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卓成灰寂的眼神闪了一下。
按理来说,他没有理由拒绝费岚。
“你之前说过的,”他低下头来,只感觉嗓子有点疼,大概是刚才被强制灌酒导致的,“你不会……”
费岚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也有些懊恼。
他明明已经把持很多天了,但却在这一天漏出破绽。
不该对楚卓成说出这句话的。
不该的。
“楚卓成,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抓了一把头发,说罢就想要站起来离开。
下一刻,他的衣角被人扯住了。
不是很重的力道,但是这样就够留住费岚了。
只见楚卓成小心翼翼地放开他,然后用那双快要泣出血来的桃花眼盯着费岚,咬字清晰,但是拖音很长:“我可以。”
这是费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卓成。
他心头一震,面上却装作毫无波澜的样子。
“费岚,我还想麻烦你。”楚卓成狠下心来,好似掌握着什么可贵的筹码似的,“多照顾我弟弟。”
这里的照顾,自然是圈子里的照顾。
一个普通的素人,就算天资再高,样貌再好,也逃不过淹没在众人中的命运。
楚程安先天条件不错,但是无背景无身份,要想成名的话,不是光靠实力就能办到的。
费岚侧过头去,倒是不着急走了。
他解开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楚卓成身上。
对方的衣领已经被前面那伙人撕开,露出了大片洁白的皮肤。
“说出来也不怕被你笑话,”费岚蹲下来,将视线拉到和对方一个高度,“之前我最讨厌仗势欺人的人。”
楚卓成呼吸一滞。
“但是没想到我现在变成了这样的人。”费岚轻笑了一下,“楚卓成,正常生活又被我毁了,真的不恨我吗?”
在此之前,楚卓成应该和男朋友一起过着幸福甜蜜的日子吧?
就像六年前一样。
不过这次主角换了,费岚成了棒打鸳鸯的狠心人了。
对方不说话。
外套顺着楚卓成的肩膀滑落了,他也不捡。就像个精致的玩偶一样,僵硬地钉在了沙发上。
费岚捡起外套,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你弟弟的事情我会留心的。”他随口道,“不过我现在和我爸的关系很僵硬,盛元文化那边的人脉资源我近期不打算用了。让你弟弟大红大紫办不到,争取一些资源还是没问题的。剩下的,看你弟弟自己的实力如何了,机会从来不会留给饭桶,尤其是在娱乐圈。”
楚卓成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紧绷:“谢谢你。”
“有个事儿我还想问问你。”
“……你说。”
费岚不费劲地开了一瓶酒,仰头喝了几口,晶莹的液柱顺着他的下巴流向喉结。
“跟不喜欢的人上床,是什么感觉,不难受吗?”
楚卓成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他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显得声音有些闷:“这个问题,你不清楚吗?”
费岚怔了怔,想起自己前两天带白稚安见过对方,了然道:“你以为他只是我包的一个小明星?要是我说我就是喜欢他呢?”
“费岚,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楚卓成淡淡摇头。
他好像已经从被灌酒的惊吓中缓过来了。
费岚不喜欢对方这么跟自己说话。
他冷笑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楚卓成还是摇头。“过去太久了。”
他的意思是,过去太久了,很多东西都变了。
就算以前很了解,现在也变了。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躁动,下一刻,他们的门被撞开了。
晏含三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嘴里还喊着:“费岚你没事吧?”
看见包厢内的这一幕,他们三个人呆若木鸡。
楚卓成见到有生人闯进来,下意识地拉紧了自己的衣领。
他的头发很乱,穿的也是这儿的服务员的工作服,整个人还有一种被折磨后的虚弱感。
这样的场景很难说服晏含三人这儿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费岚重新拿起外套遮住楚卓成的脸,嫌弃道:“你们进来干什么?”
裴牧川冷哼一声:“看看你有没有死在外面。”
金珂双手环胸,靠在了晏含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这么点时间都能瞒着我们几个干大事?”
费岚脸一黑。
“帮我叫个人,把他送回家。”
他也不打算多解释什么。
晏含也看得云里雾里的,他还没见过费岚在外面跟会所里的服务员纠缠不清。
这人……不是不玩这一套的吗?
不过晏含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一个电话就能把事给解决了。
“回家,等我电话。”费岚冲着身后的人嘱咐道。
楚卓成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外面都是费岚的朋友。
“费岚,你最近让我们越来越看不透了。”晏含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真的压力太大了。”
费岚翻了个白眼,推着他往前走。
“回去吧回去吧。”
“不是你还没解释清楚呢,这个包厢就你一个人啊?你又新开了一个包厢自己玩?不对啊,这地上那么多烟头总不能是你扔的吧?还有这些酒瓶子,你这是闯了一个包厢把其他人赶出去了供自己快活啊?”晏含话密得跟麻雀似的。
裴牧川和金珂自觉地往外退。
到门口了之后,费岚一个人下楼了,说是要联系这儿的经理。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晏含摸着下巴,好奇地又往包厢里头瞥了一眼。
“这人,不会是费岚的前任吧?”
金珂皱眉:“落魄成什么样了来做这个?”
晏含反驳道:“你想想他六年前……”
这话一出,剩下的人心领神会。
“费岚还喜欢他吗?”金珂问道。
“他说不喜欢了,但大概率是死鸭子嘴硬。”晏含做出了判断,“对了,费岚最近又跟他爸吵起来了,川儿,你别忘了到时候‘接济’他一下。”
裴牧川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六年,他也真是够深情的。”金珂唏嘘道。
“你家季老师从小就暗恋你呢。”晏含用手肘推了一下金珂,“真好命啊你们这群人。”
一提到“季老师”,两个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裴牧川不想参与俩“闺蜜”的闲聊,转身就回去了。
京城的秋天,墨黑色的天空,缀着几颗孤星,晚上凉得很。
四个人回到包厢里也不像方才那样敞开心胸地聊天了,只因为费岚的脸上看上去心事重重。
晏含见状,主动提出散场。
其实大家都是忙人,能有机会出来聚一次并不容易。
下次再在一起喝酒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如今他们四人之中,只有费岚的生活最不稳定,大家也迁就他一些。
“对了,白凇那小子……说是晚上有个急诊,所以今天没来。”晏含抄起外套,“他爷爷最近催婚催得紧,你们要是有什么认识的适合的女孩儿,可以把联系方式推给他。”
“白凇今年多大了?”金珂问道。
“快三十了吧,”晏含也记不太清楚了,“别推家里条件太好的,白凇也不是世家子弟,选个差不多的就得了。”
大家都是在一起喝酒的兄弟,真碰上正事儿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也不费劲。
这些人中,金珂身边的女性朋友最多。“我帮他留意着点。”
“行了,大家都各回各家吧。”
晏含拍了一下手,示意大家散场。
费岚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凌厉的眼睛在外面。“我司机还没到,你们走吧。”
晏含开车门的手有些犹豫,其实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费岚。
他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背,“有事儿叫我们出来喝酒,千万别憋在心里。”
“嗯。”
“今晚那个……”晏含还是没忍住,“是那位?”
虽然费岚并不想承认,但是还是无奈地点头:“对。”
“怎么回事儿啊?”晏含啧了一声,“他都回来找你了,还缺钱吗?竟然跑到这种地方上班?”
费岚复杂的眼神望向对面的大楼:“他家情况特殊,这事儿我不知情。我今天走错了包厢,是不小心撞上的。要是晚来了一步,他可能就被包厢里的人糟蹋了。”
晏含拧眉道:“对面势力很强吗,要不要哥几个给你撑撑腰什么的。”
“很强就不会全跑了,”费岚拉高了口罩,“几个有点闲钱的公子哥罢了。”
“那就好。”晏含道,“如果你要把人追回来,兄弟支持你。只有一点得提醒你,就是千万别犯二。你想过上好日子,就把你那身硬骨头卸下来。川儿的事你也看见了,当时折磨成什么样了,绕那么一大圈才修成正果。有些事儿,扎在你心头上是一根刺,但你把它扔了,它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么多年来你都没在外面瞎搞过,不像哥几个年轻的时候都犯浑过。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你还想好好的,就只能放弃自己一直遵守的底线了。”
这句话意有所指,费岚大概也能猜到晏含的意思,只是……
“明白了,你走吧。”
他抬了抬下巴,顺着晏含家司机的方向。
晏含朝着他挥手。
【作者有话说】
海星到三千也可以加更。
今天因为榜单问题,晚点应该还会有一章。