒配置的消肿止痒的药蘸在手指上给楚末抹了下。

  “谢谢哥。”感觉到清凉的药膏,楚末眯眼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大家也都困了,各自去洗漱了。

  住的人多了,在房间里洗澡不太方便,楚越川在外面的土烤炉旁搭了间简易小房子,专门用来洗澡,热水在土烤炉上烧好,直接提进去就可以。

  平常都是大家都洗漱好了,楚越川才去洗。

  楚末洗好躺下来后,原本很累就要睡着了,莫名的想起看电影时楚越川将自己托起时的情形,还有送他上树,接他下来的情形。

  总感觉腰上还有只手存在着,睡的有些不自在。

  不过身体累的很,不自在中也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楚末做了个梦,梦里楚越川距离他很近,大手按在他的腰上,黑眸专注的看着他,一如那日要吻他时的眼神。

  楚末想叫楚越川一声哥,说不出话来,腰后的大手力道很大,烙铁一般,将他按的死死的,然后那张熟悉的脸越来越近,最后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力道很大,和上次一模一样。

  太荒诞了,楚末意识到这是个梦。

  但是一时醒不过来,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梦中醒来。

  楚末坐起身,脸热的发烫。

  让他更尴尬是的,这一世竟然就这么青春期躁动了一次。

  而且,竟然有内容,有对象,是因为楚越川!

  楚末捂住脸感觉自己太离谱了。

  那个吻,他跟楚越川说让他忘记,自己也一再给自己心理暗示。

  但是,这东西不是说忘就忘的。

  竟然入梦了!

  不会是最近天天喝补身体的中药,补过头吧?

  楚末感觉自己的脸热的快能煎蛋了。

  想到旁边还睡着楚越川,楚末忙移开了手,借着月光看向旁边,楚越川不在旁边睡着。

  夏天太热,楚越川大部分时间都拿凉席睡外面。

  楚末微微松了口气,赶紧悄悄的拿了换洗的裤子,下炕去外面洗漱间。

  楚末的手还没有碰到洗漱间的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楚越川,穿着大短裤和短袖,黑发还有点湿。

  “哥,你怎么才洗?”楚末看清楚人,吓一跳,有些心虚。

  “嗯,蚊子多,没睡着,出去打水回来出汗又洗了下。你怎么起来了?”楚越川问道,语气很平静,只是声线有些沙哑。

  “刚才睡觉出了汗,不舒服,想洗一下。天太热了。哥,你洗好了吗?”楚末说道,没注意楚越川音色的变化,只庆幸这会儿没开灯,只有月光,不然以他皮肤的特点,脸红的程度能让人一眼猜到他在说谎。

  “洗好了。我给你提热水来。”楚越川说了句,让了楚末进去,将院子里的灯打开,然后给楚末将热水提了过去。

  楚末等楚越川离开,长出了一口气。

  伸手搓了下自己的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楚末在里面洗了下,为了掩饰,把全身衣服都换洗了,出来时左右看了下,楚越川已经躺在院子里那张简易木架床上了,可能睡着了。

  楚末轻手轻脚的将衣服晒好,回了房间躺好。

  好一会儿,乱七八糟的情绪才渐渐被疲惫碾压,一夜无梦。

  第二天楚末努力忘记那件事,忙起来也就顾不得了。

  前一天那种躲躲藏藏的行为,楚末感觉不是事儿。

  为了避免被打扰,也不想耽误那些姑娘,楚末想借着李婶儿的口把自己的身体虚症说出去,每天吃的药的价钱也透露出去,还加了不育的说法,试图打消那些人的想法。

  这一点主要是虚症导致那方面欲望很低,代谢弱,机能活力低,畏寒肢冷等,倒也不是夸大。

  “身体虚,还不能生育,这能治好吗?”李婶儿听着担心的不行。

  “咳,不知道。现在每日吃药都要花费一两块钱。都是家里在补贴。到时候我的耳朵也要做手术,估摸着没个一两千是不行的。我没有结婚的想法,更不想耽误别人。婶儿,你以后可千万别给我介绍人了。要是有人打听,你就直说吧。这也没什么丢人的,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楚末跟李婶儿说。

  李婶儿原本就心疼楚末身体不好,这下子看楚末的眼神更心疼了。

  有李婶儿挡着,楚末的身体状况在妇女圈儿里传开了。

  找楚末的人倒是没减少,不过没有找楚末处对象的了。

  多了给楚末塞吃的,送东西的。

  几个之前热情追楚末的,也都母爱爆棚,转而多关心楚末的身体。

  楚末去做副业,都争着帮楚末。

  这让楚末有些哭笑不得。

  他之前没说就是不想让人同情可怜他,现在说出去,大家的反应,果然是这样。

  楚越川还在头疼他离开后,怎么避免有人缠着楚末,没想到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楚末的情况。

  等传到楚越川耳边时,说法已经又夸大了几分。

  成了那方面有病,一辈子不娶,要靠着汤药吊命了。

  平日里楚末并没有具体跟楚越川说身体情况,楚越川问过谢新儒一些,只是大概说了下虚症,每日要吃的药的确是很贵。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楚越川想要挣很多钱的想法更强烈了。

  要给楚末吃最好的药,将身体养的好好的。

  还没去上学的时间里,楚越川继续在外面跑车,每次去省城,也想多带些货卖去省城黑市,也会从省城进货回来。

  同时他也在研究学习一些小件家电,熟悉其构造和修理方法。

  到放暑假时,楚越川的通知书还没到。

  据说要次年开学。

  名额已经定下来,一般不会出问题。

  楚末他们也没着急,楚越川能多呆一些日子也好。

  倒是宋翊旸家里给宋翊旸先安排好了一个工作,宋翊旸可以先回城去了。

  不过宋翊旸这会儿在桃花沟做“销售”做的挺欢乐的,暂时就没回城,还继续在桃花沟做知青。

  楚末有不少副业的点子,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原材料限制了规模,跟宋翊旸他们商量了下,先就目前的副业扩大规模,做好做精,不用贪多。

  主营的三个,豆腐,粉丝,蚊香作坊,同一种类的可以做多,还可以开发周边产品,豆腐作坊加入豆皮,豆干,腐竹等,粉丝也加入其他种类的粉丝,蚊香加入各种香味,还有驱蚊液等。

  规模扩大后,引入的人员就更多,大队部的房子放不下了,也没有人家有那么多的房子。

  暑假时,大队干部商量在大队部周围建房子,楚越川他们去帮了几天忙,建了两排房子,专门用来作为队上的作坊。

  盖房子还剩下一些材料,楚末觉得还不错又便宜,就让楚越川买了回来。

  楚家住的人有点多,尤其是楚越川他们那间房间,住了五个人。

  盖新房子没那么多钱,也不划算,他们商量着再盖一个小房子出来。

  在楚家侧面对着土烤炉的方向,用石头做墙脚,黏土混着秸秆那些制作成的土砖建造,跟大队部那里一样的模式,房顶用青瓦,里面砌一个土炕,十多平米,主要用来睡觉。

  有队上其他人的帮忙,这房子花了就建造好了,后面安装了门窗,砌炕,修地坪,贴墙纸等,一个月之后干透了,就可以住人了。

  “谢爷爷,你单独住那间小房间吧?”楚末跟谢新儒商量。

  谢新儒就算在劳改的桃园,也是单人单间的。

  楚末总感觉委屈了老爷子。

  “我住的挺好的,不用挪窝。你住进去吧,你对粉尘过敏,一个人住好。”谢新儒摆摆手,坚决不搬。

  “和川子一起住,两口子就该住一起,之前咱穷没多的房子,现在有多的,当然给你俩住了。”楚爷爷说。

  楚末扶额,看向楚越川。

  自从治疗有效果,慢慢恢复后,楚爷爷说话也清晰了不少,只是脑袋还有些混乱,坚决认为,楚末和楚越川是两口子。

  老人家糊涂了,大家都没当回事。

  不过每次说楚末都感觉脸热。

  “你搬去吧。人多灰尘多。”楚越川看了下两个老人,也同意把这间房间给楚末。

  楚末拧不过大家,最后大家帮着楚末把东西搬了过去,楚末住进了新房间。

  夏天时,楚越川都在外面睡觉,除非下雨才回去睡,不过都是在楚爷爷他们那边睡的。

  下半年开学时,楚越青被送去了学校上学前班,十月份时,楚越川的录取通知书终于到了。

  学校是距离凤城不远的海市交通大学。

  这所学校在后世是国内排名前十的学校,还是很不错的。

  楚末没想到楚越川上的大学会这么好,还是在海市这样的后世一线城市。

  楚末想起谢新儒家所在的城市正是海市,在楚末将大学名额给楚越川后不久,谢新儒写了一封信让楚越川去公社寄回去了。

  楚末想问问谢新儒的,想了想,还是没去问。

  不管去哪里,楚末是想带谢新儒一起的,谢新儒也是他的亲人。

  现在楚越川去海市的话,那是谢新儒的老家,距离楚末家所在的凤城也很近,到时候楚末考大学可以直接考楚越川同一所大学。

  这样挺好的。

  谢新儒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吃上挑剔。

  楚末就努力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多做一些不同种类的好吃的。

  过年后,楚末准备着楚越川上学去的东西。

  被褥,衣服,鞋袜等穿用的,还有肉酱,腌菜,鸡蛋糕等吃的。

  一九七七年三月初,楚越川背上行李踏上南下的火车去上学了。

  临走楚末除了给楚越川准备了一堆东西,还给楚越川了一叠小贴士。

  “哥,去学校一定要吃好,不要饿着自己。等你放假回来,我可要再测量的,不能比我记录的尺寸小。”

  “生活不是要一直忙忙忙,你可以适当放松一下。比如谈个恋爱。”

  “帮我去看看大海,写信的时候告诉我是什么样子的。”

  “有空多熟悉周围,等我去的时候你要带我一起看好玩儿的吃好吃的哦。”

  “…………”

  轰隆隆的火车上,楚越川低头看着楚末隽秀的字迹,眼神凝住,嘴角微微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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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地图开始谈恋爱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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